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头跑路的张云来到场子,转过弯一头撞到了一个壮汉的怀里,头皮一麻,身子立马反弹回来,定睛一看,正是几个短襟汉子,他们这些粗人负责发放定梁。张云定神施礼,各位大哥,有礼了。
“你懂礼,毛毛糙糙吗,哪是儒家子弟?”为首的汉子一脸讥讽。旁边忙事的人都歇下来,等着看戏了。间或几个了解儒山时事的人在戳戳点点,指点一些什么。
“是我失礼了,在下陪个不是,”张云又一拱手。再无二话,安心等待发下黄梁。
“哼,不三不四的人也来凑热闹。”
张云闻语愕然。
“山上洵夫子说了,儒家子弟,衣冠整齐,你戴帽子没有,没帽子就不发梁。”
张云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有此刁难,既然后面有人插手。帽子却是由头,自己领取衣物,还从没见过帽子。也从没戴过帽子。
“小子,先找顶帽子来。”旁边一个短襟汉子好心提醒。
这洵夫子小心眼还了不得,一顶帽子就难住了人。到哪里去找一顶帽子?正冠也是儒家书上找的到的规矩,洵夫子也不是胡乱瞎编。只是可怜张云人少不懂事,叫他哪里寻得帽儿戴。
一个人孤苦宁丁的走回去,也不知今天的晚餐在哪里?回到山上来,看到的也是一幅幅取笑的面孔,都知他被为难,正倒霉者,也没人搭理。不知不觉夕阳染红天际,肚子开始打鼓。想那洵夫子已经能够辟谷,哪知自己随意的小作为让没成年的张云无计奈何。自己使个小性子,心情舒畅,早就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而那些管事的,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两句连累了自己。想这个世道,虽说朝廷英明,国家稳定,但江湖腥风血雨,内底里早就争斗频繁,各大门派争权夺利,有个真理教在捣乱,儒道二家争抢世俗控制权,还有西方佛家旁侧欲入,北方天子教也蓄谋传道。乱世在即,就算是山上修道的,谁不明哲保身,哪能多余生事。
饿的清醒睡不着,不免有想起一些未决之疑,我来自哪里,我是谁?既然山上容不了自己,干脆明日介问问掌教,找找回家的路,打定了主意,倒是想了一些打猎捕食的注意,未来也第一次有了一个方向。
肚子不只是饿,还是气,闹腾的睡不着,张云干脆坐起来,仔细内视己身。怨不得圣人说空乏其身的道理,空着肚子,气感比平日强得多,天眼处真气胀人,任脉已如滔滔之河川,渐渐丹田处踏实起来,心里不觉有了主见。很快无思无虑,忘了身在何处,进入一片缥缈之中,似睡非睡,似醒了无知觉。猛的身体一下偢动,这个世界豁然开朗,屋内屋外外一切尽在眼底。皎洁的月光,朦胧的花丛,芡草林还有一只蚂蚁打哈欠。陡然间张云只觉得自己烦躁异常,恨不得冲出门去,这一使劲,脑袋一个晃荡,从静中苏醒过来,原来还在床上坐着。看看周身,灵气盎然,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要是现在和那些武林高手冲撞,大概也不输了吧。据师兄弟们说,练气中期大概就是这样不练武而有力。而练气后期可和武林高手相比,筑基初期甚至全面能够超过武林高手。对付哪怕练就九阳神功的武林高手也只需一个手指头。大概武术最高水平也就止于筑基。若能见见那些能飞能跳,来无踪去无影的武林高手,还有那些的更加神秘莫测结丹高人,也算不枉此身。一个波澜画面在小有成就的张云面前不觉拉开,再看看自己那些懦弱无能的表现,不免洒然而笑,何其可笑,一夜之间近似个性变了个人。张云自然不知,练气中期一般人还不能通心窍,张云没人指点,照书也不知道怎么练,在无知无畏间,暗合大道无为的道理,让心窍主动吃气,气足而窍开,若是心窍一开,自然个性开始形成,人就会客观审视自己,终究月兑离愚昧。他白日被那几个凡夫俗子欺负,其实他要一发狠,依他练气前期的气力,打赢那一大堆人也是小菜一碟。何苦收纳不白之气。而洵夫子也是拿定他年少尚未开窍,从小孤苦长大,没多大心眼,不敢作为,才放心施以阻挠。由此可见洵夫子对人情的把握也是纤细至微。一般人至少等到筑基期,让真气在身上返还个几次,才有心窍得气的现象发生。而张云这般心窍主动吸纳祖气的现象,只能解释为人身上主管心窍的神灵一起发了奋,由此可见心性善良,就连神灵也要帮人。
练气中期就能习练法术,众所周知的也只有寥寥几种,火球术,冰封术,移土术等等,这几种简单法术武林高手也可借助剑或刀来模拟,威力不遑多让。修真还有很多小术,比方说符咒术,大体也没超过五行法术的范围,威力只比五行法术小,不可能超过,好的符咒,封印30%五行力量那就不错了。炼丹术则是外丹辅助,费时费力,门槛甚高,很少有人投入,有专门研究的,要么不得法一无是处,要么得法成大家受人推崇。
以前的张云哪有许多心思,一心无害人意,并不想攀登道术高峰,志愿今生能到处游历一番就心意满足,艺多不压身的道理他也懂,在他早期看的杂书中,早就有所习猎,至于专门研究,那还是被动等缘分。既然今日开了心窍,心里也开始琢磨逐渐上道,修艺防身。
心意已定,倒不着急找掌教,开始勤练习五行法术,每日有空把那藏书阁的略微有价值的书往家里搬。那些正人君子岂敢如此,爱惜名声小心翼翼的,谁料儒山上有个无所顾忌的人,大家也觉得书少了不少,也没敢往这方面想。专供内门子弟习练的一些符咒,纸笔也不知不觉少了不少,沾大锅饭的光,儒山上丹炉,草药不觉少了很多,别看那些儒家子弟嘴巴厉害,却是最为无能,竟没人去查一查,要不是传闻山下最近不太安稳,真君们开始留意门内安全。恐怕皇室往山上送修真耗材的马车都要多出几乘。
既然不准备在门内呆多久了,张云也直接无视周身人等关系,一门心思专研自己的道法和术艺。还好一直到筑基顶峰的道法术艺都到了手。这些大路货都摆在面上,倒不是非常珍惜,只是照着这些大路货真正练成的人很少。别看小周天练成筑基,大周天练成开始结丹,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做到那回事,那又完全迥途,据说那些真人门私下又有真诀,谁肯把自己的真诀和别人分享,这些真君门大多数也是瞎猫碰死老鼠,掌握一些窍门筑基达成,自己好不容易在多数碌碌无为的人中月兑颖而出,自然把自己的小窍门把握得紧紧地,深怕别人学的一分一毫,对自己弟子还如此说教,得法太容易就不珍惜,真法需千磨万磨才得到,可怜那些内门弟子头发熬白也不定夫子们能松口。每天就把那些大儒的文章拿来给内门弟子们做水磨工夫,天知道对修真有没有帮助,反正他们自己总结,学的有必要,很有必要学。那岳超群每天就是过着这般生活,了解到这些,张云还真明白了为什么大周国结丹上人都出不了几个。
又在山上盘桓一段日子,慢慢在师兄弟之间少了他的一些动态,再后来,这人像从来没有没有出现一般,渺无消息。“他大概自身自灭了吧”,偶尔一次,有人谈到了他,“应该已经死去了”,旁边附议道。直到张云住的房子有次遭雷劈开,连一个蒲团都没找到。大家就彻底相信,这个人死得不能再死了。是在某个山谷,还是某个密林,这些年丢失了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大家兴趣缺缺,最近某个大儒又出了什么新观点,对修行有什么促进,这才是大家永远的焦点。
倒是在山脚的某条官道上,一个背着重重大背包的儒生惹得过路人旁嘘,再仔细一看儒生秀秀气气,举重若轻,一条青衫飘飘依依,看来就是上等丝绸的好料子。衣角不醒目的地方有个书简图案,了不得,儒山修士,国之圣山圣教门人,不由得就跪了下来,真君上人请恕怠慢之罪。张云开始倒是经常被惊吓,后来也习惯了,原来自己生活的地方这么受人敬仰,别说,这个身份真的崇高无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