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死了人,这样的消息一处来,自然是要引起轰动的,毕竟丹香国的皇宫鲜少有这样的事,以前便是有,也多是意外,可这回,不知是谁说的,却是阴谋陷害。
从前,丹香国就忌讳死人的事,因为丹香国临近苗寨,时有巫蛊鬼神之说传到丹香来。按照他们的说法,人死之后,魂灵若有冤屈或是不甘心的事,就不会灭亡,并且时时躲在身死之地,诱惑、哄骗路过这里的生灵,将他们引向死亡,如此就可以借着他们的灵魂,替换掉自己的游灵,另获新生。只是,新生之后,若仍有怨气,那这新生的魂灵就会杀害、报复,使得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所以,丹香的皇宫里向来是鲜少惩处宫人的,便是有,也定然不会随意杀害。历代丹香王与宫中主子也大多是袒护、庇佑宫中的仆从的,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但凡是能求上情的,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如今新王上任,皇宫中虽因了这个缘故少动刀枪,可毕竟因着朝代变更,死伤之人仍不在少数,加上今日发现死尸的地方,恰是前朝一个妃子落水溺毙的地方,人们众说纷纭,都道是魂灵含冤叫屈来了,不然也不会恰在吴珠国就要派三皇子风涧澈前来的时候出现这等事。
从来流言可畏,不多久的功夫,这样的话就传到了风衍灏那里。他们吴珠国临近大海,许多人都靠采珠生活,因此而死伤的人无数,也没听过这样荒唐的事情,哪里就肯信了呢?听见这话,只会怒火中烧罢了。
“那看见浮尸的人是谁?怎的宫人去了这么久也不曾带了来?”
风衍灏心中恼怒,流言四起逼得他躁动不安,他虽不相信那些荒唐的话,可丹香国的民众时时受到苗疆那些说法的影响,可是深信不疑的,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要动摇民心。
董文韬站在一旁,将风衍灏的心急看在眼里,可是这个时候了,去带人的宫人还未回来,着实叫人恼火,流言又传的沸沸扬扬,不着急上火,那还是人吗?
正为要怎样劝丹香王息怒而伤脑筋的时候,恰巧那派出去的宫人回来了,没想到,那看见浮尸的人竟然是海棠的贴身大宫女银铃。
风衍灏见是银铃,心中也是一怔:“方才本王还见过你,本王明明吩咐你回春棠苑的,你怎的却走到了喂鱼台?又是怎的就看见了那浮尸的?”
银铃嚅动着嘴唇不语,时不时地翻起眼皮偷眼查看丹香王的脸色,这会子,她突然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了。
早上赶她走的可是丹香王,本不关妃美人的事,只是丹香王上前去温柔的牵住海棠的手的那一刻,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便觉得,丹香王之所以不肯接受她的原因,就是因为有妃美人挡在她的前面,只要除掉了妃美人,那她自然就会得到丹香王的青睐。
可是,丹香王这会子的询问,探求中带着关心,还有些许的不可置信,叫银铃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他不讨厌她,甚至他是相信她的,若是事情翻出来,只怕她就什么也不剩了,不仅如此,还会叫他唾弃。
银铃的神情落在风衍灏眼里,这会子,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是探求了,他看到银铃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害怕的那一刻起,诧异一个小宫女有这样的胆子和这样的淡然之时,也着实叫他觉得她错看了这个小宫女。
她的欲言又止,她的反复的查看和挣扎,也在告诉风衍灏,她与这件事又牵扯,再说的狠一点,她可能还与这件事牵扯甚深。
“你如何动手杀了这个宫女?”风衍灏既了然如此,就厉声喝道,有心诈她一下,杀她个措手不及。
只是没想到,银铃见风衍灏如此,以为早上的事叫人见了,传到他耳朵里,已经坐到实处,惹他动了大怒。思及吴珠国不似丹香国那般仁慈,为免自身陷入险境,便将事情全都推到了海棠身上。她想,反正妃美人现在昏倒了,便是有口也不能立时赶来为自己辩驳什么,这也正是除掉她的好时候。
“奴,奴婢知罪!只是此事,虽然是奴婢所为,却并非出自奴婢的本意!还请丹香王明察,还奴婢的清白!”说着,银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风衍灏连连跪拜,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哼~非你本意?那你倒是与本王说说,你是何人授意,竟做下这样歹毒的事来?”风衍灏见银铃果然上钩,庆幸之余,也为她的心肠毒辣而感到心凉。
本来好好的一个丫头,聪明伶俐,有很有些姿色,嘴巴也是甜的很,挺招人喜欢的,不想,里子里却是这么一副肮脏不堪的模样,真真是叫人恶心。
“是……是妃美人!”银铃抬眼看看风衍灏,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见着他脸上震怒未消,反而更甚,便晓得自己已没有回头路了,此事只能扣在妃美人身上了,不然,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早上妃美人叫奴婢准备了点心送往前殿,走到御花园,猛然想起这个时候恐怕丹香王在议事,又见御花园里风景宜人,便有心要玩耍一番,也好打发等待丹香王议事的寂寥。就在丹香王和董将军进到御花园的时候,妃美人叫奴婢去取搁在亭子里的点心盒子,没想到奴婢却听见了那小宫女躲在喂鱼台说妃美人的坏话,便有心要听上一听,于是便耽搁了时候。妃美人见奴婢去了久了还不曾回来,就去找奴婢,自然也听见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时气急,就上前给了那宫女几个嘴巴。等意思到丹香王就快过来了,一时没了法子,就叫奴婢把她们处置了。奴婢无法,就想着上前去训斥两声,没想到,那宫女却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就失足跌进了水里,等奴婢正要叫人时,丹香王却来了。奴婢恐惊了丹香王,便住了口,害得那宫女落水而亡……”
银铃的话还未说完,风衍灏已经怒发冲冠,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拍,大喝道:“大胆贱婢,难道你杀了人,反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