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的很好。
走下楼的时候,苏言柒换上了围裙,挽起了袖子,拿起扫帚,开始打扫一团糟的客厅。
酒瓶子,几乎都见了空,仅剩的一些,也是被推倒了地板上,有的已经碎裂开了,有的还结实地支撑着。
一片狼藉。
她突然想起,昨晚的那一幕,漆黑之中泛着浓烈的烈酒味道,充斥着她的鼻。
每一个女人,都会幻想。
会有童话的情结,会有喜欢做梦的天分。
她半蹲子,从茶几旁拉过墨绿色的垃圾桶,冰凉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捡起地上的大块的碎裂玻璃块。
一点又一点。
清除地干干净净,碎金的阳光落在灰色的布艺沙发上,她抬起头,看向沙发扶手的一角,伸出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始有一丁点喜欢她。
但,她的爱情,从来没有消失过,看见他喝醉酒,会很心疼很心疼。
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只是不说,只是不怒,可是心却始终真实地在难受,在无法容忍。
看见他对自己丝毫没有一点的关心,哪怕是一丝丝的在乎也好,全然没有。
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爱。
就像是一个无法负荷的巨大包袱,明明折磨得要死,却不肯放手,不肯松开,一丝一毫都不舍得。
她勾起嘴角,但那一抹笑似乎更多的是苦涩,难以名状,无法形容。
她正跪在漆红的地板上,将抹布浸湿,擦拭着冰凉的地板。
秋天渐渐地消逝,不留下一丁点的影子,将初冬的冷暖诠释得干干净净。
冷,却让她清醒。
十分的清醒。
从茶几左边开始,一直往右,直到停在了一处触目的红色之前,她眨了眨眼睛,呼吸着。
冰凉的地上,有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泛出近乎紫红色的深邃。
她缩了缩手,手指冻得通红,只要一入冬,她的手就会习惯性地生冻疮,她并没有刻意去管,一年又一年,总是血肉模糊的。
她咬咬牙,想要继续去擦,而清冷的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意外十分。
直觉地抬头,苏言柒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
是他的秘书,他的情妇,那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正看着她,一脸嘲讽,冷笑十分。
荣若曦。
她最好的朋友荣若萱的亲生妹妹。
人的一生,太过于漫长。
在崎岖之中,总会有一些话会一直地存在着,不断地回响在脑海之中。
抑或是快乐。
也许,只是悲哀。
最大的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究竟是如何去刺激我们的感官?
苏言柒的脑海里,除却那双漆黑如幽深的海一般的深眸,剩下的,都是冷淡。
痛。
她摇摇头,那不是痛,是一种从心底深深地,干干净净地将那一种杂念完整地剔除。
不留半点余地。
初冬的下午,橘黄色的斜暮已然拉开了口子,一点一点吞噬着这个原本亮堂的世界。
透明的玻璃窗内,折射而进的橘色暮光染上了灰色的布艺沙发,更添抹上了一丝黑暗的气息。
压抑。
是一种至极的压抑感。
“贱女人,你解放了一声冰冷刺骨的细细嗓音,狠狠地穿透了她的耳膜,一点点倾袭着她的大脑。
她解放了?
苏言柒眯了眯眼睛,伸手想要驱除眼角不断累积而起的难受,那是一种近乎疲倦的意味。
但。
一张白纸猛然间,狠狠地被甩到她的脸上。
一股尖锐的痛,如针扎一般,瞬间一闪而过,她伸手,覆上脸颊,盖住那湿润的源源涌出,刺骨,难受。
指节冰冷得紧,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近乎冰冻的凛寒。
清明的水眸划过冰凉的地板,渐渐地锁住了躺在湿嗒嗒的地板上的那张纯白的纸。
水,瞬间开始渗透上纸页,一点一点将那背面的黑色字样渐渐地勾勒而出。
心,仿佛被突然间揪紧。
苏言柒抿紧了嘴唇,伸出手捡起纸,视线落在那黑漆漆的大字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
离婚协议书。
呵。
即使在三年之后,苏言柒仍旧记得,当时拿着这张判决书时,她的心情。
不是难过,更不是痛苦。
而是一种近乎疲倦的绝望,一种无论你怎么努力,终究结局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丝毫的无力感。
眼睛,积满了雾气。
但,她仍旧努力睁大了眼睛,渐渐地从地上站起来,冰凉的手指贴着泛着墨香的纸。
呵。
那种心情,复杂的程度是难以名状的。
就像是打翻了一整盘的颜料盒,五味杂陈,轰然搅和在了一起,分辨不清,难以分别。
离开。
她将手伸进衣兜里,指尖触着那绒状的盒子。
为什么,要在给她一点点希望时,再将她狠狠地打入地狱。
她不信,他会狠得下心来。
没有理由,毫无依据,三年的时光,薄得真像一张废弃的纸。
“你不相信?”荣若曦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一脸的不屑,一脸的得逞,妖媚的脸上画着浓妆,将那精致的五官勾勒出一抹阴森的诡异。
蔑视。
她恨这个面前的这个女人,装作一副柔弱的模样,整天在所有人面前骗取所剩无几的同情心,没有一点点的资本。
站在韩訾墨身边的女人,只能是她——荣若曦,绝不会是任何一个人!
“他早就想把你休了,一刀两断,他有多讨厌你,苏言柒,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么?”荣若曦字字入扣,狠狠地抱着双臂,踩着血红的高跟,一步一步靠近。
犀利,每一个字眼都狠到了极致。
苏言柒勾唇,笑了。
他讨厌她,这一点,也许她自己体会得更加深刻,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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