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惜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她在厨房简单的用了些晚饭便早早回房。
没想到却早已有人等在那里了。
烛光灯火下,他的侧脸被勾勒出一个极其柔和的弧度,很惑人。
他戴了副银边的眼镜,神情很专注,正很认真的研读着手里厚厚的一沓纸张
“您怎么可以随便翻我东西。”
原本很宁静的一副画面硬是被她打破了,听见她出声,他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东西,扶了扶眼镜,似是不经意的回答,“我以为,你这样明显的摊在桌上,是要给谁看的。”
“”她低低的抽了口气,脸颊瞬间涨红,竟也没有否定。
“过来。”他很简短的命令道,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身体还是背叛了理智,她慢吞吞的朝他挪了过去,他心情似乎很不好,沉默的看了她良久,那目光几乎可以说是审判了。
她隐隐记得,上一次他这样看她的时候,后果十分严重。几乎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却只听见一声浅叹,
“告诉我,为什么越长大,你越是不听话?”
听话?他还要她如何做?
眼中有雾气笼罩,贝齿深深的陷入了唇瓣
“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不沾丝毫烟火气,只是很不经意的一问而已,“无论你的初衷是要激怒我,或者让我明白你在外头是有多迷人,你都成功了呢,怎么还不开心么?”
“”没来由的感到胸口堵得难过,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没有埋怨,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和任性小孩子好好说道理的语气,原本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辞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
“说话。”他催促。
“说什么?”她不冷不热的回答。
“臻惜”他深深吸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道歉。”她干脆的回答。
“什么道歉?”
“昨晚的事情。”
“”他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回答,“我以为我已经解释过了。”
“”她很牵强的笑了笑,转过脸去。
“臻惜,我认为我的私生活,你没必要过多干涉。”
“那也请您尊重我的私生活。”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连她自己也在发怔,从她的表情上看,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真的是从自己口中说出。
“”他抿抿唇,站了起来,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低低垂下头,消瘦的肩胛轻微的抖动。
“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他走了很久,她依旧站在那里,纤细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忽然,她抓起桌上的一封封信笺,一下,一下,撕了粉碎
之后,她颓然瘫软在地面,低低一声抽泣。
好痛
臻惜蜷缩在被褥间,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有冷汗不断渗出,逐渐浸湿了她的睡衣
小月复一阵阵冰冷的绞痛,沉沉的下坠感,愈来愈重,她痛的几乎死去活来
意识渐渐迷离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阵凉风袭来,是被子被掀开的感觉,接着感到颊边湿发被拂去
“臻惜?!”
一声低低的惊呼。
她本能的想要抗拒,想要冲着他发脾气,让他走,不见他,可是那样多的委屈愤懑滚到了唇边的时候,却成了虚弱的呓语,“不要走痛”
她闭着眼,胡乱的拽住了他的衣角,死死的不肯放开,感觉到他微微僵了一下,之后是想要抽离的力道
“别走”她几乎是在哀求了,“我错了别走”
他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小手,“乖,我是去倒杯水。”
她松开手,重新缩了回去,刚刚痛成那样也咬牙坚持的泪水,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尽数落了出来,满面濡湿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趾高气昂的说不要他管,可出了一点点问题,她却没了一点办法,那样软弱,没有一点自主能力,她是那样依赖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看轻自己了。
“先喝点热水。止痛药就别吃了,不好。”他很熟练的将她安置好,小心翼翼的将水喂到她唇边,关切的提醒,“小心烫。”
热热的触感一点点流入四肢百骸,小月复中那股冰凉的症结似乎好了些,虽然还是痛,却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她一边喝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哗啦啦流淌
“痛的话就哭出来。”他很聪明的为她找了借口,轻柔的拥住她,一下下抚模着她的背脊,像哄一个孩子。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了。
依稀还记得,她初潮的时候,看着一片淋漓的血,第一反应竟是冲到他的书房,哭着喊着抱住他,问他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明明已经不是毛头小子,却还是被她弄红了脸,短暂的尴尬之后,他耐心的把她抱到一边,一本正经的和她解释了一大堆,精彩的几乎堪比生理课的讲师。
“为什么要过来。”她忽然开口,从他的臂弯间抬起脸,嘟着小嘴,眼圈微红,仍是在赌气,“我还没有想清楚。”
“”他看着她,许久许久,轻声苛责,“孩子气。”
她抽了抽鼻子,又将脸埋了下去,小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片刻,她忽然开口,声调涩涩的,“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
“”他不说话。很久才“嗯”了一声。
被敷衍了,她很失望,又是极低的一声喃喃。
“什么?”他好像没有听清,朝她凑的近了些。
“”她却不想再重复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
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她看上去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反驳,只默默点头。她总觉得,他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那您今晚留下吗?”
“臻惜”他犹豫的开口,慢慢的说,“你大了”
或许是一再被拒绝,她的表情渐渐低落下去,眼角眉梢间的神采逐然灰暗下去。但她终究是乖顺的,只轻轻“喔”了一声。
声音微不可闻。
他沉默了很久,声音里微微带点无奈,很古怪的吩咐了句,“那你不准乱动。”
“什么?”她没明白。
“”他动了动唇,却只是摇头,“没什么。”
她的小床上躺两个人实在是有些挤了,二人只能紧挨在一起,他搂着她肩膀,让她可以挨着他的胸口,她倒是很听话,并没有乱动,乖乖趴伏在他心跳前,很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要是夜里不舒服,记得要叫我。”
他拨弄了她一下,声音是溺死人的温柔。
她没有出声,没有睁眼,只是点头,一副很放心他的样子,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脖子上,小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间,睡得倒是很安心。
也不知她那个脑瓜在琢磨些什么。
“唉”暗夜里,有人忽然低低一声喟叹,“你这是要玩儿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