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选定了十月二十一上徐家,顺便商议定亲事宜。
这个消息传到徐家后,徐氏曾过来嘱咐景天要认真对待。又指使茵陈将屋里屋外都收拾出来,被褥帐子什么的趁着出太阳的天气也都清洗出来,晾晒好了。
她又从家里捉了只大约五斤来重的鸭子,和景天说:“这个你们先喂着,到时候宰杀了也也好做菜。到时候再去项家的鱼塘买条鱼,到时候再凑些什么菜蔬,也差不多了。”
“难为大姐替我想得这么周到。到时候,大姐可要过来呀,来的女眷又多,我招呼不过来。”
目前自然以景天的亲事为重,徐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就算有天大的事我也要赶过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眼茵陈:“到时候你可勤快些,别想着偷懒。灶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茵陈只有应是的份儿,一心希望能成功促成这门亲事,大爷有了着落才好。心里又估算着家里碗盘不够,到时候是去涂家借呢,还是干脆去街上买一套新的。
“对了媒人说的那个日子我觉得挺好的,那时候已经开了春,不算太冷,做什么事也方便。再迟一些地里的事又出来了,怕忙不开。等到这里定下来后,你去临江一趟吧,毕竟是自家兄弟,哪有不通知的道理。”
景天点点头,别无他话。
十月二十一,对于徐家来说是个天大的日子,都在期盼着这一天能够顺利谈下这门亲事,早些定下来就好。
徐家一大一小,景天倒蛮不在乎,茵陈毕竟年弱又没经过这样的事也不大能帮上什么忙。好在有徐氏这个当姐姐的在,里外帮忙提点料理着,倒还像那么回事。
在茵陈三天里不懈的努力下,该清扫的,该换洗的,也都弄好了。又去街上买了一套青瓷碗碟,重新换了口砂锅。
十月二十一日,天还未亮,茵陈便起床了。换了身干净衣裳,梳了根粗粗的辫子,用布条扎好了。锅里蒸着昨天剩下的玉米馒头,下面熬煮着小米粥。又捞了些自家做的咸菜出来,切细了拿着调料拌了拌。
茵陈在灶房里忙活,听见景天在清扫院子,扫帚哗哗的作响。
等到早饭上了桌,景天看了看茵陈,皱眉道:“大清早的,外面冷,你怎么穿这么单薄?不怕冷么?”
茵陈笑道:“我在灶膛边走来走去的,哪里会冷。大爷多虑了。”
“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我这里忙,没功夫来顾及你,别添麻烦就行。”
茵陈笑呵呵的说道:“是,大爷放心挣钱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我呢,大爷这几天起早贪黑的,要不是遇上今天,只怕都没休息的一天。虽然攒钱要紧,但也要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呀。别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的小伙似的……”
景天垂眉道:“是呀,我知道自己也不年轻了。这些卖苦力的活究竟还能干几年,要还是翻不了身的话,只怕这一辈子都这样了。”
茵陈那句话刚说出口就有些自悔了,忙掩饰道:“大爷别多想,快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用了早饭,天也快大亮了。茵陈赶着又将屋子清扫了,桌椅板凳都擦得一尘不染。想着天冷,就这样坐在上面又硬又冷,前些日子赶了些垫子出来,将几把椅子里都放上了垫子。
早起就在刮北风,前些天倒还晴朗,看样子一波雨雪已经不远,又要转冷了。
“大爷,你说我要不要烧个火盆预备着?”
“也还没到那么冷的时候,来的那些人又没老人,倒不用。”
茵陈笑了笑,将鸡从鸡窝里放了出来,喂过粮食才又赶进了鸡窝。景天在菜地里忙活着,这个季节时鲜的菜蔬却少,菠菜、豌豆苗之类的都还没长好,萝卜也还是小苗,蒿菜什么的也还女敕着,就是葱姜蒜也还很纤细。不过今年莴苣种得早,现在倒也能吃了,还有一小块地的小白菜也长成了。
好在昨儿徐氏让虎头送来了几斤新出的藕,倒还脆女敕不错。
景天蹲在地里正拔着菜地里的青草,想着下午时再担些粪水浇灌了,这些也长得快一些。茵陈将那只鸭子捉出来了,鸭子见地上有青草便埋头吃了起来。
茵陈笑道:“大爷这只鸭子就交给你了,我可不大敢杀。这就烧水磨刀去。”
“好叻,你放心吧。”
茵陈将大铁锅清洗干净,灶膛里架了些柴禾,煮了半锅的水。找了只干净的碗,碗底放了些粗盐,一会儿用来装鸭血。
还不到巳时,徐氏便带着虎头和灵芝来了。徐氏主动的担起了一些事,帮着宰杀、去毛,又给砍开了。她倒不怎么瞧得上茵陈干的活,嫌她做事不够仔细。
面对徐氏的指责与唠叨,茵陈倒一声不吭。从坛子里捞了些苦瓜干、葫芦干、茄子干出来。
徐氏又嫌苦瓜干不好,寓意不好,不肯拿它做菜,逼着茵陈再换一样。茵陈暗想,苦瓜干不好吗?将就还真多,这个拿来炒肉味道很不错的,亏得夏天时她晒了不少。只好又捞了一把年前腌制的干青菜。
徐氏做事的确利落,鸭子基本砍好了,只让茵陈将它们下了砂锅慢慢炖煮上就行,这里又将鱼给收拾了出来,正忙得不亦乐乎,突然听见外面人语声,心想那虞家人就过来了么?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解下了围裙,扔给了茵陈,嘱咐道:“可仔细点儿,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
茵陈答应着,徐氏便领了儿女出去了。茵陈依旧忙得脚不沾地,有人帮忙还好,这一旦什么事都交给了自己,还真有些腾不出手来。她自己从未弄过这么多口人的饭菜,又担心菜不够,又担心饭煮不好。
关于虞家三姑娘,未来的大娘,她还从来没见过,很是好奇。便想着远远的看几眼,瞅着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样漂亮。
茵陈想着,便往门口走了几步,正探出头来去看,却只见那几个人都进了堂屋,只大约看见了一两点裙角,还分不清谁是谁。
虞家来了六个人,虞达夫妻、梦仙一家三口并水仙。连带着媒人也登门了,一时话语不断好生热闹。
徐氏和景天赶着给来客人倒水递茶点之物。虎头、灵芝和谷儿三个小孩子一人抓了把果子便去院子里玩耍了。
议亲这么久,虞家人还是头一回上徐家来相看,说来还真有些不大合礼数。
计氏四处看看,只见屋子收拾得倒还整洁,也还算明亮,正堂屋和左右两个卧房都是瓦房,比起茅草屋是感觉要高大明亮不少。
家具什么的都是早就用旧了的,一切陈设和一般的农家没什么两样,倒没好大要挑剔的地方。
水仙也跟着母亲一道环顾着,别的倒还罢了,水仙看见了那些被褥帐子什么的,针线活倒还不错,不过心想都是徐氏帮忙给做的。当看见茵陈的屋子时,她有些纳闷,徐家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人吗?
当她看见了小矮桌上摆放着的针线笸箩里,放着一些没有做完的针线时,便拿起来细看,这活计比她做的还鲜亮,又精巧,便扭头笑问着徐氏:“大姐,这是您的手艺么?”
徐氏笑笑:“我哪里有闲情弄这个,是茵陈那丫头做的。看看便罢,也不见得什么好。”
水仙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随口就问:“茵陈是谁?”
徐氏道:“不过一个小丫头子,不值一提。文字首发。”
水仙听到这里更加纳罕,徐家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地主乡绅人家,还能用得上丫鬟,当真有些能耐。
一行人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最后终于来到了灶房,看见了正围着锅台打转的茵陈。梦仙先将那些盖着锅盖揭开看看,笑道:“怪不得这么香,原来煮着肉呢。”
小小的灶房里突然挤进了这么多人,更加显得局促。
徐氏忙笑道:“这里窄,又跑着烟灰,脏着,还是去别处坐坐吧。”
一伙人便就出去了,茵陈还没弄清情况,只看见了个浅绛色衣衫的女孩儿突然笑问了她一句:“你就是叫做什么茵陈的小丫头吧?”
茵陈茫然的点点头,这衣裳布料颜色她最熟悉不过,便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大家口中说的虞三姑娘,忙含笑着欠了欠身。又举目看去,但见眉清目秀,两眼灿灿如星,果真是个美人,又端庄温柔,心想大爷这次准看得上。又唤了声“虞三姑娘好!”
虞水仙只笑了笑,夸赞了句:“倒是个能干的人,没想到年纪这么小。”
茵陈还来不及作答,水仙便跨出了门槛出去了。
虞家人将徐家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虽然不是十分满意,倒也不至于特别嫌弃。虞达夫妻眼里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两家人又坐了下来,进行下一步的讨论。
那虎头不多时就和谷儿玩熟了,两人跑进跑出的,最后玩到了菜地里去,糟蹋了一大片菜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