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节见谷雨喝得微微有些醉了,眼睛在烛焰下闪动着迷离的光,便好心好意劝她不要再喝了。
谷雨本来也不想喝了,但邵元节这么劝她,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反而又去斟酒,邵元节伸手去提起酒壶,不让她再喝。
谷雨把杯子举在邵元节面前,蹙眉嘟嚷道:“我再喝一杯嘛,我要你给我斟酒!”
邵元节道:“不行,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你会醉的!”
谷雨撒娇似的嗯哼一声,嘟哝道:“我要你陪我再喝一杯嘛……”
邵元节脸上羞红,谷雨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抓酒壶,邵元节将酒壶放在自已身后,谷雨站起来夺酒壶,邵元节苦着脸劝道:“不行的,你不能……”
话音未落,谷雨身子歪倒在他身上,邵元节大吃一惊,忙要扶起她,谷雨却双手搂住他的颈项,娇躯紧紧贴在他身上。
邵元节心慌意乱,说道:“你已经醉了……”
谷雨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娇滴滴地道:“我没醉,我要你抱我一会儿……”
邵元节毕竟还清醒,不敢趁她酒醉占便宜,右手去掰开她胳膊,谷雨左手反而握住了他的右手。
邵元节此时也弄不清楚她是真醉了还是装醉,正欲说话,谷雨忽然伸右手掩住了他的嘴唇。邵元节意识到什么,竖耳倾听门外动静,感觉门外有人在偷听,邵元节已然明白谷雨是故意倒在自已身上的,于是不再推她。但也不敢抱她身子,只好让她依偎在自已怀中。软玉温香,邵元节心中一片慌乱。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板门咿呀一声,给人半推开了,邵元节掉过头去,同时伸手搂抱住谷雨的小蛮腰。
只见金秀脸上堆着奇怪的笑容,一双眼睛贼似的瞅着大巫师谷雨。申静站在金秀身后,也好奇地瞅着大巫师谷雨和邵元节。
谷雨仍然一动不动,将脸埋在邵元节怀中,左手与邵元节的右手交握,她的右手勾着邵元节的后颈。
邵元节见金秀和申静看清楚了这一幕,已经达到了演戏的目的,便轻轻扶谷雨坐正,故意在她耳鬓轻声细语:“有人来了……”
谷雨半装醉半真醉,眯缝着眼睛乜了金秀一眼,才害羞地离开了邵元节的身子,并将左手从邵元节手中轻轻抽出来,假意拢着头发,脸上红彤彤的。
金秀干咳一声,假惺惺垂目说道:“大巫师,属下是来收拾东西的,不想打挠了二位……属下等会再来吧……”
谷雨坐正身子,双手放在盘着的双膝盖上,道:“我们已经没吃了,你们快收拾了下去吧。”
金秀忙道:“是!”转首看了申静一眼,二人便走进屋来,收拾起碗筷杯盘。
谷雨呼着酒气,左手放在额头上,颔首合目。
待金秀和申静掩上房门走后,大巫师谷雨脸上发烧,不敢看邵元节一眼,便起身走到床边坐下。邵元节也起身坐在先前坐过的靠椅上。
邵元节看了大巫师谷雨一眼,说道:“大巫师,你先喝一杯茶醒醒神吧。”
谷雨嗯了一声,接过邵元节递来的茶杯喝了,邵元节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茶,谷雨伸手模着发烫的左颊,道:“喝了酒就是感觉口渴,麻烦你再给我一杯吧。”邵元节又给她斟了一杯茶,谷雨喝完后,邵元节接过杯子来放在桌上。自已方端起茶杯喝茶。
邵元节喝多了水,便想解溲,这时隔壁屋中的胥璐吃完了饭,便走到大巫师屋中来看有什么事情可做的。胥璐见大巫师有些醉意,也不敢问她。
邵元节说道:“我下楼去了。”谷雨抬起眼来瞅着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邵元节红着脸说道:“我想方便一下……”
大巫师谷雨不放心地叮咛道:“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邵元节道:“我知道。”
大巫师谷雨仍不放心,便跟着他走了出来,站在栏杆处看着他。
邵元节道:“大巫师,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你快进屋去吧。”
谷雨道:“我不放心你,我要在这儿看着你。”
邵元节情绪复杂地走到楼下,只见楼下岗哨林立,少说有二十余人!邵元节自忖无法突围,径自冒雨走向茅房。
男弟子们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邵元节,十余名腰挂兵器的男弟子戴着斗笠跟在他身后。邵元节进入茅房后,男弟子们便包围了茅房。
邵元节想起杜娟已死,冲动得想同这些人拼了,他处于非常之地,感情一直被压抑着,欲哭无泪。
邵元节难过了一会,才出了茅房。见男弟子们都带着艳羡的神色看着自已。邵元节抬首瞥见大巫师谷雨正凭栏瞅着自已,邵元节也不想连累大巫师谷雨,便默默上楼。
邵元节走到门前,却见胥璐一个人站在门口,大巫师谷雨已经进屋了。邵元节对胥璐无声一笑,正欲推开房门,胥璐红了脸怯声道:“大巫师正在方便,你等一会儿……”
邵元节脸上一红,便站在栏杆边望着楼下。胥璐偷偷瞟着邵元节的侧面脸庞,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过了小会,大巫师谷雨才开了房门,胥璐便先走进屋去,端了尿器下楼去了。邵元节一时不好意思进屋,仍站在外面。
这时,申静和金秀又端洗脸洗脚水来了。邵元节这才进屋坐下。谷雨低目坐在床边,不敢看邵元节一眼。
申静给大巫师搓了洗脸帕,大巫师接过帕子洗了脸,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
申静蹲去,月兑了大巫师谷雨的袜子,将她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放进洗脚盆中洗起来。
邵元节忍不住看了几眼谷雨的小脚,心中偷想起当日给杜娟洗脚的旧事,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谷雨眼睛余光瞥见邵元节在看自已洗脚,不由脸生红云。
谷雨洗完脚后,金秀便用帕子给大巫师擦干了双脚。谷雨将双足放在床上,扯过一床被子来掩住了双足。
申静和金秀分别端了洗脸水和洗脚水,金秀对邵元节说道:“这位小兄弟,请你随我们下楼去洗脸洗脚吧。”
邵元节回过神来,嗯了一声,便跟随二人出屋而去。谷雨瞅着邵元节的背影,微微发怔。
邵元节回到屋中来时,只见大巫师谷雨歪在床上休息。胥璐坐在椅子上,不知该做些什么。
谷雨听见他进来,这才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对胥璐说道:“你自已回屋去睡吧,不用你服伺我睡觉了。”胥璐答应一声,低头出去了。
谷雨盘足坐在床上,瞟了邵元节一眼,二人半晌不语。
谷雨双目发直瞅着地下,忽然掉下泪来。邵元节假装没看见,抱着双臂闭目养神。
谷雨双手掩面饮泣起来,邵元节也不好劝她。谷雨呜咽了好一会,邵元节不得不睁开眼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巫师,你别要伤心了……”
谷雨抽着鼻子,掏出手绢抹泪。邵元节想起杜娟,心下黯然,忍住不流泪。
二人默默无语闷坐良久。谷雨酒意上来,感觉头昏脑胀,有些精神不支,低声说道:“我想先睡了,你把门上了闩吧。”
邵元节愣了一下,便起身去上了门闩。谷雨眼圈微红,悄声说道:“你今晚怎么睡?”
邵元节道:“没事,我就坐在这椅上休息。”
谷雨轻声道:“这怎么行呢,会感冒的!”邵元节勉强一笑,说道:“真的没事,你不知道我们从前赶尸时,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之时,大伙就在树林里胡乱睡上一觉的,我已经习惯了。”
谷雨低头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将两张椅子和这张茶几并拢在一起,你就睡在茶几上委屈一下行么?”
邵元节点点头,道:“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呢!”于是将两张靠椅放在茶几两头。
谷雨下床趿了绣花鞋,抱了一床被子交给邵元节,怪不好意思说道:“这样睡着又硬又不舒服,真是委屈你了……”
邵元节道:“我还是不用被子吧,你一床被子当心着凉了。”
谷雨道:“哪怎么行呢,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娇气的。”
谷雨瞄了邵元节一眼,便将一个枕头交给他。邵元节放好枕头,见谷雨带着醉意瞅着自已,便轻声说道:“你别管我了,快些睡吧。”
谷雨看着邵元节,却不走开,说道:“你这样睡会感到腰酸背痛的……”
邵元节避开了她的睛睛,说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身子骨结实。”
谷雨嗫嚅道:“要是他们的人突然来了,你就……”
邵元节道:“应该没事,不是上了门闩了么。”
谷雨道:“但是他们能听见搬动椅子的声音啊……”
邵元节道:“我轻声一些就是了,不会被发现的。”
谷雨打了一个干呕,险些吐了,左手捂嘴,右手扪着胸口。
邵元节忙问道:“你不舒服么?要不要再喝些茶水醒酒?”
谷雨眉尖微蹙,道:“不用,我喝多了肚子反而不舒服的。”
邵元节道:“那你就快些休息吧。”
谷雨不知说什么才好,红了脸月兑了鞋上床,邵元节见她合衣睡下了,便也在茶几上睡下了。
屋中的红烛一直燃着,过了好一阵,邵元节见红烛要燃尽了,便起身又要点烛,谷雨忽然转过身来,轻声说道:“别要点烛了。”
邵元节不敢看她,只是盯着将熄未熄的烛焰,片刻间,烛焰便熄灭了,屋中一片黑暗。
谷雨在黑暗中忽然轻声说道:“要是他们的人突然来了,你就上来吧……”
邵元节脸上一红,心口怦怦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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