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另外那个年轻人带着一个挎着盒子枪和公文包的汉子从小山背后走了出来,庚庆长说:“我是保家帮李老板手下的弟兄。”那汉子微笑着说:“我是阮老板的手下,请问你家老板有什么生意要做?”庚庆长说:“我家李老板说,白帮廖老大有二百担货从四川方向运往毕节,已交由亮岩的护路大队长闫白平和乡长叶明轩派武装护送。”那汉子说:“知道了,回去告诉李老板,这种不义之财,我们要定了。”然后递给他一个步袋,说:“这是我家老板欠你们的信息费,一共两百个大洋,请原封不动的交给李老板。”说完,那汉子便转身朝小山后面走去,两个端枪的年轻人向他笑笑,说:“你的任务完成了,请原路返回吧。”庚庆长有些怅然,但也只得提着那一袋银洋,转身离去,当他再回头的时候,那两个端着枪放哨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天黑之前,庚庆长终于和那两个手下汇合,到附近的村庄里打了个腰店休息,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了毕节。
5孙家铺缴获杠担
那挎着盒子枪和公文包的汉子正是三支队一营副营长康海平。康海平得到这个消息后,连忙跨上马,飞快地向司令部赶去。
原来金银山大捷后,三支队全体指战员的革命斗志非常高涨,为了策应红二、六军团的战略转移,他们以黄塘为大本营,利用山区的有利地形和游击作战的特点,抓住时机,四处频繁地袭击敌人,搅得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得到康海平转送的情报后,支队司令部的会议室里,阮俊臣、欧阳崇庭、彭云辉、姚显廷、文元贵、石成志等支队领导立即召开了会议,研究作战方案。阮俊臣说:“同志们,这是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冒着生命的危险送出来的情报,是绝对可靠的,两百多担物资,不是一个小数目,差不多是我们整个支队一年的供给,不要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同时,我们在向敌人进行骚扰和军事袭击的同时,也要让他来次大出血,所以我打算奔赴敌人的必经之道,在燕子口与金银山之间的孙家铺设伏,截住这批杠担,一来可以补充部队军需,二来趁机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直接给敌人造成经济损失。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分析讨论。”欧阳崇庭说:“我赞成这个主张,但两百多担物资,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敌人肯定派有重兵护送,我们要迅速派出侦察人员,火速侦察敌人的确切情况,只有完全掌握了敌人的举动,我们才能在节省兵力的情况下一举获胜。”大家纷纷同意,立即派出侦察人员,前往燕子口进行侦察。天亮的时候,侦察人员赶了回来,报告说:“国民党毕节专署代理马专员已经被人刺杀身亡,现毕节地区由国民党党部书记廖兴序暂时接掌,的确有两百多担杠担,雇佣民夫背挑,从四川叙永方向运往毕节而来,这批货由四川押运到毕节地界后,已交由亮岩的护路大队长闫白平和乡长叶明轩派四十多人的武装护送,为了不发生差错,叶明轩除自己掌握押运武装外,还叫儿子叶冬生亲自带队押运,现已接近燕子口。”情报准确,阮俊臣和欧阳崇庭再次召集支队几个领导又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伏击孙家铺,缴获敌人的这批物资。听说马仁生被刺杀身亡的消息,大家既感到意外,又兴奋莫名。
好几天没有打仗了,听到支队要出击的消息,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纷纷前来请战。看到部队士气如此高涨,阮俊臣和欧阳崇庭心里十分高兴,但考虑敌人只有四十多人的武装护送,人去多了反而给部队的行动造成了不便,最后决定由参谋长彭云辉率领第二营前往孙家铺截击,第三营随后前往接应。
孙家铺距离黄塘有近七十里之遥,而且又是崎岖山路,要在拂晓前赶到截击杠担也是不容易的事。但出征的战士们个个情绪高涨,精神抖擞,凭借着朦胧月光,飞奔而行,终于在凌晨四点就到达了孙家铺,完成了进攻部署。
自从接到这批扛担后,老奸巨滑的叶明轩就一直放心不下,因为这批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都贵重,而且户主又是国民党地区专署,倘若有什么差错,不说自己赔不起,即使赔了也难过关,于是心中后悔不迭。但同时也禁不住那高利重金的****,尽管把家里的所有武装都派上了,叶明轩心里仍然还是七上八下的坐卧不安,儿子叶冬生从亮岩押送上路后,他一方面派出探子四处打听,积极预防各段险情,一方面要护送队伍五至十里一报,以防的不测。
接货不久,叶明轩就得到消息:杠担早已被红军游击队发现,并从四川跟踪追了过来,现已跟到了鸡窝老林。游击队都是飞毛腿,叶明轩早就吃过了苦头,他不听则已,一听便吓得六神无主,呆了半响才醒悟过来,连忙派人要叫冬生押队立即停止前进,要其停宿燕子口,加强防范。但叶冬生由于年轻气盛,接到急报后并不介意,认为父亲胆小怕事,情报不会准确,再说鸡窝老林还在四川境内,离此地那么遥远,等到游击队靠拢时,他已经到达毕节城了。叶冬生血气方刚,置父亲的急令于不顾,催着民夫继续往前赶路。但不多时,叶冬生又连续接到两次急报,才知道情况实在紧急,一向刚愎自用的他再也不敢置若罔闻了,尽管不相信游击队会来得这样快,但还是要选择一个安全之所,来保护杠担,以防不测。当他来到孙家铺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看到了这里山势险峻,地形复杂,就不敢再冒险往前走了,急忙命令队伍住下来休息。
这孙家铺果然是个险峻去处,是四川叙永至毕节的必经之路,位于燕子口与金银山之间的的盐路上,东有冷沙梁子,西有蚂蝗梁子和百刀梁子等山岭,南有陡然耸起的大南山,北有著名的羊叉山,远远看去,孙家铺群山怀抱,仿佛是一艘大船的底仓,重要的是它坐落的位置十分独特,靠近居民点左右两侧的观音庙和龙背梁子是该处的两个制高点,只要有两个班的武装分别将起其控制住,就是成百上千的人,也难能从山脚冲出去,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由于孙家铺地势险峻,又是南北交通的要塞,因此,一般小股武装是从不敢问津的,历来过往的南北客商多在这里歇宿住店,故有“小凉州”之称,所以叶冬生虽然急着赶路,却又偏要夜宿孙家铺,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叶冬生到了孙家铺时,先安排民夫分别在各客栈住下,布置了武装,提高了警惕,加强了防卫和守护。严格岗哨执勤后,叶冬生自己也就倒床休息了,但到半夜,叶明轩又叫人送来了情报,说已探明阮俊臣的游击队要来截杠担,已经派人去上级报告,要叶冬生赶把杠担撤到附近的五里桥隐蔽,让其弟兄们在山头埋伏,防御游击队袭击孙家铺。听说阮俊臣游击队要来截杠担,叶冬生一下被吓昏了头,因为他知道阮俊臣的游击队不是好惹的,连国民党的正规军都曾被其打得大败而逃,地方的几杆枪遇到他,还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尽管睡得正舒服,他也不得不立即起床,急忙喊整队起程。但赶了一天路的民夫和押送的武装弟兄,早已呼呼入梦,那管得了这么多,尽管叶冬生喊破了喉咙,竭斯底里地大吼大骂,可吆喝了半天也看不见动静。号令不灵,再急也没有办法,叶冬生叫苦不迭,搞得手忙脚乱,一筹莫展,只好增岗加哨,回到屋里,双脚一盘,两手合在胸前,祈求“神佛”,保佑平安。
三支队参谋长彭云辉率领一百多人的队伍从黄塘出发,一路翻山越岭,兼程赶路,接近天明时赶到孙家铺后,为了完成预定任务,战士们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立即分兵把住路口,各就各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孙家铺团团围住,并迅速地占领了两旁的主要制高点。一切布置停当,天刚好发白,提心吊胆熬了一天的哨兵正好换岗吃饭,准备出发。在彭云辉的指挥下,战士们突然抵近敌人,直入敌方住的房屋,高喊:“我们是红军,缴枪不杀!”敌人正要去换岗的哨兵刚好跨出门坎,吓得怪叫一声,握着枪就往屋内跑。跟进来的支队战士眼疾手快,手扣扳机,一枪将其击毙。枪声响起,屋内敌人乱了章法,一窝蜂地向外涌了出来,企图夺路而逃。可是,英勇的战士们持着枪给敌人来了个迎头痛击,顿时就打翻了好几个。听到枪响,埋伏在两山的战士见阵势已基本控制住,便从两面夹攻合击过来,从中街一下把敌人往毕节方向的退路截住,将敌人逼了回去。有一部分在屋外的敌人,见势便悄悄地向观音庙模去,企图抢占高地,不料这些地段早已被三支队的战士们控制,一阵射击,敌人很快就被打得屁滚尿流。
叶冬生带领他的地方武装数十人,利用房檐地坎、棕林栅栏的掩护,顽固挣扎,东奔西窜,虽然拼命抵抗,但终于被三支队打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最后,只好丢下了杠担,落荒而逃。这次战斗,从打响开始,长达一个多小时结束。三支队击毙敌人八名,击伤敌人四名,自己牺牲二人,负伤二人,缴获敌枪十余支,杠担二百多挑无一漏网,主要物资有布匹、服装、军用绑带、药品及医疗器械等。战斗结束后,战士们才把歇宿客栈的民夫一个个叫喊出来,各人清点自己挑的杠担,原封不动地帮助三支队送到军营。待游击队打扫战场,撤离孙家铺,走了很远后,叶冬生才从五里桥的大地主罗吉公家搬来救兵,追在游击队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游击队挑走杠担,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毫无目标地乱放一阵枪弹而收台。
这次袭击毕节专署物资,再次震动了国民党毕节地区当局,接连紧急发电给上司,要求继续增兵镇慑。
庚庆长完成了任务,赶回了毕节城,见到了李少明,将一路情况向他做了汇报,并将那一袋银洋呈上。李少明说:“完成任务就好,这钱你手下的弟兄一人奖赏一个,余下的你自己留着,以后有用。”庚庆长说:“是!”然后转身离去。几天后,毕节专署二百多担物资被红军游击队截走和行署大院被刺死了十多名官员和卫兵的故事传遍了整个乌蒙大地,当地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庚庆长的心里,也暗暗地高兴。在高兴的同时,他又想起了他的中队长李长明,这个神秘兮兮,很有正义感的顶头上司,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员?同时,他又想起了那两个神秘的女孩,她们为什么要到行署大院来行刺呢?她们是不是游击队的人?她们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简直让人浮想联翩,却又模不着头脑。想着想着,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他手下的二十多个弟兄也都归队了,庚庆长每人给他们发了一个大洋的奖赏,众人欢天喜地,兴高采烈,都认为这个新队长真他妈的够意思,一个个在心里下了决心,要跟着他好好的干。
6孙云妮夜嘱芸香
孙云妮和陇玫春在进入毕节行署大院行刺之前,先把马匹牵到城外的一个树林里拴了起来。她们在李长明手下弟兄的掩护下,很快就逃离了县城,来到那片小树林,只见有两名穿着便衣的小青年,握着手枪,站在离马匹不远的地方,警惕地四处观望,发现有人走了近来,便大声喝道:“什么人!”孙云妮和陇玫春大吃一惊,连忙把枪举了起来。那两人见是她们,干咳了一声,说:“我们奉队长之命,在此帮二位看马,现已完成任务,得回去交差了,二位珍重。”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绝子,不由惊得花容失色,想不到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别人的手掌之中!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在掌握他们行踪的人,并没有歹念,而是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想起刚才那个拦住了她们,又让其手下为她们掩护,放她们走的那个保安团军官,心里又充满了感激之情。还有在行署大院故意指挥敌人往相反方向追击的那个穿便衣的青年,也是她们感激的对象。但她们不容多想,便解开缰绳,转上大路,翻身上马,踏着夜色,蹄声“得得”地往镇雄方向急驰而去。这次行刺,一方面严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一方面又让她们感到,这个世界还是有不少好人的,不然她们不知已经死了几次了。再次想起整个刺杀行动都有人在暗中看着,她们心里依然一阵阵地透凉,同时也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不论你武功有多高,本事有多强,如果靠单打独斗,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想起树林里那两个青年的话,她们又在心里想:他们队长是谁?是院外的还是院内的?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她们永远都无法知道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毕节的保安团中,有共产党的人!
第二天中午,她们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镇雄城外的碧云山庄,龙贤非正为她们的“失踪”而着急。见她们平安回来,龙贤非连忙上前责备道:“你病刚刚好点,应该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怎么还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此时的孙云妮因为劳累,再加上想念陆光强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心情也很烦躁,便一边招呼手下喂马,一边没好气地说:“你不好好的招兵,却跑到山庄里骂人来了,你当我是什么人?”陇玫春连忙上前说:“龙团长,在整个乌蒙山地区,还没有我们不敢去的地方呢,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对这个大名鼎鼎的陇小姐,龙贤非不知为什么,总有些忌惮,小心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们的本事,我是担心你们啊。”陇玫春说:“你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呢!你去打听打听,张于夫是怎么叫孙大小姐的?”龙贤非迷惑地望望孙云妮,未及开口,孙云妮便说:“你去忙你的吧,没有特别的事情不要来烦我,玫春,我们走。”看着她们走进了那个布置得很是雅致的小院,龙贤非摇了摇头,表示不可理解,招了招手,一个小兵牵来了马匹,便翻身上马,带着卫兵,出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