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满怀着的憧憬泡沫,绚烂的,层层叠叠的,在这一刻,顿了一下。之后,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半。
刚开始他认为是手滑,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然而事实上,他又试了几回之后才发现,戒指是真的戴不上
眼前的那双小爪子,白白女敕女敕,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这双小爪子,可以灵动的在琴键上蹁跹,替他完成他再也无法追寻的梦想。也正是这双爪子,曾经为他打理过衣衫领结,虽然次数不多,足以让他记得曾经姣好的形状,只是现在倒不能说不好,只是
在新婚当天胖到戴不上婚戒总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虽然他是不介意意她长得肉肉的就是了。
“小乖”他叫了声她的小名,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下巴,目光凝在她柔软白女敕的小爪子上犯了愁。他们要怎么交换结婚戒指?
的确是他疏忽了。只觉得日日同她在一起,也没有感觉到她同昨日又有什么差别,只觉得抱起来揉起来愈发的软和,哪里就注意到她圆润了这么多。这就如同他一直都认为那样,她还是他从火场中抱回的那个小小女孩儿,陪她度过年年岁岁,好像没有变化,可猛然间,却恍然发现,她早已是如斯美好的年纪。
原来这近水楼台,却反而容易错失点点滴滴的光景。
屏退了这份愁,更多的却是一种的喜悦。
不管怎么说,小家伙终于屯了些肉,这是好事。他唇畔带着抹清淡的微笑,舒了口气。
臻惜身子一向不太好,胎里带的毛病,十几年了,药物能尽的功效都尽了,她虽然没有日益严重,却也始终没什么好转,加上小家伙心思多的很,成日里不知在烦恼些什么,总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他费尽心神哄她养起的丁点儿膘,没几日就掉了干净。
眼下倒是没几个月便养的珠圆玉润,玉雪可爱,其实这病,倒也不是
他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格外明媚,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忽然便窜了出来,他惊了一跳,微微皱眉,用力将这个念头甩开,不再理会。
只是
虽然倒不至于完全超出可以容纳的半径,但是强行塞进无名指也是勉强,他想了一下,她现在有着身孕,手脚都有些浮肿,或许宝宝落地了是可以恢复一些的,再不行也只能换一个,虽然意义上要差一些了。一声嗟叹之后,他担心强心摆弄会伤着她,只能将它收起来,
可是臻惜不乐意了,准确的说,臻惜很生气。
尽管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按照常理来说,她应当是不记得,甚至是全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可凉辰生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着急。他有些迷惑。
“呜哇”红了眼圈,她趁着他错愕的瞬间,抬手便要抢夺,凉辰不敢和她硬抢,只得给了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徒劳的往肥嘟嘟的小爪子上套。
“好了,别倔,伤着自己。”由着她胡闹了一会儿,眼瞅着她渐渐死了心,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让她掉眼泪,他凑上前去好声好气的哄着,“这个不好,咱们不要它了好不好?”
回想一下她刚才的模样,虽然她早先一副对这枚戒指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真见着了,却显然又是另一番态度。他在几番为她摆弄着小玩意儿的时候,她一直好奇的瞅着它,目光中沾染着满满祈盼却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眼下到了嘴里的佳肴,再给生生拽了出去,一定很不好受。他已经看见了她眸中有水光潋滟。
“乖。”他松了口气,安慰的模模她的脑袋,柔声,“明天带你咦?”
余下的言语止于那一声惊叹,这小家伙,终究是把它作弄进去了,只是
“小乖!”他有些不悦了,“这个手指不能戴。”
很多年之后,那时,白云苍狗,世态变迁,她的世界,已是一片的沧海桑田。她再度清瘦的手指可以轻易容纳下这枚青涩年华的戒指。
那个夜晚,暴雨如注。只闻屋外雨打芭蕉,淅沥作响。屋内是一片旖旎缠绵的馥郁,在这张夺了她少女身子的大床上,二人一遍遍的索取着对方的身体,好似不知罢休,悱恻的间隙,她喘息着趴伏在他半luo的胸膛,小猫一样啃咬着他突出的锁骨,妖媚的在他心口轻轻划着圈,一下又一下
纤细的小指上,那枚戒指的位置从未改变。
“凉辰”她低低的呜咽,述不尽的悲戚,“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他懒懒的应声,声音有些疲倦,他甚至没有掀开眼皮。
“为什么你那个时候就是不让我带这枚戒指?”她抬手,似是无意的看着指尖的那抹璀璨,刹那间,潸然泪下。
“不过是觉得结婚当天还带尾戒,有些不吉利罢了。”他慢慢的回答,“别的手指又不行,你太胖了,会弄伤。”
“就只是这样?”她愣住。有某种情绪破碎在眼底,“我不信。”
“随你。”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声音,“反正你一贯是不信我的。”
强迫自己忽略他话中有意无意的讥讽,她颤声,语无伦次,“那后来呢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就再没有”
“”他明白她想问什么,却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半晌,却是淡淡笑了,“不过是缘分尽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呢。”
“我”她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忽然翻身压住,声音便嘎然而止。
他顺着她莹白的身子膜拜一样吻着,寻至她腰畔那一只墨色的莲,他忽然停住,不知何时他睁开眼,抬眼望她,碧绿的眸子在暗夜中有点妖,有些惑,他的声音亦是如此,“臻惜,我们说好了的,不影响彼此家庭,不再问过去,不再谈将来,我们现在在一起,只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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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居住的,是苏格兰一个普通的小镇,婚姻注册大厅并不很宽敞,却精致。当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来注册的人并不多。不过放眼一看,前来注册的新人稀稀落落,老老少少,相互依偎,坐在雅致的橡木长椅上等候。
臻惜穿一套月白的衣裙,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了烤瓷般细腻白皙的脖子,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是藏不住的烂漫。一双好奇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就好像是小朋友进了动物园一样。
凉辰一直小心的扶着她,半是强迫半是哄的拉着她坐下,盯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不让她乱动,小家伙坐在那儿可憋屈了,闲着没事又开始玩他的袖钉,再外面不好多言,他只能由着她,心里却盘算着晚上回去怎么收拾这小冤孽。
这边的生活节奏一向是缓慢悠闲的,结婚也是这样,虽然改革之后不再像原先那样繁琐,但却也并不容同类似拉斯维加斯那种地方那般快捷,不过今天,他们有时间。排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他递上两个人的证件取出窗口递出的婚书,分了一张给臻惜,大手包住她的小爪子,凑在她耳边温声细语的教她填写,很像爹地给女儿辅导家庭作业
“congratulations。”递交婚书的时候,柜台那边,和善的女人微笑着祝贺,目光的善意的投向她圆润的肚子。
“thanks。”搂住怀中佳人,他真心向那人微笑颔首。
走出注册大厅,他牵着她慢慢的走在古老的弹格石子路上,她罕见的格外安静,不闹不跑,低垂着脑袋,乖乖的走在他身边,用力回握着他的手。偶尔垂目时,他可以看见她半片白皙的颈子,上面还残留着不知何时印上去的红痕
他咳了一声,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很不巧的经过了一个移动的冰淇淋推车
一瞬间什么美好都消失了,她像是嗅到了骨头的小狗一样,两只爪子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一样的左右摇晃,只恨不得再给她安条尾巴。
“唉”咽下了原本打算言说的话语,他掏出钱包,递到她手上,模模头,“想吃就去买吧,刚刚表现不错,很乖,奖励你了。”
真是活该长的珠圆玉润。
看着她几乎像个皮球一样背影,他轻叹,就是怀孕也不该那么能吃的吧。明明早晨出门的时候就是担心遇到这种情况,都已经把她喂得饱饱的了。
医生好像有说过长的太胖分娩的时候有危险还是什么的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而听见隔壁教堂传来祝祷的声音,是某场婚礼的奏乐。不禁抬头,目光飘摇,望向那对新人,却又好像不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臻惜乐颠颠的举了两个冰淇淋回来,兴高采烈递给他一只,他无奈摇头,“你吃吧。”
她倒也不客气,丝毫不推辞,左右开工吃的正香,站在他身旁,随着他的目光一样看向教堂深处,眸中有祈盼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没有看见。
“臻惜。”他喊了声她的名字,轻声却坚定,“等你醒过来,我会补给你一场,让所有人都瞻仰我们的幸福。”
臻惜咔嚓一口咬掉了最后一块甜筒,单纯的浅笑,和他对视,却不知听懂了没有。
有半束初阳融化在她的面颊上,颊边还残存着小块的女乃油,俏皮的纯真。明明周遭喧闹川流,人来人往,可偏偏有那么一瞬,他恍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他二人,遗世而独立。
情难自己,转过身去,环住她的腰,他靠过去,双唇覆在她的唇上,有女乃油冰淇淋的清甜,还有她独有的芬芳。
他停在那儿,安静的没有入侵,恒久的维持着这动作,恰似一番地老天荒。
不知从何处传来苏格兰风琴声,低迷的呜咽,迷蒙的情愫,掺杂着初秋的暖阳,扣人心弦。
那是微风吹碎灵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