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月见老道将童玉等人安置在了三清观后院偏房内休息。童玉石头见老娘病势已得控制,似已无大碍,只是时间静养问题了,舒了口长气。“童哥,我说那月见仙长真是神仙人物啊,咱娘病得如此厉害都救得回来。”石头也是高兴,大夸起月见老道来。
“不然,咱娘病势虽得控制,不再缠绕其身,但从一进观我便觉得这三清观阴气环绕,那童子更是鬼气弥身,且那月见使的哪是什么正宗仙家法术,分明是阴鬼邪术,怕不是什么仙长,说是妖道更贴意些。”童玉深沉道来,总觉得哪里有所不妥,就是看不明白。
“嗨,管他仙师还是妖道,眼下救了咋娘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童哥。”石头倒是粗经大条。
“也是,但我总觉哪里不妥,也罢,待今晚一过,咱娘缓过来,明日一早我等便速速离去方好,这成都府是待不得了,我带你与娘去皇城享福,走,先去拜过月见老道。”
两人又来到大殿之上,要拜过月见,却被其远远止住,“仙长慈悲,用大神通救得我娘,此恩如同再生,小子身无长物,些许心意还望仙长不要推月兑。”童玉递上一万两的银票。
“大善,”月见对童子使个眼色,便教童子将银票收了过去,也是满心欢喜,他修道之人本不图什么金银,然尚不如真正仙人辟谷绝世,吃喝拉撒总得花钱不是,以前总是潜徒弟下山替人看看风水,把把命脉,换口吃食而已,如今得此巨款倒是可以省心数年不以此烦心了,当下道,“如此愧领了。”又从怀中模出那拳头大小乌木,道“你娘本已回天乏术,但因与你有缘,上天好生,贫道也不得已而为之,是以用了师门禁忌‘天鬼借命’之法,只是此法有伤天和……”月见欲言又止。
“仙长直讲无妨。”
“‘天鬼借命’之术凶狠异常,每日借命之人需以小碗鲜血喂食天鬼,以此与天鬼达成某些交易,且不得间断。”
“间断如何?”听得次言,童玉便知不妙。
“得益之人顷刻无益,原本无妨,但你娘此状,怕是当时就会灰灰,而借命之人则会被天鬼噬魂,不入轮回,悲惨异常!”
听完,童玉知道此非善果,却是害了兄弟,要是让老娘得知定然不许,也是害了老娘,脸色一变,当下便要发作,却被石头拦住,“没事没事,不就是几碗血吗,能救得咱娘,要我命也无妨啊,童哥以后你得多给我弄点补品啊,我就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下有借口了,呵呵呵……”
“管你吃够!”童玉只得答应,转过身去,悄悄模掉眼角的泪光,“兄弟,我欠你太多……”
“童哥这是说什么,没有咱娘我早就饿死,哪里还有现在的我,你我兄弟,同孝咱娘,分得什么。”石头扶着童玉,一拳轻轻打在其胸前。
“如此甚好。”月见便将乌木给予石头,“挂于胸前,不得离身,每日正午太阳最烈时放一小碗鲜血于乌木上,便可无事。”
石头接过乌木,藏于胸前便退到童玉身后。童玉道:“此事已了,还得谢过仙长,我等俗世还有诸事,不再叨扰,今夜借宿一宿,明日便离去,不再来告辞。”
“大善!”月见闭眼,不再言语。
此间事了,但童玉却难平复心中积压的苦闷,夜里见石头与老娘沉沉睡下,披衣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院内,却已值深秋,山间夜里风过处只感寒意,猛地一个哆嗦,看那山外山已是云雾缭绕,似人间仙境,望头上之天,无月,却是繁星点点。童玉猛的迷失起来,想自己命途多舛,于母不孝,于弟不义,终日靠偷骗为生,蝇营狗苟,东躲西藏,不得逍遥,于这天地间,于这繁星下,纵能有富贵荣华,高官大权,人生数载便即灰灰了去,于天地大道下何其渺小,且如那流星划过,能留何痕迹,人生便是如此?不甘心呐……
就在这三清观中童玉人生第一次反悟起自己来,浑浑噩噩,不知左右,此情此景竟然不知不觉进入了那修道之人无不希望进入的所谓“悟道”状态当中。悟道者不分凡仙,不论人畜,乃是天地大道冥冥之中给予世间万灵以看清自己,认知天地,体悟大道法则的机会。凡能一朝悟得者,可立地成仙,可超月兑生死,有大造化者甚能超月兑万物,以身融天道**,成就圣人,不生不灭。当年太清化身老子函谷关一朝悟道便以肉身成圣,便是此大机缘。如此种种总是传说,但此时童玉却是真真进入了悟道状态,如是让真正修道之人看见那不是得羡慕死了。
童玉先是目不转睛忘着天空星辰,喃喃自语,彷佛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讲些什么,论道些什么。而后只是闭上眼,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站在院中不动,似千年一尊石像,任风过发丝,任俏寒袭衣。发丝间竟凝成颗颗露水,滴落下来,还未及地便又化去,彷佛从未出现。天上星光骤然明亮起来,漫天星光熠熠生辉落在童玉身上,四周清风却是一变,不辨方向的一味向童玉吹来,院里的花草树木顿时间勃勃生机欣欣向荣起来,若是仔细辨来甚至能看见,草木在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生长起来。且有真正修道仙人在旁一看,却哪里是什么清风徐来,分明就是天地灵气与那星辰之力汇流成至实质,如风一般灌入童玉之身。
此时童玉在冥冥中只是感觉身心无比畅快,身如登仙。随之其身随着毛孔竟溢出丝丝黑水,却是其身内杂质所化,只是刚刚溢出便被天地灵气吸走,消失不见,如此几番,童玉身体竟被渡成了先天灵体,如无暇璞玉一般,继续疯狂吸收天地灵气与那周天星辰之力,几欲成仙之势。
“究竟是哪里不对喃,懂又似非懂,明又似非明,悟也是非悟……”童玉兀自又开始喃喃自己起来。“究竟哪里不对……”只听“嘭”一声巨响便将童玉从这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惊醒,童玉醒来望望自己却已站在一片草丛之中,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望天空南斗大亮,暗叫一声不好,便急急回到房中,盖上被子,装睡起来。
随后便隐隐发觉有两个人影进入房中,一人道“睡得真死,师傅,看来他们并未发现什么,许是我们多心了!”
“嗯,小心点好,我观童玉这人并非善类,不好动手,明日让其早早离观,免生事端!”
“是,师傅!不过我发现院里的草木好像长了许多……”
“你这小厮,平日不知勤劳打扫,管这些做甚,刚才不知何因,天地灵气大乱,险些坏了为师之计,眼下马上随我回去将那天鬼祭练了,为师方才放心。”说罢,两人便悄然退去。
待那师徒二人走后不久,童玉翻身起来,叫醒石头,石头睡眼一睁见得童玉竟不似他认识的那个童哥了,月兑凡的气质,无形的威压铺面而来,一时惊讶便要叫,却立刻被童玉捂住了嘴,吩咐道“石头有什么以后说,你先听我言,”石头点点头,童玉松开了手,“此地不安全,你马上背上老娘速速离去,到成都府蜀山楼等我,我此间有事未完,过后便去找你们,记住不要走道观前门,走后山。”说罢,便将一打银票塞进石头手里,转身出门。
“童哥,你不会有事吧?”石头捏着银票痴痴的问道。
“放心,要你童哥命的人还没有出生喃!”童玉笑道,夺门而出,而石头也听童玉的话背上老娘从后山走了。
且说童玉出来隐隐跟上师徒二人来到了三清大殿内,躲在门外偷看里面动静。他本在六年前于一神偷前辈学艺,靠偷骗栖身,一身本领自不在话下,更专于这飞檐走壁,揭瓦入室之道,且得一朝悟道之机,成就先天灵体,这师徒二人如何能发觉得了他。从门缝里隐隐看见,道童将三清中左边元始天尊手中拂尘往下一拉,那三清神像以整体轰然而动,缓缓转开,竟出现一条密道来,二人进去,石像又缓缓转来闭合,大殿便静了下来。随后童玉跟上也拉动拂尘,跟进了密道之中。
密道甚是悠长,漆黑一片,他也不点火,一是怕惊了那道人,二是先天灵体一成,奇妙多多,黑夜观景亦如白昼。缓缓走了约模一盏茶功夫,见到亮光,许是要到了,却听见无数嘈杂声音,有痛哭,有咒骂,有撕心裂肺惊叫,如此种种,如到般若地狱。童玉躲在石墙背后一看,见是偌大监狱,期间关押竟数百人,且全为壮年男丁,个个神色恐惧,无所适从。中央是一刑台,上面用铁链捆绑着三人,其中一人似已死去,童子正将一男子手腕划破,鲜血长流,下方放一斗形器皿,内放一拳头大小与石头胸前乌木一般的物事。但见鲜血一流入斗形器皿中便立刻被乌木吸去,点滴不留,顿时乌木亦是黑光大作,发出凄烈鬼叫,甚是悲惨,想那魂魄也是不愿被这妖道练做天鬼吧。“果真是两妖道乎!”童玉也是咒骂。
那男子也顿时死去,“师傅,就还差这一个血食天鬼就可炼成!”童子喜道。
“不错,此魄传闻乃上古异兽所化,本在长白山被我驭鬼宗掌教大老爷击伤,却被其逃掉,掌教大老爷大怒,许下重奖,凡我驭鬼宗弟子得此妖魄交与宗门者,三代弟子以上可成本宗长老,三代弟子以下可成掌教大老爷亲传弟子,想我一个四代外门弟子,被发配这蜀山剑派所统御的地区来,本就兢兢战战,且无翻身之日,不曾想,上天眷顾,竟让我在这山沟得此重伤妖魄,待将其炼化,送入宗门,为师自不可同日而语!哈哈!”
“如此先恭喜师傅,只是到时别忘了徒儿的好处!”
“放心,少不了你的,快快动手,完了为师心愿!”
“是。”说罢童子便举刀要向那男子手腕划去。突然,墙上一面镜子突然亮了起来,童玉定眼一看里面出现无数官兵,那狗头庸医黄大夫赫然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