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婢女 第五章 漫冬离别两不语

作者 : 切慕

夙止眼眶又是红了半分,她看了言殇半晌终于说,“我去。我不仅去三月。我去问师主要御女经,无功不反。你尽可去告诉师兄,日后再没有夙止帮他端茶送水,寻山取药,练功试毒,也再不会日日烦他了,他自己私藏的那些蜜糖都留给自己喝吧。”

言殇叹气,这小丫头还倔的很。安抚的模上夙止头顶,“阿止莫说气话。这御女经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虽然你有些天赋不错。但别给自己找罪受,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夙止吸了吸鼻子,“言殇,我知道。我这两年来,确实急于求功,越是如此,便越低人一等,若我真练成人人口中所传御女经。师兄也定以我为荣。是吗?”

言殇站在原地,看大雪飘然而下落满夙止墨发,心里万般情愫。他迟疑了片刻跑向莲花庭。

十二月大雪,覆满地。万木皆枯唯独莲花庭院一棵梅树开的娇艳欲滴。迟渊软塌静坐,挺拔背影陷落半抹阴影中,他伸手将茶端起,觉得有些凉,阿止二字呼之欲出,又生生咽了下去。白杯而落,迟渊稍低了些眼帘。

轻轻偏了偏头,将门外人望了一眼,语气漠然,“何事?”

言殇正站在门外踌躇,闻声不情不怨的踏进来,靠在门边道,“师兄何苦如此。阿止说要前去崖山练御女经。如此前去,必三年五载未可回归。”

迟渊伸手将桌上凉茶饮尽,感觉胸口凉了一片。他点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柄金边匕首。莲花图腾在匕首上翻腾的欲仙欲滴。嘴唇微张,“把这个交于她。”

言殇一把抢过去,翻了个白眼,“还有半年你我二人就要离开,偏偏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让阿止离开。师兄当真无情还是舍不得。”低头模了模手上匕首,言殇啧啧道,“师兄好是偏心,这东西我求了几年师兄都不给。”

言殇知道,想走进迟渊的心里谈何容易。言殇若是第一人那夙止便是第二人。近乎两年的相处,夙止的所作所为,迟渊看在眼里。

在此之前的,每日清晨天还未亮夙止就穿戴整齐,睁着一双大眼睛坐在莲花庭门口背诵诗经,十一国训,偶尔还把自己偷偷从藏书阁中偷来的诗书拿出来臭显摆。当然免不了用她的小脑袋添油加醋。被师主教训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躲在言殇和迟渊的身后,笑声如银铃。

泡药浴之后嫌弃自己身上难闻,把莲花庭养的熏花摘了个尽数,差点把迟渊气死。体训从不喊苦,每日加量,连阿花,小枝都看不下去几次想连拖带拉的将夙止按在床上让其休息。

空闲时候就径自酌满泡茶讨好迟渊,这招又奏效的很。一来二去,迟渊也乐得夙止折腾。

而夙止的脑袋里时不时冒出来稀奇古怪的想法,让迟渊很是头疼。他越来越搞不清夙止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如此撩人心弦。

两年来种种在迟渊脑中回旋放大,心烦的厉害。迟渊将翌昼国策摊开对言殇摆摆手,“没有舍不得。”

没有得,何来舍。怎么舍,如何舍。

言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师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从莲花庭回来之后。

夙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折腾了大半天,整个房间混乱的不堪入目。阿花站在门口啧啧道,“阿止,你这是要逃匿去吗?是不是两天不被师主收拾又皮痒了?”

夙止提了个大包裹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红椅上,“阿花。我要走了。”

阿花神色一顿,从跟夙止相处以来,阿花深觉有趣。在启山夙止是第一个如此折腾的人,半夜教她们吟一些从未听过的歌,偷喝秘藏的酒在庭院里又哭又笑又闹大发酒疯。哭完跑去找迟渊,闹了半宿才被迟渊抱回来。

三天两头去藏书阁偷书,屡教不改,时不时还装的老成,说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荒唐话。经常擅自出启山大门,在山中找一些古怪药草,无数次被迟渊提溜回来,惩戒无效。总之,夙止是启山第一麻烦精,但偏偏,启山所有弟子但凡跟夙止有所交集的都欢喜这个小丫头。连师主都从未严厉对她。

“去哪啊?”阿花蹙着眉头问。

夙止一骨碌从红椅上跳下来将自己私制的熏香递给阿花,“去崖山练御女经。师姐,这可是上好的熏花所致,好闻的很。送给你。还有哦。”

又在床底翻腾了半晌,拿出一对竹签,“你不是喜欢阿西师兄吗?这个我前些日子给你们做的,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这个叫情侣配饰。祝你们早结连理,哈哈。”

阿花在面具下红着脸,嘴上骂道,“你这小蹄子就会胡说八道。口无遮拦。”手上却收了夙止的小礼物。

夙止嘿嘿笑了一阵突然不笑了,“阿花师姐。在我柜子里还有些小玩意都拿去给师兄师姐吧。夙止这一去,恐怕三年五载不归。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想我。”

阿花眼神一紧,盯着夙止。无法看到面容,只看见夙止闪闪发光的大眼睛里满是柔情。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夙止的手。

次日大晴。

夙止在前殿给何许人扣了好几个响头。额头在面具下都红了才起身。何许人第一次像一个老人一般跟夙止唠叨了很久,才放夙止走。

启山被厚雪笼罩成一片银白。夙止把地上的雪踩的咯吱咯吱响,独自一人拖着短小的影子出启山庭院。

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夙止心中一动。却不知为何,她心中想这人是迟渊。回身才发觉不是,暗自嘲笑一阵自己何时也学会少女怀春了。

夙止嘴角一抹苦笑,“言殇。你怎的来了?”

言殇别过头将手中的金边匕首递给她,“这个用来防身。迟渊师兄给的。”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玉佩,玉佩呈墨绿色,浑态天然,上面还刻了一个殇字。“这个是我的,你好生收着。”

言殇向来如此霸道,夙止也没推辞。言殇又说,“阿止,你莫要丢了。”

夙止笑道,“若有天我穷途末路,卖了呢?”

言殇心口有气,伸手揪住夙止的衣领将她提在自己眼前,“你试试?”

夙止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说笑呢。”

言殇望着眼前夙止,一股莫名的情愫窜升胸口,在她弯起的漆黑的眼睛下莫名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烧。

夙止见言殇还不放手,挣扎道,“我都说了说笑,你还不放手。”言殇依旧不动。夙止两眼一蹬,“言殇,你给我。”

话还未说完,言殇手上一用力将她拥在怀里。夙止微愣,虽说她心里明白,这是师兄师妹间的告别拥抱,可言殇这一抱确实用力,像要把她揉进身子里。

突然鼻子一酸,夙止这些日子一直强颜欢笑,笑的越大声越觉得心里难受。但她必须要变得强大,纵使迟渊不赶自己走,夙止也早有了念头。只是到了真的要走的时候,夙止还当真舍不得启山。连跟启山道别都没有勇气。

夙止伸手在言殇的背部轻轻的拍了拍,“言殇,你莫要当成生离死别,不过三年五载。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个子一定要在长高一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联手欺负迟渊师兄了。”嗓子有些哽咽,又说,“其实,我都知道。你表面欺辱我,但在启山,你对我最好。还有,迟渊师兄对我,也好。”

若你回来,我们都不在了呢?阿止。

不能说。

言殇松开夙止,头一瞥嗤笑道,“谁对你好了,自作多情。刚才那个是辞别拥抱,莫要误会。”

夙止弯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没误会啊,师兄何苦解释。”

还没等言殇再次伸出手扯住她的衣领,夙止便像一条泥鳅般,躲得机灵。夙止本想跟言殇摆摆手告别,谁知一抬眼,就看见启山前殿前站了一排长长的白色锦衣白面具。

漫天白雪顷刻而下,那些白色的身影在夙止的眼中模糊起来。墨发轻扬,白袍飘起。夙止从未想过他们会来送她,两年来自己在启山的回忆冲上头顶。

这里面可有迟渊。夙止不敢看。

“阿止师妹,一路小心。”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启山前殿前飘散而下,直刺得夙止眼眶红了一大圈。

矫情啊矫情。真不让好过。夙止吸了吸鼻子冲他们招招手,在眼泪还没掉下来的时候转身,轻道,“言殇。快回去吧。”

走了几步又说,“等我回来。”

言殇直直愣愣的盯着夙止的背影。用几乎微不可微的声音道,“无关天涯海角,日后我必去寻你。小师妹。”

而迟渊在最后都没有来送行。他将夙止前些日子泡的早已凉透的茶,一杯一杯的灌进嘴里。喉咙深处苦涩难忍。

梅花而落,他好像听到她逐渐模糊的脚步,踏在雪上,吱吱呀呀的似要摔倒。伸手在这艳阳之天点一支红烛,看蜡泪尽落洒满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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