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身上一根小而轻细的笛子,吹了一下,并没有声音传出,但很快一种扑哧扑哧扇着翅膀的声音从天上落到了她的手心上。
岁凉微笑着看着手中的鸟儿,白黑相间的鸟儿很是轻巧,脖子间一片淡淡的金色,黑溜溜的眼珠很有灵性,但却带点一点高傲的味道,似乎无时不刻不在彰显着它在鸽子群中不一样的身份。
它也确实不一般,乃是鸽子之中的王者,日行千里,岁凉与它相处,已经三年了。
抚着鸽子身上柔和的毛羽,岁凉看着它自言自语道:“小安,这次麻烦你了。”小安似乎也听懂了岁凉的话,头轻轻动了动,翅膀也扇了起来,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岁凉被它逗得笑了,把圆筒绑在它腿上,拍了拍它,“去吧。”它便飞快地上天,很快消失在岁凉的视线里。
岁凉回到屋子,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饭菜,另外煮了一锅粥,等弟弟醒来便可以吃了。这时候却突然想起那人,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回到了家门?
拿了一本书坐在弟弟的旁边看了一会,估计着弟弟也快醒来了,岁凉便端来热腾腾的米粥,进门,果然弟弟正挣扎着爬起来,连忙喊道:“小寒,不要动。”岁寒只好躺回床上。但眼神仍带着一种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自己的床上。
快步走进去,给弟弟把了把脉,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岁寒于是把枕头放在他背后,轻轻扶着他半靠在了床沿。然后对着欲言又止的弟弟平静地笑了笑。
“先吃东西,什么事待会再说。”
岁寒有点吃惊姐姐的平静,但是他从小到大最尊敬的就是自己的姐姐,所以他乖巧地端过了粥。正准备喝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瓢羹放下,递给姐姐。岁凉疑惑的看着他。
“姐姐应该也还没吃饭吧,为了我的事,让姐姐担心了。对不起。”他羞愧的低下头。岁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接过瓢羹,把他的碗接了过来,开始一口口喂他。
岁寒有点不知所措地咽下,然后看着姐姐抿起了嘴唇。他一向聪明倔强,知道姐姐肯定是生了气,不然不会不与他说话。但是他也弄不懂姐姐生气的程度到底是什么,所以就只好选择默默地抵抗了。
岁凉叹了一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我刚才吃过东西了,你现在给我好好吃完这碗粥,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岁寒眼神突然多了点悲凉,要是让姐姐知道他惹了什么祸,他自己承受还不要紧,但是姐姐……
岁凉显然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了,弟弟果然是惹了祸,恐怕还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自己摆平的祸。不过,她也并不畏惧就是。
“所有的事姐姐都会处理,你不要担心。吃完再说。”
岁寒只好压抑住心里的不安,把粥一口一口吞下去。
安行正在赶路。
皇宫除夕夜宴,皇上派人来请,他却在路途中多有拖延,不知道又要引起多少人的冷嘲热讽了。
嘴角冷笑了一下,脑中却是浮现了方才女子的倩影,心里的戾气逐渐消失不见。
他愣住?怎么会想到她?
摇摇头不再理会,而远在十里之外的岁凉,同时亦想起了他。
一见,上了心。
“这不是楚家楚安行嘛?他与皇上什么关系?”
“听说他无官无职,但是皇上很是信任她,皇太后也喜欢他,公主听说也对他青睐有加呢……”
“长得倒是不怎样……”
“楚家可是有钱,估计是靠着钱与皇上搭上线的吧。”
“楚家不是说不参与政事?”
“谁知道,不过人家不仅有钱,你没听说么,楚安行拜师学艺的是什么地方……”
皇宫除夕夜宴,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仍然灯火通明。皇太后和公主等一干后宫女眷,已经尽皆回转后宫休息去了。
“安行见过皇上。”
鼎皇年届五十,面容慈祥,看得出年轻时长得不错。鼎皇后宫是非多,因此膝下无子,只有一个长公主太平,宠爱万千。
“安行平身。今日乃家宴,不用拘礼。你可是晚到了不少时辰,可得罚酒三杯啊。”
鼎皇模着胡子笑眯眯对安行道。
安行淡淡点头:“微臣自罚就是。”三杯下肚,脸不红气不喘。
见安行与皇上如此互动,大家不禁屏气凝神,不敢多言。安行在心里冷笑,表面却仍潇洒自如,自在万千。
猜吧!就算你们猜到又怎样!
将至,安行望着众大臣酒间的嘴脸,突然觉得厌烦,向皇上告罪了之后,居然沿着来时的路到了岁凉家门前。
他在做什么?
他怎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乱了心神?
而这时,他应该回转的是家门,不是这儿吧……妹妹与一干属下还在等他回去过年,他站在这儿做什么?
透过薄窗,里头灯光微微,隐约看见两个身影,温柔地晃动。岁寒似乎已经没事了,声音已经有点朝气,岁凉温温淡淡的声音很是好听。
里头的人儿在说话,外头的人儿侧耳倾听,清清楚楚。
楚安行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微妙起来,彷佛心上的哪儿柔软了一大块,然后被什么给悄悄填平。
岁凉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并没有马上听弟弟解释,反而是拿出了新衣裳新鞋子放在了弟弟面前。今天是除夕夜,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有吃到年夜饭,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至少也让弟弟高兴高兴。
岁寒饶是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还带有几分小孩心性,纵然是闯祸了,拿到新年礼物也开心得大叫。笑容犹如最亮的繁星。
“姐姐,这都是给我的吗?”岁凉微笑地点点头,然后把怀中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烟火灿烂,炫亮了整个夜空。
已是子时正点了。又是一天,又是一年。
“小寒,新年快乐。”
岁寒接过红包高兴地举起手想拥抱姐姐,但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这个动作没能完成,便哎哎地叫了起来。岁凉埋怨的帮他调整好坐姿,然后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小寒,说吧,怎么回事?”
岁寒还没从那股高兴劲里缓过来,岁凉便劈头问出来,他的笑脸一下子变成苦脸,哀怨的看着姐姐:“姐姐,你是故意的。”
岁凉忍不住笑出来,“没错,我是故意的。不管怎么样,你太晚回家就是不对,让姐姐为你担心更是罪加一等。你知不知罪?”
“姐姐……”岁寒很是郁闷,姐姐是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要说出来了还不更加罪上加罪?他不禁有点迟疑了,这些事应该由身为男子汉的自己来扛的。
岁凉正等着他说呢,哪里会让他逃过,也不再闹他,脸色平静得一如他初醒时看到的神情。这样的脸色让他安心了不少。
“姐姐,是这样的……”岁寒巨细靡遗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至亲的姐姐,至于所有的困难,就让姐弟俩一起来扛吧。
原来岁寒本来打算去东边王大叔家买回针线就回家,但是刚好遇到王小丫要进城去置办货物,他一直对城里很好奇,想到现在天色还早,姐姐向来也好说话,回来再对她解释解释也就好了。便请求和王小丫一起进城去看看。
王小丫是王大叔的女儿,大岁寒一岁,长相很是清秀,因为母亲很早就病逝,父亲带着长大,性格也比较倔强自立。事情交给她,王大叔也很放心。
况且还有周顺跟着他们。
周顺是他们店里的伙计,前几年流浪到他们村子,便在他家待下来了,这些年表现一直很是诚恳勤快。
王小丫没有思考太久便答应了岁寒,她挺喜欢岁寒这乖巧的弟弟。
倒是周顺,看着两个人,小眼睛里面有着疑惑,这岁家小子,以前他没有太在意他,现在看来,小丫对他可是不错呢。
周顺想着,对那个岁寒倒是上了几分心。他可是老早就看出王叔的意思了,所以这些年一直对王小丫很是亲近,王叔可是要把一切都留给女儿的,到时候还不是就落在他手里。对一切不利于他的未知因素,他都要留意。
“小丫,该走了吧,天色可都快黑了。”周顺淡淡地看了一眼还在说话的两人,上了马车。王小丫也反应过来,拉着岁寒上了马车,周顺则是充当了车夫,斜睨了一眼坐在车厢内的两人,心里有点不愿意,但还是挥鞭上路了,很快就来到了城里。
城中的确是热闹,岁寒跟在王小丫后面不时惊叹。不过他的教养很好,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兴奋,看得王小丫连连点头,心里嘀咕:我第一次来城里可没有像岁寒这般镇定呢。
来到了他们平常进货的商家,趁小丫正在点货的时候溜出去玩了一趟,但心里始终惦记着姐姐,没能尽兴便随王小丫回转村里了。
置办了货物之后,天色已经大黑了,两人原本打算在戌时之前离开城里的,但是到了城外的一个小道上,王小丫和岁寒的马车却是被人拦住了。
“上面的人给我下来,今天你们的马车有幸被我们少爷征用了,等我们回府,就还给你们。”一个声音趾高气昂道。
岁寒与王小丫面面相觑,岁寒终究是年纪小,禁不起好奇,掀开了布帘。周顺回头盯着他眼里有点不知名的意味。
三人互相看了看,决定还是下去看看了。
只见一个穿着赤色丝绸衣服,绣着锦绣金丝的高傲大少正摇着扇子盯着他们,尽管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矜贵高傲之气,但是却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狼狈。这贵公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沾了一层泥,虽然赤色衣服能遮掩大多数的脏污,但是如果那黑色泥土实在太多,那什么颜色的也不重要了。他身边两个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身上沾满黑泥,甚至脸上还带着点淤血。
但即使这样,三人的高傲之气也丝毫没有少一分,似乎身在有钱人家,天生会的一件事就是傲慢。即使看出他们身份不一般,但被姐姐从小培养得一身傲骨的岁寒并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小丫似乎是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小声地对着站在一旁的周顺蹙眉道:“这似乎是城中薛员外的独子,不知为何会弄成这样?”周顺也听过这人,心里大惊。
王小丫随父亲进过几次城,父亲也曾告诉她一些城中之事。城中有三家,薛家,钱家和赵家。三家皆是从商,薛家甚至这一代出了个秀才,便是薛老爷,城中人尊称他薛员外。赵家出事最是低调,但是同时商业实力也是最强,钱家虽然与薛家交好,但是也不敢随随便便惹了赵家。钱家老爷钱有金有三个儿子,虽然他仍然在世,但是家业却通通交给了大儿子钱来也处理,于是二儿子钱来乐,三儿子钱来万便以拜金为终生目标,与薛峰并称纨绔三公子。而那薛峰学过几手功夫,甚至被人称作“小霸王”。
薛员外老来得子,对这个独子宝贝得要命,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也培养出了他目中无人品行奇差的脾性。任何人只要稍有得罪他,便会被他整得半死。这在城中无人不晓。
王小丫曾经有一次无意间看到薛峰正在****一名已婚的妇女,那个妇女的丈夫甚至正在旁边,但是却被薛峰的人已打得半残了。听说这件事知县也介入了,但事后那薛峰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听到这里楚安行和岁凉都愣了一下,居然是薛家那个纨绔少爷?薛家说大不大,但在这小小的方圆百里,可算是大户了。
岁寒静静地继续说下去。
“小丫姐姐的脸色很不好……”
确切来说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人。听说他这人****成性,见到有点姿色的就想要****。她虽然小小年纪被父亲寄以厚望,但是也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遇到这种恶霸都是会害怕的。不禁微微低了头不说话。
倒是岁寒忍不住开口了:
“凭什么让给你?这是我们的马车!”王小丫眼睛睁大看向岁寒,眼神里有种惊恐,示意岁寒不要再说了。周顺后悔刚才让岁寒下来了,这下子得罪了这薛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
他尽量保持镇定地面对薛峰和他的两个仆人,讨好的说道:“薛公子,不是我们不愿意借。只是马车上都是些粗糙的货物,怕是亵渎了公子,这就不好了。”
薛峰轻蔑地看了看岁寒的小身板,微微眯起眼睛,倒是没有理会岁寒和周顺的话,倒是转头看向王小丫,眼神一下子发亮:“这****倒是长得不错,不知姑娘芳名?”
王小丫有点害怕地躲开他侵略的眼神,没有说话,心里有种悲凉,这下完了。
这两个仆人与他在一起久了,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其中一个便微笑着开口,只是那微笑对王小丫来说无异于恶魔的笑容:“我们公子问你话呢,小娘子可不要害羞啊,我们公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礼貌问人家姑娘的芳名的。跟了我们家公子,可就一辈子不用烦恼了。”
薛峰高傲的点点头,这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不对,什么叫第一次这么有礼貌?薛峰一个巴掌拍在仆人的头上,仆人惊觉说错了话,看着薛峰的脸色努力回想,可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灵光一闪,他马上改口:“当然,我们公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很有礼貌的。”
薛峰脸色才微微好看了些,这下子他又不急着回去了,这女子姿色还不错,要是拿下她……他笑容越加猥琐,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女人了,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女人!想着坐镇家里的那个女人,他眼神不禁有点畏缩,这次他把货物都丢了,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公子,公子出身高贵,小女子一介村妇,担当不起公子的另眼相待。”王小丫勉强开口笑道。
周顺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话,甚至也不想维护王小丫,他怕薛峰会找他麻烦。这人也是狠的,为了自己,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岁寒的眉心皱得更深了,很显然这薛峰是个惹不得的人物,不然王小丫和周顺也不会对他方才说的话心生恐惧了。所以虽然生气,但是他还是忍住不开口了。他一个人被报复不要紧,连累姐姐,连累了王小丫和周顺那就不好了。
王小丫忍住被****的委屈,悲愤地看向周顺,他的眼神微微闪躲。反而是岁寒眼中满是怒气,还有人替她不平,这让她稍感安慰。
薛峰看了看天色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刚想发脾气,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咳嗽一声,“算了,既然这位小娘子不愿意,那本公子也没办法。把马车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王小丫有点惊讶地看向他,这薛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刚想答应,货物没了没关系,晚点回去也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得罪他。
岁寒有点不甘心,没了马车,他回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姐姐不是要担心死。他有点后悔今天随王小丫前来城里的举动了。
“这位公子,不如由我们送你们回去,然后我们直接驾着马车回去,这样可否?”
岁寒挺了挺身子板,不卑不亢地说道。王小丫听了眼睛一亮,一思考,虽然要忍受与这薛霸同车的骚扰,可是能不丢失货物,又能早点回家,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周顺没有说话,小眼睛瞄了瞄岁寒,嘴角冷冷的一笑。
“我家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与你这种人同在一辆马车岂不是自降身份。你们快滚吧。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仆人之一挥开三个人,扶着薛峰上了马车,就驾着马车调转方向往城里去了。
岁寒狠狠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怒气膨胀。只是看了看好像死里逃生的王小丫和周顺,心里的无奈感越发深沉。这世界,弱肉强食,果然已经了一种不成文的定理。
三人慢慢朝回家的方向走着,心里头各种滋味在心头。
“站住!”
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得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回头一看,竟然是那薛峰两个仆人之一!岁寒皱着眉头开口:
“你有何事?马车已经让给你们了,还想怎样?”
“不怎样,我家公子想与这位姑娘聊聊天,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她。至于你和你可以滚了!”这仆人伸手指了指岁寒和周顺,眼神轻蔑。
“我们不走又怎样!”岁寒怒极开口,看到王小丫已经快哭出来了,不禁握了握拳头。
“不走嘛……”他没有多说,随即不经意地模着自己腰间的挎刀。他能选来作公子的仆人,还是练有几手功夫,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三人一滞,后果自然不言而喻。周顺有点害怕地看了看他腰间的刀,已经开始后退了,边退还边对着王小丫轻声道:“小丫,你就跟他走吧。他不是说了保证不会伤害你嘛。”
王小丫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不敢相信之前周顺对她还百依百顺,现在就要弃她而去。她也不是笨蛋,也隐约地体会到了周顺对她的感情,没想到这感情如此不堪一击!
望着周顺的背影,那家仆嘴角更得意了,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这一点他在公子身边已经体会得很深了。看向岁寒没有动的意思,他凶光一闪,微微把刀抽出了一些。
“小子,你还不走?”
岁寒脑子转了转,微微退了退,声音听似有点卑微:“我这就走,这就走……”趁那家仆一时不注意,岁寒拉过已经万念俱灰的王小丫就跑!
那家仆得意的笑容凝滞了,这狡猾小子!不过……
他飞身往前一跃,便追上了岁寒和王小丫,本来王小丫就是被岁寒拖着跑的,带着一个人自然跑不快,结果那仆人紧紧追在后面,岁寒慌张地回头看的时候,竟然被那仆人一刀砍中了岁寒的胸口!
岁凉听得惊心肉跳,还有点后怕。还好还好,那人救了弟弟,否则她下一刻到那儿见到的岂不是弟弟的尸体?
楚安行静静站在屋子外面听着,微微笑了笑,这对姐弟,感情可真不错。知道了这件事后,他便有了教训教训薛峰的想法,实在是此人做得太过,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怕是坏事做尽了吧。
哪家能宠出这样一个孩子来?薛峰简直快无法无天了。楚安行听到这里已经打算走了,这时候岁寒的问话突然清晰了起来。
“姐姐,是那个穿白衣的哥哥救了我。我昏迷了以后他就走了么?”
岁凉看了弟弟一眼:“他走了很久了?怎么?”
岁寒笑嘻嘻道:“我觉得那个哥哥很不错哦,和姐姐很配,姐姐有没有问他名字?”
楚安行立刻竖起耳朵,竟然有点紧张。
“你作什么红娘?那个公子做好事不留名,早走了。”岁凉哼道。对于白衣男子的事情,还有点耿耿于怀。
楚安行在外头模了模鼻子。
“姐姐!难道你对那个哥哥没有好感吗?”岁寒大惊。“可是我还没有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也想和他学武功……”哥哥很厉害的,一掌就把坏人打死了。
楚安行望天。
岁凉无语地看了弟弟一眼:“你好像很喜欢那个人?人家自己不留名字让我们报答他,我有什么办法?至于武功……不是姐姐打击你,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想练武啊?”
岁寒大受打击。
楚安行也轻轻笑了出来,怕里头的人察觉,随即快速地隐去。岁凉竟然听到了,直觉地打开窗,只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却是没有任何人影。
“难道是错觉?”岁凉自言自语的关上窗。
岁寒好奇的看着姐姐的举动:“姐姐,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外头。应该是姐姐听错了吧。好了,这么晚了,早点睡。”
“可是姐姐……”他这才将话题扯回来,脸上浮现担忧:“那个人会不会再派人来杀我?我们……”
“好了,都说了一切姐姐会处理。你快睡。”岁凉掖了掖他的被子,拍拍他的肩膀,岁寒见姐姐好像不担心,于是闭上眼睛困倦地睡去了。
关上弟弟的房门,岁凉想起弟弟的话,不禁有点好笑。
有好感又怎样?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见的了。
摇摇头本想回房睡觉,心里有异,便开了大门看了看外头,真的没人,岁凉于是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多心了。揉揉肩膀回房睡觉,今天实在有点疲惫。
岁凉走后,楚安行的身形便闪现出来,眼睛泛着浅浅的赞赏。
可真是个敏锐的女子呢。
提气纵身,随即不见。
无意间,某人的感情好像再次陷了一陷……
第二天岁凉一大早就醒来,先去看了弟弟一眼,无啥大碍了,便坐着包饺子等故人前来。
岁寒起来如厕,见她一大早包饺子,高兴地坐过来想一起包。岁凉忙喊他回去躺着,免得伤口又裂开。
刚从弟弟房里出来,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岁凉便立即走过去开门。
看到来人,岁凉平淡的脸色立即发亮,“花影,雾影,你们来了。”
“小姐。”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子相貌清奇,英气逼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袭黑衣,看起来很是坚毅。这便是雾影了。
至于花影,是个着一袭红衣似火的女子,相貌倒是不太出众,倒是气质无比冷凝,脸色苍白,似乎曾经受过的伤还未好得彻底。
将两人迎进了屋里,岁凉轻轻关上了大门。转身高兴地刚想对来人说些什么,一看见花影的脸色,岁凉的脸却沉了下来。
“花影,你居然妄动真气?”岁凉有些不可思议,她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二人三年内不得妄动真气,花影居然还是没有遵守。但是再把了两个人的脉之后,岁凉发飙了:
“你们两个人都用了!说,到底是什么大事比你们两人的性命更重要?”
岁凉的脸色实在太过阴沉,沉得让花影雾影都有点害怕,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八风吹不动的脸上有着盛极的怒气。不过,这说明小姐对他们的在意,这让花影雾影甚是感动。
“小姐。”花影冷凝的脸上掠过一丝暖意波动,居然微微融化了她的冰霜,“没关系的。”
雾影俊美的脸庞也点点头,眼神温暖。他看起来并不像花影这么冰冷,可是好像比花影更不爱说话。
“什么没关系!除了小寒,我就你们两个亲人,虽然这些年我们三人相处不多,但是我对你们的关心不必小寒少。更何况当年我救了你们不是要让你们再轻贱自己的性命的!”
岁凉语气有些不满,这让花影雾影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她虽然年纪比花影、雾影小,但是在二人面前却奇异的成熟,训斥二人的语气更是像他们的姐姐而不是妹妹。更奇怪的是花影雾影也很是坦然地接受,并没有太多的抵触。
两人头低得更低了,岁凉有些不忍,于是暂时放过了他们。
“待会再和你们算账。现在先进来和小寒认识一下吧。你们认识他有五年了,可是小寒还不认识你们呢。”
二人顿时有过逃过一劫的感受,没想到他们二人这些年经历了世间百态,不曾惧怕过任何人任何事,但是到头来竟然无法忍受岁凉的怒气。
岁凉引着二人进了弟弟的房间,岁寒在房间内听见他们说话就已好奇不已了,到底是谁,可以让姐姐发这么大的怒气?
何况这几年,他也根本不知道姐姐有什么朋友。
看到三人进来,岁寒迫不及待开口了。
“姐姐……他们是?”
岁凉微笑着没有说话,看着花影雾影二人。二人点了点头,看向岁寒。尽管从小姐的口中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弟弟,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现在看来,他的气质倒是和小姐很像,长相清秀端正,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也难怪,岁寒可是岁凉教出来的,现在他年纪还小,但是将来肯定也是不一般的。
“我是花影。”花影难得地勾起嘴角,小姐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她以后也会好好保护他的,定不让他再被人欺负。
“叫我雾影吧。”雾影微笑道。
岁寒很乖巧地道:“花影姐姐,雾影大哥。”
“小寒,我们可认识你不算短的时间了。”雾影略有所指地看向岁凉,见岁凉看着几人的神情温柔,心里不禁淡淡泛起一点涟漪,只是很好地克制住了。
“很早就认识了?可是我没听姐姐讲过。”岁寒歪头思考了下,很确定足不出户的姐姐没有这样特别的朋友。花影一身冰冷,雾影相貌俊美,这样特别的朋友,如果他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
“好了,小寒,以后再与你说这些事。你再睡会,姐姐有事要与花影、雾影说。”岁凉觉得有件事比叙旧更重要。
“整天睡……我快变成猪了。”岁寒不满地嘀咕道。
假装没听到,岁凉和花影雾影三人出了房间,她准备好好收拾他们。
外面的大雪仍然纷纷扬扬地下着,此时堪堪是新年第一天,没有人愿意在这寒冷的冬夜出来闲逛。
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总还有那么些人,他们流离失所,父母双亡,手上甚至沾满了杀戮,半夜还会从噩梦中醒来,新年并非所有人的节日。
花影和雾影便是这类人。
岁凉前几年就想让他们二人来和他们一起过年,但是他们二人老是不肯来,这次小寒出事,也不是非要让他们帮忙,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一起过年,好好聚一聚。
他们二人自懂事起,便看尽了世情,太多的尔虞我诈和阴险诡计,让他们失去了很多感情。但是每每在他们二人受了伤,总是会回到她身边,让她为他们二人疗伤,直到痊愈就再次回到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
有时岁凉也心疼,也不忍。
但是他们有他们的使命和义务,而岁凉,当初救了他们一命,也不是要让他们为她做些什么。所以,她无法干涉。
“小姐,你怎么了?”
见岁凉回到房里,一坐下就望着他们不说话,眼神却是温柔。雾影心里那若有若无的波动更大了,以至于竟然难以抑制,开口问了出来。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但是花影居然很是诧异地看了看他,似乎觉得他的举动有点唐突了。
雾影自己也反应过来,平静了一下心神,一张俊脸绷紧望向窗外。岁凉从沉思中惊醒,望着雾影的神色有点疑惑:“没事。雾影你怎么了?”
雾影淡淡地摇摇头:“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寒怎么会受伤?”
岁凉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她正在翻找她的药箱。二人明白她的心意,都觉得心里暖了暖。她并没当他们是任务的机器。
“给。”岁凉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泛着香气的药丸,一人给了两颗要他们吞下。见二人没有问是什么,马上听话地吞下,她满意地点点头,搭上他们的脉,然后皱了皱眉。
“雾影,你的内伤稍轻,马上打坐练功催化药性,一盏茶功夫内伤便会大好。花影,你受的内伤怎么那么重,体内筋脉闭塞,要融化药性恐怕需要一天功夫。来。我帮你。”
花影点点头,她向来信服小姐的医术,若不是小姐,她早死了几百次。
让花影也端坐在地上,岁凉取出七根消毒后浸了药水的金针,仔细插在了她的背部穴道,随即一根一根地拔了出来。没过一会儿,花影身上便冒出了几缕热气,随后花影一大口黑色的淤血便吐了出来。
岁凉点点头,淤血被清,花影身上的内伤也好了大半。
雾影这时已经行功完成,正定定的看着岁凉,仿佛心荡神迷了。
这些年他们无论受什么伤,中什么毒,但是岁凉总是能够将他们治好,他们还从未听过有这样神奇的医术!他们沉重的内伤居然只用了两粒小小的药丸便大好了,这让江湖上的武林中人知道了,小姐怕是难以保全了。
难怪小姐这般低调,生活也这般朴素,不然凭她的医术,她哪里不能去得?怕是一入江湖就身不由己了。
雾影这时心意更是坚定,此生必护小姐!
城中薛家。
薛峰这时正在接受训话,一向霸道野蛮连自己的老爹都敢反抗的他竟然能够低着头安静地听一个女人训话,这不亚于天方夜谭了。
没错,正在训斥薛峰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便是他的小姨:柳如英。
薛峰的母亲因为生他难产,薛员外老年得子而且又加上妻子逝世,把所有的爱全部给了自己的独生儿子,养成他无所事事只会欺压良民的性格。等到薛员外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了,薛峰已经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他年纪也大了,管不了儿子,便想到找人管。找谁?他想起了妻子的妹妹。妻子的妹妹脾气暴躁,但是生来聪明绝顶,把一个小小的柳家布庄管理得有声有色,因为柳家到后面只剩下一个柳如英,柳如英便守着一个柳家不曾婚嫁,这样一个奇女子却没有人能够将其娶回家,让城中的人大呼可惜。
“说,把你遇到的事情都说出来。别让我知道有遗漏一丁点,不然我饶不了你。”柳如英美丽的脸上怒气澎湃,一脚就将薛峰踹到了几米外。
也许是一物降一物,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在眼里的薛峰对这个小姨是又恨又怕。一来是因为小姨性格的确暴躁,又练过武功,一惹她不高兴便会踹人;二来也是因为父亲对他已经失望透顶,教导他的事已经全权交给了小姨,只要薛峰还活着就好了,其他的柳如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我在路上遇到了强盗,所有的东西都被强盗抢走了……”薛峰从地上爬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强盗?”柳如英冷哼,“那强盗怎么舍得把你放回来?你的价值可比那些货物值钱多了。”那批货物顶多几万银钱,但是薛峰可是薛家的大少爷,绑架他可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薛峰低着头不敢开口,但是神色却很明显表现出不耐烦了。
“话说回来,你这次是秘密行动,怎么会有人知道?”柳如英柳眉倒竖,刚刚已经平息戏下去的怒气又开始往上飙升。这个侄子,怎么就这么不成气候?
薛峰身体一震,仍旧低着头,但是很明显眼里有着惊惧,要是让小姨知道是自己前一天晚上喝酒误了事,小姨肯定会把他关在柴房三天不准出门的。
“这,这……”薛峰眼睛滴溜溜一转,“家里有内奸!”
“我看最大的内奸就是你!”薛峰此次出门接送那批货这事她只和他一人说了,要是真的有泄露,也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的。
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个姐姐的儿子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悲凉。姐姐生前聪明温柔,虽然她志不在商业,但是对姐夫生意的辅助让姐夫也不禁动容。怎么姐夫和姐姐这样的人会生出这般废物呢?
实在无力,她转身背对着唯一的侄子,对他摆摆手,“滚!这三天待在府里面壁思过,让我再看到你出去鬼混,我就打断你的腿!”
薛峰一脸不甘心,但是又不敢违逆小姨的意思,只好悻悻地退下了。
“哼,不让你看到就不让你看到,我不会偷偷溜出去!”
想到李二马上就带回来的那个丫头,他的下月复不禁一阵热流,脸上泛起猥琐的微笑。
柳如英左想右想不对劲,也许是因为太习惯了薛峰的闯祸,却没有察觉他语气中传达出来的不安和紧张。
很显然,事情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问题是,薛峰也就和那几个小兔崽子一起,难道是赵家?
至于钱家……看来,这小县城水可是深得很。
“小兔崽子,大过年的居然还惹祸,连个年都过不好!”柳如英低声喃道。
薛峰哪管今儿是过年还是元宵,左等右等等不到李二把人带来,一时不耐烦,便让李大去看看情况。
李大红着眼睛回来告知自己的二弟死在路边,薛峰大惊:“怎么会?”李二的身手还比李大强几分,不然他也不会派他去做这件事。原以为万无一失,毕竟那三人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李大不安地说道:“少爷,这事太过蹊跷,莫非有高人出手将他们救走了?”
薛峰阴森地一笑,“什么高人?我看李二是身手不行了,你去一趟,查清楚那三人什么来历。回来与我报告。”
“遵命。”
楚家,尚城是京城的两大地下家族。他们号称不参与王朝权力之争,只默默守候着偌大的京城,维护者一方百姓的平安祥和。
尚城以武力为首,现任家主尚叶因武力强大而威震京城,楚家则是世代从商,现任家主楚安行更是以其非凡的商业才能,将楚家生意开到了全国各地。
多年来,两家隐隐然已然对立,纷争不断。楚安行未掌权时,更是出现了楚家商业人才被不断暗杀招揽的现象。
楚家元气大伤。
直到出了一个楚家安行。
楚安行此人貌不出众,嗜穿白衣,才冠天下。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二岁上圣山拜师学艺,十年后学成归来,一身武功更是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
圣山为江湖人眼中的圣地,不老神翁华麟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楚安行正是被华麟收为亲传弟子,在圣山地位尊崇。
时人作诗曰:不老神翁西湖现,不爱白娘不爱仙。楚家安行天资奇,敢与断桥作穹梯。
楚安行闻名十余载,可为人却一向低调。
可只有尚家人知道,楚家安行的横空出世,改变了两虎相争的局面!
野心勃勃的尚家,不禁将长女琴华嫁入宫中成为贵妃,更是在朝中安插眼线,尚叶在朝中甚至官拜护国将军。
随后尚家派人暗杀楚家各地商业人才,因为楚安行归来掌管家业,最终几次行动都未能成功,反而损兵折将。
尚家动怒,发誓从此以后与楚家势不两立!
一直处于地下的你争我斗正式浮上台面。让京城百姓大惊,也大叹:
京城,恐怕要变天了。
楚家如今只剩楚家安行,楚家安之,与楚家飞烟。
楚安之和楚安行不同,端端生的亦是相貌堂堂潇洒异常,聪明才智亦不缺少,却被大哥抢尽风头。虽然楚安之不曾说过,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楚安之必是对大哥埋怨非常,不然不会一年前突然离家出走,消失无踪。
楚飞烟尽管长得如花似玉但是从小患病,十几年未曾下过病榻。楚安行对其疼爱异常,为其请遍天下名医,尽皆摇头:活不过十八岁。
楚飞烟如今已二八芳华,即将香消玉殒,闻者应该落泪才是。但是却少有人同情她。
原因无他,楚飞烟着实太过骄纵了!
楚飞烟的确并不是让人一见怜惜的女子。虽然长相美丽娇弱,但是心性狠毒异常。拖着一个破败的病体,她还能动手鞭打丫鬟,命令大哥的属下,提出各种无力的要求,任性得几乎让人受不了。
她甚至拥有一条剧毒的青蛇,如果有谁让她不满意,便会让青蛇咬人,不知道有多少的丫鬟葬身在她手上。虽然后来蛇被楚安行收走了,但是却还是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性。
楚家大院。
富丽堂皇,锦绣雕龙。
一身白衣修长如竹的沉静男子正坐在宅院大厅的正堂之上,底下众人崇拜地看着他,眼神盲目的狂热。
这人是谁?
若让岁凉见到,便会知道这就是救了她弟弟的男人了。
楚安行深夜归来,只有自家属下还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大宅的安全。他前几日出门未和妹妹说,不知她是否还在等她过年,心里不觉歉意升起。
弟弟是没有回来过年的,这事下人已经报告过了,心中微凉,安之还是不肯原谅么?
或许真相往往让人伤心。
妹妹果然已经睡下。安行悄悄离开,没人知道,这条在外奔波的白龙,已经归来。
直到第二天,大家才发现最敬爱的主子竟然回来了,府中上下一片欢腾。
吩咐管家不必铺张摆宴,安行立马召开会议。这次北方商界会议,势力的重新洗盘,很多计划需要改变和进一步的决定。
楚家是够大了,但,还,不够大。
良久。
楚安行正在沉思,底下安静一片,没有人敢打扰他。
“就这么办吧。苏城,这事情就交给你了,马上去办,但是记得切勿打草惊蛇。”站在楚安行旁边的三十岁左右坚毅男子恭敬地点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就退下吧。苏驰,你留下。”苏驰二十出头,一张可爱的女圭女圭脸,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活跃,与苏城有点相像,似乎是有点血缘关系,但显然不稳重了些。
众人纷纷起身有秩序地退下,留下苏驰与男子二人。
“苏驰,我要你做一件事……”
楚安行很快将他夜晚遇到的事情告诉了苏驰,苏驰越听眼睛睁得越大,自家的少主自己最是清楚,哪里会是这么有良心,这么有爱心,这么有同情心的人?
但是从刚才那段“故事”听起来,显然自家少主的另一面没有在自家属下的面前展现过。
“好了,眼睛要突出来了。查一查薛家的底,我倒想看看,能养出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薛家到底有什么依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行顿感有点无奈,他对这个属下一向宽容,将他当作弟弟看待,却让他少了点挫折,这好像不太应该。
楚安行说完起身要走。
苏驰故事还没听完呢,连忙舌忝着脸上前:“少主,我能知道当时你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么?”
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点头:“当然可以。”
苏驰“芳心大悦”,连忙问道:“为什么?”
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自言自语道:“现在才一月,外面应该还不怎么冷,不知道把一个人埋在雪里头会不会比较凉快……”
苏驰马上垮下一张脸,飞快地打算溜出门。少主一向说到做到,他对他还算好的了,但是他还是很怕他。这下他真正对这件小事产生兴趣了,他想见见那个让楚安行变得很不一样的女子。
“安行少爷!”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表情凝重慌张,苏驰好奇地盯着她,那认出这是楚飞烟身边的丫鬟。
“小姐昏倒了!”
苏驰的眼前顿时不见楚安行的身影。
主子的身手貌似又高了些?
饶有兴趣地研究主子的身手,苏驰压根不想管那什么小姐是不是昏倒。
小姐?
哼,天知道。
楚安行很快来到房间。大夫正在为她诊治。
“飞烟到底怎么样了?”楚安行淡淡带着威严的声音直直压向为楚飞烟诊断的大夫,大夫本就诊得心慌,听见楚安行的声音身上更是抖了一抖。
他怕呀!虽然这楚公子长相一般,但是那气势可不一般。
他是城中新来的大夫,此次医治楚飞烟本来以为是天大的好事,但是没想到楚小姐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可是若说与实情与楚家年轻的少主人听……
楚安行看出他的惊恐和犹豫,放轻了语气,“你照实说,不要紧。”
邵大夫如释重负地叹口气:“不瞒公子,小姐已然病入膏肓,无力回天,药石无法治愈了。老夫愚见,小姐恐怕活不过今年。”
楚安行淡淡地看了看他,然后挥挥手,“你下去吧,去账房领赏金即可。”
邵大夫简直不敢相信,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能领到一锭金子!
不过在账房小石子的解说下,他大概也了解了。这几年,楚安行遍寻名医,但是很多鸡鸣狗盗之辈也来浑水模鱼。所以楚安行对于邵大夫的诚实很是欣赏,对于不能治好妹妹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苛责于他。
邵大夫暗叹自己好运气,不过那邵家小姐生得的确美貌,这样美的人儿却是即将香消玉殒,未免让人感慨了些。
望着仍然还在昏迷的楚飞烟,楚安行脸上泛起了淡淡地波动。有点伤感,有点无奈,还有点淡淡的不甘。
无力回天。这么多年了,无论哪个大夫都这么说。他总是不信命,与天抗争的路上他总是赢,却输在了妹妹的病上。
原来他最终还是要失去她。就如失去最疼爱她的云妈。在一个寒冷的秋夜,彻底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