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苏伏干笑两声,他可以想象夜流苏在外界被万人簇拥的模样,无论是身份还是容颜,她确实都有这份资本。
霓裳见他笑得有趣,便逗他道:“若果你敢辜负流苏,我便将之传出去,流苏的那些追求者怕是不会放过你,你可要小心哦。”
苏伏顺着她的话去想象,便令他不寒而栗。
玩笑说罢,霓裳终于开始正色:“我没有打搅你们神交,那是因为机缘难得,并非感情深厚便可完成神交,这是千百年都难得一求的机缘。”
“可是你竟敢让吾族族长等候一个多时辰,你那个女儿或许已被族长迁怒……”
苏伏闻言,瞳孔骤然冷凝,所有的杂思瞬间排除,燥热的法体瞬息冷却,他冰冷冷地说道:“带我去见她!”
霓裳捂嘴一笑,当先御空而起,苏伏祭出飞流沙紧跟其后。
向着那道宛若银河般的瀑布飞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山谷,说也奇怪,那瀑布仍然是一模一样大小,并未因距离缩短而有丝毫变化。
山谷央是一个湖泊,湖泊央矗立着一幢精致的阁楼,阁楼非常之大,约莫有三层,苏伏随着霓裳落在阁楼顶上,而后步行往下,便见三层处非常宽广,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典籍,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霓裳没有停留,径自往层而去。
“姐姐方才耍赖了,瞳瞳亦要耍赖一次,如此才公平……”
“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耍赖。”
“姐姐现在难道不是在耍赖?”
来到层首先便有娇柔的对话音声传入耳,循声去望,眼前是长长廊道,廊道尽头是雕画图的四根亭柱,亭台间处,两道一大一小,身着白色衣衫的女相对着席地而坐。
两女间摆了一副石质棋盘,其上摆满了黑白两色棋,正是‘黑白棋’,真界较为有名的竞技棋。
黑白棋在真界还有一个名目,唤作‘道棋’,因其规矩与玩法都暗合天道之意。
看似与苏伏前世的‘围棋’相似,却要复杂许多,因其乃是以天道运转为基,围绕着黑与白展开激烈‘辩驳’,这对于修为的要求虽然不高,对于境界的要求却极高。
譬如若黑方执先手,落时便有着自己对于道的领悟与理解,倘若对方不能够解开,便无法落,便算输。
而若能理解,便会展开一层层博弈,当然,这还是按着‘围棋’的规矩来,双方即便都能领悟对方所想,还是可以棋力分高下。
苏伏与霓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大一小两个美丽女可不正是夜神月与苏瞳。
两女竟如同孩童般争执着‘耍赖’的问题,苏伏不禁黑着脸望向霓裳,还说会迁怒,就是这样迁怒吗?
霓裳则惊讶苏瞳竟能与夜神月下道棋,就是她都不免吃力。
这时苏瞳发觉两人到来,顿时欣喜地起身去抱苏伏道:“爹爹,瞳瞳好想你。爹爹有没有想瞳瞳?”
苏伏来到她身边,仔细检查了一番,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状态好得不能再好。
是的,好得不能再好,其看似柔弱的娇躯竟氤氲着浓烈的灵气。他脸色一变,旋即闭目感应,‘玄天封禁’果然点滴无存。
身旁的霓裳莫名一笑:“你爹爹可没有功夫想你。”
夜神月轻飘飘地说:“不必看了,她身上的禁制乃是我所解,霓裳,带瞳瞳去玩一会,我要跟苏伏谈一谈。”
霓裳依言拉着瞳瞳小手:“苏瞳妹,你爹爹有要事与族长商量,咱们还是莫要搅扰了。”
才见了苏伏,又要分开,苏瞳面露不舍。
苏伏轻抚她螓,柔声道:“你且去,爹爹很快去寻你。”
苏瞳这才高兴地点头道:“知道拉爹爹,可不能让瞳瞳等太久哦。”
待霓裳带着她离开,夜神月这才开口:“听瞳瞳说,她的棋艺乃是你所授,手谈一局如何?”
在真界,‘手谈’二字又有不同的意思,即是不以修为论,纯以棋艺相较。
“固所愿,不敢请!”
苏伏也不含糊,坐在瞳瞳的位置上便开始接着落。
关于围棋,苏伏并非此世所习,而是前世便有的非常纯熟的技艺。
苏瞳执黑先行,虽能勉强对弈,在夜神月面前仍然不够看,是以黑落好大下风。
两人你来我往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连下五,苏伏败势显露,至多不过两手便会告负。
然而夜神月非常之惊讶,在她眼里,这盘棋至多不过三手便可胜出,却被苏伏挣出了颓势。
“你棋艺果然不错,若是平等对弈,我或许不是你对手。”夜神月缓缓说道。
苏伏谦辞道:“不敢,其实小女的棋艺与我差不离,只是神月大人将她身上禁制解除,她一时难以适应。”
夜神月优雅地捻起白落在必胜之地上,道:“你不怪我?苏瞳身上看来有着天大的隐秘,这一点我很抱歉,只是想看看她身上的奇异之处,便顺手解了禁制。”
“而看起来,你似乎并不知她的来历。从见她开始我便很好奇,究竟是谁能生育出如此钟天地之灵秀的灵物。”
“可现在看来,硬要说的话,许便是天生地养。你可知灵化之物?便是由灵性进化成灵物,月兑离了天地规则的束缚,月兑开本体存在的器灵,若是将她炼入祭炼一百零八层禁制的法宝里,便会由法宝变成真灵法宝。”
苏伏这一次思虑甚久才落,平凡无奇地落下一,棋局没有任何变化。
夜神月微蹙蛾眉,苏伏落的这一,却让他败局再延了一手,她本拟下一手便可胜出,却仍然处于败势,她想了想,便又落。
“你可知在真界,一件真灵法宝有多么诱人?要知道真界所有的真灵法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指之数。”
“你们剑斋的飞仙剑、陛下的五色翎、玉清宗的昊天镜、仙源剑派的雷云神光幛、太乙圣地的莲华宝印、圆觉寺的七彩莲台、东都魔宫的血影针。”
“一件真灵法宝是可以改变真界势力分布的至关重要的器具,而苏瞳便是这个‘器具’的钥匙,值此劫末,她或许便是天地大劫的心,对你可没有丝毫好处。”
此次落,苏伏仍然思虑许久,待落下时,棋局略有变化。
夜神月微微蹙眉,胜势居然又多出一手来,表明对方对棋局的掌控力已超过了她所能想象的极限。
这时苏伏才终于开口,语气有些冷漠:“神月大人是要我放弃苏瞳吗?”
夜神月此次迅疾落,随之淡淡道:“你要知道,她的身份泄露,你的性命恐怕难保,便是剑斋都难以保证不动心,遑论其他大门阀。”
“我妖族对此类灵物最是包容,我可说服陛下收她为徒,将她留在君山的话,她的安危将得到极大保障。”
“为了她,也为了你,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苏伏摇了摇首,丝毫犹豫也未有,道:“我答应过她,绝不会让人抢走她,要抢她便先踏过我的尸体罢。”
语罢,他坚定地落下一。整个棋局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夜神月心底震惊,神情先是不可思议,好半晌才敛去,末了她微叹:“我输了。”
其实棋局还大有可为,只是在临近胜手之时都被他翻盘,变作势均力敌,只表明双方棋力相差了数个层次,是以结果已是一目了然。
“爹爹!”
这时身侧传来瞳瞳哽咽的呼唤,她自廊道的那一头疾奔过来,扑入苏伏怀,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抱紧苏伏,哭得稀里哗啦。
“瞳瞳?”
苏伏非常惊讶,他灵觉里,霓裳已带她走远了才对,怎么还在此处?随即便反应过来,必是夜神月做的手脚,以其《天狐幻月法》的修为,耍弄他还不跟玩儿似的。
他不禁微恼地望向夜神月,倘若方才露出一丝的犹豫,苏瞳都可能万分伤心。
夜神月收了棋盘,轻轻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也不是不讲理的妖,随你自主便是,并且瞳瞳的身份我可以替你保密。”
她姿态柔美地说:“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杜之一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