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凉 第20章 偏执狂老人

作者 : 岁凉

蓝月在一旁观察着岁凉这个人,觉得这姑娘性情沉静温婉,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质,就连她这样霸道的人在她身边都不自觉轻言细语起来,彷佛迎面是一抹春风。还有她身边那看似是她夫君的男子,性情也是极为的冷静淡定,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动一根眉毛一般。唔……两人身上的那种安详淡然的气质倒是很像。

难道真是夫妻?蓝月猜测着,先前因为岁凉年纪轻轻,应该不可能怀有太高深医术的怀疑奇异地烟消云散。一路走来蓝月山庄的丫鬟都是对蓝月屈身行礼,也好奇地猜测这个年轻的女大夫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自家公子。

沁香阁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蓝月夫人率先迈了进去,却见后面的人没有动作,转头却看见岁凉站在门外,似乎正在发呆,不禁有点疑惑:这姑娘,难道是害怕治不好被我们留住,不敢进来了?但是又不像,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岁凉的确是在思考。一路走来,她发现这个园子种了大量的月心草。这月心草倒是好看,香气也很浓郁,但是长时间住在种着月心草的房子中,会产生幻觉,令人精神萎靡。看着月心草的长势,似乎是近两年种植的,可是若是这个原因那月公子才陷入昏迷,那方才那些住在此地的丫鬟怎会没有事呢?

这件事定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其中的牵扯,岁凉也想不清楚,但是与她无关。她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就好,其他的她才没有兴趣去管。她和安行还有事要办,也不能呆在这里太久。

“萧姑娘……”蓝月夫人小心地问,对来救治她儿子的医师她一向礼遇,只是他们若是开口说了大话却治不好她会将他们留下罢了。但是对于岁凉,也并没有说一定治得好,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心中一时有点不以为意。

“对不起,蓝夫人,我走神了。我能请问您一个问题么?”岁凉连忙道歉,不过如果真是她想的那个原因,那么自己心中也有数了。

“嗯,你问吧。”蓝夫人一头雾水,这萧凉姑娘都还没见到自己的儿子,那她方才是在思考什么?

“请问蓝夫人,这一大片的月心草,是谁种的呢?”

“哦,是这个啊,我还不知道这些好看的花叫什么名字呢,原来叫月心草啊。这月心草,是我那孩子的未婚妻雪雁种的,她特别喜欢这种花。先前这个沁香阁便是她居住的地方,只是她两年前突然暴病而亡,我这孩子太过深情,对她的死不能释怀,就搬进来住了。没想到这一住,也不知道为什么日渐虚弱,一年前就昏迷不醒了。”

蓝月夫人似乎很少说过这么多话,但是面对岁凉,不知不觉她就讲自家的秘辛告诉了她,这待遇可不是其他人能享受得到的。

“哦……原来是这样。”岁凉一脸若有所思。

不再迟疑,岁凉紧跟在蓝月夫人身后,不一会儿便见到了那月公子。那月公子秀眉红唇,端的是俊美异常,如若不是已经确定他是个男儿身,岁凉差点以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了。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却呼吸自如,脸色红润,就如同他正在安静地睡着,而不是个病人。岁凉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正是在月心草熏迷下的症状,只是还需要得到证实。

“萧姑娘,这便是我家月儿了。你看……”就算是蓝月这样的高高在上的人,在现在也只是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

岁凉走到床沿,先是掀了掀月公子的眼皮,然后凑过去听了听他的心跳,最后才是搭上她的脉搏。一切正常,但是心跳缓慢,比普通人要慢好几个频率,而且精神虚弱已经快要与外界断绝,再睡下去,估计就救不回来了。果然是月心草。咦,不对!

这脉搏,有点奇怪啊……知道病人没有危险,岁凉模着下巴,好奇地彻彻底底打量了一下这月公子。小白脸的长相,不够阳刚,但是眉眼间倒是有种坚毅,皮肤白皙,显然是常年住在深闺的公子。手上没有长茧,没有习武和握笔的茧子,但是在手指头处有一些细小的茧……嗯,是常年打算盘的人才有的。这月公子,只听说才华横溢喜读诗书,倒是不曾听说会管账啊。

一时起了兴趣,她转头看向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蓝月,笑道:“只听说月公子才思敏捷,却不知道月公子对管账也精通得很啊。”

蓝月夫人一愣,摇摇头笑了:“姑娘说笑了,我这孩子平生最喜欢琴棋书画,哪里懂得什么管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打算让他和雪雁成亲,雪雁这孩子对管账极有天赋,将来蓝月山庄交给她我也放心。只是……没想到雪雁却是香消玉殒了。”

蓝月夫人的脸上有惋惜和遗憾,倒是没有太多的悲痛。雪雁的婚事虽说是她一手安排,但是雪雁只是个小家族的庶女,像她那样的蓝月夫人还能再找几十个。不过儿子喜欢,有什么办法,也只好答应了,顺便一手培养雪雁。

岁凉一时有些苦恼,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又要发现一个秘密了?这月公子,明显被人掉包了嘛。尽管疑惑,她却并没有打算要把事实告诉蓝月夫人,孩子昏迷她已经那么紧张痛心了,如果孩子居然被掉包了,她不是要发疯?

岁凉小小地撇了撇嘴,一时忘了自己其实是在思考那月公子的奇怪脉搏。人的脉搏都是不一样的,从脉搏就可以直接看出一个人的性别,但是因为这月公子因为月心草脉搏时常,竟然让她觉得他的脉搏在男女之间变动。

性别?岁凉眼神一凝,然后看向月公子的喉咙,有喉结……只是,她伸手一模,假的。再往那胸部一探,虽是平胸,但是却似乎是被布条勒紧的感觉。岁凉心中顿时有数。

感情是个女的!

岁凉已经不想再惹出些什么事情了,她不想知道这床上的人是谁,也不想告诉蓝月夫人她发现的事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蓝月山庄的事情,她只能无视了。

蓝月夫人好奇地看着岁凉的动作,这个姑娘还真是大胆,虽说看起来像是在医病,但是别的大夫也没有这样的。她竟然在男人身上乱模,不知道她的夫君知道会如何呢?摇摇头,她都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怎的还有年轻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夫人,公子的病情我大概清楚了。嗯,长话短说吧,月公子的病情和沁香阁的月心草有关。这月心草能让人彻底昏迷,随后睡死过去。只要将月心草拔除,然后将我开的药让月公子服下去,三日之内便会痊愈了。”

“此话当真?萧姑娘,这月心草怎会?”蓝月夫人一脸欣喜,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拔草,岁凉则是快速操起纸笔写了单子交给蓝月夫人,心中虽然不想牵扯太多,但是也认真地警告了她一句:

“夫人,这月心草,恐怕不简单啊。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草的作用,我看令郎……”

岁凉并没有把话说完,但这也足够蓝月夫人警醒了。刚才太多兴奋,没有想太多,这时候她才想到,这栽种月心草的人,显然心存不轨。但是,栽种月心草的人就是雪雁,雪雁已经死了……看来自己要好好调查雪雁的身世了。

岁凉告辞以后,来到蓝月夫人为他们准备的客房,这是蓝月夫人准备好的,其实也是为了把他们留下来。但是现在岁凉已经治好了自己的儿子,自然没有留人的道理了。

岁凉在等安行回来。安行已经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不过她对他的身手有信心,尽管这样,还是担心了。

想起来,来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二十年了。而认识安行,也有五年了吧……

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应该更近一步?岁凉想着,脸突然无端生红,艳若桃花。

打更声打过三更,远处的屋檐迷迷蒙蒙地镀上一层光亮。天光越加明亮起来,隐隐约约从庄园的外头传来隐隐的喧闹声。

岁凉原是坐在宽大的椅上迷迷糊糊睡着,听见外头的喧闹方才醒来。揉了揉有点晕眩的额头,她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后边的窗户:手边始终未动一页的医书,触手冰凉,显示它已经受了一夜的冷风。

懒懒打了个哈欠,她的大脑才开始自动运作。这都快天亮了,安行怎么还没回来?

心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握着书的手上微微用了力,泛黄的旧书顿时起了褶皱。她连忙松开,却看不进任何一个字。

始终觉得不甚安稳,她灭了烛火,正打算出门问下有没有人见过安行,房门已经被人毫不客气地踹开了。她皱了下眉头,回身望了下门口站着的几人。

为首的人是蓝月山庄的护卫队长蓝冲,他天生长得横眉怒目,脸上有刀疤,看起来有点狰狞。

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岁凉,蓝冲眼泛凶光,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小姐,昨夜山庄被贼人闯入,贼人朝这个方向前来,请允许我搜下小姐的房间。”说完不等岁凉应声,手一挥一群人变开始动了起来,岁凉对这个蓝冲的态度很反感,只是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而且她想必今天就会离开山庄,也没有和他多计较,就没说话。

众人翻箱倒柜了一阵之后,报告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蓝冲见状,只好不甘心地对岁凉抱了抱拳:“叨扰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离开。”

岁凉瞄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才淡淡说了句:“昨夜我未曾睡着,没见过贼人。可惜你们没有在我这里找到贼人,不然我还真想见见这贼人什么模样呢。”

蓝冲闻言抬了抬粗黑的眉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哦,小姐所言,是你与这贼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那刀疤随着他的笑更显得森然,岁凉定力不错,没有为他的话而生气。倒是见他好像想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感觉有点奇怪,她也没得罪过他吧?

正想说些什么,一身水蓝长裙的蓝月夫人匆匆走过来,媚眼如丝剜了一眼蓝冲,这才挂起热络的笑:“神医姑娘实在抱歉,我的属下失礼了,您自然是不会和这贼人有什么瓜葛的,蓝冲,快向小姐道歉。”

蓝冲低头挤出几个字:“对不起,小姐,是我们冒失了。请原谅。”

岁凉轻轻点头,“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蓝月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来,点了点头对岁凉歉道:“深夜叨扰姑娘好眠,近日山庄发生甚多是故,他们也是一时情急想要抓到那潜入山庄的贼人罢了。不知那位楚公子可是回了?”

岁凉摇摇头,“他一夜未归,我有点担心。可否请夫人派人帮忙寻找一下?”

蓝月皱了皱眉头,才缓缓笑了,弯弯的眉眼格外艳丽:“当然,姑娘放心,我会派人帮忙寻找的。那,我们先走了,姑娘继续歇息,稍晚再来打扰。”

“先谢过夫人。”岁凉客气地行了一礼。

关上门,岁凉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这厢安行一夜未归,那边蓝月山庄马上出了个贼人。换作是她,必定也是要怀疑的。只是她相信安行的人品,人家可就不相信了呀……

蓝月山庄亭廊边上。

“夫人,这事情摆明着是那姓楚的干的,你怎么不把那女的抓起来?”蓝冲怒气冲冲地,脸上的凶狠看得蓝月心中也是一跳,连忙道:

“胡说。你怎么知道是人家干的?况且岁凉姑娘是个神医,你不是不知道,月儿的病就是她给治好的,难道要我恩将仇报?”

“夫人不是付过诊金了,一对皇上赐的玉鸳鸯,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便宜她了。而且那个楚公子一夜未归,夫人就不觉得奇怪么?”

“蓝冲!”蓝月不满地望着自己的属下:“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那东西虽然贵重,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能追回来当然好,追不回来也罢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楚公子的行踪,你帮忙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岁姑娘。”

“是。”蓝冲无奈地低头回答。待蓝月走远之后,蓝冲抬起头,刀疤脸上隐约泛着狰狞的笑:“你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我可是知道啊……我来山庄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它吗,谁知道居然这样不见了……”

岁凉在房中不断踱着步,安行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虽然不知道蓝冲那人对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恶意。果然大户人家就是特别麻烦,秘密什么的不算,还经常会惹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

“凉!”

岁凉一惊,这不是安行的声音么?只是在房中转了一圈,还是没见人。

“凉,收拾东西,去宣林的医馆,我在那等你。”

虽然不知道安行出了什么事,但是听声音知道他没事,她也就安心了。这看不见人只听见声音的本事,是不是前世所谓的传音入密呢?

甭管是不是了,还是收拾东西再说吧!

正收拾着,蓝冲突然闯进来,看见她的动作,阴森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来我蓝月山庄偷东西的?”

“虽然我不清楚山庄丢了什么东西……不过,你这么上心,想必……”岁凉慢条斯理将包袱绑好,拎起药箱,眉目丝毫不见波澜,似乎对蓝冲的到来毫不意外似的。

蓝冲以为对方知晓了自己的秘密,表情变得谨慎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岁凉笑眯眯地拍了拍手,肉眼看不见的药粉洒在空气之中:“我知道……”

“嘭!”

“我知道你要死了。”岁凉矮子,凑到已经晕倒在地的蓝冲耳边轻轻说道:“中毒太深,你活不过三天了。”当然不是她下的毒,在刚才,她就已经看出蓝冲被下了很长时间的毒而不自知,她下的定魂草只是让他安静个一时半刻罢了。

直起身子,再也没看蓝冲一眼,岁凉悠然出了房门。

门内,蓝冲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眼睛睁得老大,全是绝望与惶惑。

“姑娘要走了?怎会这般匆忙?”听到岁凉要走,蓝月意外地拉起她的手,诚恳地挽留:“我家月儿久病缠身,我希望姑娘能留下来多照顾他一阵子,姑娘要什么只管提。”

岁凉摇摇头,“夫人好意心领了。令郎的病,按我的方子,吃个两三天,再调养几个月就可痊愈,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安行许久未归,萧凉实在担心,前几日我们说过要去前头的乌镇停留一阵,我想他会不会已经先到了,我且先去寻他,改日有缘,定能再见。小女子先告辞了。”

“如此这般,那蓝月真不好挽留了。姑娘一路好走,蓝月送您到山脚下吧。”

岁凉笑笑没有推辞:“那就多谢夫人了。”

白色衣裙的女子渐行渐远,一身水蓝色的美艳妇人则是定定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才微转过头,对着空气吩咐一声:“跟着她,看她到哪里。”

空气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波动,似乎有人小声回应了什么,最终回归平静。

而此时的沁香阁内,哪里还有月公子的身影?所有的丫鬟护卫全部昏倒在地,山庄外站着一个身着素白衣裳的秀丽女子,手执长箫,眼神坚定地看着山庄许久,还是施展轻功离开了。

蓝月山庄,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开始进入了一个不平静的时期。

而此时,江湖因为一纸神秘书卷,也开始起了一些波澜。

相传,这神秘书卷记载着绝世武功。

相传,这神秘书卷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相传,这神秘书卷记载着三大宝藏的埋藏之地。

相传……

这一切的传说,都和我们的女主角没有关系。

是吗?

这一切的一切,岁凉不知道,也不可能会知道。正在逃亡的一月更加不会知道,她这一逃,对于整个蓝月山庄,受到的会是怎样的冲击。一月的身份只有一个人知道,而这个人,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却让女扮男装多年的一月成功逃走,功亏一篑,一向暴戾的他,又怎么忍受得了?

幸好他的棋子不止一月一个,而一月的出逃,让山庄一时大乱,等待了许久的良机,出现了。

岁凉很快发现有人跟踪,跟踪的那人轻功不弱,但是比起安行来还是差远了。在离开蓝月山庄将近五十里路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阁下跟了我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停下来喝口水?”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应声,但是她还是细心察觉到了后面空气里不寻常的波动,若有若无的呼吸,令岁凉难以判断他具体的位置。

“阁下若是不出来,那,我就逼你出来!”

岁凉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人听,“看我一把火烧了这片草地,看你出不出来!”

“哼,姑娘好狠的心!”沙哑听不出年纪的声音回想在这处原野,显示出来人很深的功力。

无声无息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岁凉面前,岁凉看他满头白发,眉眼却是年轻得很,有种怪异的感觉。她突然对他起了一些兴趣。

“先生年少白头,是天生以后后天造就?”

黑衣人沙哑的声音中多了一些疑惑:“你知道我是年少白头?”一般人都听不出他的年纪,只以为他已经是垂垂老矣了,再加上他特意装出来的老成的声音,更是无人怀疑他的年纪,办起事来也比较方便。

岁凉眼珠子转了转,也不问他为什么跟在她后面,她猜得到,黑衣人也不一定会说,自然不想多费口舌。

“先生年纪约在二十上下,倒与岁凉年龄相近。不知先生,能否让岁凉把一下脉?”

黑衣人迟疑,他自然是知道岁凉的医术的,顶着一头的白发虽然办事方便,但他才二十岁,还是免不了希望自己好看些。白头症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是从小到大吃过的药,看过的大夫也不少了,竟是未见成效。

“你,你真能治好我?”夫人对他提起让岁凉为他看病的时候他推了,理由是因为怕泄露他的存在。现在他既然已经泄露了……他心中颇为意动,看着面前殷切盯着他的女子,久已不在期待的心又活络了起来。

岁凉笑眯眯看着他:“你让我看看,我再告诉你。”

“好,你看吧。如果你看得好我,我今日便不杀你。”明天再杀便是。他伸出手,声音冷冷的,但是已经不是那种沙哑的语调了,反倒清脆得很。夫人交代过,他的身份绝不可能泄露,今天让她发现了他着实很意外,她是他执行任务这么多年,第一个能发现他的人。同时她也必须死,他心中感觉有点可惜。

“也不知道谁比较危险。”岁凉咕哝道,手搭上他的脉搏。她全身上下都是药粉,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的手比较快呢。只是,这人年纪轻轻就那么狠毒,脑袋那么榆木,难道是蓝月山庄培养的杀手?

杀手?提起这个职业,她突然想起了花影雾影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倒真是有点想念了呢。她笑着,随后认真感受起黑衣人手上的脉搏震动,笑容渐渐收缩,表情也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黑衣人见状皱了皱眉头:“怎么了,连你也治不好?”他早就该不抱什么期待的。

岁凉撑着嘴上的弧度,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声音却是颤巍巍的掩饰不住笑意:“恕我冒昧,你,你还是处……男?”

“处……男?”黑衣人眉头更皱了,“那是什么?”虽然不明白,但是他直觉那不太像是好话。

这个时代的说法难道不是这样?岁凉耸耸肩,觉得难得有这样作弄人的心情,干脆正儿八经地解释道:“就是童男,指的是还未失去童贞的男子。”

“姑娘!”黑衣人难以想象,居然会有女子这么大胆,和男人光明正大谈论这种事情。

“咳咳,先生不回答就算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先生这病呢,治倒也不是很难治,就看你想不想治了。”

黑衣人还是很震惊刚才岁凉的话,闻言只是条件反射问道:“怎么治?”他的直觉又在告诉他了……这姑娘嘴里出来的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岁凉眼儿弯弯,嘴唇弯弯,吐出几个字:“破身即可。”

他愣了愣,气急败坏地冷哼了一声:“荒谬!”

“先生不信也不必生气,这病我也是在书上见过,你体内有种奇特而不易察觉的蛊虫,我认为那是从小便种在你体内的。这蛊虫名唤阴阳蛊,吸收阴阳之气而壮大。而你的白发正是蛊虫所造成的,如同女子身上的守宫砂,一旦破身,白头症便可清除,可是体内的蛊虫却会转移到那女子体内,变成大补之物。明白了?”

黑衣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东西,脸上出现了又惊又怒的神情。

是她,一定是她……

他咬了咬牙,看向岁凉,脸上有了信服之色:“姑娘医术高明,任某佩服,在下信了。只是在下也是奉命办事,姑娘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姑娘也活不太久,就算今日我放姑娘离开,姑娘恐怕也不能离开蓝月山庄了。所以,姑娘恩情,来世再……”

话还未完,姓任的黑衣人已经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榆木脑袋瓜子。来世?来世还是你来报答我吧。”岁凉喃喃道,将手上的药瓶装进腰间,拍拍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日落之前,岁凉终于赶到了宣林医馆。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想着要见到安行了,岁凉有点兴奋。平日整天在一起不觉得,但是一整天没见,这会儿那股子想念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还没走到医馆呢,就看见医馆热闹得很。一日未见宣林那古铜色的脸上皱纹好像又多了些,此时正涨红着脸,和几个脸色黑黑的汉子“说着话”。正确来说,是那些人在说,宣林想插话又插不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

“萧妹子!你终于回来了,这次你可要帮帮我啊。”

“宣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宣林人虽然有些自负,但是一向稳重,看这情况,似乎挺大啊。

宣林恨恨地说:“还有什么?他们是来找茬的!”

冲突来自多日前宣林的一次出诊。

宣林是个游医,多日前他出于同情便分文不取为坐在路边的一位老人家治了病。他认得这个老人,年岁已高,却仍然出来行乞供养自己的三个儿子生活。老人年纪大了有风湿病,那日坐在路边发烧头痛晕倒了过去,他不仅送老人回家,并且亲自为她诊治,抓了几贴药让她按时服用。

但是宣林心善,别人却不见得了。这不,今日老人那几个不孝儿子居然抬着老人的尸体来到宣林医馆,称宣林是个庸医,医死了老人,要他赔偿三百两银子。

狮子大开口没有吓到宣林,但是宣林很快发现自己错了。从老人的身体温度上来看,去世得有两个时辰了,口吐白沫,两眼瞪直,证实是中毒而死。偏偏他没有从老人体内找到任何毒素,只从她嘴里发现了他前日为老人抓的药材。

“妹子,你帮帮大哥啊,我实在没办法了。钱我不在乎,但是我的声誉不能毁在他们身上啊。”

听完了事情经过,岁凉大概有了些底,看着那三个虚张声势得意洋洋的黑脸汉子,她顿时一脸厌恶。自己的母亲死了,第一件事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抬着母亲的尸首来讹钱,这样的人真是人渣。

“你们说够了没有,快点赔钱啊死庸医。”黑脸汉子中的大哥王志冷笑着说道。他才不管自己的母亲死活,反正是喝完那个庸医的药突然死的,他们能借机讹上一大笔钱才是最重要的。三百两啊,足够兄弟三人挥霍几年了。

“闭上你的臭嘴。”岁凉瞪了一眼嚷嚷着的王志,轻声问宣林:“楚星回来了没?”

宣林点点头,“在屋里呢,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对了,月公子的病情如何,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这事待会再说。先解决了这事吧。”

“小娘皮,你说什么?滚一边去,大爷待会再收拾你。”王志性情一向暴戾,哪容得一个妇道人家和他顶嘴,就要动手拉着岁凉的手,还没碰上就被一块石头弹到手,整个人飞了出去。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另外两个人连忙扶住自家大哥,边回头骂道:“哪个没长眼的小子,敢……啊……”两个人的嘴巴都被无声无息的力量打肿,一时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一时唏嘘不已。随即从医馆内走出了一个长身玉立,白衣翩翩的年轻公子,相貌倒是一般,但是温润的眉眼这时却显得凌厉,尊贵的气质让人无形中自惭形秽。

“让我再看见你动她一根手指头,下次就不是手废了那么简单了。还有,嘴巴还是少吃一点粪比较好。”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志三兄弟,楚安行转向岁凉,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没事吧。”

“没事,你要不出现,我就让他跳上七天七夜了。”

楚安行笑出声:“是那个七天七夜跳跳粉?”是岁凉这些日子研制出的几种好玩的药粉,让安行取名,他贪懒,随便取,还被岁凉取笑了一阵。

岁凉点点头,看出他头发有些凌乱,似乎是刚睡醒一般,眉眼间还有些疲惫。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心想等下应该熬些药粥让他补一补才是。不过同时心中也暗自好笑:这人貌似有起床气啊?

王志从昏迷中醒来,才表现自己的整只手都断了,脸上显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隐约还有一丝暴戾之色。此人倒也是个能忍的,见岁凉几人都不太好惹的样子,心想这一趟可能要白费功夫了。只是嘴上还是不忘撂狠话:

“好,算你们狠。蛮不讲理是吧,你们给我等着。我们三兄弟今儿豁出去了,现在我们就去找县太爷!”

说着几人就要抬起自己母亲的尸首走人。

岁凉见状,懒洋洋地喊住他们:“慢着!要讲理是吧,我这就和你们讲理。把尸体放下。”

几人看看楚安行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有些恐惧,虽然心中怀疑那长相普通的女子能拿出什么证据,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很听话地将老娘的尸体又放回了原地。

岁凉掰开老人的嘴巴,老人嘴里吐出的白沫隐隐泛黄,左边唇角也有一点黄色的污迹,感觉像是在用力擦拭后残留下来的。岁凉让宣林取来一些清水,然后将金针抹上一点白沫和黄色的污迹,在清水中翻搅。不一会儿,只见清水已经变得浑浊,甚至隐隐泛黑!

围观的人群哗地喧闹起来,这情形,已经足以证明王老妇人正是中毒死的!这样一来不就是说王志他们并没有冤枉宣大夫吗?

王志三兄弟得意地看向岁凉,这下就算是那个公子武功再高也不能阻止他们将宣林送官吧!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娘就是喝了那老头的药,中毒死的!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果然!”

而此时岁凉却在心里暗暗点头,大约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并没有理会王志三兄弟的话,让旁边惊疑不已的宣林取来了一点乌墨。这乌墨是从乌鱼内脏提取出来的一种粉末,乌鱼性寒,它的内脏是整个身子最甘寒的地方,取出晒干研成磨,便是乌墨。

岁凉让人再端来一盆清水,将乌墨撒在另一盆清水中,再用金针挑了些老夫人口中的白沫,混着白沫和乌墨的水也很快变黑了。众人都不知道她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宣林也疑惑地看着她,开口问道:

“萧妹子,你这是?”

岁凉微笑道:“宣大哥,你之前给老婆婆服的药里面是不是有一味肉桂?”

宣林点头:“是的,肉桂行血而疗心痛,止汗如神,对老人的病情很有帮助的。难道是这味药有问题?”

“肉桂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老人在服完药之后还吃了一种东西。”

“难道是?”宣林已经猜到了什么。

岁凉望着王志三兄弟脸色严肃:“没错,就是乌鱼。你们三兄弟,是不是在老夫人服药之后,给她吃了乌鱼?”

王志三兄弟面面相觑,似乎有点心虚,一时不敢回答。王家老三王伟凑到哥哥王志和王跃耳朵边小声道:“哥,难道是我们给娘吃的那条鱼有问题?”

“闭上你的乌鸦嘴。”王志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脸皮却是抽了抽,“我们也吃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岁凉居然听到了他们兄弟的窃窃私语:“你们是没问题,但是老夫人就有问题了。老夫人服的药中有一位肉桂,肉桂性热,乌鱼性凉,二者同时服用就会中毒而死。”

“是你们三个人,自己害死了你们的亲娘!”

王志三兄弟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围观的人群又重新喧闹起来,疑惑惊讶混合着对王志三兄弟的谴责,让岁凉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围观似乎都是人的通性。

“王志,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去见官吧!”

“见官见官!”

“人渣!败类!害死了自己的娘居然还跑来讹人……”

王志三人灰溜溜地抬着担架跑了,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了,有的积极去衙门报案,有的留下来想让岁凉看病,一时间宣林的医馆门前热闹得很。

宣林蹲在地上盯着两盆同样浑浊乌黑的水,惊讶得连连赞叹。

“妙!实在秒!原来乌鱼和肉桂……可是人参性寒,和肉桂却可以同时服用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中的微妙,不足为外人道,知道此事的人无不惊叹不已。以至于在很久以后,岁凉成为众人口中的神医。

此乃后话,这一次,岁凉破了案子,让所有人都开始敬佩。如此一个绝妙的女子,却独自行走江湖……宣林找媒婆去提亲,却被拒绝了回来。

岁凉只是淡淡一笑,看着他的眼睛充满寂寞:“谢宣大哥抬爱,岁凉心中以有一人,却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只求今生今世,能守着往日思念。便不能在容下他人,所以宣大哥,岁凉不能答应你。”

宣林心中一片冰凉,他早就应该知道,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被世人万般宠爱的,之所以会这样,应是被情一字伤的厉害了……

楚安行暗中布置,在蓝家山庄周围定了无数暗桩,终于抓到了幕后操纵之人。

当事情尘归尘土归土,他找到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岁凉。

暖暖的唇印上岁凉的额头,楚安行执起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岁凉,如今我楚安行只想与你永生陪伴,再也不会有那些阴谋阻挠,不知道你是否,还在爱我?”

岁凉笑了,眼波里溢出盈盈水光,好像天上细碎的星辰:“我愿意。”

良宵美景在前,佳人在抱,楚安行放下忐忑的心,深深的亲吻着他最爱的女人。

有爱人如此,夫复何求……

岁凉好笑的看着宣林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研究药物原理,对医理痴迷的人总会如此吧?比如她,比如……前世的弟弟。

怎么会突然想起前世来?已经好久好久都未曾记起,今天突然回想起,岁凉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一旁楚安行见爱人皱起眉头,不禁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清清冷冷的声音扫去了岁凉心头的不安:“怎么了?”

岁凉朝她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起寒弟罢了。”

楚安行并没有放心,他太了解她不是无事烦恼的女子,但这时却不是谈话的时机:“过阵子我们就回去看他们。”这个是非之地已经不宜久留。

岁凉点点头,也感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他们卷入太多蓝月山庄的事情了,这对他们来说太过不利。而且……她觉得有一个天大的阴谋在展开,而这个阴谋,与她有关。这种不能置身事外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烦恼呢。

“我与宣大哥说一下,我们就走。”

拖拖拉拉的不是她的风格,与宣林寒暄了一番,然后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小镇,快马加鞭还是在中途被拦截了。

却是那在宣林医馆讹人的三兄弟,三人连夜赶路,一路紧追不舍,却是为了逃月兑官府的缉拿。在路上某家客栈中他们竟然发现了岁凉安行两人,而老二王跃无意得来的一卷图纸更是让三人心中的邪念滋生。

“这不是那小娘们的画像么?老二,你从哪儿得到的?”

“大哥,前阵子胡老大不是来找我们商量开赌场的事么,他人脉广,听说这是上头流下来的,据说抓到这个女人就可以到他们帮主那领取赏银五万两。我费了好大力气弄了一张,前些日看见两人我还不太确定,回去还翻了画像呢。谁知道那晚……”他想独吞赏银,哪知道那天晚上回去找他们人都不见了,害他扼腕好久。

“什么开赌场?你还真以为他说他出钱我们出力是真拿我们兄弟三人一回事啊?哥你太天真了。”王伟性情最直接,没听清楚重点就瞎嚷嚷起来。

“老三!你没听清楚重点么!重点在赏银五万两!”王志皱起眉头,心头怪异,“老三,你说你那晚干嘛?”

“没,没没没什么……”王跃不敢让暴躁的大哥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支支吾吾交代过去,并且马上转移话题:“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干这摊?”

他们偶尔也会绑架一两个有钱人家的小孩,但大多都是只赚到几百两而已,现在可是整整五万两耶!都够他们三个挥霍十年八年了吧?

“当然要干!明天我们偷偷跟着他们!”大哥很快发话,头脑简单的三个人很快忘记了前些日子被人一招放倒的惨剧了……

果然,很快他们的跟踪被安行和岁凉发现了。

“楚,后面有人跟踪。”

岁凉正闭目养神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已经把桑执要她办到的事情告诉了安行,安行只是微蹙眉心,没有说什么,但以岁凉对他的了解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坏心地没有给他明确的解释,而要到达桑执要她找到的地方,还需要她找到路线图,目前她还没有任何头绪。

楚安行点了点头,示意他早就知道后面有人跟踪,安行探出身子,干脆拿出一张银票买下了马车,让车夫直接回家,以免他被无端波及。

马车一直前行了几里路之后,楚安行不耐烦了,一甩缰绳让马车停下来,那清冽的眉心越是冷淡。他可以察觉得出,后面跟踪的三个人气息很弱,不过也很熟悉,却不像是蓝月山庄的人派出的杀手。那么会是谁?

楚安行早就将前几日那王家三兄弟给忘了,除了岁凉,谁都入不得他的眼里,更何况只是区区三个跳梁小丑?

在楚安行的忍耐力快要下降之时,后面跟踪的人也终于从小路“包抄”上来,准备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幸好岁凉他们的马车慢得如同龟爬,才能让那三个草包这么“快”地追上来。而凭他们的智商,也想不到他们的行动早就被看穿,而且还被守株待兔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得意地说着山贼抢劫必备经典台词,王家老三很得意地咧开了一口黄牙,被大哥狠狠揍了一拳:“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还不给我上!”

“原来是你们三个!”岁凉掀开车帘,皱眉:“你们三个还在被官府缉拿,就想着干抢劫的勾当了?”这三人为非作歹、泯灭天良,岁凉对他们一点好感也没有。不光是她,旁边的安行面沉如水,显然对这三人也是很不爽。

“怎么?是不是怕了?那还不快点从车上下来束手就擒!”王老大大言不惭地狂吐唾沫,而王二也嚣张地挥动着手中的大刀。

楚安行对于三个小人的忍耐力只给了三句话的口水时间,很快手一抬,三个人就被定住,接着就三个人就滑稽地扑到在地,战斗力简直弱到掉渣。由于岁凉和安行不知道这三人是因为两人破坏了他们的“阴谋”还是背后有人主使,所以下车把三人捆了丢在旁边树下,安行把看起来最贪生怕死的王二拖出来一阵狂揍,轻轻松松就让他交代出了画像的事情。

将画像拿在手上细细端详,安行才发现自己小看了暗地里的那些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没有明显派人对付他们,但是弄些画像让别人来对付他们又不难,就算对付不了他们也可以撇清关系,又可以模清楚他们的实力,这实在是一箭双雕之计。

岁凉抱着双臂,无语望天:“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我们的命?”

安行却是撕了画像,背着手站在三个瑟瑟发抖的王家三兄弟面前。虽然面无表情,但岁凉与他相处这么多年,除了初次见面那些时日,还真不曾再见过安行这般的眼神:冷静而淡漠,却掺杂着淡淡的嗜血。

果然是曾经做过皇帝的人……霸气嗜血什么的真是酷毙了。岁凉笑笑地想。不过……

“安行,你不会想把他们杀了吧?”

楚安行这个人,做皇帝之前白衣翩翩却是左右算计,心机深沉,做皇帝那几年更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肃清朝政。他的一生过去二十年虽然表面儒雅有加,温淡有礼,骨子里却实在是一摊死水波澜不惊的。若不是遇到了一个真正风轻云淡的岁凉,怕是这一生都要活在算计与权谋之中,龙椅之上,高处不胜寒了。反倒是这些日子两人江湖游历,日子过得悠闲,连心性也一下子变得不一样起来。岁凉还好,毕竟原本就是淡然的好性子,安行却是逐渐恢复了内在的本性:自我、狂傲!以前还会做做样子,现在连样子都不做了!对待外人越加冷漠,对待自己,却是温柔更甚。

岁凉也说不出他的****性格更好还是更坏,但很明显,对于她的安危,他也越来越在意了,而这份独占和在意,她心里感动,却觉得很不安。现在她居然发现他对王家三兄弟起了杀心!

是她错了么?答应桑执开启时空之钥,却始终没有和他解释她从未想过回去,只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这样,是不是错了呢?

他的在意,她的不解释,可能会影响他的心性!

楚安行在一旁看见岁凉先是一笑,最后面目变幻,还皱起眉头,以为她被自己的杀意给吓到,忙沉敛下心思,收住自己的煞气,恢复白衣似雪的温润模样。

“当然不是。凉,我让人来处理。你先回马车上。”

“让人处理?谁在跟着我们?”岁凉也是聪慧的主,马上咀嚼出他话里的意思。

安行淡淡一笑:“都来了。”

就知道都是一群不安份的!不过来得正是时候,前往时空岛这件事结束,他们也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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