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拉和苏里珊互视了一眼,终究是阿普拉撸胳膊挽袖子的问道:“丹青,你说,你愿不愿意娶我姐姐?”
“嗯?”郑丹青看着二人有些无语,心想你们姐弟两个拌嘴掐架的,跟我有什么干系?非要扯上我这个局外人。
其实说心里话,苏里珊的确是个美人儿,只是性格、脾气上强势了些,放在现在这个时空里或许有些奇特,可要是放在后世,那绝对是女强人的类型,还是美女老板那种,不知是多少宅男的幻想。
只是如今虽说是女皇当政,但几千年沉淀下来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正统,并没有在人们心中完全破除。
说句实话,即便是在郑丹青的后世,这种观念还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人们,这是一种老祖宗留下的骨子里的东西,即使不去注意它,也很难真正摆月兑。
也不知道面前这姐弟两个问出这句话来,到底是有多认真。郑丹青思付着答道:“苏里珊姑娘内外兼修、心思缜密又巾帼不让须眉,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只是大哥……丹青今年不过十六,这娶妻之事……”
听着前面郑丹青的夸赞,苏里珊面色微红,到得后来,她却是轻轻一啐,道:“呸呸呸,谁要嫁给你了,你这个混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娘我喜欢的是健壮阳刚的汉子,你这等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哪里是入得了老娘的眼的?”
阿普拉却在一旁笑道:“姐你别贪心,我这贤弟也不是一般人啊,那天夜宴上的事情也都跟你讲了,像我贤弟这样临危不乱的人,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嘛!身子骨再硬实的汉子有什么用,你是找丈夫,又不是买牛……哎呦!干嘛揪我耳朵!疼疼疼……”
转眼那边两位又闹了起来,郑丹青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不由得有了些翻飞的思绪。
成家立业的事情,他上辈子并没有想过。
女人,那时候他是不缺的,只是手下做的毕竟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一旦有了家人,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不够安全。
他上辈子的想法,就是像自己的师父一样,终身与字画为伴,有缘分的话再教授一个徒弟,把这门祖传的手艺传承下去就好。只是谁能想到,周遭的一切变化的太过突兀,让人来不及去做任何事情。
再一睁眼,世间已经换了千年,辗转之间,想要什么,追寻什么,都成了一种茫茫然的未知感,充斥在郑丹青的心头。
他知道,如果自己想,大可以运用临仿的知识,通过一些幕后的操纵,过上那种出离尘世却又富贵如云的生活。但这种生活,真是他想要的么?而这个他所不熟悉的尘世,真的会那么听话的任由他摆布的?
生命似乎在此刻成了巨大的星云,看起来如此的绚丽多彩,漂亮的让人惊叹,却又有无数的谜团与危险充斥在其中。
是不是真的如同来洛阳之前,阿普拉所说的那样,即便只是时空中匆匆一瞥的过客,也要在那吞噬一切的江河之中,留下些后人可以辨认的痕迹来?
雨不止,声潺潺。
“丹青你日后多少要小心些,那位……张国公,在京中的名声一直不大好。但毕竟是权势熏天之人,我听人说……”苏里珊将声音压得极低,三番五次的去看房间的四周,害怕被人偷听了去,“我听人说,女皇在宫中宠幸他们二人宠幸的不行,不管是大事小情,都由着他们说的算。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更加大逆不道了些,但市井之中也有人说。他们说,女皇毕竟已经年纪太大了,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时糊涂有时清醒,所以那两位就趁着身份之便,矫诏……”后面这两个字,苏里珊说的极轻。
“当然,这都只是传言而已,你们听听也就罢了,千万别再外面乱说。丹青我倒是不担心,你是个八个竹竿子都敲不出几句话的性子。倒是阿普拉你,出门在外未免会喝酒,千万别喝多了就胡咧咧,万一说错了一句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苏里珊又吩咐道。
“姐你放心吧,你弟弟我就算是再蠢,也不至于那样糊涂。”阿普拉认真的应了。
苏里珊点了点头,又道:“那兄弟两个,你们夜宴上遇见的是弟弟,人称莲花六郎。人长得到底怎么样,你们那天都看到了,听说他的兄长,也就是另一位国公爷没有他长得好,但是善音律、会炼丹,所以也颇得上头那位的宠爱。毕竟谁都想要长生不老,这位也都投其所好……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说女皇之所以有些糊涂,跟那位进贡的丹药不无关系。”苏里珊点了点自己身前的食案,轻声道,“这些事情真假不论,但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我跟你们说这些,只是让你们大概了解些东西,若是以后遇上跟这两位有关的事情,多少留个心眼。尤其是丹青,那位听闻可是个记仇的主儿,你在他那里留下了名字,日后在京中为官的日子,恐怕不大好过。”
郑丹青对苏里珊的关心有些感动,闻言应承道:“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吏部的任命还一直都没有下来,要是那位爷真的看我不顺眼的话,在那里做手脚想必也容易。不过是这么点小事情,直接把我撵回家恐怕不会,至多是撵到外地去,眼不见心不烦罢了,这倒是正好遂了我的愿。京中的事情太过复杂,我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还真是有些应承不来那。只是……”郑丹青看了阿普拉一眼,“我就怕那位要是当真小肚鸡肠的话,我和大哥的关系不浅,就怕再牵连到大哥身上。”
“这你倒不用担心,”苏里珊微微一笑,透漏出几分自信来,“不过是这么点小事情,我们家里要是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也就往在京中经营这么多年的生意了。”
“是啊丹青,你也不必担心我,”阿普拉笑道,“其实我跟你想的差不多,京中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地方呆着。我要是能被派到西域都护那边去也不错,正巧离家还近,回去看看什么的都方便。再说,你想的也太多了,哪里就能因为一句话的关系,就牵扯到我了?当时那位驸马爷的事情也是,咱们在这小心翼翼了好多天,结果……咳!”
被苏里珊的双目冷冷一瞪,阿普拉自知嗓门儿大了些,赶忙捂了嘴,不敢再多说了。
“没头没脑的蠢小子,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京里。”苏里珊叹了一口气,又对郑丹青道,“田流坊的事情,这个臭小子也已经跟我说了。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武崇训的身份在京里颇有些尴尬,又没有什么才干,并不被人看好的。其实这件事情我思来想去,最要命的地方还是那位小王爷的身份上……丹青,你们去夜宴的当晚,你有没有见到那位小王爷?”
郑丹青不准备把自己杀死武崇训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时候便摇头道:“没有。”
“嗯。”苏里珊想了想,又思付道,“那个年纪,又生活在京里的,又是那样的身份,其实人并不多。我原本以为是积善坊五王宅里头的那位临淄郡王,不过听人说,临淄郡王也曾去了那场夜宴的,如果是他的话,你应该认得出来。”
听到这里,郑丹青心里一跳,问道:“临淄郡王?是哪一位?”
“是相王的第三子,如果我没记错,名讳应该是李隆基。”苏里珊答道。
郑丹青揉了揉耳朵,又问了一遍:“叫什么?”
“李隆基。文字首发。”苏里珊眨了眨眼睛,重复道。
“哦……”郑丹青的头脑中闪过二人之间的种种,尤其是夜宴那晚自己对李隆基的威胁,面无表情的感慨道,“这名字,挺有趣的。”
苏里珊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李隆基三个字跟有趣有什么关系,只好接着道:“既然不是他,我再想一想还有哪位小王爷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吧。这件事情,”她沉吟着说辞,“最近微微有些复杂。”
见苏里珊眉头微蹙,阿普拉赶忙问道:“怎么了?”
“郡主府那边,有些不同寻常的消息,”苏里珊道,“好像是那位驸马爷失踪了。”
“啊?怎么会?”阿普拉愣了愣。
“嗯,好像是参加完那场夜宴之后就失踪了。不过还不能确定,因为那位驸马爷寻花问柳的名声很盛,没准是钻进了哪位小娘子的房里,乐不思蜀了也说不定。”苏里珊道。
阿普拉无语,叹道:“大姐,你是个女人好不好,这种事情也好意识说出口?怪不得嫁不出去。”
“有什么不能说的!”苏里珊撇撇嘴,给了阿普拉一个暴栗。
“郎君!娘子!有一件急事!”
房门忽然被叩响,苏里珊手下的一个伙计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郑丹青,道:“邺国公状告御史大夫魏元忠、司礼丞高戬谋逆,如今御史大夫和司礼丞高大人都已经被捉拿入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