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上的檀香 12 渐起的厄运

作者 : 幽客

可惜,平静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那天她从木纱夫人处回来,看见他正在帐中读一封信笺,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陈潇华吓着了,她噤着口,一句话也不敢说,即使到了夜深人静她也不敢多话。

军中的纪律一天比一天严格,能和陈潇华说上话的只有不怕死的路训,她隐约得知,上颢其实并非边塞守军中的副将,这职位原本是属于路训的,上颢从皇城来到天狼古城只是为了实训,因而暂时取代了路训的位置。

陈潇华对其中曲折不大明了,路训偶尔见了她会开几句玩笑,她便趁机问起话来。

“上颢这几日是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见他似乎不太高兴。”少女小心翼翼道。

“啊,一些家务事罢了,”路训被她拦在军帐边上,显得有些不自在,他模了模鼻子道,“上氏一族嘛,总不比平常人家。”

陈潇华露出疑惑地微笑,犹豫不定地瞅着他。

“你知道那家伙是从皇城来的吧?”路训突然警觉地反问。

“我知道。”她慌忙点头。

可从皇城来又怎么样呢?她不由感到焦虑起来,这不谙世事的晔国小公主对雩之国的局势是完全不了解的。

路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然后微微思索了一番,又低声道,“这些日子他很宠你吧?”

“欸。”少女不由脸一红。

“可皇城里是不盛行宠老婆这一套的。”路训抱起胳膊看着她,隐约露出一个担忧的微笑。

他看得出来,上颢确实很宠爱陈潇华。

这对植物向来没什么怜惜之心的军人居然任凭妻子在自己桌案上放一束又一束的红柳花;上颢画的地形图向来不容别人触碰,却让陈潇华随意地图图画画;还有他从前曾说逛夜市是件非常无聊的事,可现在却会心甘情愿陪她一圈圈地逛;以及每当天色一晚,他便要亲自上木纱夫人那儿将她接回来……

路训觉得要是陈潇华哪天编个花环带在上颢头上,他也不会感到惊讶的。

“皇城里盛不盛行那一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此时陈潇华不解地瞧着他。

路训皱起眉头来,他抿住嘴唇,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姑娘,你的家世怎么样?”

陈潇华吃了一惊,她并没有跟人详细说起过这回事,上颢也没多问她,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的出身,这一点倒是跟她一样,她也无所谓他有什么背景。

“我爹……是私塾里教书的……”少女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忐忑不安地扯起谎话来,“我娘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怎么了?”

“这么说来,你不是个官家小姐。”路训眼里的忧虑似乎更浓了。

“为什么非得是官家小姐呀?”陈潇华心慌意乱,声音也不觉提高了,路训立刻心怀戒备地左右四顾了一番,少女马上接了翎子,她识趣地放低声音,道,“是不是他家世很好,普通人家的姑娘配不上他?”

路训耸了耸眉毛,不置可否,这素来乐观的军人好像对这件事也无法抱以美好的希望,只是半敷衍,半安慰地冲她笑了笑,“别多想了,上颢这人向来硬气,他既然跟你行了成亲大礼,又给了你红线就绝不会亏待你半分的,放心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好像生怕她会纠缠上来,刨根问底似的。

次日,陈潇华魂不守舍地早早从木纱处回到了军营,军中将士对她这位夫人极守规矩,从前对她动手动脚过的几个家伙更是见了她就跑得远远的。

等她走到军帐外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了谈话声,她的脚步便立刻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毡帐内,路训和上颢正说着话,上颢坐在桌案后头,眉头紧蹙;路训则站在桌子对面,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笑嘻嘻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经,脸上显出淡淡的忧虑来,“她就算真是个官家小姐也比不上文相之女的。”

“这个我无所谓。”上颢慢慢将胳膊肘支在桌案上,双手交握住。

“可你跟文千金从小就有婚约。”

“那又怎样?”上颢抬起头瞟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靠回了椅背,“我没见过她,况且如今我已经成了亲,整个军营的人都是见证,他们奈何不了我。”

“哈,成亲又怎样?”路训满不在乎地笑道,“在雩之国,只要有财势,什么事都能不作数的。”

上颢显出烦乱的神色来,但同时也有些恼火。

“要不这姑娘你就带回去做个妾吧,文千金做大,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路训没心没肺地咧开嘴笑道。

“我要两个老婆做什么?”军人烦躁地拧紧了眉毛,他背靠着木椅,手搁在木案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女人多的地方,麻烦向来都不少。”

“可那不算多,你们皇城中的权贵多数都有妾室,一妻一妾真不算多。”路训笑吟吟道,他心里虽然不太赞成这样的做法,但面对别人又是另一回事了,“看看你爹,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纳了三房妾室呢!”

“是啊,三房妾室,”上颢不屑一顾地冷笑道,“你真该去看看他背了多少只青壳。”

“青壳?”路训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便压低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大腿道,“真想不到啊,英明神武的上老将军居然也是个乌龟!诶,我说,这些青壳里头有你的份么?”

上颢鄙夷不屑地哼了一声。

路训嘻嘻哈哈地收住笑道,“想想也是,你这种心高气傲的家伙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上颢漫不经心地往门帘处望了一眼,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对路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路训当即明白了,他可不想掺和这小两口的事儿,立马转身大步流星地撩起毡帐走了出去,帐外的少女立刻闪到一边,避免被他看见。

等路训走后,上颢静静地望着厚重的毡帘,过了好一会儿,陈潇华才假模假样地走了进来,她装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刚刚才回来,完全不知道他们俩方才说了些什么。

上颢并没有拆穿她,反倒是非常配合地对她微微一笑,“你今天回来得很早。”

“嗯,是啊,回来晚了还要麻烦你来接呢。”陈潇华勉强露出一个不太真心的笑容,然后解下披在外头的蓝色翻毛大氅抱在怀里,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上颢从桌案后头站起身向她走去。

“没什么。”少女摇摇头。

她方才确实听见了他和路训的对话,也大致明白他到底在烦心些什么,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腾起了一股愤懑情绪。

陈潇华自小在晔国长大,晔国与雩之国的风俗有着极大的差异。

雩之国民风尚武,铁血阳刚之气大为旺盛,多年来始终沿袭男权武风,而晔国则以柔美为荣,那里的人大多文弱艳丽,不以男为尊,因此鲜有三妻四妾之说。

陈潇华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男□□妾成群那一套她是受不了的,她现在真想跳起来对他发火,干干脆脆地告诉他,即使她万人之上的父皇也只有母后一个女人而已,才不像你们雩之国的人搞什么三宫六院,三妻四妾!

“你真的没事?”他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这些天他的脸色一直都是绷着的,这让她不敢对他发脾气。

陈潇华慌忙走开,她走到帐子边上的木架子下,踮起脚尖将大氅往上挂,可她现下心思飘忽,木架子又高,她抬起胳膊挂了好几回都没挂上去,上颢走到她身后,拿过她的大氅,抬手稳当当地挂了上去。

他这沉默的好意让少女心中憋着的那股委屈和烦恼一下子膨胀开来,她背对他站着,脸涨得通红,半天后终于是忍不住,结结巴巴道,“我爹,我爹可没什么小妾啊,他只有我娘一个,哪怕别人送漂亮姑娘给他,他都不要的。”

上颢不接话,他站在她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安静地低头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件即将开始的趣事,好像她很好玩一样。

“反正,我觉得男人有本事就该像我爹一样,要是连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那还能做出什么好事?”她说着说着眼里泛出泪花来,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带上了隐约哭腔。

军人那仿若有趣的眼神立刻消退了下去,他走上前安慰般伸手按住她的肩,可她挪开了身子,于是他去拉她的胳膊,她又使劲甩开,上颢不依不饶,复又抓住她的手臂,这回他稍微用上了几分力气,一下子便将她整个人给转了过来。

这回陈潇华被他拽疼了,她抬起头怒视着他,本意是要冲他发火的,可一看见他眼睛里那种冷静又强硬的神色,她所有的怒火和勇气便统统化作了一股软弱的情绪,少女不禁低下头将脸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他抱着她,温柔地抚模她脑后的黑发,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她说道,“对了,有一件东西我忘记给你了。”他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穿着银线的玉坠子,那是一块白玉,温润通透,微带瑕疵,一面刻着一个‘上’字,另一面刻着一个‘云’字。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现在你收着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冷静的神色间隐隐有几分肃穆之意。

“你母亲的遗物?”她前一刻还在哭,后一刻便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陈潇华年幼无知,她不懂他将自己母亲的遗物送给她的深层含义,于是忙不迭地摇头道,“那么珍贵的东西你应该自己好好收藏着,怎么能给我呢?”

少女的脸颊通红,她此刻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完全忘了自己的眼睛里还挂着闪亮的泪珠。

‘看来她不懂呢。’上颢看着她,心里默默想着。

他凝视着她天真无邪,泪珠盈盈的眼睛,绷紧的脸色里露出一丝模糊不清的微笑,或许他应该把那些麻烦事处理外后,再来慢慢开导她。

少女见他没有反驳,便自以为懂事地踮起脚尖,伸出手将玉坠子重新系回了他的脖子上,他只好配合地低下头,好像除了迁就她之外,别无他法。

**************

第二天,他带她返回都城。

雩之国的都城内繁花似锦,缭乱长街的旖旎风光与晔国截然不同。

晔国临海,山势奇峻,房屋街巷分散得很开,景致如画,浑然天成,没有人为的精雕细琢。

上颢一路上的话都很少,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严酷的神色仿佛即将面临大敌,陈潇华见他这样,不禁害怕起来,连话都不敢说。

在那些日子里,她发现上氏一族在雩之国的地位比她想象中还要高得多,归程途中,常常有人认出了他们的马车,然后俯身行礼,那种夸张的姿态,连她这个不谙官道的小公主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趋炎附势之意。

好几次,他们在酒楼中打尖时被人认了出来,不少人向上颢投去了类似巴结讨好的目光,而对陈潇华却显得很是轻蔑。

那些打量她的人,有些是出于对她美貌的惊叹,还有些则带着玩味又了然的眼神时而看看她,时而又看看上颢,然后不怀好意地跟身边人交头接耳,大家会心一笑。

上颢对于这些显然习以为常,完全不屑一顾,可陈潇华则不同,她初涉红尘,对那些揣测的目光完全无力招架,却又不敢多话,只能一路强忍着。

有一回,他们在一家客栈投宿,傍晚到达时里头还冷冷清清的,可到了晚上却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上颢本就寡言少语,那几日则显得尤其沉默,陈潇华心里七上八下,平日里的活泼俏皮劲儿也消失不见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饭,中途,驿站老板忽然跑到上颢身边耳语了几句,于是他站起身示意她留在原地,然后自己走下楼,跟几个刚刚进来的戎装年轻人低声说起话来。

那似乎是他府里派来的人,她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些什么,只看见上颢时不时抬头瞥她几眼,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陈潇华一个人默默地低头吃饭,这家客栈的规模很大,装潢豪华,随着夜幕降临,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多数都是打扮富丽,穿着华贵的阔绰人,他们个个穿金戴银,出手极其大方,美酒佳肴摆了满桌,四处充斥着嘁嘁喳喳的说笑声。

少女的耳畔挤满了嗡嗡杂音,这些人看上去都人模人样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干净,邻桌有几个年轻人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那目光令她局促不安。

“那小娘子真是艳得不像话!听店里的小二说,她是上家人。”

她冷不丁地听见有人在身后议论她,背脊不由一僵。

“哦?到底是上家的人,还是被他们养着玩的金丝雀?”另一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像她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出身不好又想过富裕日子,最快的法子就是靠姿色在皇城里找个有钱人养着,等他对她腻味了,她的钱也攒够了!”

“那也得是有手段的姑娘,像她这种天真兮兮的模样,没人养了就只好去妓院当红牌了!”那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咱们一定得去玩!上家人尝过的滋味,咱们也一样能尝!”

陈潇华听得面红耳赤,她简直想站起来快速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可上颢还没有回来,她只能按捺着羞恼之情坐在原地。

客栈内的客人越来越多,空气愈发闷热,一桌桌的筵席摆得很丰盛,簇簇烛光点亮了整座楼宇,华光映在女人佩戴的雪亮首饰上,更加明晃晃地令人睁不开眼睛。

俄而,上颢终于结束了交谈往楼梯上走。

等他走过栏杆边的桌席时,一个浓艳非凡的阔绰夫人突然抓住了军人的手腕,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四周顿时一片哗然,陈潇华听见了哄笑声,还有一双双吃惊又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

“那卖女儿的老东西又想男人了!每次喝醉酒就拉着英俊后生不放!”

“你瞧你瞧,她说话了,一定是在跟他订睡觉的价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只见那涂脂搽粉的富裕女人裹着一身名贵的绫罗绸缎,她喝多了酒,满面红光,却抓着军人的手牢牢不放,还时不时斜起眼睛瞅他,嘴上不停说着什么。

上颢眉头的皱了起来,他一使劲将手抽开,那女人原本废了老大的力气抓他,未料被蓦地甩开,整个人往前一扑,差点摔到地上去。

“你这天杀的小杂种!”

她刚站稳便冲着上颢的背影手舞足蹈,破口大骂,店里的小二慌忙冲上来将她拖到一处包厢里去,生怕这醉醺醺的妇人得罪贵客。

上颢头都不回地径直走到桌边,陈潇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连忙站起来,殷切地拉住他的胳膊,“咱们回客房吧,我不想在这儿呆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伸出胳膊搂住少女的肩膀往回廊上走去。

他们走过的地方受到了无数人的注目,有几个带着面纱的千金小姐向陈潇华投去轻蔑的瞟视,她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心里一阵委屈,便使劲咬住嘴唇,将那股想哭的冲动抑制回去。

当天夜里,两人在客房里住下,各自梳洗完毕后,陈潇华在床边静静坐着,她看见上颢关紧了门,然后解下腰间的佩刀,将大氅扔在一边,脸色始终都跟铁板似的紧紧绷着。

少女慢慢躺进了被子里,她惴惴不安,将被子一个劲儿地往脖颈间掖,好像这样可以给自己更多安全感似的。

“怎么了?你冷?”他往床边走来,恰好看见她裹被子的动作。

“没有,”她轻轻回答,然后翻了个身,将脸朝里睡,“今天……那些来找你说话的人是谁?”

上颢正解开腰带,月兑去外袍,他的表情僵冷,并没有接话。

她半天没听见他的回答,不由伤心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了枕头上,“你变了,”她啜泣道,“从你收到那封信开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待你一心一意,可你根本没有一个心肠待我。”

军人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哭起来,于是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继而吹灭了蜡烛,走到床边坐下,黑暗中,他看她的目光很柔婉,可她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那些是我府里派来接应的人,你不要多想。”

她的抽泣声稍许微弱了几分,“我明白,你府里的人不希望你跟我好,因为我的家世没你拿得出手。”

那人又不说话了,他并不想将烦恼分摊到陈潇华身上,她该是个天真快乐的姑娘,他不想看见她终日愁眉不展的样子,于是过了许久才说道,“我们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不要胡思乱想,睡吧。”

说完,他在她身边躺下,盖上被子侧过身将她搂进怀里,军人的躯体强有力而漫雅,他的体温似乎比她更温热,少女蓦地感到浑身暖融融的,情绪更是泛滥起来,幽幽埋怨道,“我听见好多人在议论我,他们觉得我不是好姑娘。”

“那都是些混账话,你别当回事。”他将她搂紧了,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少女抽咽着转过身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哭泣道,“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很放得开的,甩掉一个姑娘多容易,可我不行,我忘不掉也走不开!我觉得自己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再也没法变回去了!”

“你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伸手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姑娘跟人成亲后自然是跟从前不一样的。”

“是吗?”她突然惊疑不定地问道,“咱们真的算是成亲了?”

“当然是真的,全军队的人都是见证。”

“你不会让我做你的小妾吧?”

“当然不会,”他的声音里总算带上了几分笑意,“我从没那么想过。”

“可我总是觉得很害怕。”她紧紧靠在他怀里。

“不要怕。”他的嗓音低沉而舒缓,“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只是想太多而已。”

“嗯,那……你会腻烦我吗?”

她最后又问了一句,问这话的时候,少女的语调天真又凄楚,他忍不住贴近她,将她搂得更紧,似乎希望这样能让她安心一些,“没人会腻烦你,你很讨人喜欢。”

“真的?”

“真的。”

于是她不再问他话了,只是静静依偎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良久,倦意袭来,她终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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