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一遍遍发觉并认清,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的确很远很远。
远得连偶尔的想象,也觉得是一种奢侈。
他问她。
她只是笑笑,风淡云轻地掠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他所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指尖停在了一处深深的凹痕之中,熟悉的纹路让她变得更加沉寂。
她是不是该感谢他,没有再一再去追问。
心跳,还是会起起伏伏,偶然地漏跳一拍,然后再加速地促进血液在体内的流动。
不过。
那双隐在刘海之下的清澈清眸,划过一抹光亮,她抬起头,视线直接撞进那双不知看了她有多久的深眸里。
“你,是不是很不屑女生做这样的事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的笃定。
她只觉得眼睛酸涩,人们所说的触景生情都不像是凭空捏造的一种理念。
这些年来,即使毕业,即使结婚之后,她有多少次曾经回来过,又有多少次就这么坐在这儿,看着这棵树上不断被她描了一遍又一遍的那几个字。
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任何委屈,包括任何残酷的心理虐待。
呵。
她眯了眯眼睛,遮住几乎快要被月华照得清晰的眼底晶莹,心里燃起的一股固执让她执着于他的答案。
“我记得,有很多女生为了你做这种事,从高一到高三,一直一直她笑道,眼底的冷冽却远远遮盖住了口吻之中的柔软。
他越是沉默,她越是逼他。
韩訾墨不语,深眸撇向她有些肆意的脸,巴掌大的一张脸,还留着昨天的印记,此刻却多了一股子韧劲,在与他叫嚣着。
呵。
他觉得有趣,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生动。
不语,他看着她近似逼视的眼里逐渐减轻了那股子肆意,渐渐地将真实掩于一层又一层织就的迷雾之中,薄唇淡启:“你看起来,很为她们不值
看着她略微惊讶的目光,不由失笑。
爱情在哪个年代不流行?无论是洪荒时代,还是地球末日,有人类存在的一天,它就不会消失。
“你有没有在这棵树上,看见过你的名字?”苏言柒反问,看着他促狭地笑,她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子执念。
就想逼着他,逼着他说出一些骄傲或者惭愧的话来。
也不管有没有。
“没有韩訾墨肯定地摇头,斜倚在一旁的石桌旁,侧脸看她,“不过记得那时有个女生喜欢我,要把她的名字和我的一起刻在树上
她挑起了他的兴趣。
他突然有了兴致。
“是吗?”苏言柒饶有兴趣地期待下文,没有料想到他的坦白,“那,后来她有没有刻?”
问出了口。
像离弦的箭,发出去,好像就收不回来。
她想补充说你不必回答,因为过去发生了再多再多的事,终归是过去了,如今的一切都奠基在过去的基础之上。
但。
她的犹豫,已经被韩訾墨收入眼底。
“自然是没有他只是勾唇,微微一笑,“因为我对她说,损坏树木,品德分扣五十
“啊?”苏言柒瞪大眼望着他,一副被雷到的表情,“呵,谁喜欢你还真有够倒霉的
“的确
一瞬间,韩訾墨的眸色忽然一暗。
谁喜欢他,是倒霉。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经营过一份感情,遇见若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拥有一份圆满的婚姻,但若萱却用她的离去来告诉他,他不见得能拥有一份炙手可得的爱情。
他觉得歉疚,他想弥补,却没有心痛。他并不认为爱情是他的人生必需品,他也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却被冷落究竟是什么滋味。
人的命,很多时候是注定的。
一个位置,一个方向,一个确定的身份地位,往往会将你局限于一种优越感或是自卑感,或是各种各样随着环境而不断变化的情感。
这些都是既定的。
富人,总会昂首挺胸地在穷人面前走过,穿着名牌的服饰,随手一扔,便是几百万几百亿。
而,穷人也会因为自己的冥思苦想,将仅存的自尊和尊严丢得到处都是,被人践踏。
他不想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但。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懂得如何去处理他真正想要努力去珍惜的。
对于她,他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去争取,去笃定。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他所不能够掌握的,也许就只有她的心,他甚至很难从她的眼底看出那一抹掩盖之下,究竟还藏着一种怎么样的情感。
究竟是恨他,还是……
姣好的家庭环境,从来的高高在上,他的生活里,很少很少会出现妥协这个字眼,甚至于他也很少去顾虑一些藏着的烙痕。不仅仅是对于她一个人而言,甚至于曾经的岁月里,对于荣若萱,那个一直在他身边有着许多记忆的女孩。
他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过,去回复。
他静默下来,棱角分明的脸有了一抹深沉,在黑暗之中,一双黑眸却始终注视着她。
苏言柒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站起身,两人沿着这条江水,在一旁往前走。
他不说。
她也不说。
两个揣着心事的人,总归隔着太多的沟壑,是跨越不过去的。
树林里有嬉笑声由远而近。
有年轻的味道,干净的笑声,清澈见底的无所顾虑。
苏言柒没有注意,在黑暗中,她喜欢倒着走,沿着江边,面对着韩訾墨倒着步子走,没有提防身后追闹的学生。
等到他出声提醒时她才往一旁闪去,谁知高跟鞋绊到地上的鹅卵石,身体顿失平衡。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丢脸地摔一跤时,一双健臂牢牢地锁住了她。
抬起头,才发现他离她这样近,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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