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上的檀香 1 战火与斡旋

作者 : 幽客

卷二:南漠风云

第一章

西原。

战乱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原本一碧千里,翠色/欲流的辽阔草原被烽火大肆摧残,弥漫的硝烟下是凝结的血迹,交叠的尸体,碧蓝的天空变得阴晦莫测,云朵的死灰色如同死人的脸颊,阴惨惨地笼着大地。

鄂家的叛乱令野心勃勃的广青王元气大伤,他虽诛杀了鄂家三兄弟,却也折损了上万兵将,鄂家军痛失主将,如今也是苟延残喘。

正当双方奄奄一息之时,伺机已久的皇城军队直扑西原,将广青王打得落花流水。

鄂家军队本就与苏律反目,见第三方攻入干脆不战而降,投入了上颢麾下,联手将五王爷的残兵旧部打出了西原。

苏律见大势已去,只能率领仅剩的骑兵五千,弓弩手三千一路向南逃窜,沿途夺了阮城便驻军下寨,紧闭门户。

上颢奉旨捉拿苏律,一路引军追至阮城,见城门紧闭,便派人于城下叫骂宣战。

谁知围城三日,不管来者骂得有多凶,苏律始终闭门不出。

这位五王爷在危急关头冷静得出奇,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的脸皮变得堪比城墙厚,即使被骂得狗血淋头,自尊心全无,他也当定了这缩头乌龟。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些人就是这么执着。

上颢见苏律死守不出,只能选择强攻入城。他本不想采取强硬措施,因为圣旨上写明了要‘活捉’,广青王若是伤了或死了,他恐怕难辞其咎。

不过现下,上颢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苏律的兵力约莫八千左右,其中的五千骑兵不足为惧,怕就怕那三千弓弩手,若是搭云梯入城,城内放起火箭来,他们便成了活靶子。

思来想去,上颢还是决定投石炮攻城,至于苏律,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他相信这位五王爷还不至于‘幸运’到被飞来巨石砸死。

随着主将的一声令下,小小的阮城很快被投石机摧残得千疮百孔。

上颢引上千军马长驱直入,铁蹄滚滚,势如闪电,可惜还是让苏律给跑了。

这位伟大的广青王确实是福大命大,石炮砸不死他。

当苏律远远看到投石机的时候便果断丢盔弃甲,扔下妻儿,带着几个贴身侍卫,扮作城中百姓,一路趁乱,哭爹喊娘地从城后偏门逃了出去。

上颢并没有急着追赶,他下令就地扎营,停歇了三日后才重新启程,一路向南方挺进。

如今,苏律唯一能投奔的只有深居南漠的宁襄王苏涵。

既然苏律敢往南面逃就意味着苏涵早与他暗通款曲。两人相约造反,由苏律挑头,可惜这次他一败涂地,不知苏涵会作何决断。

上颢一路南下,一边慢慢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现在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苏涵采取明哲保身之法,乖乖交出前去投奔的苏律;其二则是苏涵按捺不住,无视前车之鉴,高举叛旗,发兵大举而进。

上颢想了又想,他毕竟不是苏涵,没法了解他的思想,不过就他个人而言,他更倾向于后者。

雩之国内乱的爆发令这年轻武将莫名地感到兴奋,他血管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战争,倒不是出于嗜杀,而是打仗让他感到充实。

毕竟,在他的生命里,除了战争,还能有什么?

皇城中阴冷幽深的府邸,居心险恶的兄长,还有那个妖艳浪荡的□□都让他厌恶,他能拥有的大概只有逸云阁深处那卷陈旧的古画,以及画上女子恒久不变的笑容。

他不想像父亲那样最后在糜烂中结束生命,比起荒凉和阴冷,他宁可选择在腥风血雨中度过一生。

**********

此处兵荒马乱,那处的云檀却也没有闲着。

她几乎是与上颢同时离开皇城的,不过,比起出征,云檀离城的目的听上去要悠闲多了——她是去游山玩水的,而且还有贵人相伴。

这位贵人便是文丞相的儿子文沐麟。

他近来对云檀痴迷得紧,却因公事不得不南下,正依依不舍之际,云檀竟主动提出让他带她同去,这可正中他下怀呢。

多日来,文沐麟虽能时常见到这妙丽的美人,却从未有机会一亲芳泽。这番云檀愿意与他单独外出,路上必定无人可依,他有大把的机会将这美人弄到手。

当他们两人到达阮城的时候,这座小城还未被攻破,其中百姓不多,祥和宁静。

那时天色已晚,进了客店后,文沐麟只要了一间房,云檀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家伙怀揣着什么龌蹉念头。

不过,她显得从容不迫,当天自顾自走进房间后便在窗前的楠木椅上坐了下来。

“文公子不是想去南漠吗?干嘛非要绕路,从这阮城过去呢?”云檀看上去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这种事情,美人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文沐麟在她对面坐下,他盯着她赏心悦目的容颜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只要跟我走就是了,我包你玩遍整个雩之国。”

云檀嫣然一笑,她既没有显得很高兴,也没有显得很失落。

这让文沐麟非常着迷,他觉得自己看不透她,越是难以捉模的东西似乎越能引发人探索的**。

紫衣丽人避开他的目光,把玩起一缕乌黑的长发来,“听说,文公子的姐姐就要嫁到上家去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惜嫁的是上隽不是上颢。”他将木案上的蜡烛点燃,让烛光照耀着自己的脸,好引起女郎的注意。

云檀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笑莹莹道,“这也没差,只要能迈进了上家的门槛,还有什么可愁的?”

“可我姐姐喜欢的是上颢。”

“因为上隽是个跛子?”

“哈哈……”文沐麟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好像要去拥抱她。

云檀娇笑着躲开了,她躲到窗下,倚在墙边,“文公子,你这么年轻,又这么俊秀,不会嫌我年纪比你大,太老了么?”

这个脂粉气十足的小公子不过十七八岁,而云檀今年已是二十有四,她看着这满脑邪念的女敕头小子觉得很可笑。

“老?怎么会?”文沐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眼前的女子是那么美,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享受这种美丽,根本无暇考虑什么光阴的距离,更何况,他又不是要娶她,这种卑贱的欢场女子岂能带回家?

云檀冷冷地哼了一声,半娇半嗔道,“别以为我瞧不出你们的心思,都是趁华年而慕色罢了,等把姑娘的肚子玩大了再将她一脚踢开,娶个富贵端庄的大小姐逍遥快活,既得了野趣又不失门面。”

文沐麟听罢脸色微微一变。这确实是他的想法,也是多数贵族男子的作风,可现在美人毕竟尚未到手,他只能连哄带骗道,“怎么可能?我文沐麟对天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让你安享富贵。”

“少油嘴滑舌的,”云檀懒洋洋地笑道,“有本事就娶我。”

“这……这可不行……”文家公子一副为难又卑下的样子,“我爹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又怎样?你有本事就跟他吵,跟他闹,”云檀悠悠道,她望向窗外连绵的红墙黛瓦,仿佛又看见了那遥远的岁月,“不管用什么法子,哪怕让他开条件也好,折腾到你能娶我为止。”

文沐麟笑了起来。

在他眼里,云檀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就凭皇城中那股浮华奢靡的风气,哪个贵族会做这种傻事?

“别胡思乱想,美人儿,”他厚着颜面又向她贴了过去,“我若是敢跟我爹折腾,他非把我赶出家门去,到那时候,咱俩可都没好果子吃。”

“那就离我远点。”女郎使劲将他推开,“我最讨厌你这种软里软气的男人,敢做不敢当,半点骨气都没有。”

她说着便往屏风后头走去,懒得搭理他,文沐麟刚想继续上前纠缠,客栈外却突然喧闹起来。

当时五王爷正巧逃入阮城,当即下令封锁全城,死守不出。

上颢率军围城,双方僵持了三日。

这三日云檀可算是度日如年,那文公子一心要将她骗到床上去,她连休息都不敢睡沉了,吃饭也不与他同食,谁知道这小白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当然,此番出行,表面上说是游山玩水,云檀的目的却绝不在此。

皇城中所有人都以为悦音坊只是个□□的销金窟,不少朝中人士甚至打着‘花天酒地’的名号在此处相约商议大事。

可他们不知道,悦音坊的每间厢房的墙后都有秘道相连,这连管事的老鸨都一无所知,唯有云檀清楚。

因此,对于诞生在那里的所有阴谋,她都了如指掌。

近期,她得知文丞相那个老家伙八面玲珑,不仅深受皇上赏识,还暗中向各地藩王示好,甘当内应,如此,将来无论哪位王爷得势,都少不了他的好处。

至于文沐麟,他这次南下显然目的不纯,但究竟是何居心,云檀暂时还没有模透。

等到第三日傍晚,原本肃杀宁静的城内突地又陷入了恐慌,街上不停有人大喊着什么‘投石机来了!石炮!石炮!’。

成群结队的百姓冲开了小城西面的一扇偏门,蜂拥往外逃窜。

文家公子慌慌张张地收拾完细软离开客店,他二话不说将云檀拉上了一辆马车。

马儿飞奔起来,冲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沿途的百姓尖叫着四散开来,有些脾气大的骂骂咧咧地往车轮子上啐口水。

“我们去哪儿?”

当马车抢先从偏门飞驰出去的时候,云檀疑惑地问道。

文沐麟不说话,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自管自撩开车帘子,紧张兮兮地左张右望。

这时,城内已经发出了隆隆震响,飞箭如蝗,巨石扑坠,飞来石炮将厚实的城墙砸出了一个个偌大的缺口,潮水一样的军队毫不留情地冲杀进来。

文公子焦急起来,他的衣衫被冷汗浸湿了,他一边在到处寻找什么,一边又惊恐地回望被攻陷的城池。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向某处使劲挥手,随后几个蓬头垢面的老百姓迅速跑来,跳上了马车。

云檀有些意外,文沐麟却道,“我见这马车宽裕得很,不如捎这几位兄台一程吧?”

女郎立刻挂上了迎合的笑容,“那自然好,文公子真是乐善好施。”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这么想,依这小公子贪生怕死的个性,危急关头都自顾不暇了,哪里会发善心救人?

于是她悄悄打量起那几个跑上车的人来,竟意外地发现其中有一人是广青王苏律。

苏律回京之时,云檀曾在大街上远远瞥见过,此刻他虽满脸污秽,但五官轮廓还是未变,于是她果断地装作一无所知,气定神闲地跟文沐麟瞎唠嗑。

可这文公子天生不是什么做大事的料,他紧张得不得了,时不时向车后张望,笑容也发僵,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云檀见他这般没出息便不搭理他了,转而向那几个新上车的‘百姓’嘘寒问暖起来,一副倍显亲切的样子。

那些人本来还有点慌乱,可见到这美人随意轻松的模样不由得跟着卸下防备,尤其是苏律——

这位逃亡中的广青王殿下仿佛拥有超凡的心态,他完全融入了自己目前的假身份里,一路滔滔不绝,说什么自己是城内卖瓜的商人,在郊外有个瓜田,连一年收成多少都讲得清清楚楚,让云檀不得不甘拜下风。

马车沿路轻驰,一行人星夜赶路,次日清晨便到了葛县,葛县后方是杨梅郡,文沐麟吩咐马夫停车,准备在葛县稍事休息,可他们刚入县便得知所有往南的去路都被封死了。

上颢攻陷阮城后,虽停歇了三日,却派流星马持令牌飞报周边各地,把守据点,只准进不准出。

苏律这下彻底慌神了,一行行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挂了下来,他卷起袖子不停地擦拭,结结巴巴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檀有点同情地递给他一块帕子——这五王爷方才还在兴致勃勃地向她传授种瓜的秘诀呢!

文沐麟见状立刻悄悄坐到苏律身边,他凑到他耳边道,“王爷莫慌,宁襄王已派人马前来接应,如今正埋伏在县外,足以应付上颢。”

苏律这才定了定神,随他们下了车在葛县打尖住定。

却说上颢一路南下,果然在半路遇到宁襄王苏涵的军队拦截。

上颢的人马并不多,加上鄂家降兵也不过区区两万出头。

祖延帝虽然器重他,却也暗暗提防他,每次他离城外战,苏昂从不敢多拨军力,时刻都担心这上氏后辈会起自固之心。

眼下,敌军约莫四万,足足是他们的两倍多,好在皇城军队兵精将锐,外加新收复的鄂家勇士皆有以一敌十之勇,于是两阵对圆之时,打了个平手,未落下风。

上颢左思右想,认为就这样一直硬碰硬总不是办法,于是他策马登高,遥遥观望起敌军阵容来,半晌,他幽幽想到了一个计划。

当夜,上颢分派两路军士,人皆衔枚,马尽勒口,在夜色掩护下悄然绕到敌营两侧埋伏下来,而自己则亲率一支彪军,名目张胆地前去突袭劫寨。

敌军守将见对方夜袭,立时吹响号角,击鼓进军。

等到所有将士尽数杀出,寨内却突然走水,但见火光冲天,红焰遍地!

原来,早已埋伏在寨子两侧的人马此时趁机杀出,放火烧营,断其后路,叛军收尾难保,一时乱了阵脚,在三路人马的合围猛攻之下,弃营而走。

上颢趁胜追击,还未追出几里,途径一处怪泉,泉上有白雾随风弥漫,凡吸入雾气者,无不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两方人马一逃一赶,悉数经过此泉,所有兵士尽受白雾之害,只好暂时歇战,双方远隔十里,各自下寨。

虽然远离了怪泉,可军中已有不少将士中了那白雾的毒,个个浑身无力,头脑发胀,最怪异的是,这种毒会如同瘟疫一样在军中蔓延,只消一人中毒便立刻向四面传染。

接连十日下来,寨内伤亡不少,凡中毒者不出五日定然毙命,整个军营都被一片阴惨惨的死亡气息笼罩着。

上颢欲图亲自视察军中病情,却遭到了手下副将的强烈反对,他说什么也不让主将离开大帐,生怕这位主心骨也被传染上毒病。

此时此刻,虽然宁襄王的人马也被那毒气折腾得奄奄一息,可毕竟敌我两方人数悬殊,若是没有上颢带领他们出兵以诡道制胜,这两万军马怕是要全军覆没。

上颢当时被拦在大帐前不得出行,他险些跟那个副将打起来,可面对自己人来硬的总是不妥,只能改变策略,以柔克刚。

“放心,我从来都不生病。”他拍了拍副官的肩膀,微笑道,军人的态度从容又清和,其中还透出了一股坚定的力量。

那副官看着主将黑玉一样的眼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突然感到非常安心,好像上颢真的从没生过病一样。

他开始在军营中巡视,两个士兵抬着一个伤者的担架匆忙地从他身边走过,担架上的伤员口中发出怪异的,仿佛鱼儿吐水泡似的声音,他的左胸上有一道致命伤,半个身子都血肉模糊。

“先放下!先放下!”位于后方的抬担架小兵忽然喊道,“他快不行了,别颠了!”

他们放下担架,手忙脚乱地凑到伤员跟前查看起来,军中的医师本就不多,战士们又伤亡枕藉,他们完全忙不过来,不少士兵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自行处理伤口。

上颢快步走向他们,他的军靴踩过的地方,有砂砾混合着黄土从微微倾斜的地面上滑落,他蹲,取出随身携带的绷带,迅速扯下来一长条,试图裹住那个重伤者的创口,他刚刚将纱布缠上去,想将它抽紧,可他的手甫一用力便陷入了伤者的胸廓里,胸腔中的鲜血立刻染满了他的整只手掌。

“将军,没用的,他不成啦。”一名抬担架的小兵带着痛苦的表情说道。

三五步远的地方,两个士兵大叫着掀开帐帘奔了出来,他们的身后摇摇晃晃地跟着一个中了毒的士兵,他上半身几乎不着寸缕,布满了尘沙,肌肤呈现出毫无生气的死灰色,他站立不稳,忽然往前踉跄了一步,扑倒在地,伸出一只手拉住一名士兵的脚踝。

那人惊恐地一**跌坐在地上,身体不住往后缩,拼命用脚上的靴子去踢开他的手,“会传染的!这样会传染的!滚开!”

上颢甩了甩手上的鲜血,他站起身向那里走去,俯抓起中毒士兵的两条胳膊,将他的身体调转了方向,往帐子中拖,军人靠近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可他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毡帐中走出来两名负责照看伤者的士兵,他们的衣袖都卷到了胳膊肘上,眼睛里带着血丝,汗水从他们粗壮结实的脖子上流淌下来。两人看到帐外的情景不由望了那动辄尖叫的小兵一眼,神态既轻蔑又怜悯,然后便二话不说,走到主将跟前,帮他将那奄奄一息的战士重新抬进帐子里。

上颢染血的右手在伤者□□的肩头留下了一个鲜艳的血掌印,他看见这人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球涣散地盯着死寂的天空,然后,一行细细的眼泪顺着他眼角的纹路流淌下来,落进了干燥的黄沙地里,转眼就蒸发在空气中。

***************

另一边,不远处的葛县内,云檀与文沐麟以及广青王一行人依然停留在客店里。

已经有十几日过去了,他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城外一有消息来报便竖起耳朵一个劲地打探。

云檀始终显得很悠闲,或者说装得很悠闲。

文沐麟似乎对她始终心怀防备,没有向她透露一丝一毫此行的其他目的,更不曾让她知道那其中一人便是苏律,而她也装得一无所知,只是,当云檀得知城外的两支军队受到毒雾侵扰时,脸色当场就变了。

她二话不说便起身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去。

文沐麟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以来,云檀只要听到上颢的消息就会变得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可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儿,他也说不上来,但这一次实在太明显了,他几乎能肯定,她跟那个上颢之间必定有苟且之事。

“我不打算随你去南漠玩了,别跟着我。”紫衣丽人快步走在回廊上。

文沐麟紧追不舍,他跟在她身后道,“现在全县都封锁了,你根本出不去!”

云檀停下脚步,旋身露出一个闲定的笑容,“不劳公子费心,一个小小的县城还没法困住我呢。”

文沐麟被她这种轻慢的语气激怒了,他的神色猛地狰狞起来,“我早就知道你和那个姓上的之间不干不净,他是你的入幕之宾吧?装什么清倌人!”

“我确实是清倌人,可清倌人最后也是要从了买主的呀。”云檀抬起一双勾魂的凤眼,有点恶意地媚笑道,“上颢是我的入幕之宾又如何?你不是也想进我的床帏吗?可惜你比他差远了呢!”

说完,她娇笑着转身便走。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文沐麟恼羞成怒,他追上去一把将她拽住,“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高价婊/子!”

他说着便扬起手要打她,可没料到云檀竟先发制人,赶在他动手前先一个巴掌将这粉头女敕面的贵公子掴得眼冒金星,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云檀现在已经不需要继续笼络他了,因为这些天,她已将他的计划模得一清二楚。

原来文丞相与藩王们勾结之事,上隽也掺了一脚。

这上氏长子掌管着皇城中的军械库,那权力等同于拿捏着雩之国的心脏,可他不仅觊觎更高的权势和地位,还以弄垮同族兄弟上颢为人生目标。

如今,远在南漠的苏涵蠢蠢欲动,可惜那里气候干燥,物资贫乏,于是上隽暗中答应打开军械库,偷偷运送刀枪兵器以助宁襄王造反。

文沐麟此行的目的则是救济广青王苏律,以及通知苏涵关于军械偷运一事,让他做好接应的准备。

云檀一边想一边快步往县外走去,她从这种内乱中看到了无数机遇,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从中获得许多意外之喜。

念转至此,紫衣佳人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可惜轻快了没多久,她便走不动了。

一个人的身影跃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的眼睛不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害他的,可她不想害他,永远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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