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满树,果子藏匿其中,通体莹亮的绿叶间,金黄色的大花含苞不开,花朵周身有金光,如金蝶紧收的翅膀,花苞中间便是净果了。
我小心翼翼的攀下悬崖,吃力的靠近繁盛的净树,采下一朵花,瞬间,花瓣片片掉落,飘入雾层,落入崖底,留下金色的果实在我手中折射出耀眼的色泽,天下能救明浅的也只有它了,于是,我又采了几朵。
精灵们在我身边尽心的守护我,不让我有丝毫危险。
只是要让明浅尽快好起来,还需要一些草药,用来治愈他的伤口,净化伤口的邪气。
圣巫山祖先留下的书籍中有关各种咒语以及符纸的用法,还有一些极为罕见珍贵的医术,寂静多年,书本上的东西早就铭记于心了,而且从小跟娘在一起,崖上各种草药在幼时都熟记,找出我需要的药草,不会是件难事,一片女敕绿鲜艳中,我能看见我要的草药,隐在绿色里。
回到房子的时候,明浅还在昏迷,宁静安详,我想他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也早已不放在身上,才会如此从容的,正如绿草间的他,惊心动魄的容颜之上,却没落下任何的表情。
床是靠在床边,因为我喜欢每天晚上看着深黑色的天空和星星入眠,去数我们甘氏的寂寞和走来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星空也如此。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温暖明浅的全身,白衣炫丽刺眼,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庞上,仿佛那光芒是从他身上射出来的,他洁白的要在光芒中隐去一般。
将草药放好后,我坐在床边,从怀中拿出净果,喂入他口中。
净果是天地灵药,可以让明浅体内强大的神力与身体完美的融合,神力不再侵蚀他身体,而是让他变得更强更厉害,以后他将无所顾忌的将体内的能量全部发挥出来,那一定是不能小看的,几乎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还好,这果实入口即化,滑入喉中,只要他还有一缕气息,就还有救。
上天就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将他送到我身边吗?是偶然,还是必然?
治疗他伤口草药捣碎后,叶子里面浓稠的深绿汁液不断涌出来,这种液体对完好的皮肤来说具有伤害作用,然而对于被魔气腐烂的地方却有重生之效,为了不染到伤口以外的地方,只能用手将它小心涂于伤口之上,只是才一触碰到,我的手被汁液弄得一阵麻木干涩的刺痛,似有千万只小虫噬咬,痛得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下意识的去看自己沾满汁液的手,上面已有累累的伤痕,血迹,以前听娘说过,这种草药的毒性厉害,现在尝到了,果真如此,也就是这样的毒液可以净化明浅伤口的邪气,让他的伤口飞快好起来。
我一手端药,一手将将草药一点一点的敷好明浅的每一寸伤口,伤口上立即有了变化,深黑色的血液开始变得暗红,就意味着邪气正不断的被净化掉,慢慢的恢复正常。
时间一点点从指缝中流过,敷好他的伤口我花了一些时间,然后再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替他穿好衣服,盖上被子,一切完成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醒来了。
他一定会醒。
再他抬头时,花精正坐在窗户上安静的看着我,它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曾察觉,见我望向它,它幽怨的摇头,象征着圣女出现的花还是没开。
花精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找我,圣女花就是由它守护着的,早已经习惯了它的摇头,习惯了等待没有结果的日子,习惯了甘氏几百年沉寂下来的失望。花开成了最大奢望,百花齐放,唯独它不开。若是哪天花精告诉我花开了,我会怎样,恐怕就是睡下,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一种成文的习惯,没有规则,只有寂寞的等待。
花精飞入屋内,落到我肩上,婴孩般大小的它轻盈如云,我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只有呼吸,痒痒的,温热的。
它在我耳边开口:“玉姐姐,我听其他精灵说的,他就是你今天救回来的神族人吗?”
我道:“是。”
花精笑得单纯:“姐姐,他长的好好看哦,只要姐姐救他,一定会成功的,他什么时候会醒?”
“他的伤很重,也许还要一段时间。”
花精漆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姐姐,他醒了,会不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陪我们玩啊,而且姐姐一个人在这儿也孤单。”
我细数明浅睡觉时的安详道:“这要问他会不会,姐姐有你们陪不孤单。”
生命变幻无常,或许他本就是一个过客,伤好了就会永远消失,而我注定要留在这里的,守护圣女花开,生命平静从未有变。
指尖有液体滑过,低头去看,竟是鲜血。
花精吓坏了,大呼道:“姐姐,你的手怎么了,流了好多鲜血,痛不痛?”
“不痛。是草药弄的。”
十指连心,钻心的痛,安静的放在心里就不那么痛了。
“姐姐,什么草药这么厉害,可以把姐姐伤成这样,我替姐姐包扎吧。”
“好。”
它亲手缠好我的每一根手指,一点也不想弄疼我,小心呵护着,我微笑看着自己裹好的双手,心想有它这样关心着,定会好的很快。
屋外阳关明媚,暖人的三月。
忽然数十只精灵飞入我的屋内,浮在半空中,小小的房子一下热闹了起来,精灵们个个怀抱果实,甜甜的笑,那些笑容不带尘世任何杂质,干净无暇,像极了泛着波光清澈见底的山泉水,折射出的永远是天空透明的颜色。
果实成熟的时候,而我来不及去采摘的时候,它们就会成群的送到我小房中来,只是今天带来的似乎特别多。
“姐姐,我们等你你没有来,我们就去采了带给你。”
“是啊,姐姐,我们采了好多哦都是最甜的。”
“对啊,等那个哥哥醒来了,也可以吃到,他醒来一定会饿的。”
“哥哥醒来了,是不是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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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它们采了这么多果实,是为了让明浅醒来能够吃到,这群单纯善良的小精灵们,笑声比银铃还要动听的小精灵们,总是这样无私的为他人守护着。
它们欢快的飞到桌边,把果实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后,拉着花精一起出去玩游戏了。
“姐姐,你吃完早饭后也陪我一起玩哦。”
我站在门口,看着飞向丛林即将远处的它们,微笑道:“好。”
欢声,笑语,初春,新绿,那画面不该属于人间。
简单的晚餐后,又是平静的一天,生命如止水,波澜不惊,每天在同样的生命纸张上画出同一种步调。
习惯了这种平静,也将在等待中这样宁静下去。
朝至暮,明浅安静躺着,如不曾出现过。
在屋内生了一堆火后,我抱膝而坐,头发散在身后,覆盖在我的背上,身体靠着火,有些暖,空气和地面涌出的寒气,有些冷。
夜色里,星光落满明浅的脸庞,他熟睡如婴儿。
因为他占着我的床的缘故,我只能睡在离火堆较近的木地板上,地板寒彻入股,一夜断断续续无眠。
从来没有这样睡过,我想适应了便好,数着时间的脚步,到深夜,到黎明。就像被时间遗忘在这个角落里,躺在阳光的阴暗处,扭头才发现已经是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