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时雨是计划让那些跟踪莲湄的人来顶罪,大可以说一句西越,把祸事东引。可谁能想到,那些跟踪莲湄的人,却一夜之间没了痕迹。计划自然要变,成了寻常的整理巾帼社,到也是在这些整理中,发现了几个有异心之人。
也算是理出几个眼线,又顺带多了些消息。
但原本就出李隆昌的计划,却因为别人横插一手而搁置。这插手的人必定是对自己很熟悉,时雨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李隆盛了。
即使不是他,也绝对和他月兑不了关系。
笨以为她可以独自完成这件事,这会儿看,还必须去同李隆昌见一面,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好。
天牢不是什么茶馆小铺,那里关着的都是要犯,自然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去的,入天牢,必须得去求人帮忙。
“含山公主,除了你我再不知道找谁好了。”
公主府里,时雨一脸悲怆的坐在椅子上,她近日特意选了素白的衣裳,头上随便挽起一个发髻,脸上用脂粉擦出一片煞白,眼眶发红,眼下是因为担忧渗出的黑,整个人看着让人心生可怜,让人于心不忍。
“可我不晓得该不该带着你去,”含山公主爽朗的脸上,难道有了一丝犹豫,说:“他是最大的嫌犯,那儿又是天牢,之前你就被关过,现在还想去吗?不吉利的。”
“含山公主,我跟你也算交好,你说这种话我根本是不信的,真怕不吉利,你之前也不会帮我和俊熙了,”时雨盯着她发髻上的银铃铛,虽然她现在还是姑娘髻,可这次来求亲,其实这事就已经定了,“你因为自己未来的夫君,怨恨你八哥嘛?”
“不是不是!”含山公主急忙摆手,生怕时雨不信似的,扑过去拉着她说:“我跟那个成毗天之间还没到这一步呢!我不带你去,是因为,是因为……”
时雨不问,仍旧是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越发的看着可怜了。她知道素素吃这一套,所以她一开始也就是来装可怜的。
“因为五哥不让我带你去,五哥说了,这次找不到合适的人出来顶罪,八哥就没了,可是他不能让你也没了,时雨,你知道我五哥心里只有你一个的,所以,所以……”含山公主越说越着急,这种话她知道是不能告诉时雨的,但是看着时雨这么伤心,她怎么能瞒着。
“难道你同我不是朋友吗?难道李隆昌不是你哥哥吗?即使不是亲哥哥,他这十几年对你也不坏,素素,你是个善良的人,果真能坐视不管么?”时雨相信她吃软不吃硬,何况这个时候质问为什么李隆琰不帮忙,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我,可……”含山公主急的面颊绯红,?红,她也是皇家人,从小也是见惯了尔虞我诈,看多了宫里一个又一个枉死的妃嫔。这次的事,她心里明白不是李隆昌做的,但她更明白李隆昌不扛着,便是生灵涂炭的恶战。
“我有办法,素素,我可以保全你八哥,也不让两国交战,你信不信我?”时雨用手擦了擦虚无的眼泪,拉着含山公主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神色,慢慢的说:“我需要你帮我,素素,帮帮我,好不好?”
含山公主张了张嘴又闭上,小巧的眉头禁皱在一起,她不敢看时雨的眼睛,而是盯着时雨毫无装饰的耳垂,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信。”
“信就带我去天牢,最好能让我去看看成毗天。”
天牢还是当初的那副模样,阴暗潮湿,四处散发着一股霉味。牢房就是牢房,高墙小窗密不透风,即使是规格最高的天牢也是一样,差异并不大。
想她一个月内进来这里三次,她自己都忍不住感慨万千。
“时雨,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去了,”含山公主立在靠近牢房的地方,再不往前一步。
“你出去等着我吧,这里不怎么好闻,”时雨不为难她,毕竟她带自己来,多少还是忤逆了李隆琰,而李隆琰明明白白会是大冶下一任皇帝,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李隆昌的牢房并没有十分华贵,却也是干干净净,牢房内一扇屏风挡着,倒也算是不一样的待遇了。
“隆昌,”时雨身份不同李素素,能进来已经很是难得,不能再擅自进牢房里了。
李隆昌听见她的声音,一个箭步从屏风后绕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错愕的问:“你怎么会来?谁告诉你的?”
“你是被当面逮住,还是事后搜出证据?”时雨不回答,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问清楚这些才是关键。
“事后,我去看过成毗天,从他那边回去的路上被人拦了马车,到进宫后,说我为皇位毒害成毗天,”李隆昌略一思索,如实回答。说完,却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来?”
“成毗天死了?”时雨脸色发白,活着还好,死了就是死无对证,现在这事被压了下去,但总有败露的一天。趁这件事传到端漠之前,必须把李隆昌救出去。
李隆昌见她不回答,也不执意再问,回答道:“没死,却也十分虚弱,到现在还没有转醒。这事儿,总要等他醒了才能有个真正的结果。”
“他是你同父同母的弟弟,应该不至……”时雨想说血缘亲情,可这是在皇家,皇家自古就无亲情,为了皇位屠杀兄弟的事,并不奇怪,“他自己不醒,也极有可能。”
“我们没有证据,”李隆昌自然而然的说‘我们’,时雨为他进天牢,为他想办法翻案,他心里已经没了让时雨避祸的心,反倒是愿意她来为自己做这一切。
时雨笑着凑到他面前,隔着牢门在他耳畔轻声说:“是的,什么证据都没有,但是他们也没有证据,既不能证明是你做的,也不能证明同你无关。”
她相信毫无证据。
若是有,端漠来的使臣早就闹大了,更何况,有证据皇上才可以翻案。
到这会儿她才觉得自己和李隆琰以及素素都误解了皇上,他押着李隆昌,实际便是在给李隆昌所有的势力机会,让他们来救,而非要发落他。
“成毗天中的是砒霜,倒是十分常见的毒药,”李隆昌明白时雨的心思,他也是十分的信任时雨,这么久以来时雨从来就不曾输过。
却又很是担忧,若是自己不死,那这个罪名又该谁来扛?届时两国若有战事,死的便是无辜民众,可值得?
“你死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时雨看透了他的心思,从事发到现在,每一个人都觉得李隆昌必死,都想要牺牲李隆昌来换取两国的安定,但似乎他们都忘了战争不是这样轻易开始或避免的事情。
李隆昌惊愕的看着她,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明白了。对自己了解到这种程度的女人,要他如何放手?
“如果是成毗天自己惹出这一场闹剧,你死就可以结束,但如果有其他人参与其中,你和成毗天都活不了,而端漠和大冶之间的战争也绝对避免不了。”时雨想了一会儿,左右看看,继续说:“我和俊熙都以为,是李隆盛。”
“西越?”李隆昌不笨,当初李隆盛为了皇位投奔西越,自己也是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去处才敢放他走,所以这时候如果和李隆盛有关,那么背后一定是西越。
“必须是,”时雨点点头,能让李隆昌一口咬定见过西越人,或是同西越人有关,这事就容易多了。
“恩,时雨,辛苦你了。”李隆昌自然明白,也是当局者迷,他竟然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没有想过自己的死并不会解决所有事,更可能,连成毗天也救不了。
“没事,”时雨摇摇头,却还是露出了脸上的疲态。总是解决了一点儿事,心里放下了,又是亲近的人,这份疲态就再也藏不了了。
“时雨,我……我对不住你,我以为你适合这里,自说自话的要你留下,从不曾问过,你心里可是愿意同我走。”
怕也是命悬一线,李隆昌总觉着这些话不说,往后就不晓得可还有机会说了。
“我也不晓得我是否要同你走,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仅此而已。”时雨的额头抵在牢门上,眼睛盯着自己绣鞋上的珠玉,好一会儿不说话。
李隆昌自然也是一言不发,他不同李隆琰,连请旨赐婚的胆量都没有,更是没有和时雨一路并肩。他心底不十分确定,不清楚时雨会不会真的跟自己在一起,所以一直以来并不敢真真正正的要求时雨些什么。
“若我活着,同我去端漠可好?”
时雨一动不动,李隆昌看的心焦,他想她说句话,无论什么话,去也好不去也罢,都比这样干等着要好太多。
“怎么去?”时雨讪讪的开口,说:“你五哥方对我求婚,这会儿我要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同你走?”
“我来想办法,”李隆昌大喜过望,从身上掏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时雨,说:“拿着这个去找成毗天,他醒了最好,他不醒就找他身边地位最高的大臣,你只要告诉他们我是冤枉的,这事是西越人从中作梗就好。”
“你之前,是一心寻死吗?”时雨不接,她甚至有些生气。还以为他没有任何办法,谁曾向他根本就是来送死。
“是的。”李隆昌并不解释,只是点点头,隔着牢门拉起时雨的手,硬把令牌塞进时雨的手里,才说:“时雨,为了你,我也不会再轻易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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