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阚前前魔枪被破
原来阚前前知道姐姐陇玫春和庚庆长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灰心失意中,悄悄地离开了陇家庄,准备独自到川黔边寻找父亲。以前姑姑曾经对他说过,他们的游击队就活动在川黔边的大山深处。她推想,既然陇老鸭是在镇雄抓住胡槐的,游击队应该不会很远,于是便来到镇雄城里打探。可是在镇雄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消息,于是便跑到了黔西北的毕节。在毕节城中,她居然听到人们议论纷纷,说****头子阮俊臣在被滇军师长安恩溥和鲁道源抓了起来,关在贵阳。阚前前一听就着急了,因为以前她听姑姑说过,爸爸就在阮俊臣的游击队里当大队长,现在阮俊臣被抓了,爸爸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便打定注意,要设法救出阮俊臣,然后再去找爸爸。本来她是要一个人前往贵阳救人的,但想想凭自己的能力根本办不到,于是便返回镇雄的陇家庄,来叫姐姐一起去。
龙贤非被陇臣尧缠着,在他的“剿匪司令部”里举杯对饮。陇臣尧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一边揽着四夫人余双双,一边举着酒杯唱道:
无情流水多情客,劝我如曾识。
杯行到手休辞却,这公道难得。
曲水池边,小字更书年月。
如对茂林修竹,似永和节。
纤纤素手如霜雪,笑把秋花插。
樽前莫怪歌声咽,又还是轻别。
此去翔翔,遍赏玉堂金阙。
欲问再来何岁,应有花发!
余双双挣月兑了他的手,说:“你这个酒鬼,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你闺女的大喜日子哩,你不去看看,也应该让我去祝贺祝贺,招呼客人呀。”陇臣尧说:“是我闺女还是你闺女?她连我这个亲爸都不认了,还会认你这个后妈?你美吧你!”余双双气愤地说:“你知道你亲生女儿为什么不认你吗?你知道你为什么会众叛亲离吗?”陇臣尧也有些愤怒了,指着余双双骂道:“我众叛亲离了吗?我手下不是还有独立营保安团吗?我不是还当司令当县长吗?你,还有你们余家,不是都还在依靠我吗?我问你,我哪里众叛亲离了?”余双双说:“哪有这样当父亲的,你不去我去!”陇臣尧拍着桌子喝道:“你敢!”余双双气得在一旁不说话,龙贤非端起酒杯说:“两位不要争了,难得陇司令有此雅兴,把一曲东坡居士的《劝金船》演绎得如此美妙,总以为陇司令不过是一介草莽,那想到却也有这番才华。小弟不才,愿献丑一曲,让兄嫂高兴高兴。”余双双没心思,说:“还以为你们不是一路的人,没想到却这般臭味相投,我是瞎了眼了。”龙贤非脸色一凛,但没有说话,陇臣尧却说:“余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跟老子臭味相投还会当老子的婆娘?告诉你,我们这叫投缘,不是什么臭味相投!”龙贤非哈哈一笑,说:“四夫人的确用词不当,这叫投缘,叫投缘。”陇臣尧说:“不要跟这婆娘罗嗦,唱,唱,我们的演唱会继续。”龙贤非端着酒唱道:
一番小雨,陡觉添秋色。
桐叶下银床,又送个,凄凉消息。
故乡何处?搔手对西风,衣线断、带围宽、衰鬓均新白。
钱塘江上,冠盖如云积。
骑马傍朱门,谁肯念,尘埃墨客。
佳人信杳,日暮碧云深,楼独倚、镜频看、此意无人识!
陇臣尧拍掌笑道:“好一个‘此意无人识’,没想到龙老弟也有这番情怀。”然后压低声音说:“听说前不久在广西战场上,有一支日本的特种兵小部队,企图消灭卢汉的总部,一举占领广西,是你们猛虎团的侦察连大破了日本的特种兵,只可惜,猛虎团的精英,碧云山庄的老底子几乎都拼光了,那可是孙县长和孙大小姐的毕生心血呀!这猛虎团出自我‘陇家军’,你们抗战有功,我陇某人的脸上也有光呀,哪个狗日的还说老子不抗日,老子就杀了哪个狗日的!”余双双在一旁说:“别人不敢说你,老娘可要说,你就是大混蛋!如果日本人打了过来,你他妈的准是汉奸龟儿子,老娘以前以为你真他妈的是什么英雄豪杰,要知道你是这个料打死老娘也不会嫁给你!”陇臣尧怒吼道:“余老四,你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光往老子身上发火。你要去就去,不要烦老子。”余双双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陇臣尧连忙问:“去哪里?”余双双头也不回,答道:“去我娘家,还不行?”
陇臣尧摇了摇头说:“这女人,自从你家孙大小姐离世,小女出走,张小姐兵变后,脾气就一下子变坏了,仿佛我就是她仇人似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龙贤非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中国人的这句话很经典。”随即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觉得今天实在是喝多了,便收了酒杯,说:“陇司令,今天到此为止,你我都是带兵打仗的将领,按道理是不能喝酒的,因为任何时候都可能有情况发生,我们时刻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陇臣尧觉得龙贤非越来越可爱,于是也把酒杯一放,说:“好,不喝就不喝,他妈的余老四不在身边,老子喝起酒来也没劲。女人这东西,有时候你很厌烦她,但又离不开她。”转身叫来勤务兵,撤了酒桌,换上香茶点心,说:“龙老弟,听我女婿庚庆长说,通过他所获悉的资料情报,那个日本特种兵小部队在我们中国的军队中有一个很厉害的间谍,曾经被日本天皇封为靖国武士,在日本武士中是顶尖的高手,名字叫什么山野一郎,把我们中国军队在湖南广西的布防情况模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碰上的是我‘陇家军’猛虎团的特务连,哈哈,哪里还有他的好下场,我女婿够厉害的吧?他们就是天生的特种部队,虽然与那个日本特种兵小部队几乎拼光了,但是威风依然不倒。不过,还得仰仗龙老弟你指挥有方!”
龙贤非心里有些黯然,喃喃地说:“我们团从湖南开到广西,由于发生了许多曲折和误会,卢汉根本就不信任我,关键时刻却把特务连调去保护他,你说怪不怪?”陇臣尧说:“龙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卢汉可以不信任你,但他必须信任我女婿。”龙贤非连忙问:“为什么?”陇臣尧说:“你不还不知道吗?卢汉跟我这女婿,原本是师兄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哈哈,想不到吧。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有安恩溥师长,死去的张于夫等,他们都是师兄弟。”龙贤非心里突然间明白了许多事理,同时也在心里有了新的主意。由于心里老是不安,龙贤非没有心情跟陇承尧瞎聊了,于是赶紧告辞,不由分说地离开了陇臣尧的“剿匪司令部”,带着一个班的警卫人员,抄近路往自己旅部的方向赶去。陇臣尧为了讨好他,又派了一个连长,说:“接佛来还得送佛去,你带一个班,护送龙旅长。”于是那个连长赶紧集合了一个班的队伍,跟来护送。
猛虎团的驻地在陇家庄与县城之间的一个半山上,离县城三十里,离陇家庄和碧云山庄分别是二十里,龙贤非的警卫连和旅部离猛虎团相距十多里。龙贤非带着两个班的人马,出了镇雄县城,天色就开始暗下来了,过了碧云山庄后,就只能在朦胧月光下行军了。经过阚前前家老屋时,看着那个被烧毁的小院落,龙贤非问陇臣尧派来护送他的那位连长:“这是什么意思?”那连长说:“龙旅长,这是匪首阚世方的家,被陇司令知道后,派人一把火烧了,还杀了他的老婆。”话音刚落,龙贤非连忙说:“有人朝这个方向来了,大家赶快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果然两分钟后,有三个人影朝这边赶来,其中一人看见被烧毁的房子,放声大哭。那连长在龙贤非的耳边说:“龙旅长,这个人就是匪首阚世方,我认识的,要不要拿下?”龙贤非说:“好,拿回去让你家司令高兴高兴,今天你小子立功的机会来了!”那连长兴奋地拔出手枪,大声喊道:“抓土匪了,抓匪首阚世方了!”随着一声枪响,龙贤非和那连长带着二十多名士兵,一起向阚世方他们三人冲来。
原来一年多前阮俊臣的大队在贵阳被编散后,薛岳就下命令往南京方向开,参加了几个大战役。最近,阚世方和两个战士心想在国民党的部队中不会有好结果,于是在一个女地下党员的帮助下,悄悄地逃离了国民党的部队,返回了毕节,找到了留下来的游击队。阚世方听说自己的家被陇德华烧了,妻子也被其派人杀死,女儿下落不明,于是放心不下,带了两个人,前来查看,结果看到如此景况,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并在心底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陇臣尧、陇德华兄弟,为妻女报仇。听到喊杀声和枪声响起,阚世方知道被敌人包围了,连忙指挥那两名战士,开枪还击。
阚前前离开毕节,骑着马朝镇雄陇家庄走去,由于路径不熟,于黄昏时分绕到了碧云山庄附近。看到了碧云山庄,这个以前很少出门的女孩子,知道已经走错路了,于是又转了方向。不料她的行踪却引起了此时已经回到碧云山庄驻扎的“碧云十六骑”的注意,胡文昌随即派了一名侦察员跟踪调查。从碧云山庄去陇家庄有一条小路可以经过她家的那个小庄子,阚前前想再去看看妈妈的坟,于是便选择了这条不大有人走的小路。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阚前前很快来到了自家附近,突然听到“抓土匪,抓阚世方”的声音,然后就是激烈的枪战,于是大叫着“爸爸”,拍马冲了过去!阚世方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一边沉着应战一边喊道:“前前,不要来,快跑!”但阚前前哪里肯听,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此时敌人虽然被打死了好几个,但龙贤非的警卫连是他亲自特招的,这一个班的随身警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加上通过他一年多来的培训,一个个都身手不凡,阚世方带来的两名战士已经牺牲,他自己也负伤倒地。阚前前跳下马来,扶着身中数弹的父亲,高声哭喊着!阚世方吃力地说:“孩子,快……去……”可是由于伤势严重,还没说完,就牺牲了。龙贤非大骂道:“叫你们抓活的,干吗要打死他,那你们还怎么请功?”那连长连忙说:“龙旅长请放心,死了个老的,来了个小的,让我们去把那个小女****抓来。”然后手一挥,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士兵又围了上来。那跟来的侦察员,远远地听见龙贤非的声音,大吃一惊,料定那女孩必会被擒,便飞快地赶回碧云山庄,向胡文昌说:“队长,不好了,龙旅长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带兵围攻红军游击队,打死了队长阚世方,现在又抓走了他的女儿。”胡文昌一听,着急了,连忙对刚刚由另一条路从陇家庄参加庚庆长和陇玫春婚礼回来的孙云香说:“不好了,二小姐,龙旅长打死了红军游击队长阚世方,现在又抓走了他的女儿。”孙云香想起孙云妮以前曾经说过,如果龙贤非背叛了孙家的立场,就用陇小姐送的小炮打死他。此时,孙云香已经知道姐姐原来就是红军的一个小队长,‘碧云十六骑’实际上就是红军的一支秘密小分队,于是说:“集合‘碧云十六骑’和其他所有庄丁,带上庄里一直收藏的那几门小钢炮,火速救人!”
阚前前见父亲牺牲了,她明白父亲说的意思,是要她赶快逃跑,去带游击队来报仇。她止住了哭声,缓缓地放下父亲满是鲜血,逐步变冷的身躯,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端着枪一步步走过来的敌人,张一新叔叔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不要轻易去模枪,枪一旦出手,就不要轻易收回去,除非你断定敌人已经死去或自己已经月兑离了危险!”阚前前一摇头,然后猛地拔出腰里的枪,半闭着眼睛。枪响了,那连长应声倒地!枪声再响,敌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去,两个,三个……十五个,十六个,每人都是胸前中弹,每一个都是正中心脏!站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龙贤非惊呆了,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妙龄女郎,而是一把枪!她的人就是她的枪。这种人枪合一的境界,就是传说中的枪魔!全身震颤的龙贤非不由大叫了一声:“魔枪——”
这声音犹如狮子狂吼一般,震荡了整个山谷。阚前前心头一凛,动作停了下来,能装二十发子弹,还剩四发子弹的手枪突然掉在了地上,一粒子弹打在龙贤非面前的石头上,火花四溅,石屑纷飞!龙贤非叫了一声:“好险!”因为他知道,要是刚才不叫那一声,那子弹击中的就不是面前的石头而是自己的心脏了!龙贤非知道,自己碰到传说中的枪魔了,他知道对付枪魔不能用枪,你的枪刚举起来,她的枪就已经打响了,于是将手中的枪一扔,刷地抽出那把密藏了很久却自称是在湖南战场上缴获的日本军刀,大叫一声,跃过大石,朝阚前前猛扑过来。阚前前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拣枪了,连忙向一旁闪了过去,把腰间的三把飞刀抓在了手上。龙贤非想不到阚前前身手如此敏捷,似乎比孙云妮、陇玫春高多了,但随即又冷笑了一下,说:“在你们整个乌蒙山,除了庚庆长,或许只有陇老鸭能够放手一搏,余下的什么‘四大英雄’‘四大美女’,老子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你还是乖乖投降吧,倘若把‘魔枪’心法教给我,我还会考虑考虑,看在你年轻漂亮的份上,纳你为妾,饶你不死!”阚前前大叫一声:“坏蛋,你去死吧!”突然间三把飞刀一齐离手,三道寒光直奔龙贤非射来,龙贤非冷笑一声,舞起军刀,一片刀光顿时将自己裹得泼水不进。阚前前见这人武功奇高,自己不是对手,魔枪也被他破了去,连忙拔腿就跑。龙贤非快步追来,前面却出现了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原来龙贤非的警卫连长见他很久未回旅部,又不见在坡头陇家庄参加庚团长的婚礼,担心发生意外,便派了一个排长带着两个班前来接应。远远地听到枪声后,这些经过了特殊训练的士兵们立即赶了过来,刚好拦住了阚前前的去路。那排长连忙举着枪对阚前前喝道:“站住!不然打死你!”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枪却莫名其妙地到了阚前前的手里,接着枪声响起,那排长就希哩糊涂地送掉了性命。枪声继续响着,又有七八个士兵倒下,龙贤非见状不妙,大叫了一声:“魔枪——”
阚前前又是一呆,剿来的枪掉在了地上,龙贤非一个前跃,将她抓住了,大声地喊他手下幸存的士兵:“把枪收起来,不要用枪对着她,让我先除了她的枪魔。”然后横起军刀,狠狠地几下将阚前前打昏了过去,叫士兵们将她绑了,押回了旅部。
回到旅部不久,胡文昌就带着‘碧云十六骑’杀过来了,稍后,孙云香也带着十多名庄丁,把包括当初陇玫春送给孙云妮在内的六门小钢炮全部驮了来。龙贤非连忙布置他的警卫连和旅部心月复人员上前与‘碧云十六骑’相对峙,一边电话命令猛虎团前来解围,一边派人飞马去报庚庆长,叫他火速赶来。猛虎团的士兵们在副团长的指挥下赶了过来,一看前来攻打旅部的竟然碧云山庄,便傻眼。这支部队本来就出自碧云山庄,虽然一时间是非曲直很难弄清楚,但他们对碧云山庄却都充满着一种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完全可以让他们不去听从龙贤非的命令,可以为碧云山庄牺牲一切,于是,所有的枪口,都一齐对准了龙贤非和他的警卫连!
2龙贤非粉身碎骨
这天,陇家庄宾客如云,却没有陇承尧的身影,因为陇玫春早就公开和陇承尧断绝了父女关系,她的婚事由陇虎臣一手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