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任行,岁月犹变。清风绕绕,沥雨淅淅。
鸟飞鱼游,驰骋无疆。花香满地,星辰逍遥。
唯行人茫茫,尽随空际。
山不动,却渐高;水不静,却渐混。
门庭安和,闹市嚣嚣;万千止止,风云既待。
物物桑田,但凭纤华依旧,随风高高。
元大陆,是一个很古老的大陆,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大陆。在这里,生活着各种各样数不尽的生物。这里有着浮世繁华,也有着疮痍凄凉;有着风调雨顺,也有着天灾**;有着寻常千万百姓,也有着修道学武的少数修行者……元大陆上,这些学武修道的人,被称作了练武者,或修炼者,或武功人士。而他们所存在的这个交往的圈子或世界,被称作是武林,或修炼界,有时也称作江湖。
元大陆是一块极其广阔的大陆。其具体有多大,没有人知道。或许有些稍微有学识的人或大概了解的人知道,这大陆的东西长或有几万里到十几万里,而南北长或有一两万里到五六万里吧!不过这些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无法具体和精确。毕竟,从来没有人能够完完整整的游遍大陆,也没有人精确的去测量和计算过。有人说,若是要将大陆从东往西走通一次,估计也要花上至少一年时间。这是个估计,也是某些人的奇谈。事实,无人知道。
元大陆的周围都是无尽的海洋,那里的一切更是比大陆本身还有玄妙和神秘,更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有着什么样的存在,或是那海洋有多宽广。元大陆东南边的海洋,算是最为出名的。那里有着许多的渔民海村,和以水为生的人。可是,就算是最厉害的远洋者和以海物为生的人,都不知道海洋有多宽,有多深。海洋,便是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中,也还有许多的秘密。
无知便是一种恐惧,更多的无知,便会有更多的恐惧。人们渴望知道更多的东西,可是一旦知道得更多,便会发现自己知道的比起未知的,只是很少很少。所以,这种无知,便会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元大陆有许多令人恐惧的地方,而元大陆外的海洋,便是恐惧的存在。
偌大一块大陆,加上无边无际的海洋,以及海洋里的许许多多的岛屿,便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近乎完美的画卷,也是一个世界。
在元大陆的北方,是广袤的极北冰原。极北冰原的往南,是逝栖山脉。此山脉向东西方向延伸,直到海岸。而这山脉的走向,刚好将极北冰原阻隔在大陆之北。这逝栖山脉与海洋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蛋壳,将极北冰原包围起来,仅仅在山脉正中留下了一条狭长的山谷小道。而这条小道,便是令人闻而生寒的险道——裂冰口。这里几乎是一条死亡的道路。因为裂冰口常年被无尽的风雪给覆盖,温度极低,再加上这里有着元大陆最大的极为可怕的强风,和一些生存在这冰天雪地里的嗜血野兽,几种极端的条件下,人类的生命几乎难以存活。所以,这里成了生命的禁区。而想进入极北冰原就必须经过这里。但是,有谁愿意去通行这样一条道路呢?而且,到那极北冰原干什么呢?许多人都认为,极北冰原里面是没有生命存在的。或许,那里真的没有生命的存在。种种原因下,就算是有人想要游遍大陆,也都不会选择去那里。那里,是一个冰冷地方;那里,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大陆的最南方是“人入人死,物进物亡”的死亡沼泽。据说,凡是进去的人或是物,也都没有再出来过。仿佛,那里便是一个坟墓。也只有坟墓,才会让人进入后,不会再出来。这个地方,便成了大陆人忌讳的一个地方。甚至,大陆的人都不愿意去谈论它。于是,这里永远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挥之不掉,去之永存。
元大陆的西方,是有着幽深而又茂密的巨大森林的地方,被叫做涟苍森林。这里也是一片人烟罕至的地方,少有人去探索和逗留。延绵几千里的大森林里,不知生活着什么样的物种?也不知有着多多少少的奇怪故事?在那漆黑的夜晚里,涟苍森林边上的一些留心的人,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声、吼声、悲声。有人说那是怪兽在怒吼,有人说那是恶魔在召唤亡灵,有人说那是妖魔鬼怪是晚餐……
东方是有着上千年历史的邪魔之地——蘅芜山。之所以被称作是邪魔之地,只因为这茫茫千里的大山中,有一魔洞——凌矶,和西方山下的一魔湖——痴怨。有人说蘅芜山上满是妖怪,是那些邪魔聚集的地方。所以,每当有人听到“蘅芜”二字,便觉毛骨悚然,浑身起着鸡皮疙瘩,恐惧不已。
元大陆的东北角是有名的漠厉荒原。之说以说这里有名,只是因为此地不像大陆其他地方那些险地,毫无人烟,也无靠近的城镇。相比之下,这里不会让人谈虎色变、闻声惊悚,倒是真的成了“有名”的了。不过,在连绵无际的漠厉荒原深处,随时都可以让人陷入死亡的挣扎中。这种死亡的威胁和在死亡中的挣扎,是内心的感受,是空际荒芜的写照,也是野兽施展嗜血本领的悲音。这种挣扎,存乎于想象,存乎于梦境。毕竟,梦中,不是人真正的所在。空空的荒原中,沉默的你唯一的选择。
元大陆上有一条长数万里的大河。若是从南往北而看,这条大河就如同一个大大的“人”字一样,横跨在大陆之上。这条大河在东方的支流叫做潇河,在西方的支流叫焱水。焱水上游又有两条支流,东边的是青水,西边的汨水。在青水和汨水之间,是闻名天下的天址山脉。山脉之中的天云门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也是第一大正派。据说,其也存在了上千年,与那东方蘅芜妖魔有着不相上下的久远历史。天云门代表的正派人士和凌矶洞邪魔之间,从千年前便开始敌对。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时而热烈,又时而平静。有时势如水火,有时又相安无事。当两者势力平衡之时,便相安无事;当两者失去平衡之时,便势如水火。双方的人,无不在每时每刻都想让对方的人从这个世界里面消失。这,便是“正”与“邪”之间的敌对,便是“正”与“邪”之间的恩怨。无休无止,无可回避。天云门,是天下人尽皆向往的去处。传说,这里有着神仙的存在,也有着梦幻一般的仙境。所以人人向往,却也人人难往。
潇河和焱水汇合而成更加宽广的大河——鸿水,一直往南而去,从海边的旬城入海,奔涌而去。也因此,元大陆的这条几乎横贯东西南北的大河,也称作鸿水。
元大陆上有八座大城,分别是鸿、绮、络、沓、荏、绛、榴、炎。鸿城位于潇河和焱水交汇的地方,乃大陆最繁华、人口最多的城;绮城位于潇河中游,西北千里处,乃是佛教圣地昆吾山;络城位于鸿城东北、绮城东南的几千里处,其是离蘅芜山最近的大城;沓城位于绮城和天址山之间,乃绮城和天址山相隔几万里之间的一座大城,其因秋水和曲湖而闻名;荏城位于沓城和鸿城之间,与沓城一起,成了大陆整个心脏地带的两大城,不过却有相隔几千里;绛城位于焱水河畔,绛湖之侧,绛城绛湖相依相存由此得名;榴城在青水和汨水交汇处,乃焱水上游水业十分发达的大城;炎城是通往死亡沼泽的必经之路,位于大陆的正南方。除了这八大城之外,大陆还有成百上千的比八大城小的城,而更小的城镇,更是不计其数。这其中较大的一些,比如鸿水入海的旬城,逝栖山脉以南的熊城,沓城东北方向千里外的名城等。
元大陆上有太阳、月亮、也有星星。这是大陆的生命,也是大陆的青春。
在元大陆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让人无法感知的事物。这些东西是奇妙的,也是神秘的。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去思考、批判、感悟,或者无情的漠视、冷眼相对、不闻不问。但是它仍然存在,不因任何人而改变。没有人能够完全去知道一切,没有人。许多秘密的存在,是一个秘密,也是一个现实。
这是一个世界,这就是一个世界。
《童年浓淡》
岁月亦悠悠,光阴逐箭飞,何时吾童年?依家府偎天地,成竹卷痴痴。可怜昔愚人不在,何必借江风万里,飘逝夕阳。仙女美尽,残月孤绝。
清风徐徐,柳衣半舞。老翁举杯,晚亭泪烛影。月宫高寒,嫦娥曾饮否?不知今昔何岁,天人未老,孤人已衰。江水不复流,浓淡尽虚虚。
千都繁华,万万百姓乐如天,车马交横钟鼓闹,人人自得;茅屋偏遥,孤寂小儿不知味,狼虎相寻心缘静,何处是福?
大方之家,晚宴处处,残剩如山;清贫之所,何时有羹,胃府空空。
家传代代,聚首相知,其乐融融;上下无亲,寂寞相伴,其悲苍苍。
这个世界本就孤寂,却怎奈增添人悲伤。孤独无错,世道孤独亦无错!
千千万万个人相存的世界是世界,一个人的世界是世界,没有人的世界也是世界,没有世界的世界还是世界。
何为始,何为终?
山青青兮水无疆,云潇潇兮风更凉!
绮城东北几千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延绵大山。山势延绵,浩浩荡荡;林密树古,群兽相依。此山所在之处,风景如画,但却是人烟稀少。凡是仙都飘渺之地,必是风景如幻如画之所。可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欣赏到这秀丽的河山呢?
大山无尽,树木丛生,奇珍异兽,浩海茫濛。这里似乎很凌乱,也杂乱无章,乃古山古林的古风,但却也自然,是相辅相成,美中更美。
山似平地而起,仿佛直入天际。青云弥漫,苍风频浮。这只是一种视觉上的感受,是一种宁静的享受。不存在欺骗,只是一种感官。那座座大山的半山腰上,挂着一片片的白云。抬头一看,竟以为是白玉一般的屏障一样,将山势分成两段,一段为天山,一段为地山。这些无尽的翠玉,牢牢吸引着生灵的眼球。它们若虚若幻,仿佛高远,不可接近;又仿佛近在咫尺,让人有种伸手触模的冲动。也许拨开几许淡云,或得知天上有天,神仙居于山府之中,不是凡人所向。又或许,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朦胧的梦幻罢了。山中的树木郁郁葱葱,环绕着群山而生,却又想要争先恐后的展现自己,于是便不停簇拥着,长高着,相依却争锋,尽力的散发着生命的光辉。山林静静,野兽喧闹;溪鸣鸟叫,轻声对唱。就连群山呵护着的一弯弯湖水、一条条溪流,也在随风起舞,与远处的奔腾而下的瀑布遥相呼应,动静融融!
在一条缓缓流淌的溪水旁边,几只不知名的动物,仿佛很享受地喝着清澈的流水。它们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眼中闪烁着绚丽的光彩。而在不远处,无数朵野花挺直了腰杆,接受者树林间洒下来的温暖阳光。
这就是它们的生活,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天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中无你,你中无我。
这处大山叫做终山。其方圆有千余里。比起大陆上的蘅芜山和天址山虽说小上许多,可是也算是极大的山脉了。在终山的山脚下有一些散落的猎户,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有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这里。因为他们的家园就在这里,他们的全部生活,也都在这里。终山下也有许多的小镇小城,也居住着许多的人家。如同大陆其他地方的小城镇一样,附近的城镇之间,也都有着许多的商品贸易往来。而这些山下远处的小城镇中的买卖,除了日常生活所需,和那些富贵之家享用的一些用品外,还有许多的有关野兽的买卖。如,虎皮买卖、貂绒买卖、兽肉买卖、野兽骨骼买卖等等,无可计数。这些小城镇的商贸,比起那些大城镇,当然说不上有规模,可是也是一方土地上的人生存和发展的来源。因此,它们的存在,也有着自己的意义。
终山山脉的附近有一些小的村落,大多都是由一些猎户组成。虽然这里的土地并不贫瘠,但是相比于在山林里打猎来说,其所带来的收益便少了很多。所以,大多人都选择以打猎为生。这些猎户都少有种地。就算是种地的,也不过一点点,只收成些小的作物罢了。猎户们将打来的猎物留下一部分来作日常的生计,其余的,都拿到远处的小镇上买卖,或获取生活所需。因此,他们过着的是打猎为主,买卖交易为辅的猎户生活。
终山西南的山脚下,有一个村庄叫做望神村。此村子相对于许多其他的村子来说,是比较靠近大山的。所以,在其附近离得最近的村落,也都有二三十里远。而离这个村子最近的小镇,更是在五十里之外。因此,这个望神村算是比较偏远的一个村子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常年都十分的清静安宁,少有繁华的喧嚣和闹市的打扰。村子依山傍水,晓风见云,风景简单,却极为秀丽。
望神村村口,有一条山中流出的小河,静静的躺在那里,向着西南方向流去。从河边的一条小道往西北而去,便有许多人家错落的坐落在各处。虽然此处是大山脚下,但是却十分的平坦。除了不远处有一些小山包外,这小村子的所在,便像是个平原一样。村里一共有二十多户人家,全部都是猎户。其中在小道延伸的尽头,那大山延绵的脚下,住在一户四口之家。这村落很小,总的人口也不过一百零几人。而像程家这样的四口之家,在这二十多户人家里,人数算是中等。这里最多人口的一家,有八口人。最少的一家,是一对刚刚新婚的夫妻,只有两口人。
这程家的四口人中,有一位是六十几的老人,一对结婚几年的夫妇,以及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男孩调皮可爱,却惹人喜欢。这个小男孩虽然是猎人的儿子,但是却长得十分瘦弱。因此,比起其他猎人的小男孩来说,就显得单薄许多了。或许,他的身体,比起许多小女孩都要单薄。不过,这却无法阻止他成为一个欢喜快乐的孩子。猎户的孩子,童年也并不单调。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他们便有他们的快乐。
程家身为猎户之家,虽然生活不是富足,只能算是养家糊口,平平淡淡过活,但是也像村里大多人家一样,有着安安稳稳的日子。在许多人眼里,生活不在于富贵,只在于安乐。或许,程家就是这样的安乐之家。他家有一点地,主要是小男孩的母亲和爷爷开垦出来,并且管理的。因为老人已老,小孩太小,而小男孩的母亲又是一个女人,所以小男孩的父亲,便是家里唯一的一位还在打猎的猎人。也因如此,家里的那点地,他也无暇顾及。于是,他的主要工作便是上山打猎。当然,闲暇时,也帮助锄地种菜,忙些地上的活计。家里的主要生活来源,是他打猎所获得的猎物。每每打到好的猎物,便会留下一点,其余的都拿到市集上去换点生活用品,和其他所需,用来维持生活。
这五岁的小男孩虽然也调皮,可是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一天只知道玩,他也经常帮着母亲做一些家务。当然,许多的事情,他都不会做,因而有时候便成了添乱了。不过他的父母很是欣慰和欢喜,经常夸赞他懂事。有时候父亲要上山打猎,起得很早很早,这小男孩便会偷偷的爬起床,躲在门口的最高处,一直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小道上。有时父亲会带着很多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动物回来,这会让小男孩很高兴很兴奋。所以,在小男孩的心目中,他一直觉得自己父亲很了不起,很为自己的父亲骄傲。他总是暗暗的想,自己一定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忽然有一天,他拉着他母亲的手坚定的道:“娘,娘,我长大了一定会像爹爹一样厉害呢!”他母亲用手轻抚孩子的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对!我家程成长大后一定会像他爹爹一样厉害的。是吧,小程成?”小孩听着,重重的点头。
有一天,晴日高高,阳光和丽,微风如水儿流淌,几朵彩云在天空中飘荡着,慢慢悠悠,自由自在。望神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不过,也有些休闲的人。这一天,是普通而平凡的一天。这个白天,宁静祥和的一天。夕阳西去,照在那村里许多小树上,叶光闪闪。也有许多花儿感叹着,送别那山巅上就要下落的晚日。风儿加大了吹拂的力度,也变得有些冷冷。
天慢慢的黑下来,村里的人都关门闭户,开始吃晚饭了。程成的堂屋里,一家四人此时也正围在桌子前,坐着吃饭。四人吃着饭,也说些话儿。吃了一时,程成的母亲又要给程成碗里夹菜,突然,“嗷吼,嗷吼,嗷吼……”的巨大的怪叫声划破安静的夜空从远处传来。仿佛,夜在这叫声在都瑟瑟发抖,而整个大地也都好像摇晃了起来。这叫声,是野兽的叫声。程家四人正坐着吃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程成登时就吓慌了,哭了起来,嘴里弱弱咽咽的叫道:“娘,我怕!娘,我怕……”程母把程成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慰他:“不怕啊,不怕啊,有娘在呢。”她说着,也不由心惊的看着程父。程父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眼中露出了一丝惊疑和担忧之色。不过,瞬间又变得清明了。程父虽然打猎多年,但是也没有听到过类似这样的兽叫声。所以感觉到那叫声中传来的可怕气息,他心中颇为不安。但是,其多年来的打猎经历,他养成的镇定本色,在此刻便起到了作用。因而,他虽也被这怪叫声给吓住,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他对几人说道:“你们呆在这儿,我去看看。”说着,便起了身。其实程父心里也没有底。他打猎这么多年,确实没有听到过这种叫声,因此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野兽来了。不过他是家里的男主人,也是当家的人,所以必须去面对这些。也只能由他去面对这些。
这怪叫之声听在耳朵里,像是别人在拿着刀对着自己的胸口,无尽是威胁着,给人一种惧怕的感觉。而且,一种从心底里发出的恐惧,瞬间便爬满了脑子。
当程父站起身来之时,又听到那令人生畏的兽叫声传来。虽然感觉断断续续,但是发声的地方却是更近了。他走到屋门处,轻轻地打开门,留出一个缝隙,探出了头,往远处看去。这时,野兽好像已经进入到了村子里了。天空中好像又覆盖了许多的沉沉重云,夜色朦朦胧胧的,更加的黑暗了。虽然月光无私的飞洒着自己的光辉,但是却也因此变得淡淡的。加上那怪叫声这时又停顿了,所以程父也没有看见野兽的踪影。
“啊——”
“呀——”
这是人凄惨的叫声!这是一个悲凉的叫声!这是一个令人惊惧的叫声。
“嗷吼——”
这是那神秘野兽的怪叫!似乎兴奋,似乎痛快,也似乎愤怒。
程父看了一下,听到这惨叫声,脸都吓绿了。他知道,这是野兽在袭击人了。而且,村子里已经有人遭殃了。“轰——”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大的房屋倒塌的声音,接着又有人的惨叫声传来。屋里几人听了,根根汗毛都沾上了冷汗,冷入心底,毛骨悚然。程母立刻用双手捂住程成的耳朵,不然他听到这可怕的声音。可是,双手又怎能完全隔绝声音的传入呢?于是,程成听到这些声音,更加的害怕和惊恐,身子都不住的颤抖。程母心里也十分害怕恐惧,但是母亲的天性之下,她觉得孩子的安危更加重要,于是也顾不上自己的害怕,而是尽力的去安慰孩子,抱紧孩子。
听到这些惨叫声和野兽的怒吼声,程父虽然心里极为惊恐,但是他也想探出究竟,于是准备出门看看。他转过身对三人说:“箐儿,爹,你们看着程成。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把门闩上。”程母叫李箐,所以程父这样叫她。她见程父要出去看看,于是将怀里的程成塞到他爷爷的怀里,起了身来,担忧的看着程。程父说完,定了定神,便取下门边墙上挂着的那张常日里打猎的大弓,打开门,就往外面走去。程母忙轻喊道:“当家的,你小心点啊!”程父点点头,又道:“闩上门。”说着,便离开了。等程父出去后,程母立刻将门闩上了,然后站在门后,从那缝隙中往外看去。见那程父一手举着弓箭,另一手搭上一支箭,渐渐的远去。这时那凄厉的叫声又一阵一阵的传来,程母更是紧张不安起来。程老爷子怀里的程成已经停止了哭泣,倒像是镇定了下来,也望着那扇大门,仿佛眼神都透过了门去,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步一步往前而去。程老爷子坐在凳上,搂着程成,虽然也惊恐,不过却凝神的听着,仔细的思考着,显得比较冷静。这,无疑又是一个有着丰富的打猎经验的老猎人的修养。
程父先是慢行几步,后来便快步而行,直至急忙奔跑而去。因为,他又听到了许多的惨叫声和房塌门倒的声音。远远的,他看到一家房门被撞毁了,便立刻到那窗户往里面看。不看则已,一看便立刻吓得脸色发白。因为屋里桌椅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而昔日的邻居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一些残肢断臂,连头都不在了。一支蜡烛静静的燃烧着,随风摇摆,照在地上那一滩滩的血水之上,映衬着这鲜红的血彩,触目惊心。悲绝!伤绝!看着这惨绝人寰的景象,程父心都凉了。他打猎多年,也见过了不少的野兽厮杀的场面,也见过血肉模糊的场景,可是这种可怕的场景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而且特别是发生在近邻人的身上,他也不由惊惧不已,心痛不已!看着这些,程父忽然一时间意识都有些迷乱消失,难以凝聚。好半天,他才恢复过神来。这时,又有两个男子拿着弓箭,“扑扑扑扑”的跑了过来。见到同样的场景,几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也是听到了这种可怕的声音,才出来一探究竟的。看到这些,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样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而且,还在继续发生着。
“这是什么东西干的?太,太残忍了!”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中年男子问道。先来的程父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看见。这时,“嗷吼”一声长叫声传来。三人立刻转身看去。循声望去,是南边的一家房屋里传来的。三人上前几步,正要飞奔过去,突然看见一个巨大的野兽从那房屋里跳出来。在屋里烛火的照耀下,他们定睛一看,便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原来,那巨大的野兽竟然有近一丈高,两三丈长。而且,这巨大的野兽根本不是野兽,而是个怪兽。因为,从来没有长得这么巨大的野兽,这么狰狞的野兽。因此,这根本就是怪兽,或是妖怪。三人站在房屋外的一角,半隐着身体,那怪兽离他们大概三百步的样子,没有看到他们。但是他们都感觉到了那怪兽凶恶的气息和嗜杀气焰飞扑而来。三人震惊的看着那怪兽,立时吓得腿都软了。甚至,仿佛一瞬间,他们的身体都无法移动了。
这是那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忽然恢复力气,冷喝一声:“看我去杀了这畜生!”说着,便忽地一下窜了出去,往那怪兽所在的地方跑去。程父和那年长的中年男子大叫一声“回来”,却已经晚了。那人已跑出去好远。两人想要阻止他,因为那怪兽看起来太过强悍,难以对付。他们不希望这男子被怪兽咬伤,甚至是吃掉。此时,那怪兽又往旁边的一家人而去。忽然发现有人跑来,便停下脚步,转身怒视。
一双灯笼大的红褐色眼睛,散发出无尽的凶恶之气,传到远处,传到程父和年长的中年男子以及那狂奔而去的男子的眼中、身体里,可怕、恐惧、哀伤、愤怒、悲凉……这是一双鬼火一般的眼睛,是两团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尽一切,燃尽一切。怪兽满嘴的鲜血,红红鲜艳,看在眼里,妖异可怕。那些鲜血,是许多已经遭到毒手的村里人的鲜血。那是生命逝去的表现,那是生命逝去的悲鸣。
男子在离那怪兽三四十步的时候,立刻拉上满弓,全力一箭飞射而去,正中那怪兽的眉心。“咔哧”一声脆响,那飞箭好像是击在一块重铁上一样,直直的落了下来。男子一见,心里惊甚,满脸尽是不可思议的形色。远处一直看着的两人,也都不由心悸,大呼不好。还未叫出声来,便见那巨大怪兽飞跳而起,张嘴便朝那男子要去。男子惶恐,急忙避闪。可是怪兽速度惊人,一下便已经跃到他的身前。于是,在远处的两人惊讶得大大的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眼神的注目下,男子被怪兽一口咬掉了头和肩部。鲜血飞溅,红色染天。
怪兽咬下了一口,嚼几下吞了后,又继续吃着男子的残肢。远处的程父和那年长的中年男子此时除了满目的恐惧外,剩下的就是浑身的乱颤。“这是什么怪兽?这到底是什么畜生?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他们心里唯一的想法。这时,那怪兽将男子的尸骨吃得只剩下一点,便又长叫几声,转身朝刚才要去的房子去了。怪兽离去的地方,一些破碎的衣服和大摊鲜血遗留在那里,生命已然逝去,无可挽回。难以想象,刚才那个男子还愤愤的喝着要去杀了怪兽,一转眼便已经尸骨不存。
远处的两人久久矗立,震惊着,恐惧着。他们想要赶快离开,却要感觉全身无力。背上冷汗直流,脑子也混乱了,心也坠落了。
好一会儿过后,程父突然动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家里还等着自己的回去的父亲、妻子和孩子。他心中不住的狂喊:“不,我必须赶快回到家里!我得回去,我要保护我的亲人孩子。”于是,他终于恢复了力气,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发足狂奔。趁着那怪兽还没有发现时,赶快离开这里。他跑了两步,立刻朝一旁叫道:“刘哥,快回去躲起来!快!”那年在的中年男子立刻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狂奔而去的程父,立刻也开始飞奔起来,朝着自家跑去。
程父急速飞奔着,那野兽的叫声依旧在耳边回响。这声音让其难忘,让其痛恨,也让其无奈。他顾不得许多,他必须在野兽赶来之前回到家里。于是,他跑着,跑着,他只能极尽全力的奔跑……怪兽的吼叫声,人们的惨叫声,房墙屋门的破碎声,声声交汇,声声高扬,也声声悲怨。这是一首曲子,一首死亡葬礼上最凄凉的曲子。它婉转悠扬,却沉郁哀伤,深入了骨髓,深入了心灵。怎样才能躲避这首曲子的打扰?成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奇妙想法。因为,它难以实现。
程母仍然在屋里等待着,透过那门缝往外面看着,又听着那首悲凉凄怆的“曲子”,不安越重,焦急更甚。她在问自己,也在问苍天:“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刚才我为什么不拦着他不让他出去呢?”她也正在责怪自己。
突然,程母见到远处一个狂奔而来的身影,正是程父。还没有等到程父叫开门,程母便迅速解下门闩,将门给打开了。门刚一打开,他们便见程父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程母立刻又将房门关上。转身问程父道:“当今的,那是什么野兽?”程父镇定一下,气喘吁吁的说:“是,是一头怪兽……”说着,程母和程老爷子面面相觑,不知所谓。程老爷子忙问:“什么?怪兽?”程父点点头道:“嗯,是一只一丈高,三丈长的大怪兽!刚才小张兄弟去杀它,弓箭都进入不了他的皮肤,最后惨死它的嘴下!还有,村子里大半的人估计都已经惨招毒手了!”程老爷子和程母听着,惊骇不已!程父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想:“在家里看来是躲不住了,一定要逃到远处去,或许有一线生机。”想着,便急忙道:“走,我们快离开这里!”说着,就去把程成抱了过来,就要开门出去。程母和程老爷子知道事情严重,也不多说,立刻跟着一旁。程父刚将房门打开一个一个缝隙,便听到怪兽巨大的叫声又传来了,而且离得十分的近。他再探头一看,发现那怪兽正从程家近处的一个房屋里面跳出来,张头四看着。程父一看之下,心都落到了谷底。因为此时出去,一定会被怪兽给发现的。于是,他立刻将门又关上了。口中急忙又道:“不行,怪兽来了!赶快藏起来!快点,那怪物快来了。快!”然后他将怀里的程成递到程母的怀里,催促着她抱着孩子和程老爷子和往里屋走。程母边走便问:“当家的,怎么办?”程父一副紧张模样,没有言语。其实,他根本没有办法,也想不出该说什么,所以便漠然。
四人进入了堂屋左边的一间里屋内,程父立刻将靠墙的地上的一块木板揭起来。揭开木板后,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可以容纳两到三人的暗坑。这个暗坑是他们这样的猎户之家通常用来为躲避野兽攻击而准备的。这暗坑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挖了,不过却只用过一两次,而且躲避的不过是些通常的厉害的野兽,而非今夜这种怪兽。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程父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暗坑有所帮助了。
揭开木板后,程父便对程老爷子和程母说:“爹,箐儿,你们快下去躲着,等怪物走了之后再出来。我去外面当一阵子。”程母惊讶的看着他,颤道:“这怎么行?那怪兽这么厉害!我们还是一起躲进去吧!”程父摇摇头道:“不行,那怪兽会进屋来找的。他看见有人在外面,或许就放松警惕,不进屋子了。你们还是快下去吧!”听程父这样说,程老爷子和程母便知道程父是想以自己的生命,来博取他们三人生存的机会,心中不由黯然、焦急、举措不定。程母急道:“不行,我们一起下去。我不和你分开。”她说着,眼泪都滑落出来。显然已经了然此时的生死问题了。在这悲伤的一刻,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程父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见程老爷子走出两步,道:“还是我在外面守着,你们进洞里去。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快,进洞!”程父一把抓着程老爷子的手臂,将他拽住,道:“爹,孩儿怎能让您如此?”说着,一把将程老爷子抱入了那暗坑中,又将程成递给了暗坑里的程老爷子,然后又要去抱程母。程母眼泪剧下,使劲挣扎。可是,她哪里挣扎得开?毕竟,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哪有程父这种强健的体格?程父一把又将程母抱入暗坑中,道:“孩子需要你!”程母本来要挣扎着上来,但是听到这句话后,便不再动作了。只是看着程父,流着泪,心如刀割。程老爷子也想要上来,可是也被程父给制止了。
“嗷吼——”怪兽的叫声,只在百步之外了。
程父立刻拉起木板,就要盖上。程母紧紧抓住他的手,泣道:“当家的,我爱你!”程父重重的点点头,一一看过暗坑里的三人。此时,暗坑里的三人,程老爷子、程母和程成,也都是满脸的泪。那小男孩程成虽然害怕着,可是他的哭似乎并不是因为害怕。仿佛,他是感觉到这个安宁完整的家,就要不复存在了,而自己就要失去自己的父亲,因此才哭泣,才流泪。这个孩子,只有五岁,而这时的他似乎已经长大了,懂得了这生离死别的感觉,明白了这种痛苦。于是,他哭了,他流着泪。
程父在暗坑中三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眼神,放开了程母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去拉过木板,装得轻松的笑了一笑,道:“你们就在这里躲着,不管出现什么,都不要出来。或许,那怪物也不一定这里。”说着,便将木板盖上了。合上木板的一刹那,只听程老爷子和程母心切的声音:“你要小心啊!”除此,还有一个稚女敕的声音:“爹!”
这一刻,程父再怎么坚强,也都流泪了。这是诀别的泪水,这是悲怆的泪水。
程父盖上木板后,立刻又搬过一旁的一张大桌,压在上面。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木板,仿佛眼神穿透了过去,看在程母三人身上。这时,他脑子里一一浮现出刚才三人的表情。伤、悲、痛、苦、冷……各自心境瞬间转换。当木板一角溅上两滴泪之时,程父那个高大是身影已经决然的转身而去。留下的,是苍白,是无奈,是痛苦,是凄凉。
“嘭”的一声轻响,是屋门被关上的声音。暗坑里的三人都抬头注视着上方,听着外面的一切。紧张着,颤抖着,期待着……就连五岁的程成,也都静默着,注视着。
然而,“嗷吼……嗷吼……”的怪兽叫声就在屋外,响声震天,气息如恶。他此时被程母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个人去了外面?而那怪兽为什么要来?父亲在外面能够对付那个怪兽吗?
他,不懂。他,为什么要懂?!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知道?!
程母紧紧地抱着程成,冷汗湿透了全身。她不敢有一丝的放松,他的男人还在外面守着呢!他很担心程父,怕他会出事。她害怕着,她只能害怕着。现在,她能做到就是守着孩子和担心害怕,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嘭”!突然的一声巨响!击碎了房门,击碎了程母的心。紧接着,“啊——”一声破碎心扉的惨叫声传来,凄厉,悲伤,苍白。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却是多么陌生的惨叫!程母的心突然一紧,然后一松,仿佛彻彻底底的破碎了。就连那痛苦的感觉,仿佛都已经没有了。是的,她感觉自己痛入骨髓了,身体麻木了。唯有那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下来,挂满了一张苍白的脸。她听到程成抽噎一声,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而自己呢?也许大声的叫唤出来,大声的哭泣出来,宣泄麻木的身体,宣泄麻木的痛苦,释放绝绝的哀伤。可是,她不能叫出声,不能哭出声,因为那怪物就在外面。
仿佛,刚才的一声惨叫,已经成了世界的末日,或是这家人的末日,或者程母的末日。
一阵沉寂!短暂的沉寂!屋外,衣衫撕碎的声音,骨头嘣脆的声音,细小却刺耳惊心。泪,无尽的涌出。悲伤,投进了地狱的深渊,却连着人的心,连着人的身体。
忽然,短暂的沉寂后,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离他们一点一点的近了。程母很害怕,浑身颤抖着,心里愤怒着。程老爷子流着泪,抬着头,静静的注视着,仿佛是在等待。他眼光幽暗,没有人能够知道那里面代表的有多少含义?没有人知道那双暗淡的眼睛,有没有波动着?程成被程母捂住嘴,叫不出声,渐渐安静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仿佛都要将三人的骨骼给压碎,将三人的心给踩扁,甚至将三人的泪给风干。但是,无奈中还是无奈。等待中唯有等待。
等待是一个过程,它会延续出一个结果。
嘭!又是一声巨响……
一切都变得沉寂了,一切的都变得凄漠了。
夜,仿佛已经不再是夜,而是一张魔鬼的嘴,将大地吞噬了。
“嗷吼……嗷吼……”怪物的声音渐渐远去,大地又变得安静了,村子也在沉睡中死寂着。
终山,那巨大的山影将周围的大地笼罩着,阴郁不堪,如冷冷冰封。
夜,很冷。
大地,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