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胡姬果然冰雪聪明,容颜会老,青春不再,在这乱世中有一技傍身才是长久之计!
闻听原来两位是这个心思,甘林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伸手推开递过来的毛笔,单只取过桑皮纸。转身从背囊里抽出支碳素笔,姆指一按,“咔嗒”,笔尖伸出,这在后世本就平常如奇,无需赘述。但在程处亮和众兄弟眼中,却是莫测高深。
众人只见甘高人一按手中异管,管尾探出短粗之针,细看却是精铁打就,通体银亮。这也能写字?甘林挥手而就,龙飞凤舞,酱汁配料及制作方法全然写下。
程处亮起身接过一看,甘兄弟所写字体纤细流畅,与毛笔所写明显不同,其中有的字认识,有的却是见也未见,但连猜带读也能将全文理个通顺。
这却不是处亮无文,而是古今汉字繁简之别所致。要说这程小二文化功底在程魔头几个儿子中倒是最好的,通判日常公文对他没有难度。这一点远非目不识丁的兄长处默可及。后来李二将心爱的清河公主李敬下嫁处亮,看来不是偶然的。
盯着甘林的手迹看了半天,程处亮的眼神中满是惊异和钦佩:那厚厚的桑皮纸背面布满了凸凹有致的曲线,一手好字竟是力透纸背,看来甘兄弟是用传说中的内力将管中墨汁逼出,以此度之,其内功必已纯青!
众军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大唐久历征伐,文化人是稀罕物,在人们的心中地位十分尊崇。按照新皇上李二刚下的旨意,男子凡弱冠,但会写500字以上者就能至县衙记取“季儒”的文人身份。不仅免除本人及直系亲属所有赋税,还可以按月领到县的廪奉。
眼前的甘公子不仅冶铁、救人,品酒……诸事出手不凡,与天人无异,还随手以钢针行得如此奇书,更是少见。果然能文能武,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星宿吧!
那两个胡姬跪在地上,仰面看着甘林挥针成字,尔后姆指一按笔头,咔嗒一声,收针入管。再拍拍手,吟吟而笑,那副举重若轻的潇洒劲实在拉风!
千金难买的密方,在甘哥哥眼中竟视若无物,这是何等的心胸,饶是旷世真男儿!如此人物,在我草原,十部可汗也做得!心下登时有了同侍一夫的念头,脸上雌龙模样再现,唬得甘林心里一阵忐忑:汝等又想怎样?!
小程却把桑皮纸往怀里一放,戏谑道:“哥哥暂为保存”
俩胡女也不答话,起身而上,高者轻出一指,在小程胸前一戳。程校尉登时眼歪嘴斜哎哟怪叫,原来异~性按~摩时早已暴露了伤处软肋。矮者向程处亮怀中一探手,完璧归赵!
露了伤处所在,还不任人拿捏?要么说“保密就是保打赢”,果然不假!
甘林和众军大笑不止,程处亮也憨憨笑着,自嘲地搓关他的熊掌。
笑声中,俩个胡姬以汉家大礼相拜,趴地上冲甘林磕了三个头,嘴里呜咽,已是泣不成声,一是谢甘高人授密方恩重如山,绵及族人后世;二是憾甘哥哥行色匆匆,到嘴的肉还没来得及下手就飞了!
甘林赶忙以手相搀,不曾想俩胡女果然豪放,竟象斗架的猛羊般把头死死抵在甘林胸前,大放悲声。直到程处亮自告奋勇当了替身,把长满黑毛的胸膛让她们抵了半个时辰才略略平复了情绪,推开处亮,又抱着甘林的大背囊哭了一阵。
看看日色不早,甘林吩咐人牵过马来。程处亮扶着甘林上了马,尔后回身从桌上拔出猎刀,往甘林皂靴里一插,拍了拍甘兄弟的腿:“兄弟一路保重,稍几日咱哥俩必会在阵前并肩再战!”
突厥人象在炕头转攸的恶狼,父帅来信说,按咱大唐李二皇帝的性格,一场恶战必不可免。程老将军灵敏的鼻头显然已提前闻到了大战前的血腥味。
甘林在马上一抱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待到再相见,必烹羊宰牛,痛饮三百杯!”
众军一听,全是新词儿,欢呼雷动!道声珍重,扬鞭打马而前,两个护军紧紧相随,弟去矣!
马才跃蹄,身后众军中忽然冲出一人,拦住马头,泪流满面跪倒尘埃:
“将军救了阿舅的命,小人这二百来斤就是将军的了,愿从此生死相随,为恩公牵马坠蹬!”
旁边一老军赶忙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地赔罪:“犬子薛仁贵少不更事,还望将军恕罪!”
却是甥舅俩人同营为军,这在初唐并不少见。按武德初年前任老大李渊颁布的《大唐律》,男子十四以上,六十以下,皆须从军。李二继位后本想废除此法,然而突厥年年犯边,恶战不断,只好作罢。
甘林此前也注意到折冲府兵中有不少五、六十岁的老者,由此可见李二已是倾尽所能,战争潜力已尽枯竭。大唐,此时就象座摇摇欲坠的危楼败阁,只要在门上踹一脚,整座建筑就会轰然倒塌。
承载着汉民族和中原文明的新生政权,再也经不起大风大浪,李二这个舵手,无疑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犬子薛仁贵?”甘林听得此话,不禁在马上一激凌,低身急问:“薛仁贵?可是河东绛州龙门人氏,汝祖薛衍,北周御伯中大夫。父薛轨,隋朝襄城郡赞治,大业六年,汝父亡,家道落。”
“啊!”,地上跪着的爷俩顿时惊得愣呵呵盯着甘林发呆,程处亮也抓抓头皮:“兄弟,你怎么知道这没规矩货的根底?”
“哈哈哈……了然,了然”甘林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这薛仁贵,小弟从小就熟知其人其事,什么‘大败九姓铁勒’、‘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爱民象州城’、‘月兑帽退万敌’等故事,小弟是张口就来!”
又一个更大声的“啊!”,马头前跪着的爷俩直接趴到了地上:这都是哪跟哪,难道仁贵这混小子冷不丁惊了甘公子,高人又魔症了?!这下罪过大了!
看着甘兄弟指手划脚、眼冒精光,唾沫四溅地说着七七八八的荒词乱腔,程处亮做出了跟薛家爷俩一样的判断:高人,跟我们这些凡人一样尺寸的脑袋却要装下无尽的本事,当然鸭梨太大,容易走火。更何况甘兄弟那小脑袋还没有我的一半大,撑破是早晚的事。真是难为他了!
这边甘林趴在马鞍上笑弯了腰:“好好好,妙妙妙,第一任高丽都督来了,半岛开山鼻祖现世。少不得给棒子勒上笼头,看还敢做下那欺师灭祖的杵逆事?!”
难怪甘林心喜,说起来,这位可是高丽棒子的文明鼻祖!
正是这个薛仁贵,在大唐乾封元年,与卢龙节度李勣联手征讨高句丽并克期而下。唐朝遂分棒子全境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以统之。薛仁贵以功授右威卫大将军,封平阳郡公,兼检校安东都护,率兵二万人镇守平壤。
薛仁贵治理高丽,首重教化,行汉法,抚孤儿,赡老弱,平盗贼,自此播中原文明于蛮荒之地。一时间高句丽人人效命,三千里江山争颂其德并尊其为“启昧武君”。
程处亮和众兄弟用无限同情的目光看着甘高人在马背上一会仰面大笑,一会指天划地念念有词,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关于“棒子”的不了事,弄得大家一头雾水。
那俩胡姬倒是听了个大概,似乎是“棒子”受甘家厚恩后却欺心,动了入室行窃的念头,欲盗走恩家什么要紧的宝贝,从此与甘哥哥一族结下梁子,让高人至今恶怒不已……
终于笑够了、说累了,甘林接过胡姬递来的马女乃酒,惬意地抿了一口,笑眯眯冲着薛仁贵一抬手:“你但请起,从今随我而行。稍时我在程兄面前再讨个人情,汝老舅等一干横水关五十以上老军免了阵前厮杀,专司铸刀投料之事。你且安心与我同去,今后但欲所学,我必倾心教汝”
此句说完,忽然脸色一变,把手中的角杯往胡姬手里一塞,冲着薛仁贵大声喝道:“高丽苦寒蒙昧,天人俱怜之,汝日后与其人其地有无尽机缘,堪称其人文始祖。只有三件事,汝当牢记于心,日后得其时、辖其地,必首行之!”
薛仁贵压根就没听明白,涨腮鼓眼,憋得满脸通红……旁边老娘舅赶紧照着混小子顶门打了一巴掌,薛贵人才如梦初醒,赶紧结结巴巴地应承着:“小人,小人…敢…不遵命!”
“嗯!”甘林点了点头,脸上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其实居高临下教训童年心中偶像,总有些发怯。只是借着酒劲,努力做出装逼的牛人样。
这并不妨碍甘林把话说得条条在理,正气浩荡,中气十足:“此三节,乃治高丽之要,关乎其一国运数,尤为至要:
其一,开蒙昧,布教华,体孔孟思想,用禹墨精神,操儒学以办实事。此本是广布天国上方恩泽于其民,但棒子其人最喜厚颜掠美,汝后治其地,有敢称孔圣人祖籍高丽者,着令我山东道军校立时以大棒诛之!”
旁边胡姬不知孔圣为何方仙客,听得此言也为甘林不平:“原来这‘棒子’竟想偷甘家的‘孔圣’至宝,真是无耻之极!”,义愤之下,也是香腮泛红,粉拳紧握。
看着甘恩人在马背之上伸脖指天,越说越起劲,似还有大段教训掷下。俩胡姬怕他口渴,赶忙又各提银壶、捧角杯,斟了杯女乃酒递过去。甘林接过,狠狠抽了一口,心肝肺顿时润得直打滚:大爱无疆,胡家也是解语妙人!
清了清嗓子,压了压怒火,接着安排棒子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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