陇玫春听到前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想起昨晚父亲秘密召见了“手枪队”队长王百川,他经过客厅门口的时候,只听见了一句“孙县长的千金刚从外面回来,张于夫这小子迷恋这位孙大美女已经很久了,明天想必他会按奈不住,前去探看。”当时还以为父亲是在与王百川闲聊,那想到他们是在设计搞掉张于夫!红军已经打到毕节了,大敌当前,正是多事之秋,怎么能窝里反呢?陇玫春打马狂奔,想上前去制止这场不必要的战斗,可是,正当要接近伏击圈的时候,一梭子弹立即向她射了过来。但陇玫春还是陇玫春,在千钧一发之际勒转了马头,向来路冲去,重机枪用密集的子弹为她送行。好险!这位剿匪司令的千金、镇雄的“第二大美女”,也差点香消玉陨,命丧黄泉。惊魂未定,只见一队人马,远远地从碧云山庄的方向奔腾而来,马上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伏击张于夫的人见来了援兵,便迅速撤出了战斗,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奔腾而来的这队人马,一共有十六骑,为首的正是孙云妮。张于夫和陇玫春终于见识了传说中的“碧云十六骑”,那威风,那气势,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陇玫春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想让张于夫和孙云妮知道她的就在附近,便急速地打马回城。张于夫正在惊叹之际,孙云妮已经笑靥如花地来到了他的身前,说:“哟,还以为是谁遭劫了呢,原来是张大团长,张大英雄,想不到呀!”张于夫本是乘兴而来,想不到却如此狼狈,自己带出来的弟兄伤亡大半不说,还仗孙云妮救了他的性命,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做人?还想把她据为怀中之人,做梦去吧!这张于夫虽然最爱面子,但也是一个讲义气,知恩必报的汉子,于是便绝了要搞定这位镇雄“第一美女”的痴念,对她抱拳说:“大恩不言谢了,这笔帐迟早要算在陇老鸭的头上,也请孙小姐不要介意以前张某人的卤莽。现在正逢乱世,今后不管情况如何,也决不与小姐为难。”说完,上马回营而去。
张于夫上马走了,山云问:“大小姐,你说真是陇老鸭伏击张于夫吗?”孙云妮说:“一山不座二虎,张于夫这小子野心不小,刚刚当上团长,又在想着旅长师长的美事了,早就不把陇老鸭放眼里,迟早要取陇老鸭而代之,你说,这陇老鸭能放过他吗?陇张之争现在已经拉开了帷幕。”山云说:“按我说,这张于夫也不是个东西,刚才应该把他干掉算了,免除后患。”孙云妮说:“这张于夫跟陇老鸭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很讲义气,人品不坏,如果加以教育引导,即使不起义过来,至少也可以牵制陇老鸭的兵力,所以不能杀他。”山云说:“小姐,团长不是要我们争取张于夫到我们的队伍里来吗?”孙云妮说:“就目前来说,这是与虎谋皮,难啊,听团长说,在补充二团里,可能有我们的人,只是不知是谁,也不知他能起多大的作用。”山云说:“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张于夫毫不犹豫的加入到我们队伍里来?”孙云妮问:“什么办法?”山云说:“感情投资。”孙云妮说:“不行,我们现在已经是红军了,做事是要讲原则的。再说我已经在军团首长的主持下和陆营长举行过婚礼,结成了夫妻,怎么能乱开玩笑?哦,还有,我们参加了红军以及我和陆营长结婚的事情,千万要保密,没有上级领导的指示,不能公开。”说着,他们又策马返回了碧云山庄。
张于夫窝窝囊囊地返回泼机驻地,立即带着警卫连要去找陇承尧算帐,刚好在营区门口遇见了副团长秦峰和他妹妹张于兰。秦峰见张于夫怒气冲冲的,黑着一张脸,便拦住他问:“大哥,你这是去哪里?”张于夫说:“狗日的陇老鸭居然在小箐沟打老子的伏击,我现在就找他算帐去?”秦峰说:“不妥。”张于夫说:“怎么不妥了,难道老子白白的受这老东西暗算,要不是孙县长家的‘碧云十六骑’赶来相救,我就已经成为他的枪下之鬼了,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还有我手下八个弟兄,因此阵亡!”秦峰说:“大哥,还是从长计议,三思而后行吧。”张于夫说:“不要说了,我先去和他理论,你们赶快集合部队,做好接应准备,和姓陇的大干一场!”秦峰说:“大哥,团座,让我先说几句。”张于夫说:“不要说了,我要让他知道‘张家军’也不是吃素的。”张于兰上前拉住张于夫的马缰说:“哥,即使要去,也要作好充分准备啊,如果陇老鸭真的想要你的命,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么?”这句话让张于夫愣了一下,拍着脑袋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去不是去送死么?”于是大声喊道:“传我命令,加强营区警戒,通知各营连主官到团部开会!”传令副官传令去了,张于夫他们又返回了营房。
张于夫把事情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秦峰说:“这陇老鸭也太不象样了,弟兄们无偿为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最后终于还想除掉我们。我想,对于陇老鸭的为人,他手下的‘八大金刚’肯定有半数以上是敢怒而不敢言,我们何不乘机拉拢一部分,一起来对付陇老鸭,不但可以削弱他的力量,壮大自己,而且还可以让他们都知道陇老鸭是什么嘴脸,我们是专门针对陇老鸭的,与他们无关。”张于夫说:“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秦峰说:“陇老鸭手下,除去我们‘张家军’,龙云调来的补充一团也不算,还有以前你们‘八大金刚’的其他七个连队,他自己本部有一个‘手枪队’和警卫连,孙县长有一个警备队和保安大队,此外还有威信、彝良两县的保安部队和一长串大大小小的团防武装,三个县加起来也有足足有万把人,号称两万大军,我们要设法瓦解他的这些势力。”张于夫说:“补充一团我们可以不用担心,‘手枪队’、警卫连和陇家大院的团防是陇老鸭的嫡系,孙县长那里,我相信一旦我们和陇老鸭开战,他一定是保持中立态度,并极力调停,至于那‘七大金刚’,就不好说了,虽然我们曾经是一起的弟兄,但他们多少也受了陇老鸭的恩惠。”张于兰说:“我先去陇家大院找陇老鸭的女儿陇玫春探听虚实。”张于夫睁大了眼睛说:“不行,这有危险。”张于兰说:“我一个人去,他们不会怎么样。”张于夫考虑了一下,说:“好吧,快去快回!”
张于兰走后,张于夫手下的“八小金刚”和其他连长都到齐了。张于夫把他遭到陇承尧伏击的事说了一遍,他手下的弟兄们无不义愤填膺,发誓要跟着大哥一起,和陇老鸭斗到底。张于夫说:“我们这上千人马,都是自己拉起来的,我们的装备、粮饷都是自己筹备的,我们一直受制于陇老鸭,为他卖命这么多年,可是,我们不但没有得到他的半分好处,而且你们看,现在我们发展了,壮大了,得到了龙主席的信任与赏识,我被委为团长,你们也都加官晋级,而他陇老鸭眼红了,不让我们有好日子过了,还想就地消灭我们。我们可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种,我们要反抗!”群情激动了起来,张于夫接着说:“现在,大家赶快回去,立即集结部队,开到县城附近占据有利地形,没有我或团副的命令,不许私自行动!”
开完了会,秦峰亲自草拟了一份告滇东北各部队书,列举了陇承尧不仁不义的十大罪状,油印了几百份,除了火速送滇东北各部队外,还派人到大街小巷、各乡各镇地去张贴,一时间反陇情绪笼罩着滇东北的上空。
5张于兰教训阮军
陇玫春离开了小箐沟,打马回到县城,没有回陇家大院,而是直奔陇承尧的“剿匪司令部”,一走进陇承尧的办公室,就问:“爸,你是不是派人去伏击张于夫了?”陇承尧吃惊地说:“没有啊,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陇玫春说:“我在小箐沟附近,看见有人伏击张于夫。”陇承尧吃惊地拍着大腿说:“坏了坏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抢在我的前面收拾这小子,这下可误大事了。我问你,那姓张的怎么样了?”陇玫春说:“被碧云山庄的人救了,但他带的十几个手下伤亡惨重。”陇承尧着急地说:“坏了坏了,现在可怎么办?”陇玫春问:“爸,还有什么事让你这般着急?”陇承尧说:“刚刚接到的消息,****占领毕节后,不但成立了伪政权,还成立了什么贵州抗日救国军,收编了四五千人,又是打土豪,又是分田地,看来不像孙县长所说的只是过路那么简单;范敬章部也被他们改变成了独立团,专门驻扎在毕节的边界上来对付我,这帮红军是要在我的家门口安家落户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了这档子事,叫我怎么去号召滇东北的所有武装力量抵抗红军部队?”
陇玫春见还真不像是父亲派人打了张于夫的伏击,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爸,那王百川哪里去了?”陇承尧说:“听说原贵州省军政府总理、同盟会元老周素园投靠了共产党,出任****贵州抗日救国军的司令,这事非同小可,我派他亲自打探去了。”陇玫春说:“他手下的人也看不到了嘛。”陇承尧说:“全都分流执行任务去了,现在山雨欲来,我心里老是不塌实,便把他们都安排出去监视滇东北的各界人士,如果与共产党红军有亲密接触的,就地处决!”见父亲又大开杀戒了,陇玫春的心里又灰暗了起来,说:“爸,你听我说一句好不好?”陇承尧说:“说啊,是不不是又要劝我少开杀戒,团结各界,引领地方进步?闺女呀,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乱世呀,到处兵荒马乱的,鱼大鱼吃虾,虾大虾吃鱼,今天你不吃掉别人,明天别人就会把你一口吞掉。”
陇玫春说:“爸,‘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好多事情不是光靠杀人就能解决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呀。”陇承尧说:“你,你这个不长进的,白让你去大城市陶冶了,怎么越来越不象我女儿了。我能走到今天,那一步不是踏着鲜血,踩着死尸走过来的?”陇玫春见父亲越来越偏执、武断、好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说:“爸,现在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你应该……”陇承尧喝道:“给我住口,叫你到外面学习,是不是把共产主义也给我学回来了?”自小长这么大,陇承尧一直把这个独生女儿当成了掌上明珠,一直任凭她撒娇、任性,从来没有指责和呵斥;一向果敢、坚强的父亲也曾一度是她的骄傲和自豪,可是,现在这位在滇东北乌蒙山有着传奇色彩手握生杀大权的父亲居然如此严厉地呵斥于她!陇玫春惊恐地看着陇承尧,半天说不出话来,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张于兰正骑着一匹小花马,来到了陇家大院的门外,四个站岗的家丁一齐用枪拦住了她,其中一个班长模样的喝道:“站住,什么人?”从小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她如此严厉地呵斥过,这位豪门千金哪里受的了,随即柳眉一竖,圆睁着双眼,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过去。这些陇家券养的家丁,平时作威作福,仗势欺人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于是怪叫一声,唰地拉响了枪栓。本来就窝着一肚子气的张于兰再也按奈不住了,眨眼间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一抬手,那举枪的班长当即手腕就应声中弹。还好张于兰无心生事,只想教训教训这些王八羔子,高抬了贵手,子弹只是擦伤了点皮肉,没有伤及筋骨。那班长蹲在地上号啕起来,枪也掉在了地上,其他士兵的枪也一齐对准了张于兰。
听到门外响起了枪声,陇家大院乱成了一团,几十名士兵随即冲出了门外,四面碉楼上的机枪都一齐伸了出来。张于兰大声喝道:“叫你们小姐出来,看看她平时是怎么管教你们的,敢跟姑女乃女乃如此无理!”从院里冲出来的陇家大院的大管家,认出来人就是“四大美女”之一、大名鼎鼎的张大小姐,连忙大声喝道:“收起枪,不得对张大小姐无理!”那受伤的班长抱着手腕,从地上站了起来,哭着说:“大管家,人家都欺负到门上来了。”那大管家冲着他吼道:“你这群毫无长进的蠢物,也不看看这是谁?赶快给张大小姐磕头赔礼!”家丁们听说被人打了还要磕头赔礼,这在陇家大院,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呀,便都明白了这位刁蛮姑娘的来头肯定不小。
张于兰高傲地扬着一张美丽的脸,说:“跪下磕头就免了,以后不要狗眼看人低,对人礼貌客气点,不管是穿皮鞋的还是穿草鞋的,都要一视同仁,不然……”说着,在电光火石间又分别给离他最近的三名家丁来了两个耳光,“就是这个下场,姑女乃女乃见一次就煽一次,实在没长进,姑女乃女乃就拿花生米喂你们!”出手好快,在镇雄,只有传说中的“四大英雄”和“四大美女”有如此的身手。所有的家丁都惊呆了: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四大美女”之一?
那大管家弯着身子,恭敬地说:“张大小姐请息怒,张大小姐教训的是,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家丁们见自己的老大都如此地对她卑躬屈膝,便都变得恭敬起来,碉楼上的机枪也都悄悄地缩了回去。张于兰说:“知错就改,本小姐既往不咎。”然后又问那大管家:“你家小姐呢?”那大管家说:“回张大小姐的话,我家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张于兰说:“你家小姐回来就告诉她,就说张家大小姐来拜访过了。”直到此时,那些木头家丁才知道这个张大小姐是哪个张大小姐,于是全都呆了一下,哇!是张家大小姐,怪不得如此漂亮,如此了得!这些家丁听说是张家大小姐,无不心里一惊,都忍不住抬头去瞻仰这位传说中的大美人,但只见此时的她已经策马而去,清脆的马铃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那飒爽的背影,勾起了不少人的幻想。见去得远了,便纷纷议论道:“真是名不虚传哪。”“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只要不拿枪打我,一天十个八个耳光我也愿挨。”“他妈的被这种女人煽耳光也是一种荣幸呢。”大管家发火道:“蠢猪,一群无用的蠢猪,小姐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再没有长进,一个个给我滚回去当土匪!”然后怒气冲冲地走进了院里。家丁们不敢吭声了,除了继续站岗的外,都跟着默默地走了进去,那被打伤了手腕的班长,也耷拉着脑袋,跟着走进院去。
陇承尧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委屈的陇玫春,心里不由一疼,说:“闺女儿,你晓得不,当年,在你两岁的时候,我才拉起了一两百人的队伍,由于心软,对部下不严,才导致手下一个小队长反水,你妈也就在那天晚上失踪了。现在这个年代,不是我要杀人,就是别人要杀我,明枪暗箭的斗争,比炮火硝烟的战斗更可怕,更残酷!我这些年来,是有些过激有些小心有些狠辣,但这都是他们逼的,是这个社会逼的!”陇玫春知道话说得再好,父亲也听不进半句,便说:“爸,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正在此时,一个副官进来报告说,张于夫正在秘密地调集部队。
副官退了出去,陇承尧说:“女儿,现在你都听到了,我不动手,张于夫也要动手了,我早就预料到,这场风波迟早要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你先回去吧,孙云妮能够组织一个驰名滇东北的‘碧云十六骑’,我相信我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回去好好操练交给你的那支部队,将来或许派得上用场。”陇玫春刚转身出来,陇承尧便叫来传令副官,大声命令道:“传我的命令,密切监视张于夫的动向和滇黔边境,立即将所有部队集结在县城周围候命,构筑工事,加强警戒,一有动静,立马报告。”
6老干人当上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