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丽万万没有想到冯表姐做了莲花庵的尼姑。
就在昨天中午,正是这个冯表姐,给她送去了“亲生骨肉”哈哈,并亲手交给她一份“带血字据”。当时她正吩咐园丁小胖备车,去驼背柳名人馆接石节能。
表姐冯茜在莲花庵的意外出现,让周雅丽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个特爱多管闲事、特好打抱不平、为了惩罚“有钱变坏的男人”不惜践踏职业道德的医生,会远离凡尘剃度出家。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金先生。他原本打算找到石节能后再去找冯茜,即便投入一百万也要把这个冯表姐的嘴给堵住了。
现在,节能没找到,倒是撞上了这个“麻烦制造者”。
吃惊之后,周雅丽和金正朋又都有些庆幸的感觉。冯茜是石节能不辞而别的始作俑者。她,也许知道石节能的行踪。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冯茜!”周雅丽的情绪激动起来,“表姐你快告诉我,你把节能藏哪儿了?!”
冯茜立住,语调平缓但却透出一股火气:“我连节能的影子都没看到,你怎么个没完?”
冯镇长是何等精明之人。表姐妹间的“误会”,内容自然是微妙得很啊,局外人当然是回避为好。事实上,他巴不得找个机会月兑身。当下便握住金先生的手说:“好吧金老板,我就不陪您了!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为您金老板开着!”
大家客气一番,冯镇长、林老三便下山了。
又对盘腿打坐、口念佛经的冯茜说:“惠真师傅,您是出家人,多多谅解的啦。”回头见有个尼姑在观音像前添香火,便压低声音说,“冯表姐,我们借一步说话。”又给周雅丽使了个眼色,径自走出莲花庵。
在离莲花庵不远的半山腰处,有口形似半月的水塘。塘水清亮见底。偶尔有几尾小鱼游过,像款款飞过的蜻蜓。
周雅丽跟着金先生来到水塘岸边,在一棵大枫树下坐了下来。
见周雅丽不住地向庵内张望,金先生说:“她会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一身灰布衣衫的冯茜缓缓从庵内走了出来。
她边走边向四周张望。
金先生站起来,向她招手。
冯茜看到了金先生,却站住。停了一会儿,竟转身返回庵内。
“金先生,她怎么又回去了?”周雅丽问。
金先生也觉蹊跷。但他仍然满有把握地说:“放心吧,她很快就会出来的!”又说:“她肯定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果然,不一会儿,冯茜再次走出莲花庵。不过这回她走得很快,像是踩着一朵快速飘动的云。
来到塘边僻静处,冯茜给金先生和周雅丽弯腰施礼,又从怀中取出一物,说:“贫尼对不住二位!我孽已造,百身莫赎。这是我的一点积蓄,昨天没有来得及带上,你们收下吧!”
周雅丽见是存折,便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她挡着对方的手,愣着眼问:“冯表姐,你是要给我钱吗?”
周雅丽一听,又是生气又好笑。这个冯表姐,是越来越爱多管闲事了!再怎么说,石节能也是我的干儿子,凭什么要你给钱?再说了,他现在缺钱吗?真是笑话!
“拿回去!”周雅丽看都不看就将存折还给冯茜。“我不会要你钱的!”又说,“石节能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
冯茜说:“丽丽,你怎么这样不相信我?昨天从你那儿出来,我就上了莲花庵,我怎么知道石节能去哪儿了?再说他是兰雪芬的儿子,我也没有权利把他藏起来啊!”
“那你凭什么替他出钱?”周雅丽瞪着眼说。
“这就好,这就好,”冯茜吁了口气,“哈哈虽然没有开化,但他毕竟是你们的亲生骨肉,好好待他吧!”
周雅丽正要反驳,却见金先生给她使眼色,便把憋了很久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后来她才发现,咽下这句话是多么重要。
因为冯茜说到这里,突然向她和金先生跪下了。
冯茜说:“贫尼还有一事相托!”
她和金先生都吃了一惊。
周雅丽喜上眉梢。
金正朋大喜过望。
他们同时伸出双手,将冯茜扶了起来。
“我向您保证,”金先生语意恳切地说,“节能他不管姓什么,我都会把他当成亲儿子的。我还想,把他当作金家继承人!”
“这好的事情他不答应?”冯茜大着眼问,“为什么?”
周雅丽说:“这孩子在石家被宠坏了,就是一个犟!”
“为什么?”冯茜不明白。
“你昨天摁了血印的字据,不小心让节能看到了。”金先生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收藏好?”冯茜语气一变,“是不是节能看到这个受不了,离开你们了?你们就为这个来找我,还怀疑我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
“冯表姐,我求您一件事,”金先生见火候已到,开始转入正题,“找到节能以后,我想把他带到莲花庵,请您出面劝劝这孩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冯茜一听,马上就明白了金先生的意思。这也正是她想做的。若是因为“带血字据”让石节能失去了父爱母爱和温暖的家,她这辈子的孽债就难还了。当下便连声应允。
金先生趁热打铁,又出一招。他指指莲花庵说:“冯表姐,我想出点钱把莲花庵修一下,也好积点功德,不知您意下如何?”
“一百万够不够?”金先生轻描淡写地问。
冯茜一听,心里说了声:“阿弥陀佛!”她省吃俭用三十多年,也才攒下十多万元,这金先生一开口就是一百万!
“够够够!”冯茜醒过神来,一跌连声地说。
周雅丽以为这是金先生给冯表姐的“封口费”,却不知身为顶级商人的金先生,渴望得到的是更大的回报。
他要的不是“封口”,是“改口”。是“系铃人”冯茜自己“解铃”,承认“带血字据”是一时糊涂所为,目的是让兰老师的儿子哈哈一辈子吃喝不愁,衣食无忧。
金先生心里当然明白,这是一个颠倒乾坤的期望,也是一个不道德的要求。尤其是对已成故人的兰雪芬,毫无疑问是个伤害。但是他——两岸三地的商界巨头——金皇冠集团董事长,已经骑虎难下,别无选择了。
二十二岁还随地撒尿的弱智男孩哈哈,只能是已故教师兰雪芬的儿子!
多才多艺、粉丝千万的超级天王石节能,只能是金皇冠集团董事长金正朋的儿子!
然而,这样的话,一向光明磊落的金先生又怎么说得出口?
金先生非常期待地望着冯茜,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戏剧性转机。
金先生正在紧张思考着如何措辞,却没想到对方将他最想听到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金先生,您的功德一定会感动上苍!”冯茜“够”了之后,人就变得庄重起来,“以后见到石节能我会告诉他,我的信不是真的!我是一时糊涂,想给哈哈找个终身依靠才那样写!我会告诉他:你的生母不是赵春茶,更不是兰雪芬,是台湾老板金正朋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