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妖魔稀稀拉拉地从板桥上经过。
待到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渐渐远去,坚持挤在雨女和光君中间的明石,板着脸对缩成一堆的雨女和河童道:“你们和我们分开走。”
瞥见光君似有话要说,他毫不客气伸手捂住了光君的嘴,坚持道:“我们两个才是正在被通缉的异族。他们和我们待在一起,除了拖后腿,只能更危险。”
雨女和三只咕咕直叫的小怪物敢怒不敢言,能为他们伸冤的人类现在正被镇压着,无计可施,只能噙着满满的泪水,渐渐消失了。
明石转而瞪向光君:“早告诉过你,不要和妖魔扯上关系!”
光君有点无奈,探出一点舌尖,在唇前的手心中微微掠过。
明石像被火燎过一般,猛地收回手,鼓着脸侧脸向另一边。他不看光君,俨然一副“我生气啦才不要理你”的样子,脸却一直红到了耳根。
光君握着他的肩膀,不由分说把他转过来,对着通红的脸低笑了一声,柔声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待解决了眼前事,我再向你赔罪。”
他渐渐贴在明石耳边,用了暧昧的吐息:“……你想怎样都没关系。”他在眼前通红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明石捂着受到突然袭击的耳朵,呆呆望着光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找回思绪,道:“……你是在什么地方打破两界壁垒的?”
光君不明就里:“?”
明石道:“你从哪里来到鬼城的?”
光君明白过来,道:“神泉苑。”
……
“……真的必须得这样么?”
光君认真地为难着。
明石更加认真地点点头。他凝神听了听,道:“这里很快也将不安全了。”他向光君伸出手。
虽然十分不想在重视的人面前丢脸,但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光君终于下定了决心。
挽着手的两人跃进神泉苑清可见底的池水中时,盘着腿端坐高天、正在假寐的酒吞童子突然睁开双眼,哼了一声,拍了拍手。
全城逡巡的鬼众顿时停了下来,或远或近,齐齐望向头目。
鬼王殿下虎着一张少女般姣好的面容,没好气道:“人跑了!都散了吧!”
安抚住锲而不舍的属下,他打了个响指,摊开手。
对决时扯落的一根乌黑油亮的发丝,静静地掠过一重光芒。
“不用通过叶二,也能找到你了。”
……
没想到还是得从中川里游回去。咕噜噜。
这片水域有些长,水底暗不透光。光君半死不活地在水中沉浮着,躲过一个暗流。他努力闭着气,还是忍不住又喝了口水。
不知为何,他手中还是紧紧攥着明石托付给他的灯笼。
更神奇的是,这酸浆果形状的灯,在幽暗的水底依旧没有熄灭。烛心顽强地摇曳着,忽明忽暗,半明半昧。
明石发现不对,快速游到光君身前,无声的喊了一声“光”,吐出一串泡泡。他急急地捧着他的脸,双唇猛地贴上来。灵活的舌快速地顶开半闭的齿关,传过吐息去。
被渡气滋润,光君终于有力气半睁开双眼。
他只看得见眼前的人无比焦急地盯着自己,脸色急得煞白,眼珠黑得发亮。
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周围只有灯笼里渺小的光源,投下一片昏黄的光影。在这阴冷幽暗的水底,没来由的令人感到融融暖意。
光君艰难地抬起空着的手,按在明石后脑上轻轻抚了抚。他微微倾前,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不要哭啊。
你伤心的话,我会更难过。
……
奄奄一息的两人紧紧相拥着,哗啦一声,从二条院庭中池里冒出头来。
终于回到人间。
中天之上,庭中池内,两个月亮清白如镜,相映生辉。
光君半闭着眼,仰头靠在池畔经年的古老垂樱树上,无力地喘息。
这个人,哪怕在这种狼狈时刻,也是好看的。
明石这样想着,好似入了魔,目光紧紧粘着他,一刻也不愿松开。
一片淡粉色的花瓣静静地飘落下来,仿佛受到吸引,恰恰停在光君双唇间。
真想尝尝看。
这想法实在太危险。明石告诫自己,一面忍不住贴了上去,隔着花瓣偷了一吻。
双唇一触即分,仿佛蝴蝶的逗留。
花心的蝴蝶离开了,花瓣却落了下来。
闭着眼的人突然伸手揽住他,猛地用力一旋身。
一瞬间位置交错。明石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推得紧贴在树干上。
凉夜的风蓦然经过。一树繁花簌簌,渐次飘落,落在水中,地面,和两人之间。
明石看见光君只微睁了一只眼,对自己狡黠一笑,就被他吻住了,顿时心跳如擂,紧张地透不过气来。
光君含着他的下唇专心吮了几下,舌尖像玩赏乐器一般略过细密的齿列。再一睁眼,却发现身下的人紧张兮兮地睁大眼望着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光君又是怜惜,又是忍俊不禁,体贴地垫在明石后脑的手微微揉了几揉,鼻尖抵着鼻尖,双唇相贴,低声道:“别太紧张。闭上眼吧。”
跟光君亲密接触时,好似过电,这感觉陌生又刺激。明石紧张得全身战栗起来,不由得想要回避。他艰难地伸手去够被光君随意放在身侧的灯笼,一边喃喃自语道:“我得回去了。”
光君轻而易举扳过他无力低垂的脸,亲了亲,自顾自道:“今夜留下来。”
明石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光君以唇堵住了双唇。缓缓摩擦着,深吮了一下。他每每试图开口,就被如此以吻封缄,终于放弃了抵抗。
光君与他前额相碰,微微喘息道:“别那么残忍……别逃离我……”
明石深深望着他俊美的脸,明亮的眸。此刻,那墨如点漆的双瞳中只有自己的身影,仿佛心里也满满的都是他。
他情不自禁道:“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