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雨兮 步步天涯

作者 : 著手成夏

慕容希策马扬鞭,出了舞阳城后,一路南行。

她原想从几位死者入手,查看他们的尸体,看会不会有所发现。她怀疑死者所中的毒正是流舞从西楼偷窃出来的几门药方。但那些方子的用药复杂,更有几味药是北国特有的罕见药材。并不是那么好配制的。能把药配出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或许从中能找到些线索也未可知。

正午明晃晃的毒日头,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慕容希抬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额头的汗流入她的眼睛,有些刺痛。云墨用手帕替慕容希拭去眼角的汗,冰凉的指尖不经意的拂过她的脸颊,疲倦的她清醒了几分。

“累了,睡会儿。”云墨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又将她的脑袋按于他的胸膛,动作亲昵自然。

慕容希愣了愣,回过头,看见他眼眸含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了。困倦之极的她没有深想,便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秀美青山,清流抱山而过。好似一处不受人烟打扰的隐秘之地,没有人声的嘈杂,有的只是宁静。初秋漫过,一些树木花草悄然渲染上一层淡淡的曛黄。处处皆可入画的山林野景。

“快入夜了,我们在这儿歇一宿。”云墨低声唤醒慕容希。

慕容希睁眼,又揉了揉眼睛。已是黄昏的树林,夕阳笼罩。云墨的身影背对夕阳,在橙黄的夕阳下显得虚长,有些不真切。抬眼看天色也有些昏暗了。她想着确实不适合再赶路了。遂翻身下马。

“我饿了,晚膳吃鱼好不好。”云墨懒懒的倚树而坐。素净修长的指间正拈着一颗浆果给阿狸喂食。阿狸享受的靠在他脚下,优雅的进食。

“要吃自个儿钓去。”慕容希啃着野果,没好气的答道。不吃山禽野兽,不吃草菇野果。显然某人那很多不甚讲究的事项里就不包括吃食这一项。

“我手受伤了,使不上力。”云墨也不恼,继续给阿狸喂食。

“你能挥动鞭子,怎么就不能提起……”慕容希还未将钓竿两个字说出口。

他又补了句“是你太重,压的。你看,之前快愈合的伤口裂开了。”

“瞎说……老子怎么可能这么重。”慕容希将手中的一把浆果朝云墨的头部甩去。

云墨微微侧身,全然避过。可怜的阿狸专心吃的正香。只听得脑袋笃笃地几声,无辜被砸中,浆果的汁液顺着它的头顶缓缓流下,染红了它最为爱惜的一身皮毛。

“嗷嗷……”阿狸气地跳脚,琥珀色的眼怒睁着,愤恨的瞪了一眼慕容希,狼狈的扑去不远处的河里。

“呀,一时失手。怪你主人去,谁让他躲了。”慕容希无辜又怜悯的看了眼中招的阿狸。那眼神仿佛在说,摊上这样的主人,是你的不幸。

“没有瞎说,小希你可是比以前沉了不少,压手。”

他思索片刻,又道:“睡觉流口水的毛病倒是没改过来。你小的时候啊……”他的嗓音低沉如琴弦,清浅如山泉。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扁。他娓娓道来,好似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凉薄的唇角溢出一抹流云般的淡笑,分明是乐在其中的表情。

慕容希忍无可忍,“师父。”

“……我去为您准备今晚的晚餐。”再不打断,只怕他会连她八岁还怕鬼,不敢晚上一个人上茅房,让他在外面候着;九岁把蟑螂放到男孩的衣领里而被夫子打手掌;十一伙同韩冽逛qing楼,她差点被嫖客当成小倌……这样的囧事都一一抖落出来。

泡在河里的阿狸听见了,琥珀色的眼睛颇为同情地瞄了她一眼,那眼神在说,有这样的师父,你的处境也不遑多让。

慕容希盘腿坐于河流边上的光滑石块。手中握着一管简易粗陋的鱼竿。她嘴角含着一根狗尾巴草,望着游荡水中的鱼,那些鱼很是狡猾,绕着诱饵转悠了两圈,鱼嘴一张一合,时而轻咬诱饵又松开。慕容希不耐的提了提鱼竿,鱼儿又四处散开了去。阿狸还从中捣乱,时不时的扔颗石子吓跑快上钩的小鱼,以报方才它被砸之恨。见鱼被它成功弄跑,爪子捂着嘴巴嗤嗤的低笑。

其实以她的功夫,随意也能叉到几条。但某人的嘴巴已经刁钻到能吃出钓上来还鲜活乱跳的鱼和刺穿过鱼肚半死不活的鱼,肉质有何不同。

慕容希忍住欲灭师欺祖,再抛尸荒野的冲动。她先把阿狸丢上岸,深吸一口气,待她感觉心静如水,又重新抛线入河。这一次她放缓吐息,心无旁骛。有武功底子的她稍稍屏息,鱼儿察觉不了她的存在,相继上钩。她愈发的得心应手。收获也颇丰。

因着方才的事,她原本急躁的心平静了许多。这一路,她其实并无多明确的方向,行事有些鲁莽。先前只想着赶紧出城,寻找被毒害的死者尸体。好多细节都被她忽略掉。有时候,恰恰是因为赶路,而忽略了整件事本身的目的地。刚刚静坐垂钓的时候,她回忆起整件事,串联起来思度。福至心灵般,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待她提着一串的鱼归来时,夕阳滑落,天色昏暗,山谷里的风幽凉。云墨已生好了火。他在火的微光下,捧着一卷经书在细细疏注。

慕容希觉得他其实并不大热衷于给佛经道典注疏释义。倒像是一个长久寂寥的人,寻到这么一件还算有挑战的事,姑且这么玩玩,打发无聊的时光。为什么她会认为佛法道论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呢。小时候,她无论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还是医理药理、琴棋书画都学得奇快,好像她天生就学过似的。只有佛法道义,她是怎样也参不透。那些高深飘渺的法理,纵有云墨大师的悉心指引,她也无一丝造诣。可见她是一个多么没有慧根的人,整一思想上的落后青年。

阿狸卧在他的脚边,揽镜自照。对着镜子细细梳理它的皮毛,摆出各种表情姿势。

“搔首弄姿”慕容希脑子冒出这个词,顿时被自己恶心到了。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面同它肥肥的身体一样大小的菱镜。那镜子镶嵌了几颗明珠,即便光线昏暗,也能照清。精致的做工,光洁如新的镜面。看得出,某只骚包狐狸很爱护它的镜子。

望着这两个悠闲得像出来郊游踏春的人。慕容希深感不平,怎么自始至终辛苦劳碌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寻思着如何改变这种现状。至少得有个明确的合作分工,这也不为过吧。

正当她思度这个严肃问题的时候,忽闻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四处观望了一下,发现血腥的味道是从方才她钓鱼的那个河岸传来。

夜里的山林阴深诡异,薄雾冥冥,凉风入体。她看得不大真切,复又深吸一口气后,发现气味里不仅有野兽的味道、人血味还有……一阵阵烤鱼的香味。

慕容希回转身,看见云墨已给鱼上好调料,正往火里翻烤。鱼身流油,在火里发出兹兹的响声。扑面的鱼香令人食指大动。慕容希顿时来了兴趣,也学着云墨给鱼涮上几层香料,用棍子一叉,往火里头烤。显然某人已经完全忘记那潜伏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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