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孙云妮的房间,芸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来,交给了她一封信。陇玫春由于连日奔波,一下倒在一张长木椅上,闭目养神起来。孙云妮把信看完后,小心地放在枕头底下。芸香吩咐手下将饭菜端了进来,孙云妮叫起陇玫春,两人边吃边聊。陇玫春说:“真没想到这次会是这样。”孙云妮说:“所以我心里才烦。要不是那几个都是好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两人沉默了一阵,陇玫春问:“你真的要跟那姓龙的结婚?”孙云妮说:“是的。首先我觉得,为了光强,我必须尽快结婚,可是,现在我后悔了。”陇玫春说:“其实一开始你就错了,既然你还爱着陆光强,你就应该为他坚守着,就像我一直为一来坚守着一样;如果你真的一定要和龙贤非结婚,你就要放下陆光强。不过对这姓龙的,我却一直都不感冒。倒是于兰的哥哥张于夫,虽然与我家有些过节,但我总觉得他的人品并不怎么坏,敢爱敢恨,提得起,放得下,如果有人加以引导,是可以成气候的。”孙云妮说:“这样说来,你跟姓龙的早就认识了?”陇玫春说:“去年我第一次出去了半年,就在昆明认识了他,还有他的老乡,一个在中央军暂编五旅服役到昆明公干名叫陶树清的副连长。”孙云妮吃惊地说:“啊,你也认识这个人?”陇玫春问:“哪个人?”孙云妮的脸上转过一丝阴郁,说:“哦,没什么。”陇玫春没有介意,继续说:“这姓龙的我看着他那副书生样,打心里就讨厌,他居然还会来镇雄教书!也真是这小子时来运转,遇到了我们的秀才县长,呵呵,不但一下子成了镇雄新贵,还把我们的‘第一美女’搞到了手!”孙云妮说:“再说这是我爸决定了的,我能改变吗?历来只要是我爸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陇玫春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要是我,情愿选择张于夫也不会要那个书呆子。”孙云妮问:“你觉得龙贤非的那个老乡怎么样?”陇玫春说:“你说那个陶树清是不是?那可是跟路光强张一来他们很对路的一个人,善良、正直、充满正义,很有侠士风度,曾经帮过我不少的忙。怎么?你感兴趣了?听说他们的部队正向毕节开拔,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说着说着,她们的饭也吃好了,陇玫春掏出怀表看了看,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哦,我家那两门小炮我也懒得拿回去了,就当是支援你的‘碧云十六骑’吧,如果哪天姓龙的欺负了你,你就用我那小炮轰他娘的。”孙云妮好不容易地笑了,说:“谢谢春姐。”陇玫春看着她如花的笑靥,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说完便开门出去,孙云妮跟着送出了山庄大门。
孙云妮回到房间,碗筷已经被人收拾走了,不觉一阵倦意袭来,便倒头就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陆光强的身影又遥遥地飘来。一会儿,好象那人又是山云,又是山云离去时忧郁的目光和逐渐远去的身影。孙云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把头抬了起来,四下望望,见光线已经变得很昏暗,便起身点燃床头柜上那盏带罩子的煤油灯,拿出放在枕头底下的那封信,又从头到尾的看了起来。那是山云在重庆写来的信。山云在信上说,他准备北上寻找红军,抗日救国,并说了很多关于怀念碧云山庄和想念她的话。这些话,又让她想起了山云,想起了哪个特别能干的管家和“碧云十六骑”中最优秀的战士,想起了他许许多多的好,想起了他对她的苦恋。山云在信中说,他前几天在贵阳交了一个朋友,叫陶树清,是黔东南的人,现在在柳际明的手下当连副,很快就会到达毕节,这个人有着强烈的正义感,迟早会从国民党的部队中拉出队伍,请她帮忙关照一下。又一次看完了信,芸香又来到了她的房间,说:“姐姐你醒了?龙团长已经等你很久了。”孙云妮把信放在灯罩子上点燃,看着火焰慢慢地腾了起来,说:“他怎么又来了?叫他进来吧,你们去忙你们的,没有我的招呼,不要来打扰我了。”
芸香出去不久,龙贤非便走了进来,把门关上,两步蹿到床边,一把就抱住孙云妮,急切地说:“傻瓜,你可让我想死了。”孙云妮腾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姓龙的,你想怎么样?”龙贤非怔了一下,全身的欲火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看着他的脸说:“宝贝,我们的事情都定下来了,你就别折磨我了好吗?”孙云妮默默地看着窗外,眼泪慢慢地溢了出来。龙贤非说:“宝贝,你怎么哭了。”孙云妮说:“少废话,你要不要走?”龙贤非心里一惊,便极不情愿地拉门走了出去,然后又回过头来,孙云妮却哭成了泪人。龙贤非问:“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结婚很委屈?”孙云妮止住了哭泣,说:“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你就这样欺负我。”龙贤非说:“我按县长,不,我按岳父大人的吩咐,已经做好了准备,请了陇司令保媒,明天来下聘。”孙云妮说:“明天来下聘?我怎么不知道?”龙贤非说:“这都是岳父安排的啊,他怎么没告诉你?还有结婚办酒的日子也是他选定并安排的,请贴都发好了。”孙云妮心里凉嗖嗖的,说:“我被你们卖了都不知道。”龙贤非说:“不要瞎怪了,他老人家也是为我们好。哦,我走了,新招了那么多兵,我不在怕要出问题。你要保重身体,没有了你,我想,我会活不下去。”孙云妮摆了摆手,龙贤非留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龙贤非走后,房间里又归于寂静。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就住着这位碧云山庄的大小姐,除了芸香,没有孙云妮的召唤和邀请,谁也不敢擅自进来。
孙云妮整理好衣衫和床铺,走出房间,打开小院的门,叫了几声芸香。芸香的房间就在隔壁的一个院子里,那里住的都是孙家女眷。芸香听到叫声,连忙答应着跑了出来,说:“姐姐,你叫我?”孙云妮:“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我们今晚好好聊聊。”芸香说:“好的,我是应该好好的陪陪姐姐了。”来到房间坐下后,芸香说:“姐姐,我发觉你对龙团长的态度已经不如刚开始的时候了。”孙云妮说:“是吗?我也觉得,我这样对他,是不是太过了?”芸香说:“县长来找你了几次,你都不在,他便摇着头走了,后来他要我告诉你,龙家明天来下聘,我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孙云妮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芸香又说:“县长吩咐,再过五天,就是姐姐和龙团长的大喜日子,要我尽快备办。”孙云妮黯然地说:“这些事情,就多多烦劳妹妹了。”芸香说:“这是我分内的事,我会尽力安排好的,哪里不来不去的地方,姐姐你多多担待。我总觉得,县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一贯韬光养晦,不是急噪的人。”芸香的这句话一下点醒了孙云妮,孙云妮不由心里大吃一惊,一股冷汗直往上冒,急切地说:“你说我爸会不会出事?”芸香说:“我也不明就理,总觉得县长在办这件事情上,与他一贯的风格不同。其实我觉得县长的眼光是不用怀疑的,这龙团长要是真敢对不起姐姐,我就第一个打他黑枪。”孙云妮心里一动,说:“如果他仅仅是对不起我,那就算了。外公曾经教育过我,一个人犯点小错误可以原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千万不要糊涂,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做出了糊涂事,是非不分,残害好人,危害国家,出卖民族,你就帮我用陇小姐赠送的小炮轰他。”芸香点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夜,静悄悄的,一阵清风吹过,窗外落花纷飞。煤油灯下,姐妹二人倾心长谈,不知不觉中,孙云妮便向芸香灌输起了从外公和陆光强那里学来的人生道理。
7陶树清毕节起义
三支队在欧阳崇庭、阮俊臣、彭云辉、姚显廷等的正确领导和指挥下,自金银山伏击万敌、孙家铺缴获杠担后,又在螃蟹井、果乐桥、杨家湾等地不断袭击敌人,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同时支队又加强了广泛的宣传群众、武装群众,并在黄塘周围的对坡、母享等地开展了土地改革,把地主大户的土地分给了农民耕种,更加密切了群众与支队的关系,支队走到哪里,哪里的群众就给支队送粮送菜,广大农家妇女为战士缝补衣服,很多农民为支队牵线引路,传递情报,一致对付国民党和地方反动军队。
尤其重要的是,在“抗日救国”的宣传鼓舞下,自绿林武装黄华先参加三支队后,原黔军失意军官毛厚平也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前来参加三支队。纳雍有七、八百绿林武装的熊朴也来联系,听从三支队的调遣,配合三支队的行动,于是,三支队的队伍不断充实和扩大,战斗力得到了空前的增强,队伍发展到近四千人。
这一时期,三支队的统一战线工作也开展得很好,通过阮俊臣、康海平、黄于龙、彭向云、毛厚平等原在黔军任职的一大批军官的关系,在毕节国民党的专署、县府以及驻军中开展了广泛的工作,得到了专署稽查处长孙炳奎和保安部队中的军官严继兵、何树全、周和轩等人的暗中支持,巧妙地和敌人在川滇黔边周旋,并充分发挥了支队擅长的作战特点,利用高原山大林密的地理条件,开展游击斗争,以避实就虚,寻找机会,集中力量,消灭一路或弱路来侵之敌,使国民党陆续调来“清剿”部队处处扑空,稍不注意就被动挨打。
为了保存自己的势力,专门调来毕节进剿红军游击队的国民党九十九师孙团和原驻守毕节的刘团不敢单独出人头地,只好重新部署兵力,等待后续的暂编五旅到来,敌我双方进入了相持阶段。三支队利用这段时间,一是以欧阳崇庭、阮俊臣为首,在大抓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的同时,又在黄塘根据地的对坡、黑树庄一带开展打土豪分田地的行动,以扩大党和军队影响,进行扩红和筹饷工作;二是以彭云辉、姚显廷、文元贵、石成志等为主的红军干部,分别率领骨干去熊朴、黄华先等绿林队伍,帮助其进行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三支队又进入了一次大规模的整顿之中。
与此同时,新上任的毕节行署专员何朝忠见席大明部渐渐没有了声息,阮俊臣的游击队却迅速地壮大起来,心里更是惊慌,一边加强保安团的扩建,拼命地扶植地主武装,一边请求上司派兵增援。何朝忠看到国民党的这些正规部队也把阮俊臣游击队毫无办法,便亲自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到贵阳面见了省主席,省里便严令柳际明迅速开赴毕节。柳际明和他的暂编第五旅本来是去进剿“不下三千余众”的席大明部的,可是通过侦察,获悉此时席大明部在孤军作战中已经只剩下了三四十人,到处转移,不足为患,连想方设法准备接应他的阮俊臣都无法联系上,也就一路走走停停,在金沙、黔西等地逗留,直到贵州省政府一再催逼,才集结部队,快速地向大定、毕节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