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骆志远声色俱厉,怒斥道。
马龙上前来勉强一笑:“骆书记,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
“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个人自由,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认为我有问题,请按照程序来,可以依法拘捕我,当然也可以限制我的自由。但既然你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拿不出任何执法手续,那就请你们让开!”
骆志远冷视着马龙和女警小赵,眸光中怒火熊熊,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控制的程度。
其实也难怪他。任谁被污蔑上这种扯淡离谱的“绯闻”,反应都会很激烈。骆志远直到现在还保持着理智,已经算是自控力很强了。
“这是专案组领导的决定,不是我们擅自行动。”女警小赵抿着嘴唇,“你不要跟我们闹情绪,你有意见可以去找我们领导——或者,你如实向我们反映情况,只要你跟我们解释清楚——史可仁为什么会向你下毒手,我们自然会撤销对你和蔡琴的监控。”
骆志远嘴角抽了一下,他压住火气沉声道:“史可仁为什么会丧心病狂,这是你们专案组要查的案情,查不出来,就是你们无能,一味地纠缠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到了这个份上,马龙和小赵也觉得不如索性捅破那层窗户纸,于是就不紧不慢地道:“骆志远,你也是党政领导干部,你有责任配合专案组的调查。也不瞒你说,我们怀疑你跟蔡琴有值得深入调查的密切关系,而这,是史可仁铤而走险的关键!”
马龙的话自认为比较柔和和婉转了,并没有直接说怀疑骆志远跟蔡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就算是如此,也彻底将骆志远激怒了。
骆志远勃然大怒:“胡扯,你们说话要负责任!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从你们专案组里炮制出来,真是无耻之尤!”
小赵嗤笑一声:“骆志远,这是合理质疑,必要的破案手段。如果你认为我们怀疑有错,那么,请你举证。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呵呵,那就对不住了,我们会一查到底,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党政领导干部,请你保持风度!”
“赵晓玲,马龙,你们记住你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骆志远的声音冰冷无比,“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最后要怎么收场!我会向你们公安局党委提出抗诉,同时向法院提起诉讼,控诉你们专案组滥用执法权!”
马龙也有些恼火:“那你自便,愿意告就告去。但在之前,还是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骆志远神色冰冷,缓缓点头:“好,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希望你们最后不要后悔。好,既然你们对我产生怀疑,那么,我可以在你们的监护陪同下跟杨柳谈一次,这总可以吧?”
马龙和杨柳对视了一眼,点头同意。他们是担心骆志远跟蔡琴“串供”,如果他们在场监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骆志远在马龙和小赵的“监护”下进了史家。蔡琴见三人一起过来,神色有些惶然不安。看到她这种情态,马龙两人对她的怀疑更深。不能不说,人的思路一旦进入了误区,就会越走越远,距离真相十万八千里之遥了。
骆志远径自进了杨柳的病房,望着躺在床上神色黯然的杨柳,淡淡道:“杨柳,你食言了,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我今天过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以前为你做出的一切。”
骆志远的脸色非常冷漠,声音低沉。杨柳没有主动向警方提起指控,导致他很被动,让他觉得很是失望。
杨柳嘴角哆嗦了一下,嘴唇翕张:“骆书记,我……我……”
蔡琴和马龙、小赵一起走进卧房来。马龙和小赵站在一侧,蔡琴则紧张地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抬头向骆志远央求道:“骆书记,杨柳刚恢复过来,身子还很虚弱,请你谅解一下,有话可以跟我说,咱们出去谈,行吗?”
骆志远漠然摇头:“不行,这事儿必须要当面谈清楚。”
“我还有事,没有时间跟你们无谓地消耗下去,就直说吧。”骆志远挥了挥手:“给杨柳针灸治病,本是我的一番好意。但没想到,因为这事,我不但引来了杀身之祸,还被人污蔑。蔡琴同志,现在公安局专案组的同志怀疑我跟你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宣称这是史可仁丧心病狂雇凶杀人的根本原因,我没法跟他们解释,你自己来说说吧。”
骆志远说完,缓缓坐在了杨柳卧房里的一个小沙发上,神色冰冷如若万年不化的雪山。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也对蔡家母女的表现失望透顶,就索性“直言不讳”,他就不相信,蔡琴能甘心背上这种子虚乌有的关乎她名声人品的“道德原罪”——这个时候,对杨柳为什么没有指控史可仁,他也猜出了几分。
杨柳陡然间一个激灵,还有些苍白的瘦削脸蛋瞬间涨红。
“你们!……”而蔡琴则先是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马龙和小赵,旋即脸红如布,羞耻愤怒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专案组的人竟然“调查”出如此结果,她哆嗦着嘴,肩头轻颤,悲从中来,噗通一声软在地上,放声嚎哭起来,如此的歇斯底里。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先是女儿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旋即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再婚丈夫沦为衣冠禽兽,一连串的打击本就难以承受,如今又被怀疑跟骆志远关系暧昧,蔡琴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彻底崩溃,瘫倒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小赵皱着柳眉扶起蔡琴,耐心宽慰道:“蔡老师,你别多想,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本着现有的线索进行合理的质疑——当然,我们的质疑未必是对的,只要你跟我们说清楚,就好。”
蔡琴继续放声嚎哭,不加理会。
马龙望向了骆志远,见骆志远神色冷漠,他知道自己两人或许真的是错了方向,鬼使神差地陷进了误区,导致现在不太好收场。如果真像他们怀疑的那样,骆志远定然不会当面说得这么直接,表现得这么愤怒。
可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半个小时后。蔡琴哭得累了,昏睡了过去。
马龙望着杨柳,轻轻道:“杨柳,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杨柳泪流满面。她其实早就想说实话,指控史可仁,宣泄自己的积累多时的仇恨和愤怒。然而,母亲蔡琴的哀求让她又不得不考虑母亲的名声和这个家庭日后的生活,一旦真相曝光,不要说蔡琴没脸见人,就连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史杰也承受不住,而他还是一个孩子!
但现在不说是不行了,警方竟然怀疑自己母亲和恩人骆志远有“暧昧”关系,这让她在啼笑皆非之余也暗暗下定了决心。
杨柳幽幽叹息一声:“我可以说,但能不能请你们为我们保密。”
马龙立即答应下来:“没问题,你所说的所有情况,我们都会登记在案,封存入卷宗,绝对不会对外宣扬,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小赵也摁了一声:“杨柳,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尽快破案,还原真相,而不是无事生非!”
小赵下意识地回头望了骆志远一眼,见对方神色越加的冰冷,心里泛起无言的尴尬。可此刻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杨柳当着马龙和小赵的面,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过去几年中史可仁对她美色的觊觎,前后几次的性骚扰,以及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史可仁酒后对她进行性侵犯未果,又驾车将她撞伤弃之路边逃逸而去的真相慢慢说了出来。
骆志远则坐在史家的客厅里抽烟。
杨柳竟然说出如此惊天秘闻,马龙和小赵震惊难抑。
马龙一听就知道坏了,对于骆志远和蔡琴关系的调查方向太荒谬了,如今结果证实,专案组又该如何收场?而作为直接推动这项调查的两人,又将为此承担怎样的责任?
马龙想都不敢想。小赵也就罢了,她只是普通女警,可他却是有职务的市局中层干部,这次搞不好要丢了职务——马龙一念及此,懊悔不迭。
但小赵却对杨柳的话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或许,这是她下意识地不肯承认自己的推论有误吧。
“杨柳,这事儿你有什么证据?我们也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
杨柳哀伤地幽幽叹息一声:“我当然有证据。就是我没有证据,这种事能乱说吗?我能拿自己的名声和全家的名声去开这种玩笑吗?”
小赵被噎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杨柳扭头望向了自己房间里一个小床头柜,颤声道:“那里面有个小抽屉,抽屉的钥匙在门上搁着,抽屉里有一盘磁带,是我录的音,应该可以作为证据吧。”
“你们打开自己听吧,那边桌上有录放机。”
马龙闻言,向小赵示意,其实他已经相信了杨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