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喜欢你——
叶倾澜从来不知道,这四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终于不必不再为难自己,也不必再为难他……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原容与已经不记得自己等待了多少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又酸又热的液体冲向眼眶,无法自制,将将来得及狼狈地背转身去,不让她看清自己的模样。
也怪不得他如此激动,因为他太了解叶倾澜这个人,她不会把“喜欢”、“爱”这样的字眼随便挂在嘴边,可一旦说出口……就是字字千金!
过了许久,稍稍控制住汹涌而来的情绪,原容与定了定神,调整语调,假装不经意地说:“前一阵你一直躲我,我差点以为,你为了报答那两个小子,打算以身相许了呢!”
愣怔之后叶倾澜领悟过来,他口中的“报答”是指秦季欧阳涵两兄弟救了邵京的事——虽然原容与一直没有询问邵京的腿是如何自愈的,但叶倾澜知道这件事很难瞒过他,他肯定不会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前后一联系,真相自然就昭然若揭。
“以身相许?那也应该邵京以身相许,凭什么是我?”她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邵京的腿真是他们治好的?”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叶倾澜点点头,因为和两兄弟有约在先,她不能告诉他太多,便说:“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保守秘密,所以没办法详细解释。但你放心,他们……不是外星人,也不是什么异形……”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现代人果然受科幻电影的毒害深重。
“幸好不是!”原容与也不深究,粲然一笑,“小说里电影里,如果地球人和外星人争夺一个女人,都没什么好结果。”
“我之所以躲着你,一方面因为我还没有忘掉邵京,另外就是……”叶倾澜低下头,嘴角自嘲地勾起,“我在害怕……”
也许是酒精带给她勇气,叶倾澜终于坦然承认:“你上次骂我骂得很对,简直一语中的。”
原容与知道她指的是那回在周盛家,他曾经指着她的鼻子说:“以前我以为你只是凡事追求完美,不容许失误存在,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你在害怕。”
他开始有点不自在了,讪讪地为自己解释:“我那是……一时冲动……你不用在意……”
叶倾澜摇摇头:“你没说错,我的确在害怕,而且怕得要死。我怕……时间,怕衰老,怕一切未知的东西,怕……美好的东西会变质……”
原容与呼吸放轻,专心听她讲下去。
“西荆山上有个观景台,观景台用作围栏的铁链上挂满了锁,都是来旅游的情侣挂上去的。据说,锁上同心锁,然后扔掉钥匙,就可以永远锁住自己心爱的人,永远锁住这一段爱情。”
说到这,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和邵京在一周年纪念日时,特意挑选了一把很大很结实的锁,并且刻上两个人的名字,登上观景台,把锁牢牢地锁在铁链上。前一阵我又去了西荆山,你猜怎么样?”
原容与心里咯噔一下:“那锁……不见了?”
她摇摇头:“锁还在,但已经锈迹斑斑腐朽不堪,上面刻的名字也早已辨认不出来了。呵,也不过五六年时光,看似坚固的铁锁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和邵京的爱情……也是如此……”
“我和邵京谈了七八年恋爱,自认为对他很用心,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到最后他却说,我不是真的爱他,他说我变了,他说我对他同情大于爱情……”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究竟哪一步走错了……我们真的相爱过吗,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原容与看到那双秀美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惘和痛楚。忽然间他有些明白了,她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和邵京的感情当成了一场考试,她以为自己认认真真答完了每一道考题,可万万想不到考试成绩出来时,发现自己不仅没拿到高分,反而没有及格……于是向来拿一百分的高材生叶倾澜纠结了想不通了钻牛角尖了,开始反反复复回想试卷的内容,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答错了……
原容与无奈摇头,“倾澜,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你只做错了一件事,就是选错了对象吗?”
叶倾澜停止自怨自艾,微微睁大双眼,看向他。
“你要知道,人不是机器,没有标准化程序,不是你输入什么就会得到统一的结果。同样一个行为作用在不同人身上,得到的反馈也不一样,有人会真心感激你,有人却不屑一顾,有人甚至嫌你多此一举。至于邵京说的那些混账话,不过是他自私自利的借口,想把责任推到你身上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他撇撇嘴,十分不屑,“哼,早说过邵京配不上你,你犯不着为了这么个烂人怀疑自己!”
烂人?他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而已,因为拥有的东西不够多,所以精打细算,所以顾此失彼。
听了原容与明显偏颇的言论,叶倾澜忍不住为邵京辩几句:“别这么说。虽然他伤害了我,但毕竟……是我先让他失望了。站在他的角度想想,我既然做不到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凡事以他为先,他自然有权力另找一个仰慕他愿意为他牺牲的女人。”
原容与冷冷地哼了一声,嗤之以鼻:“男人在身体上社会上本来就占据了天然的优势,所以更应该对自己的女人好,就算吃点亏也不算什么。他做不到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要女人为自己牺牲,想占女人的便宜,不是烂人是什么?!”
他忽然斜起乌黑的眼珠瞪向她:“你不会这么傻吧,因为遇见一个烂人就把爱情也否定掉了?”
见她沉吟不答,原大少忿忿不平了:“全世界男人几十亿,光中国就有好几亿,难道他邵京一个人就全代表了?!”
她还是低着头,锯嘴葫芦一般沉默着。他无奈叹息,从桌子下面悄悄拉起她微凉的手,握住,软语相求:“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倾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两人挨得很近,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从他衣服上飘入她的鼻翼。原容与不用香水,却叫人调配了熏香,专门用来熏衣橱。闻到熟悉的香味,叶倾澜不由联想起晓雾山别墅豪华的更衣间。
中午吃饭时,住在老鞋匠隔壁的吴婶一见到原容与便满眼放光,直说:“我们这些老邻居都是打小看着小澜长大的,这孩子太出挑了!我们心里就犯嘀咕,这哪家的小伙子才配得上呀?现在可好啦,我就说咱们小澜生来就是个贵命!”
这个男人所拥有的一切是普通人终极一生的梦想,他却愿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向她示弱。叶倾澜心想,如果自己还不答应,会被人骂作不知好歹吧。然而,人们只看你最光鲜亮丽的一刻,有谁会去想,辉煌过后又将如何?
她遥望远处的渔火,低声问身旁的人:“容与,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当初你没有去美国留学,咱们两个……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想过!”原大少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没有离开,我肯定跟你一道念e大,我会守着你,绝不会让邵京有机会接近你!本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我们肯定非常幸福!”他越说越兴奋,“倾澜你不知道,全世界还有好多有名的地方我没去过呢,连中国的五岳我也只爬了泰山,因为一想到你不在我身边,玩什么好像都没意思——以后咱们一起周游世界,玩个遍好不好?”
说着说着,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叶倾澜完全没有被他感染,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忐忑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叶倾澜仍然看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咱们可能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为什么?!”原容与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停顿片刻,淡淡地说:“容与,我认识你这么久,也有几分了解你,你一向只喜欢最好,最新,最完美的东西。一样东西如果旧了,脏了,不光鲜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弃……”
“那些是‘东西’,是没有生命的物品,怎么可以跟你相提并论?”他立刻抓住关键,反驳她,“倾澜,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赖?”
“这世间万物都会褪色,凋零,残破,腐坏,爱情不能例外,我……也不能例外。”她再次叹息,语带凄凉。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话都发自内心,但有朝一日,你喜爱的容颜会变得苍老,变得残旧,变得不堪,甚至我的思想也会变得迟钝,变得过时。容与,我今年27岁,正处在人生的顶峰,可是,当我37岁,57岁,77岁的时候,你看我的目光,还会和今天一样吗?”
“我……!”原容与张口欲辩,却一时找不到词语。老实说,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爱情是最棒的化妆师,也是最给力的迷幻剂,两情浓烈时,怎么样都是好的,甜蜜的。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是,西施老了该怎么办?从古到今,那些曾经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有谁关心过她们的垂暮之年?
叶倾澜对自己笑笑,心中的自嘲更甚。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她的师姐也曾经深有感触地说,人如果活得太明白反而没意思了。叶倾澜心里清楚,像自己这样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套句时下的流行语,她简直就是浑身上下充满了负能量……
原容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叶倾澜暗忖,他大概也想不出答案吧,毕竟,有谁能预见未来呢?至少他没有不负责任地用一些所谓的海誓山盟来糊弄她。
远处的戏台上已经演完了最后一幕,观众纷纷起身,拿上自己的小板凳准备离场。
原容与注视着曲终人散的情景,胸口也不禁涌起莫名的感伤。过了好半天,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爱情本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为什么……”
他没说完,兀自摇了摇头,视线转向她,语气变得很认真:“倾澜,我不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我……我竟然让你如此不安……倾澜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打消你的顾虑?”
说老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叶倾澜答不上来,只能苦笑。
“也许你将来会很成功,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你无疑失败透顶!”
这是邵京对她的评价,这句话,叶倾澜知道自己会铭记一辈子。每每翻出来咀嚼,都免不了心灰意冷,信心全无。
无论是原容与,还是李纳真他们,都将她和邵京这一段感情的失败完全归咎于邵京,然而,叶倾澜懂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她自己也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无法回避。
想到这里,叶倾澜垂下眼睑,低低地说:“容与,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是一个……值得人长久喜欢的女人……”
“为什么?”这回原容与真的惊讶了。
“我……既不温柔也不浪漫,性格固执不懂变通,不善交际,也不知道如何讨人喜欢,我,我只会惹你生气……也许根本等不到37岁,47岁,相处日子一长,我就让你大失所望……”
“你的确很擅长惹我生气——”他用眼尾的余光斜睨她,故意拖长音调让她着急。
见她果然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目露紧张之色,原容与神情一松,眉目舒展开来。伸手将她拉过来,脑袋靠在自己胸前,轻轻环抱她。
“每次我都想,干脆狠狠心不理你了,可是……”他叹口气,脸颊在她的头顶摩挲几下,停住不动,“我总是忍不住替你找理由,替自己找借口……所以,根本没办法气你太久……”
到底入了秋,昼夜温差大,夜风一吹,遍体生凉。此刻,他的鼻息吹拂在她脸颊上,麻麻的痒痒的,而他的体温就像每天早上醒来时又软又暖的被窝,让她舍不得离开,于是她终于听从了本能,懒洋洋地依偎在他怀里。
半晌,她才期期艾艾地说:“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吗?”
她记得两人还是同学的时候,从他口中最常听到的两个字就是“无聊”:上课很无聊,考试更无聊,偶尔学校组织春游秋游,去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兴致,往往还没玩到一半,他就大嚷无聊……
叶倾澜总觉得只有那种时刻保持新鲜感的千面女郎才是他喜欢的,而不是像她这样刻板乏味的女人。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无趣’呀?”原容与闻言轻笑出声,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不过呢,正因为你很‘无趣’,欺负起来才格外‘有趣’!哈哈!”
他出其不意地伸出三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头,一直不撒手。她不满地挣扎:“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因为鼻子被捏住,她发出的声音嗡嗡的,听起来有点搞笑,他越发笑个不停。
她终于憋不住,伸手要去挠他,他松开她的鼻尖,趁机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随口说:“你的手好凉啊,我帮你暖暖。”说完,很顺手地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我非常认真啊。”原大少很无辜地朝她眨眨眼,趁机表忠心,“对你,我一直都很认真的!”
“不光你会害怕,会担心未来,其实我也一样。”他低下头,埋首在她颈窝里,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据说,人这一生的运气是固定的,在这里得意了,就会在其他地方失意。有时我也会想,自己生下来就衣食无忧顺风顺水,可能已经把我这辈子的运气全用尽了。偏偏我还不满足,还想得到你的心,和你永远在一起……倾澜,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
“邵京住院那阵子,我看你那样照顾他,对他好,虽然,我心里嫉妒,但……我也在想,今天你能这样待邵京,将来也一定能这样待我。”
“别看我现在好像挺风光,谁也说不清将来会发生什么。如果遭遇战乱呢?如果得了绝症呢?或者投资失败,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也是可能的……”他忽然发出冷笑,“到时候不落个众叛亲离就不错了,那些看中我们家有钱有势的女人,恐怕逃都来不及吧?”
原容与说话的口吻并不激烈,但叶倾澜听得出其间蕴含的迷惘和辛酸。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默默地伸出在他口袋里暖热了的手,找到他的手,掌心对着掌心,紧紧合住。
他抽了抽鼻子,双臂用力,将她拢得更紧些,语气重新轻松起来:“所以说嘛,天底下像你这样死心眼的傻瓜已经快绝种了,好不容易被我逮到一个,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叶倾澜,这辈子,我都赖定你了!”
“我……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她脸色微红,禁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别看外表跟石头似的梆梆硬,其实最是嘴硬心软。记不记得高中那次篮球比赛我被人撞伤了?你嘴上把我骂个半死,却整整照顾了我一夜!”
“那,那也是因为我是班长……”
“还有!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有一回听到我们班主任在跟其他任课老师私底下议论,他们说3班的班主任真差劲,居然骗自己班上的学生把保送重点中学的名额让出来,然后转手把保送名额给了另一个学生,收了人家父母很多钱!”
闻言叶倾澜怔住了。当年临近毕业班主任突然找她谈心,好话说了一箩筐。大意是,她成绩已经这么好了,就是闭着眼睛参加中考也照样考得上重点高中,不如把保送名额转让给更需要的同学。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听原容与的意思,班主任竟然是收了钱的……
原容与冷笑道:“你现在知道人心险恶了?那些老师都说,3班的叶倾澜真是个厚道的傻孩子,也不知道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就答应让出名额。”他转念一想,又问:“你高考也是自己考的,不会也是让了名额吧?”
叶倾澜无声苦笑——还真被他猜中了。
初中毕业她让出了保送重点高中的名额,没想到,三年之后旧事重演,这回是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起做她的思想工作。内容大同小异,也是先夸奖她成绩优异无人可及,然后说她这样的尖子生如果不参加高考为学校争光是一中的损失,希望她发扬风格友爱同学,把保送资格让给需要的同学。
三年后的叶倾澜已经不像初中时那么单纯无知了,她隐隐感到其中必有猫腻,但她脸皮薄,架不住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唱一和。后来听说副校长的女儿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名额,保送e大了。
一看她的表情,原容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忍不住食指成勾,敲向她的头顶,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不想想,保送名额不止一个,人家干嘛盯牢了你下手?还不是因为你太老实,太好说话!”
“可能我人缘比较差吧。”她悻悻然地嘟囔一句。
“叶倾澜,你若再否认,我会以为你变着法子想让我夸你呢!”原容与白了她一眼,“唉,你这么傻这么好骗,如果没有我在旁边盯着点,还不晓得怎么被人家欺负呢!”
叶倾澜心头一暖,眼圈突然间有点发涩,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佯装不满地说:“我活这么大,口口声声骂我笨的人好像只有你一个。”
“是,是,谁敢说政治都能考满分的叶大班长笨哪!”原大少故作忍让地附和她,转眼自己又笑了,揉着她的脑袋说,“你呀,就是典型的‘七窍通了六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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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河上有点起风。两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把矮桌搬回船舱,关上船舱门。
煤油灯的光晕将窄小的船舱染成温暖的黄色,夜风穿过小窗,带来一室清爽。小镇从白天的喧嚣中沉寂下来,河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耳膜,恍若一位游吟诗人在轻吟浅诵。聆听的时间长了,所有的杂思乱想似乎也渐渐远去,心境一片平和。
就在倦意即将袭来之际,原容与突然开口打破了船舱里的宁静。
“现在流行的重生小说看过没有?时光倒流,主角重回到自己年少的时候,因为预知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可以修改自己前世的命运,弥补遗憾。”
原容与顿了一会儿,凝神看向她,“倾澜,你想过没有,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想改变什么?”
叶倾澜直言:“太多了,我说过我很贪心。”
假如回到从前,她会尝试阻止王晓莎破坏父母的婚姻,她会和秦季欧阳涵兄弟保持距离,大一入学时她会选择其他社团,而不是书画社,这样她大概就不会认识邵京……
而且,她还会……回复他那112封来信……
“有一件事,虽然我没办法穿越回十年前将它纠正过来,但……我希望,你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
原容与的目光驻留在她脸上,她回视过去,发现他的神情异常凝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倾澜,有一样东西,我想……现在到了还给你的时候了。”
说完,他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矮桌上。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金丝楠木小盒。叶倾澜的心跳陡然漏掉一拍,随即狂跳起来——
这盒子她见过,就在晓雾山别墅的书房里!
“你打开盒子吧。”原容与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我会为今天的坦白追悔莫及,但是……”他没有说完,只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苦意。
叶倾澜足足瞪视他好几秒钟,终于伸出右手,掀开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