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这边请。”一位身穿素衣,小巧玲珑的侍女领着路,带着张毅和陈登来到一间左边的厢房前,“公子,梦欣姑娘屋内侯着,两位请进吧。”说完,低眉弯腰地轻轻退去。
“梦欣!”张毅看着厢房外侧的一块牌子说道。
陈登瞪了瞪张毅,扣了扣门,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陈元龙,与好友张公礼,有幸解了字谜,还请姑娘见上一面。”
陈元龙,你至于把姿态放那么低嘛,人家都说过了解了字谜就屋内一叙,不用这么磨磨唧唧吧,张毅无奈地拍了拍脑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位妙龄少女站在门口,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用一根淡紫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紫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裙摆上绣着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嫣色腰带系着,容光清丽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另有一番清新月兑俗的气质。
陈登有点木讷的看着对方,显然有点不知所措。
张毅也是震撼不已,原来这就是梦欣姑娘!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脑中不由浮现出曹植的洛神赋,月兑口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位公子谬赞了,小女子怎能当得如此!”少女用衣袖掩着笑了笑,推月兑道。
银铃般的笑声透人心肺,将陷入天然呆的陈登唤了回来。
缓过来的陈登无奈的看了看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张毅,摇着头叹了口气,哎,这小子居然连这等话都能说的出口,端是轻浮,端是轻浮啊,可怜我怎么想不到呐。
“两位公子别站在门口了,还是快进来吧。”梦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张毅和陈登迎进屋内。
进门感觉屋子不大,但温暖舒适,地上有用鹅卵石做成的一颗心和九枚铜钱拼成的图案,寓意着“脚踩九连环,方得美人心”,外面桌子上零碎放了些乐器、竹简,中间则是丝绸做帘隔开,,随后是一张宽大的屏风,挡住了视角,看不到里面,终是有点遗憾那。
“两位随意坐吧。”梦欣转身穿过帘子,轻轻地落座在帘后的帷幕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有种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的感觉。
张毅为了安慰憋屈中的陈登,将右边的位子让了出来,然后自己静静坐在左边,细细地看着这古代女子的闺房。
陈登明显有点紧张,丝毫没有感觉到张毅故意留出来的机会,换做一般的风尘浪子早就开始制造各种话题,以博得美人一笑。
眼见气氛渐渐沉闷下来,梦欣姑娘轻咳了几声,伤感地说道:“两位公子是不是觉得小女子乃一鄙贱之人,不配与两位说话,不然怎会如此漠然!”
“不是不是这样的。”陈登心急地解释道,“只因姑娘美若天仙,我等我等有点”
“嘻嘻。”梦欣于帷幕后用手捂着嘴,淡淡的笑道,“两位公子勿怪,小女子当然知道两位没有这个意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谁叫你们一个个都像块木头似的不说话,把奴家干巴巴地晾在一旁。”
“是是是,是我等的错,不该如此冷落了姑娘。”陈登拱了拱手,满含歉意地说道。
这少女刚才还是一副清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如今怎么变得像糜贞一样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样子,明明是把陈登惊的诚惶诚恐,却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过了片刻,陈登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强作镇定地问道:“不知姑娘可否还记得在下?”
“公子不是陈家陈元龙嘛,小女子岂会不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问的是你姑娘对在下可还有印象。”陈登双手紧握,不停的颤抖。
不会吧,陈元龙认识梦欣姑娘,难道他们有奸情,不,是有爱情,真是想不到啊,怪不得绕了这么多弯子,拼死拼活强拉着我来,原来我只是一架僚机啊。
“印象?”梦欣摇了摇头说道:“陈公子,实在抱歉,小女子确是想不起来了。”
“忘了!”陈登自嘲地笑道:“也是,在下怎么可能让姑娘牵挂于心中,想来是自己唐突了,元龙在此先饮一杯赔罪。”说着倒满一杯酒,灌喉而入。
“若是公子不弃,将事情原委道来,想来小女子还是可以记起一些的。”梦欣略有不忍的说道。
“不了,忘了也好,忘了也好。”陈登又拿起一杯酒灌了进去,“一切随缘,姑娘对此不必在意。”
这是怎么回事,看陈登的样子不像是乱说,倘若两人以前真的没什么,陈登也不会如此沮丧,若是有什么,这女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连语气都没什么变化,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本来还想做个便宜的媒人,搭个线,做个桥,蹭顿饭吃吃,看样子都泡汤了。
梦欣张了张小嘴,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静静地坐着。
这样不行啊,两个人都闷着,能干什么,难道我们大老远跑过来,猜字谜斩六将,就是来打个酱油,这也太郁闷了不是。遂哈哈笑道:“听闻梦欣姑娘歌舞双绝,不知今日能否得见?”
“公子有请,小女子岂敢不从,只是近日身体不适,舞怕是跳不了了,就让小女子浅唱一曲,为两位公子尽兴。”
“好,在下洗耳恭听。”张毅笑着看向独自喝酒的陈登,沉声道:“元龙兄,别喝了,且听姑娘一曲。”
陈登拿着酒杯,抬头瞥了张毅一眼,又自管自的喝了起来。张毅看着真是气啊,真想冲过去,好好教训一番,光喝酒,能解决事?
梦欣姑娘从里屋拿出一架瑶琴,轻放于桌上,一双白女敕的素手开始拨动琴弦,红唇微启,吐出一个个动人的音节,琴音悠扬澄澈,如青石上滑过的流水,如纷扬大雪中的一点红梅,如涌动海水上的浪花,其语时而低沉如喃声,时而飘渺如空中丝絮,时而稳当如挺松飒崖,空蒙灵动,端是一种仙乐。(汉代律学以三分损益的方法将八度音程华划为六十律,三国、两晋、南北朝时人们已经知道古琴上徽位泛音的产生。)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张毅赞叹道:“梦欣姑娘不但人美、连琴音、声音都这么动人。”
“张公子过誉了,小女子献丑一曲,当不得如此。”梦欣站起身来拜谢了一下。
“元龙,你说何如?”张毅转过头,发现陈登斜着酒杯,呆呆望着帷幕内的梦欣,杯内的酒缓缓滴落在桌子上,虽然这歌很好听,但也不用呆到这种程度吧。
其实陈登不是因为歌的好听而呆滞,而是这曲跟以前陈登听过的略有不同,虽然一些地方很相似,但显然瞒不过陈登的耳朵,不同就是不同,梦欣今日到底怎么了。
“元龙兄!元龙兄!”
“嗯?”
“我问你这歌怎么样那?”
“歌不错,就是曲子跟以往略有不同。”陈登盯着梦欣说道。
“曲子?”梦欣嘴角翘了翘,“近日学了点别的东西,正在尝试别的曲风,如此陈公子听来,有点不同也是应该。”
真的是这样嘛,陈登心中如是想着,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吧。
“不知张公子哪里人士?”梦欣不经意的问道。
“在下乃是北海人士。”走到哪算哪呗,反正我又不是这里的人。
“北海?莫非公子就是前几日助徐州退黄巾的人?”
“姑娘过奖了,在下只是一小小书生,哪有如此本事。”张毅摆了摆手道。
“公礼兄过谦了,不瞒姑娘,若非公礼兄奇策援我徐州,想是徐州城早已城破了。”陈登不高兴的将每次都喜欢缩起来的张毅推了出来。
“这么说来,徐州得守全凭了张公子喽!”梦欣眼中精光一闪,堂下两人隔着帘子自是看不见的。
“不,不是这样的,若非众将士奋勇杀敌,我亦无用也,况且黄巾军匆忙退去,此中原委姑娘不知,你陈元龙还不知道嘛?”
“原委?难道黄巾军不是徐州击退的?”
“哎,说来惭愧。”陈登放下酒杯,“虽然我等一战破了四门营寨,但黄巾军根本还在,仍有一战之力,但其匆忙退去,我与公礼兄乃猜测是张角处发生了大事,不然不会如此。”
“张角出事了?”一种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具体的还不清楚,只是一个猜测罢了,等几日前面消息传来就知道了。”张毅说道。
“哦?”梦欣右手轻轻拨弄琴弦,说道:“两位公子大才,不知如何看待这次的黄巾起义。”
“黄巾军拥兵数十万,且军士大多不畏生死,乃死士也,但汉室虽衰,犹有一战之力,不好说也。”陈登解释道。
“那张公子如何看之?”梦欣转过头问道。
“我?”钟志生模了模鼻子,说道:“黄巾军确实强悍无比,为了重建太平,不惜生死,但这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所有黄巾军士的希望都凝聚在张角一人身上,若是张角一死,黄巾军必是分崩离析。
“张角怎么会死那?”
“姑娘错了,人都会死的。”
“那若是张角不死那?”
“怕也是输多赢少。”
“公子就如此看好官军!”
“姑娘又错了,在下看好的是群雄。”
“群雄?”
“对,就是群雄,此次为了遏制黄巾之乱,灵帝允许各地招兵买马,军政大权从此旁落,群雄岂能不趁势而起。”
“公子的意思是破了黄巾的不是大汉官军,而是群雄?”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姑娘怎么如此在意此事。”张毅纳闷道。
“小女子只是担心是否会乱世而已,世道平稳我们这些人放能安心做生意,公子你说那?”梦欣淡淡地说道。
“也是,世道安稳,则什么都好。”
又过了些许时间,梦欣用手托着脑袋,懒懒地说道:“两位公子,小女子有些乏了,不如”
“哦,我等也还有事,就此告辞。”张毅拉住还盯着梦欣的陈登退门而出。
“元龙兄还想看,就留下吧。”张毅打趣道。
“莫要胡说,只是有点奇怪。”陈登略有心事的说道。
“奇怪什么?”
“没什么。”
“哦,说来我也有一事不解,不知陈大公子与那梦欣姑娘是何交情?”
“没什么。”
“陈元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喂,你走这么快干嘛。”
两人很快的走下了楼,而后一名侍女悄悄跟随,目送着张毅和陈登离开,随后那名侍女回到一间厢房前,有节奏地敲了六下,随后门缓缓开起,“雪儿,他们都走了嘛。”
“是的,小姐。”
“那好,我们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现在?”
“对。”
“那她们两个怎么办?”侍女指着床上被绑着双手、双脚、蒙住眼睛以及闷住嘴巴的两个女子说道。
“且弄昏她们,等我们走了,自会有人知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