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转暗,朦朦胧胧间有朵朵白色的花飘洒下来。
“娘娘,你看,下雪了。”小葙望着窗外,眼里充满惊羡。
柳江镇鲜少下雪,入冬以后也只是会下些雨罢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多多少少有些稀奇。
秦嫣然却不是第一次见雪,她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看不透自己现在争取的,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那日仓奕宣说了让她禁闭之后便走了,时隔一月有余她还是放不下,既然不信任自己,为何不直接将自己打入冷宫?
比起欺骗她更不能忍受便是冷漠,她可以容忍他将自己当做是另一个人,然而这些日子她不相信仓奕宣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全然是假情假意,只是把自己看做是其他人,她不相信,想到这里她口腔内染上一股血腥,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面部涨的通红。
“娘娘……”小葙眼里蓄满泪水。
那日她走出雍华宫便吐血晕了过去,可是皇上也未来看一下,只说寻季医师来看看,可见皇上果真是无情无义。
秦嫣然见小葙担忧的模样说道:“我没事,不是喝着药吗?过几日就会好的。”
“过几日,过几日,现在都过了一月多了怎生还没好,小姐,你到底还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你这样让奴婢如何跟老爷交代。”小葙略带委屈的说。
“这幅身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你急也没用,放心吧,我好的很。”秦嫣然只是笑笑,往窗边走去。
果然是下起雪来,秦嫣然淡淡的说:“但愿明日起来就可以看见雪铺满一地的样子。”
“一定会很好看的!”蓄鸢也跟着附和道:“娘娘,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吧,听说御花园那边新种植了几株梅树,开的花和华艺轩内的不一样呢。”蓄鸢看向一脸阴霾的秦嫣然,微微叹了口气。
自从雍华宫的事情过后她便这般,每日只在未央宫里发会呆,练会字一日便也过去了。她自己倒也觉得挺轻松的,什么也不去想,可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却担心的很。
画儿从外面搬了个炭炉进来,说:“哎呀,外面的天可真冷,内务府的奴才一个个的都狗眼看人低,现在见我们主子娘娘不受宠竟然连炭也要克扣。”
“这是什么呀,画儿姐。”小葙见她手里搬了个东西觉得稀奇。
“嗐,土包子,这不就是炭炉吗,亏你还是外面来的,这个都没见过。”小左取笑着她,谁知小葙也没生气,只咕哝了一句:“我们柳江那边哪里有皇宫里冷,一般都用不着这些个东西,我们那边可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小葙第一次这么怀恋柳江,怀恋以前和小姐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常常遭受大夫人的挤眉弄眼,但好在还无人真的欺负她们。这皇城里面不光是天冷,连人心都不是热乎的,小葙心里想着。
画儿见秦嫣然只是望着窗外,并不说话,便开口道“现在炭火不够地龙又不能用,只能委屈主子用这个取暖了,好在这个也是极暖和的。”
秦嫣然点点头,继续望着窗外。
蓄鸢见她没回答自己便也猜的出她并不愿意走出去,是心被困住了吧!
“宫里哪位主子喜欢梅花呀?”秦嫣然步出大殿,朝华艺轩的行去。
蓄鸢见她出了去,便急忙拿起屏风后面的披风追了出去,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为她理好衣襟。
“宫里好像没听哪位主子比较爱梅花。”蓄鸢回答道。
“谁说的,好像御花园的梅树便是为婼婉仪种植的。”小左顺口说道,说完便被小葙打了一下脑袋,钻心的疼。
“婼婉仪?是善水吗?”秦嫣然怔仲,原来自己不问世事的这些日子,善水已然从小仪晋封为从四品婉仪了。
呵呵,他果然早已将自己忘在脑后。
蓄鸢原本想一直瞒下去,却没成想被小左那个没头脑的说了出来。
也难怪,小左本就是男人家,心思自然没有女孩这般细腻。
“回娘娘的话,是她。”蓄鸢站在她的身后,说道。
“音容姑姑去哪儿了?我怎生好久都没见到她了?”秦嫣然问道,确实有许久没见她了。
“奴婢不知。”蓄鸢摇摇头。
小葙插口道:“没准音容姐姐出去给娘娘寻乐子去了。”
秦嫣然笑了笑,却望见远处华艺轩门口的淳允,他和华初席地而坐,用刀刻着什么小玩意。
华初警觉的看向众人之首的女子,请安道:“娘娘吉祥,我只是来逛逛一会就回去。”
看得出他比较怕秦嫣然。
“我没说你不可以来呀?”秦嫣然微笑着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问道:“你喜欢和淳允玩,是吗?”
华初努力的点点小脑袋。
淳允脸颊微红,撇过头去,不去看秦嫣然的面孔。
他今日的态度转变很大,不似之前那般执拗。
“那使唤淳允去陪你念书可好?”
“我才不要!”淳允立马回过身冲秦嫣然做着鬼脸。
“为什么?你不是才说了以后要带我出去玩吗?”华初不解的望着他,说:“我不管,我是皇子,我说了算,我,我命令你必须跟在我身后。”
语气略带些霸气,秦嫣然看着有些痴了,仓奕宣小时候也是这般霸道吗?
“你发什么花痴?人家还是小孩!”淳允老成的冲秦嫣然说道,说实话不看他的模样秦嫣然兴许真以为他就是一个大人。
丝毫也没有小孩子的纯真。
“你先下去吧,我有事问华初。”秦嫣然从小左使唤个眼色将他带下去。
淳允走时对着华初说道:“等爷玩够了再当你跟班还差不多。”
华初站起身,想跟着去却又碍着秦嫣然在这里,不敢动。
“你姨娘是不是和我长的很像呀?”秦嫣然拉着他的手,走向亭子里面,坐着为他拿起一块桂花糕。
华初摇摇头示意不要,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想来是方才玩的渴了,喝完意犹未尽的抹抹嘴说:“是和母妃长的像。只是母妃额头上的刺青不像。”
刺青?!
秦嫣然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姨娘去哪里了呢?”
“不知道,我母妃从来不提起,所以初儿并不知道。不过听爷爷说好像去了很远的地方,兴许就在天上当仙女。”
秦嫣然为他倒上一杯茶,他一口饮下,摇摇头说:“喝够了。”
“那你知道你姨娘闺名吗?”
华初思虑了一会,说:“应是叫许念谙!我在画像的框上看见的署名。”
秦嫣然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和你母妃说我问过你这些话,知道吗?”说完为他擦拭脸上的污渍。
“为什么?”华初歪着脑袋问她。
“因为你母妃不喜欢你姨娘呀,如若你告诉你母妃那么你母妃定是要生气的。”秦嫣然耐心的解释,像远处侯着的蓄鸢招招手,说:“送小皇子回绯烟宫吧。”
华初立马拉着她的衣角,站在凳子上,在耳边说着悄悄。
秦嫣然听后微笑着点点头,说:“小心点!”只见华初点点头,拍拍胸脯说道:“没问题,淳允说我是大孩子了”
“好的,我的大孩子,快些回去吧,不然你母妃要着急了。”秦嫣然拍拍他的肩膀,他一溜烟的从华艺轩后门跑了出去。
秦嫣然独自坐在远处喝着茶,因着下着雪,茶也凉的快,喝下一口立马打了个寒颤。
蓄鸢立马夺过杯子,说:“茶凉了,奴婢去沏壶热茶来,娘娘快些回寝殿吧,外面冷得很。”
秦嫣然拿起另一只杯子,继续喝着茶,说:“茶凉不若心凉。”
说完便向未央宫大殿行去。
蓄鸢在原地站着,望着杯子里残留的一点茶水,仰头喝下,不由的掉下泪水,茶凉不若心凉,果真如此。
她无缘无故的想起了王府内的某个人,心里的柔弱一块被扯出一道伤口,他们现在定是举案齐眉,过着无比恩爱的日子吧。
秦嫣然原以为琪昭仪是要回泗洲寺的,结果一连两月多都未听闻有风头说要回去。
只是皇上为何又要将华初交予蛮妃带呢?既然琪昭仪一直在宫中那么理当由她本人抚养。
唯一解释的通的便是仓奕宣也不信任琪昭仪,不信任这个孩子,这也是华初进宫许久他为册封的原因。
然而因为自己的执拗,所以他才册封孩子为皇子。
秦嫣然望着寝殿墙上悬挂的一副画,有些自嘲的笑道:“将这画包起来,送去龙憩宫。
“娘娘这是何故?这不是皇上……”蓄鸢虽是后面才来到未央宫的,但也知道这是皇上为娘娘画的画像。
据说那时娘娘还只是秀女,只在合心塘处匆匆一瞥便被册封为贵人,可见娘娘的美貌果真倾城倾人心。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要,不论是巧取还是豪夺我都不屑一顾。”秦嫣然望着墙上的画莫名的恼火:“你和皇上说,请他削夺我的封号。”
蓄鸢从未见她如此决绝,便开解道:“娘娘这封号是无法削夺的,除非,除非将你打入冷宫。”
“那便叫他将我打入冷宫。”
注解:皇子除了皇后唤作母后以外,其他妃子都叫母妃,包括自己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