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希三人走出了山林,黄昏时,来到一个小乡镇,名曰茶元镇。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镇上的房屋青瓦白砖,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幽深静谧的小巷,民风淳朴,青山隐隐水迢迢。虽比不得舞阳的繁华似锦人如烟。自有一番青秀雅致之美。
他们根据镇上居民的指路来到据说全镇唯一的客栈。
“掌柜的,给我们来三间上房。”算起来,她有两天没洗漱了,觉得浑身都脏兮兮,痒痒的。
“三位客官,可否将就一下。我们只剩两间房了。”心宽体胖的掌柜停下手中拨弄的算盘,略带歉意说道。
“那就这样吧。我一间,给他们两一间。”慕容希快人快语。她现在只想沐浴、睡觉。丝毫没有注意身旁两个人的脸色。
“不要。”云墨直接拒绝。
“不可。在下不习惯。”唐衍虽然平时为人直爽,不拘小节。奈何云墨的气场太过强大。且对徒弟的态度暧mei不明。他一正常的男人,怎可和云墨一间房,万一半夜某人起了色心……打死他也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你们不是同为男人么。住一间房有什么关系。”慕容希早已不耐。都不明白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别扭的。她问掌柜拿了房门的钥匙就走。
“你不是么?”云墨凉凉的来了一句。
慕容希顿时回身。“你明知道我不……仅睡觉有怪癖,喜欢打呼、流口水还会说梦话,怎好同你们一间房,惊扰了你们。”她咬牙切齿道。
“噢,我知道。”他顿了顿又说道;“没关系,我不嫌弃。”
慕容希:“……”不是这个原因好吧。
他们各自回了房间。房中的摆设简单整洁。靠窗的一面墙是张挂着天青色帘帐的木床,中间一铺着蓝底白花方布的圆木桌,桌上一根拇指粗的蜡烛燃烧,被轻笼在纸扎的樱色灯罩里,桌下有两张小木凳,薄如纱的烟青帘幔背后是大木桶。
看到简直可以透过月光的帘幔,屋内还有一尊挪不动的大神。还真是相对尴尬啊。
“我要沐浴更衣,你背过身去,把眼睛也蒙上。”见伙计送来热水,慕容希掀开帘幔入内。
云墨好笑的看着她略微有些窘迫的模样,背对帘幔而坐。他举筷吃了一箸看起来没有半点油星的素菜。粗糙寡淡的口感让他放下筷子。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慕容希沐浴完出来。立即被桌面的菜香吸引过去。黄雕美酒大闸蟹,还有几道下酒的小菜。云墨在独自小酌。
慕容希啧啧称奇,“在这种小乡镇,你怎么弄到这些的。拜服拜服。”
她换上一身白衫,浅黄的朵朵水墨细碎菊花从衣摆蔓延至脚踝。屐履未穿,露出小巧玉足,玫色贝壳般的趾甲,煞是可爱。发丝随意披散,尚有滴水,顺着发梢而落。
“尝尝味道如何。先去把鞋穿上,还有头发擦干。”云墨头也未抬,认真的在剥着蟹壳,细致的剔出里面的蟹肉,放入一个白瓷碟中。
慕容希看见他衣摆袖口处沾染的点点木柴灰尘,心里微暖,掀唇而笑道。“知道了。怎的像个啰嗦老太婆一样。”她嘴上应承着,却不为所动,筷子不停动的往嘴里送东西。
云墨使筷轻巧地夹住慕容希手中的筷子。“你是想我动手么。”
“将就一下啦,这里哪有木屐。”说得好像要去穿鞋的是他。“风大,头发也会自然干的。”手中筷子动弹不得的慕容希为自己辩解着。
“你的这么些坏习惯还是没改过来。往后我不在,谁来提醒你。”云墨无奈的松开她的筷子。
“你会去哪里?”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希心里总有一种的挥之不去的恐慌。仿若终有一天,云墨会离开,在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活得没心没肺,不代表她无知无觉。他十几年不变的容颜就说明他们之间有多大的不同。也许有一天,她成了老太婆,他还是初见时的俊逸模样。如果是这样,她还会希望他不要离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么,她不得而知。当人尚未切身面对这个选择时,答案是不会浮现的。
“大抵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云墨把剔好蟹肉推至慕容希面前。魔族的人迟早会发现他的踪迹。那时,定会寻他一报千年前将魔君千夜镇锁菩提下的仇怨。若那时再留在她身旁,只会殃及于她。
私心里,他不想千夜发现她。
似乎……不管哪一世,他都是这两人感情的刽子手。捏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然后就不会回来了,是吗。”慕容希不停的给自己夹菜,一边往嘴里塞着。说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淡然。
云墨怔凝了一瞬,闪过一丝痛色。“无论如何,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对吗。”
“啊?嗯,当然会的。我会娶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陪我,照顾我一辈子。”她一本正经道。
她说,一个。
在这个朝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倘若她喜欢的人,不能将她当做唯一,她宁可不要。
“我可能还会……忘记你。”
“也好。”云墨掀唇,溢出一抹淡笑。
凉风卷帘,微黄烛火散发着愈加微弱的光,映照一室的清冷。
“哎,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你的家人。”慕容希随口问起。一副没话找话的语气。
他是远古的神袛,元神是集天地间的灵气幻化成人形的。这话自然不能这么对慕容希说。
他握筷的手指顿了顿,说道“我没有父母。”
孤儿。慕容希是这么理解的。云墨的停顿在她看来是来不及掩饰的悲伤。她暗自怪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头。可是好奇心理作祟。
她瞅了瞅他,面上无情绪的波动,又试探着问道:“那你原来都同那些人生活一起。”
“你啊。”他不假思索道。神色少有的认真。这么千万年来,他都是独自一人。又或者说他身边围绕着一些神仙,可他不大留意。
常常在松下禅坐的时候,灵台浮现林溪秘境里难得掀起的闹腾情景,然然的音容笑貌好似渗透每一个角落。
慕容希只当他说笑。筷子随意的戳着碗壁,兴致勃勃的问他,“你离开原来生活的地方这么久,会不会很牵挂。”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慕容希眼神一亮,把头凑过去,静听下文。
“有一亩荷塘还没翻整;茶园的茶也没采;该把经书摊开晒晒的……”云墨细致的如数家珍,一件件的说来。
慕容希:“……”你老人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