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花虽然自己月复部疼痛,她也不好向丈夫提及,她只是在心中默默拜神:“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我千万不能倒下,要是我咋样了,我们家一定会破了,我完了,这群娃儿怎么办啊?”
自从那次昏倒后,武正东虽然没有对她拳打脚踢,但夫妻俩还是为了一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武正东叫李云花去帮堂妹武正莲家煮饭,李云花说:“现在生产队上对我们家看得紧,说我们家拖儿带母分粮食有人做活就没人。如果我再耽搁工时,别人更要说闲话,我不想遭别人说七说八的。”
武正东生气了,“你这个女人怎么不知道礼数,别人敬我一尺,我得敬人一丈。他们在我们家遭灾遭难时给予了那么大的帮助,而今她家修房,我们怎能无情无义呢?”
“不是我不知好歹,不念人情。只是这几天生产队队长给我说过,不要再耽搁,不会给我请假。如果请不准假,分粮食时分得少,我们一大家张口要吃饭,你说怎么办”?李云花向丈夫解释道。
“你还敢犟嘴,硬是翅膀长硬了,我看你是皮子作痒。”武正东又威胁她道。
“我说的都是实情,再说三妹武正香确实对我们家有情有义,以后我们一定找机会偿还她的人情,并不要现报。”李云花本可以忍一忍,可是她也是个有个性的女人,所以对丈夫的话进行回击道。
武正东权威受到了挑衅,他气急败坏跑过来,顺势将手中的水瓢砸了过去,李云花一躲,那木瓢重重落在屋檐石阶上,顿时木片纷飞。武正东一看没砸着她,又扑上去,抓起她的头发,两人又扭打起来。
武都德、武都文吓得“哇哇”直哭,武都芳只在一旁,眼睁睁盯着父母,既不敢哭也不敢喊“你们不要打了”这类话。
武老汉武强林用拐杖敲打房门:“你们整天有没有完,三天两夜不是打就是吵,你们这样下去几个娃儿都被你们带坏了。”
武正东听到父亲的声音,赶忙住了手。急忙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我说小花,我们家正东那个牛脾气,不要说你的话他不听,就是我和你公公的话他明里不反对,阴着不听呢。我们做女人的要懂得尊重男人,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婆婆蒲灵玲没好气地劝阻李云花说。
李云花听了婆婆的话非常生气,她原以为婆婆会说几句公道话,不但不去教育儿子,反而责怪媳妇这不对那不对的。这分明是欺负人,李云花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心里怄气。
也许就是因为平时生气过多,好多事情没法向人诉说,只能往肚里吐。她咬了咬牙,月复部疼痛难忍,肝区也胀痛如针刺。李云花本想找个乡村医生看看,她又一想,这个家一穷二白,连油盐钱都没有,自己也舍不得花那冤枉钱去看病。干脆就拖一天算一天吧,反正有病也得将就着。
不生气还好,一生气肝区疼痛让她连腰都伸不直。尽管痛得她大汗淋漓,她都不吭声,没人知道她患了严重的病。李云花也明白这病,就是生闷气造成的,可是自己脾气也不好,好像是天生的。从养生的角度,这样对自己身体不好,以前母亲对也这样对自己的说过,不知道怎样的,就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怪脾气。
实在坚持不了,她叫武都芳去煮碗米稀饭,然后放了几个红辣子,压抑病痛。大女儿,看到妈妈脸色发黑,大汗直流,问妈妈:“妈妈,你怎么啦,要不要我去给你找医生?我去告诉爸爸,叫他回来。”
“都芳,你不要告诉你爸爸,他一天也够辛苦的。再说他知道了又心急还要耽搁工时。”都芳听了妈妈的话后,站在门外不知所措了。
武正东中午回来,见妻子无精打采在拉磨,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好像病得不轻?”
“我可能是感冒了,过几天就会好的。他爸你就别管我了,饭在锅里热着赶快趁热吃吧。”李小花温柔地说。早上那种打架生气的情形一点也没有了。
武正东还是不放心,他一把拉过李云花看了她的眼睛,把了一下脉:“看来你真是得了怪病,还不赶快治疗。要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我没病,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也就别*那份闲心。”李小花轻描淡写地说。
武正东虽然简单会点医术,毕竟是跟老祖父学了一些草药,根本不懂现代医术,但他还是多少懂些中草药,而且也知道她病得不轻了,说明他还是能诊断一些病情。武正东正在思考如何治疗妻子的病时。
李小花大声说:“都芳,赶快去把你爸的饭端来,让他吃饭。”
武正东接过大女儿端过来的饭,一看碗中还有几块腊肉。他明白,这是妻子和儿子很久都没沾油腥了。
“都德,你想不想吃肉?”他对幺儿子说。
“想啊,”武都德舌忝了舌忝嘴巴回答说。
“都文、都金、都芳,你们都过来,每个人都来吃一块肉吧。这几天,我没胃口,不想吃肉。”武正东故意说。
“唉,孩子他爸,你这是干什么,他们都还小,以后吃的机会还很多的。”李云花放下手中的活对丈夫武正东说。
她望着几个儿女不由月兑口而出:“娃儿们啊,还是让你们爸爸吃吧,他可是一家之主,如果他的身体不好,没能力干活,我们这一大家子谁来养活?”
儿女们听了妈妈这一席话,都停住了脚步,就连小儿子武都德也挪动了羸弱的身体,向门外走出。
“你们都不吃,那我们就给你们妈妈吃吧。她太需要营养了,何况她还要哺养你们妹妹,你们说是不是?”
“都金,赶快把这碗饭端给你妈妈吃。”武正东强忍着饥饿说。
武都金赶忙跑过去,从父亲手中接过来,把那碗带腊肉的米饭送到母亲手中。
李云花接过碗看了一眼:“都金,你赶快端给你爸爸吃。”
武都金双手接过碗准备端回给父亲,父亲武正东又厉声说:“给你妈妈吃。”
武都金望着这碗白净的大米饭,香喷喷的腊肉,肚子里咕咕直叫,他也想吃上这香喷喷的米饭和腊肉,可是他也明白,有好东西应孝敬父母,这是父母经常教育他们兄弟姐妹的话。
“快端给你爸爸。”李云花又对大儿子大声说。
“都金端给你妈妈吃,你妈为这个家也够辛苦,何况她吃了,还要喂妹妹女乃呢。”武都金刚走出一步,又退了回来,父母两个人在他心中同等重要,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做。
武都金记得以前,他每次看见母亲生了两个小弟弟后,妈妈吃的都是小锅饭,而且还有鸡肉吃。他眼睁睁望着妈妈,这个时候,母亲总是会让吃半碗白米饭,外加一块肉。这都是最幸福的事。有一次,他正吃着,被父亲看见了,把他拉到小房子挨了两板子。“你这个小孩子太不懂事了,妈妈生了弟弟,太需要营养了。补点身体,被你吃了。”
从挨打后,他记住了父亲的话,凡是家中有好吃的,必须经过父母同意后才敢吃。
“来,把这碗米饭放在桌子上,都芳赶快把煮好的红薯端上来,全家都来吃。”听了爸爸的指示,武都芳把剩的红薯晚饭端在桌子上,都金把肉碗米饭放在桌子中间,一家人又开始吃了起来。
武正东给妻子夹了三块腊肉,然后分别给大女儿、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一人夹了一块肉,自己吃了一块腊肉。
第二天,小河里涨了水,武正东披起蓑衣,戴上斗笠,腰挎竹篓,拿着捞鱼网,去河里淘鱼。雨很大,风也猛,河水哄哄吼响,临近中午了,还没见丈夫武正东回来吃饭。妻子李云花望着滔滔不绝的洪水,非常焦急,丈夫不会出什么事情吗,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她在门外看了又看,又自言自语地说。
她想找大女儿大儿子去叫他爸回来,可是她又怕山体滑坡,又怕被大水卷走。她实在不放心丈夫,生怕有什么不测。她出门看了一遍又一遍,念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对几个儿女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爸怎么还不回来,急死人啦”。
她想自己去找丈夫,可是自己身体又不好,心口疼,肝区疼,连腰都伸不直了,没办法,她只好焦急等待丈夫归来。也不知道是那门法子,武都文在妈妈面前画了几下,李云花觉得轻松多了。可是,李云花不知道,武都文有什么特异功能!
武正东在暴雨中提了一大筐鱼,笑盈盈地走进了家门,“回来啦,你半天不回来把我们吓死啦。”李云花急忙上前接过丈夫手中篮子说。
“啊,今天运气不错,弄了好几条大鱼啦。都芳、都金、都文、都德,你们快来弄鱼。”父亲武正东高兴地吆喝道。
武都文看见大大小小,花花黄黄的鱼儿乐开了花,急忙伸手抓起一条大鱼,不料那大鱼一见水“啪”一声溜进水桶里。
“真没用,一条2斤的大鱼都逮不住,你能干什么。”听了父亲的训斥,高兴的武都文心中有些不快,但他却不服气,一条鱼我就抓不住不成。他越心急,那鱼好像故意跟他捉谜藏,几次抓住,几次滑月兑,逗得大姐大哥们直取笑他。武都文脸一红,双手用力抓去,由于用力过猛,自己跌倒了。
一家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一笑把他急哭了。“莫哭,像个男人嘛。遇事就哭,再哭我就打你了。”父亲武正东又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武都文不要想被人嘲笑,立马爬起来又去制服那条大鱼。“咳,儿子,你得讲方法,什么事不能蛮干。只有你把两指头伸进鱼的腮边,无论如何它跑不了。”父亲武正东教他说道。
武都文学着父亲的方法,把这条大鱼制服了,他高高举起大鱼,那条红尾巴的鲤鱼,任凭它身体怎么扭转,尾巴摆动,却被武都文牢牢控制手中。他破涕为笑:“啊,我就吃这条大鱼啊。我看怎么收拾你,看你还敢我斗法不成?”
“放下,这鱼是给你妈妈和妹妹吃的,你们吃点小鱼就不错了。”武正东又绷紧面孔严肃地说道。
“孩子他爸,我咋能吃得那么多,还是弄酸菜鱼,把爷爷女乃女乃都请来,一家人都来吃吧。”李云花温和地说。
“我没有叫你一顿吃,可以两顿三顿吃。你看家里没有营养品,只有鱼能帮你补充营养了。”武正东回应妻子道。
“好了,都文赶快叫你爷爷,女乃女乃,大伯、二伯、三伯们都来吃鱼吧。都芳、都金,你们赶快去烧火,我来切菜宰鱼割鱼。”李云花说完提起鱼桶进了厨房。
鱼很快煮好了,由于李云花的烹饪功夫极好,尽管没有多少油,但是她把那酸菜煮的香喷喷,叫人欲涎三尺。
鱼端上来了,大家开始你一条我一条大快朵颐,还没吃,李云花又把锅里那几条鱼叫都德给老祖婆端去。外面吃的兴高采烈,欢笑声不断,厨房里的李云花她也想好好吃一顿鱼,不只为自己,也要为小女儿能有女乃水。可是男人们只顾猛吃海吃,根本没当她存在。这山里也有个坏风俗,女人原本有客人在场,都不上饭桌吃饭。
美其名曰为她改善生活,却变成了他们兄弟聚宴会。李云花在兄弟几个心目中,都认为是一个贤惠的弟媳。他们家只要有好吃的,除了先给两个老人,还要给幺婆婆端上一份,然后不时请大伯二伯三伯的,她虽然换得了好名声,却苦了自己。
由于长期辛苦劳作,加之营养缺失,李云花的病很快严重了。以往都是她早上起床煮早饭的,可是今天,天大亮了,她还未起床。昏沉中,她叫醒了女儿都芳起床煮饭。
武正东一大清早到菜地里种菜回来,准备吃早饭。闻之妻子起不了床,赶忙跑到床前一看,李云花脸色蜡黄,月复部微肿,立即去请中医,吃了中医药不仅没好转,而且月复部越肿越大。
没办法,武正东只好找了三哥、侄儿都军一起用滑竿把她抬进人民公社医院治疗。治疗三天之后,医生对武正东说,“你老婆的病严重,还是赶紧送到上典区人民医院治疗。”
可是上典区医院治疗一周后,李云花全身浮肿,肿得像个怀儿婆,一按一个坑,样子挺吓人的。区医院的医生说:“赶快转到县人民医院去治疗吧,否则生命难保。”
李云花昏迷中听说要转县人民医院,对丈夫说:“我的病很严重吧?我看就不要花那冤枉钱。我如果去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五个娃儿抚养成人,我死了也瞑目了。”
武正东拉着她的手说:“你瞎说什么啊,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病治好。你放心,别*心了。再苦再难我们也要坚持,千万不能让这个家破了。再说你想想,你去了,这一群娃儿怎么办?为这群儿女你一定要坚强啊!难道你忍心让他们更苦吗?”
武正东说得泪花直转,他始终坚强忍住,作为男子汉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无论如何也不要妻子看到自己的泪水。
武正东从不求人的他,开始了四方借钱,八方说好话,终于借到了100元人民币。他带着李云花去了县和大会地区人民医院,可是专家们都说爱莫能助了。
父母离家后,武都芳、武都金带着都文,都德,都莲过日子。武都文每天的任务就是放养那条黄牛,下午回来剥土豆片,帮家里做家务。
中途父亲武正东带着都金,都文上山栽红薯,五岁的都文,七岁的都金,两人都学父亲把红薯苗栽进土里。
父亲武正东把大儿子、二儿子栽的苗轻拔了出来:“你们这么栽怎么行,你哄地皮,地皮就哄你肚皮。千万不能粗心大意,必须认真干活,你们就没有东西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饿死你们。”
接着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说:“要是你们妈妈死了,你说你们怎么办?你们怎么活啊。”看着父亲那副狼狈模样,兄弟俩虽然不知道他内心世界是怎么想法,但却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母亲,则意味着他们生活的世界就坍塌了。
虽然武都文对妈妈死之后模样不甚明白,也不知死是什么概念,对失去母亲意味着什么,但一个多月来,他明显感觉到失去了温暖,失去的人。没有妈妈,就没有家的感觉。
夕阳逐渐西沉,如血的晚霞在山坡上晃动,倦鸟开始归巢,那一只只不知名的鸟儿叫声,把山谷搞得凄凄切切,空荡孤寂,那种感觉真是刺人心魂。
父子三人终于在黑色的夜幕下,将那一背篓红薯苗栽完了,模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向家里走去。
妈妈病了,都文好像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他帮姐姐煮饭,洗衣,放牛,割猪草,还背抱弟妹。姐弟们正努力干活,以保证这个家正常运转。看到儿女们非常争气,父亲武正东中途回家,也特别高兴。
二个月过去了,一家大小望断秋水,终于李云花和丈夫走了几十里山路之后,开始攀登大山了,艰难地向家走去。她恨不得身子长出翅膀,飞到家里。这两个月,她感觉过了20年。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让她倍受煎熬,想到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儿女们,她以顽强的毅力活了下来。
武都文正在山里放牛,他身子像一只猴子从这棵树跃到那棵树上,那敏捷的身子,灵动的反应成了最美的风景。他和哥哥两人既放牛,又把树上干树枝用柴刀砍下来捆成小捆背回家煮饭。
正当武都文在大树上无意中用力向山顶眺望,忽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睛。他用手把身边那棵松树用力拔了过来,然后随着树枝的惯性弹力飞到那棵大松树上。他爬上树梢,扒开松枝望去,无限风光旖旎,景色非常秀美,青山绿水,连绵起伏,风景如画。
突然,武都文惊叫道:“哥,好像妈妈和爸爸从半山腰正缓步下来了啦”!
武都文开始以为看花了眼,然后再仔细定睛看了看大叫:“大哥,真的,爸妈回来啦!”
听到武都文的叫闹声,武都金像猴子一样从丛林地上飞蹿到树梢上,探出头一看:“是,真是咱们爸妈呀!”
武都文眼里噙满了泪花,期待幸福时光和温暖甜蜜的日子到来。有了妈妈就有了家,有了希望的感觉,有了支柱,有了尊严,有了灵魂。
“弟弟,你怎么哭了?”武都金看着武都文眼泪汪汪地问。
“哥,我朗个哭呀,我是高兴啦。你说我们这没爸没妈的,好可怜。”武都文撇了撇嘴说道。
“弟弟,我们应该像爸说,甘罗什么12岁为丞相,刘秀12岁走南阳。我们要为父母分担点什么,他们太苦啦,我们得为他们分担点什么。”武都金劝慰弟弟道。
“是,我得努力克制自己,我们赶快多剔点干柴,让父母看到高兴。”武都文说完,兄弟俩很快剔了许多干柴,一边热火朝天的干活,一面耐心等待父母的到来。
正当他俩用葛藤捆柴时,见到父母出现在他们面前。武都文丢下手中的柴刀,向妈妈跑去。“妈,你病好了吗?”
“乖儿子,真懂事,妈的病好了!你们俩真能干,砍了这么多干柴。”李云花搂着两个儿子亲热地说道。
武都文听父亲及孃孃说,妈妈会死。可现在妈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笑脸回来,他欣喜万分,并大声向山下家里的大姐高喊:“妈妈回来了。”那山谷回音也高喊“妈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