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香王正审银铃时,外头忽然就传来有人哀哭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像是正朝着此处而来。
风衍灏心中正作恼,听了这哭声不胜其烦,便叫宫人出去看看,是何人在殿前哀哭。宫人出门来看时,见着丹香王的侍妾丽彤步履匆匆地赶来,身后还跟着小宫女碧环,忙来回话。
“禀殿下,是丽彤姑娘和宫女碧环来了,许是为死了的小宫女碧玉来的,所以才哀哭不止。殿下可要传她二人进来?”
“不用传了!”宫人正等着丹香王的指示的时候,不及风衍灏开口,丽彤已经领着碧环进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口就带了哭腔:“碧玉死的冤枉,殿下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说完,一头叩在地板上,再不愿起来。
风衍灏见她如此,烦心地很,便叫碧环道:“你跟着跪在那里作甚,还不扶你家小主起来?”
碧环见丽彤跪下,便跟着也要跪下,不想,才屈了屈膝,就听见丹香王这样说,就只好作罢了,转而来扶丽彤。
丽彤哪里肯依?她一扬手就将碧环甩了开去,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地向风衍灏哭诉道:“殿下,奴婢卑贱,可是奴婢身边的人也是条性命,怎么能由着妃美人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今日奴婢跪在这里,只求殿下还奴婢一个公道,不然,碧玉岂不冤死了!”
见她心已至此,风衍灏便对宫人说:“赐座!”等宫人摆好椅子,碧环将丽彤扶起来,安置在椅子上,他又说:“今日之事,本是丽云阁的事,丽彤小主有心要为婢女洗刷冤屈,便同着本王一道在这里审理此事吧。”
丽彤由碧环扶着,盈盈一拜,谢了恩。
风衍灏看着她,询问道:“方才本王听你所言,似是知道些情由的,你既是要为碧玉洗刷冤屈,便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吧,也好叫本王为你做主!”
丽彤听了,拿手绢拭了拭眼泪,起身回道:“今日妃美人叫银镜送来了两盒点心,一盒给我,一盒给了满芳苑的芳怡姐姐。我见春棠苑只来了银镜一个宫女,便有心叫碧玉帮忙,把另一盒点心送去给芳怡姐姐,谁知,碧玉她……她竟是一去不复返了!”说着说着,丽彤就又要哭将起来。
好在有碧环在一旁劝着,她呜咽了一会儿,抚着胸口继续说道:“我叫人一同好找,也没找到,最后,有人跑来告诉我说,碧玉死在了观鱼台那里,连尸体也已经打捞上来了……”
“那,是谁人告诉你碧玉已死了呢?”风衍灏问。
“是……”丽彤一时心急,奈何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宫女的名字,便眼瞅着碧环问:“环儿,你可记得……”
碧环那会儿得了消息,只顾着着急找碧玉,哪里注意到这些?只是当她扫眼看见一旁跪着的银铃时,忽然就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早上告诉她们碧玉消息的人么?
“就是她!早上就是她通知我们的!”碧环指着银铃大声说道。
丽彤仔细打量了银铃一番,也认定早上的人就是她:“殿下,碧玉死了的消息就是她跑来告诉给奴婢的,没想到,妃美人心肠毒辣,身边儿却有个这样的宫女,当真是可惜了。”
风衍灏听见丽彤这样说,也不言语,只问身边的侍从李财道:“春棠苑可有消息了?妃美人可曾醒来?”
李财回道:“派去春棠苑的人这会子还未回来,只是太医方才出来,说是妃美人惊悸过度,已经服了药,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风衍灏点点头,吩咐道:“叫人去春棠苑看着,等妃美人醒来,就传她来这里。”
李财应了,自去了一趟春棠苑,进门时,看见海棠由银镜扶着,已经从寝宫走了出来,像是刚醒来的样子。
海棠见李财来了,便说:“不知李侍卫前来春棠苑所为何事?”
李财俯身施礼,道:“殿下吩咐奴才来看看,说若是小主醒了,就请去前殿一趟。”
“可是为着宫女落水溺毙的事吗?”海棠想了想,小心地问道。
李财不语,但他脸上的神色已经让海棠心中明白了几分,她又问道:“死了的宫女可是满芳苑的?叫什么名字?”
李财本不愿多说,可海棠却是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跟你走的样子,再加上四下无人,银镜也叫海棠遣了出去,李财便小声说:“是丽云阁的大宫女,名叫碧玉的,这会子丽彤姑娘带着碧环也在前殿跪着呢,银铃姑娘说此事是受小主唆使,眼下所有的事都指向小主,小主还是小心些为妙。”
“什么?”海棠听了李财的话,心中仿佛插了无数根钢针。没想到,银铃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早上银铃的主动自荐已经叫海棠对她有了防备之心,只是没想到,她下手这样快,直杀了海棠一个措手不及。
“到了这时候却只顾着自保的丫头是要不得了,小主是聪明人,自然会化险为夷,事不宜迟,小主还是快些随奴才走一趟吧。”李财适时地提点道。
海棠闻言点点头,自跟着李财去了,连银镜也不曾带。路上海棠思虑了一番,打算就将实情和盘托出,毕竟此事有秋霜亲眼看着,若是此时说谎,日后翻出来,丹香王定然不会轻饶,到时候,只怕还要罪加一等。况且此事并不是她的本意,全是银铃自己所为,那丫头只想着自保,如李财所说,是已经要不得的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到了前殿,海棠盈盈一拜,跪下神来,朝着丹香王和丽彤致歉道:“碧玉之死,臣妾难辞其咎,但是,请容臣妾讲出实情,也好还碧玉公道。”
一上来海棠就放低了姿态,一席话说出来众人无声,她便继续说道:“早上臣妾同着银铃一道去前殿送点心,路经御花园,见春色尚好,便起了玩心。殿下与董将军进来时,臣妾正背对着,银铃倒是先看见的。她素来伶俐,便一声不响地去拿点心盒子,回来时经过喂鱼台,听见宫女碧玉和秋霜讲臣妾的是非,便站住听了,由此耽误了时候,臣妾便去寻她,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话。臣妾一时怒火攻心,便冲动地上前给了碧玉他们两个巴掌,血迹斑斑恐瞒不过殿下,一时无法臣妾就向银铃求救,没想到,她只问了两个宫女的名字,就将她们逼得不不后退,最后掉进了水里……”
“你说,秋霜也死了?”风衍灏简直不敢相信,这一主一仆竟然都是如此狠辣,而且,出了事互相推月兑,真真是像极了。
海棠入宫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曾经单纯努力,只知道拼命练舞的女子,如今竟也陷入了阴谋血腥之中,皇宫,究竟是叫人重生,还是叫人毁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