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为武都莲的病灾吃尽了苦没办法哪怕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只能往前走了,再说任何动物还是怕人的,这是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再厉害的狗还是怕人的,他把木棒握得更紧了,只身向大黄狗狂叫的方向跑去。
刚到张家坡三条狗好像专等他而来似的,一条足有他身高的大黄狂叫着冲了上来,他大喊一声:“你狗日来,老子就打死你。”
大黄狗“汪汪”扑过来,武都文弯腰一躲,大黄狗立马往回走,一看没什么招了,马上又回扑过来,他又弯腰,大黄狗又往回跑几步,武都金知道狗怕人弯腰,以为拿石头什么东西,或者是攻击它什么招法,所以一般的狗都砸它。
武都文弯了几下腰,大黄狗好像知道他没招了,又凶猛冲过来。可是身边没石头,急得武都文拿着棒乱舞,他心中忘记了胆怯,拼命一左一右,三条狗也没能上前伤着他。
好在平时训练有素,要不然,早就吓晕了。三条狗越战越勇,没有半点退却意思。慌乱中一条狗被武都金重重一棒打得跑了,它一看另两条狗都仍然围着人战斗,岂不知那条受伤的大狗也好像报复似的冲了过来。
眼看三条狗把武都文章围绕在中间,就要被大黄狗咬着时,忽然一声怪叫,大黄狗转身往房里走去,其余二条狗见大黄狗跑了,也跟着跑回家了。
武都文望着眼前这位中年男人说:“多谢你帮忙。”说完他上下打量这个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肤虽黑,但身体健壮,全身有力,他说他是跑江湖的,学过几天武术。一听说他会功夫,而且刚才不知用什么法术,狗拼命的夺路而去,因此武很想拜他为师,学身功夫。
可那汉子却说,“刚才我不是用的功夫,我只是用了法术,那几条狗,听到我的叫声,就吓得跑了,我用的是打狗咒!”
一听说这人有法术,武都文一下来了兴趣,他经常听到叔叔们讲那些有道法的人,只要念念咒语,一会想什么就来什么,要钱就有钱来,要肉就肉来,要酒席就会来一桌酒席。此时,他只想到有法术的人,可他变一副神药,让妹妹吃了眼睛就被治好了。
不过,他中年汉子说,“我们之间很有缘分,而且你也非常有慧根,到时应该教你功夫的时候我自然会教你,只是目前时机不成熟。也就是你的磨难还没有结束”。
然后转身看了又看武都文:“你好自为之,我们肯定会机会见面的”,说完转身就与他分道扬镳不见了。
武都文正想这个人我想拜他为师的,正准备磕头,他却无声无息地走了,而且招呼就不打,好像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啊,而且转身不见了,真是怪事!
下午6点多了,李云花见二儿子还没回来,心急了,叫大儿子武都金带上火把去接弟弟。
天刚黑了,站在20里山路的一座大山上,武都文经历了刚才这一幕,胆子也大多了。他极情眺望,夜色苍茫朦胧,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和深不可见的大峡谷,如同一个个无底洞,让他感觉到一股股阴森森的寒气而来,他不由害怕了起来。特别是那一阵阵的怪叫声,犹如鬼哭狼嚎。
武都文浑身吓出冷汗似的,特别向山下也看了看,没见大哥和姐姐来接他的火光,这叫他更是心惊肉跳了。他心理盘算着,要是刚才遇到那位神人帮助,多好啊,可惜人家不教你。
他对着大山高喊大哥几声,山谷回应震荡,却不见人影。他只好向山下冲去,此时此刻动物的怪叫声,各种鸟儿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他只好唱着歌为自己壮大胆,向山下快速奔跑而去。
尽管山路崎岖难行,而且杂草丛生,阴森森的气流在山上飞旋,而且感觉山野之地,似乎有什么孤魂野鬼在晃动。此时武都文感觉自己心在急促地跳动。
他对自己说,“不怕,魔鬼也是怕人的。我效仿着以前父亲教授我的方法,在额头正中向上推了三下。这一招真管用,他立马感觉阳气升了起来,一下感觉胆子大了,人也精神了。
此时,他边走边大声唱歌为自己壮胆,大概是因为歌声太响亮了,武都金在山顶上那边听到山上的歌声,知道是弟弟回来了。便对着山上大喊:“喂,我来接你来了。”长长的“喂”的回声在林间和山野中声声传荡。
武都文也大喊:“哥,赶快上来啊,我已经向你那边跑来了。”那山谷长长的回音,犹如是一股股无形的能量,让他顿时觉得自己身体有了精神,也有了力量,胆量十足了。
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武都文一下来了精神,有种激情澎湃,什么也不怕了,他赶快向山下跑去。尽管山路崎岖难行,而且脚下有杂草树刺,但是他以敏捷快速的速度冲到了半山腰,在若即若现的山林中见到一个人影飞快向山上走来。
天色黑了下来,树林里野兽出没的吼叫声,令武都文心里像小兔直撞,当看见大哥把火把光芒时,山道上火光闪现飘舞,犹如一道火龙在飞行。
武都金很快到了他面前,兄弟俩见了面异常亲热。哥哥递过火把对武都文说:“弟弟你怕不怕啊,老实说,我刚才没有见到你时,我非常害怕,听说这山上死了许多人,而且还棒老二(土匪)出没?”
“当然怕了,只是一想到要回家,我模黑路,也就只好雄起了心。其实我最怕是拦路鬼,要是撞见这种鬼,我就没命了。听人晚上走夜路,把额头抹三下,火焰一高阳气来了,鬼也就被赶跑了。”武都文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的树林望了望,生怕什么恶鬼从丛林中飞出来抓他俩似的。
“鬼是怕人的,我们两个人,鬼再厉害也打不过我们俩兄弟,什么鬼敢来、什么鬼能打过我们呢?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武都金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害怕鬼怪。至于鬼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也没有见过,只是长期听大人们说,别人见到了这样鬼怪,那样鬼,什么吊死鬼,什么拦路鬼,什么饿死鬼,什么披头散发的女鬼,让人一想到就毛骨悚然。
“是的,鬼主要有法术,他在我们不知不觉来害我们,不过通常他们也不会做坏事,再说我们之间也没有恩怨。不过,好像我天生有驱邪功夫,而且还会治疗的神通”。在大哥听来,他是在神吹胡说。
两人边大声说话,又大步向山下走去。尽管山路难行,他们却健步如飞,很快进了家门。母亲见二儿子没有请来医生,心中很是不高兴,“你怎么没用,尽吃干饭嘛,跑了一天一晚,没有把医生请来。”
“妈,不是我没尽力,我也尽力了,我在陈医生家等大半天了,人家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人家也不是我们家养的,他不回家,我能把背来不成。”
武都文也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跑了这一天,没有得到母亲的认可。不禁有些生气,不过他也知道母亲的脾气,然后转变了温和的口气说:“您看我等到天快黑了,我不得已才往家里赶。”武都文始终觉得心中很委屈,饿得肚子都粘背了,妈还怪我没请来医生,真是做人难啊!
武都文满脸的不高兴,“真是难为你,妈也是焦急,你看你妹妹眼睛都肿得像两个鸡蛋,万一眼睛瞎了怎么办。这关系到她将来一生,真是作孽,我要是没病就好了。这个节骨眼上你爸爸又出远门了。真是急死人啦!”母亲李云花急得眼泪直流地说。
晚上武都莲一直哭闹着,哭得家人十分揪心,没办法,武都文、武都芳用热水帮她捂眼,半夜才将她哄睡着了。
凌晨3点多,母亲叫大女儿武都芳煮饭,5点钟叫武都文、武都金两兄弟起床吃了红苕玉米饭,天一亮又上山去请陈医生。
兄弟俩赶到陈医生家,他刚好进门还没休息,见了两个娃儿大老远请他看病。他说,路太远了,我实在无法跟你们下山。再说我太累了,你们也见我太忙了。至于你妹妹的病,我看给她拿点药,吃了看看效果。
尽管两兄弟好话说尽,“千万请陈医生走一趟,虽路途太远,可是我们妹妹眼睛要是坏了,妈说会害她一辈子啊!您行行好,做做善事,积积功德吧,算我们兄弟求您了,我们一家将感激您大恩大德。”武都文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心想救妹妹,竟然小小年纪嘴巴这样能说会道了。
可能是陈医生害怕他兄弟死缠烂打,或是见他们心诚不忍心伤他们说,“这种病我给她开了药吃了就会好的。”医生在他们兄弟俩心目中是神圣的,听医生这么一说兄弟俩只好带着西药往家赶。
妹妹武都莲三顿饭前按医生要求服药,尽管药苦,她不肯吞咽。大姐武都芳把西药丸子片剂捣成粉沫用水给他服下,一连几天,武都莲的眼病不仅没有半点好,而且似乎还在明显蔓延。
望着女儿的病一天又一天加重,李云*中的痛无法向他人诉说,只好一个人偷偷流泪。她愈生气,自己的病情也就更加严重了,不得已,她卧床不起了。
武都文每天放学回来,听见妈妈申吟声、哭泣声,心都碎了,他只好眼睁睁望着这个破败不堪的家。唯一想的,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当一个能治病救人的医生。
当武正东回到家里,看见小女儿病得不轻,妻子也病倒在床,他心中异常焦急,好在偷偷做了一回生意赚了点钱。而今这女儿病成这样了,不治能行吗?他只好又向家中大哥、二哥、三哥借钱,借了几里路,最终还是在远房堂弟家中借了50元。
武正东怀揣100元就背着小女儿武都莲先去了区医院给她看病,几个医生说,她这种病我们治不好,还是去县医院住院治疗吧。
武正东只好又爬山路,又赶汽车终于把女儿带到县人民医院眼科专家面前诊治。年方50岁的女医生看了武都莲的双眼,又用仪器测试了一番,非常生气地说:“你们这个家长是怎么当的,你女儿都病成这样了,才送到医院来诊治,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双眼几近失明。这么小的娃儿得了这样的重病,对她一生来说将是多么残酷。
如果早送来我诊治,我都不敢说我能治好她,而今天我是没那个本事了。你们作父母的也太狠心了,对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关心,只生不养,这是罪过,就是犯罪,犯罪知道不?”女医生生气对武正东吼道。
武正东被一个女医生骂得一愣一愣,要是换了另一个女人,他早就跟她打燃了火,不骂她祖宗八代才怪,可是而今是有请于别人,而且还希望她改变儿女命运。故而他极力克制自己情绪,胀得通红的脸,结结巴巴地说:“医生,我们山里人不懂,居住农村,又没钱,家里实、实在难啊!”
他无法诉说自己家贫如洗,穷困得连来城里的钱都是好话说了几大筐,才借了几十元。而且这一路上自己都没舍得花一分钱,全靠带的干粮红苕饼充饥。武正东一辈子就这么刚强坚硬,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他都不愿意给别人说好话求情。用他常说的话,做人要有骨气,要硬气,没必要去求人办事,那就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
对他这种性格,以前父亲武强林教育他说:人这一辈子哪个不求人呢。就是皇帝老子死了也要安葬,不要死心眼,求个人,说几句好话,又没人在你身上剐了肉。有这么难嘛。尽管父亲的话也很有道理,可是武正东始终恪守着他做人的铁准则。
武正东还想说点什么,被女医生几句话又噎住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农村人就是重男轻女,要是你儿子,你恐怕发现他病了,早就给他治好了,这种病不是一天两天得的,几个月就得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就是拖,实在没办法才找医生。”
医生的话虽然重了,但也是事实。早期二儿子武都文说妹妹眼睛不好,他不但没引起重视,反而还暴打了他。此时,他觉得对武都文有点太苛刻了,但他转念又一想,他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让当老子的给儿子认错吧。
为了讨好医生,他只好缄默其口,笔直的站在医生面前,接受医生批评,他以为这就是他最大的承受底线了。没想到,这个爱唠叨的女医生一边处方一边说:“以后要对女儿好点,多些关心,再也莫把她放在地上,夏天地上热气冲上来容易造成痈肿,如果运气好,我或许还能治好她的病。”
这一回,武正东笑容满面地说:“医生批评得对,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有些事情是事不经过不知难,以前我是以管窥天了。”
“看来你还是个文化人嘛,读了几年书?”女医生瞪着眼睛问。
“我那点文化与你比较起来是天地之别,读了高中。”武正东一本正经地回答。
医生打量了这个中年男人,虽是深处深山的农民,倒是谈吐不凡。从刚才的怨恨中多了几分和气,她的态度和语气也明显好多了。“你们农村男人就是太封建,大男子汉思想还十分突出,你是有文化的人,别把封建东西学到手了。”
武正东本想与她讲个理,争个道,但他还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得罪了女医生。只是在心理骂道:老妖婆了还妖里妖气,一个妇道人家还竟管别家男人,对别家男人说三道四,指手划脚,要不是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我不把你批得体无完肤才怪,人到矮檐下又岂能不低头,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
女医生开完了药方说:“现在你女儿的病最好需要住院治疗,你有钱交住院费吗?”
武正东被将了一军,心中骂她,你不是明知故问作弄我吗?真可恶。“钱,倒是有,你有把握治好吗?”他心中抱怨说。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就是那种爱虚荣的男人。其实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把这些药带回去每天按时给她服用,估计60天就会好的。”女医生只不过是真心安慰武正东,短短交谈,大体知道他家的艰辛,只好采取这种方式,让他怀着希望,暂时释怀心灵。
乡下人对专家的话奉若神明,因此武正东带着女儿,历经汽车颠簸,然后忍饥挨饿翻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趟过一条又一条河流,向深山的家走去。正当他饥渴难当时,在乡场出现了一家国营饭店,大概是因为香气的原因,女儿不断叫饿,没办法只好停下来给她买了三两米饭,一小碗猪肉炖粉条。他也想买半斤米饭,泡点肉汤,但还是忍了又忍,心中安慰还有半天路程就回家了,何必浪费粮票和钱呢。
喂完女儿的饭后,不知是食物的诱惑,仿佛这间小饭店成了天堂,那扑鼻的馒头清香和那带花的包子,金黄的油条,雪白的大米饭,都是美味佳肴,把人的味蕾发挥到极致。尽管肚子强烈抗议,吵闹声此起彼伏,武正东还是强忍着饥饿,带着恋恋不舍的脚步踏上了归程。
武正东回到家里,满怀希望地告诉妻子,大医院的专家说了,都莲这病吃两个月药就会好的。一家人听他这么一介绍,就露出了几分天真的笑容,在他们心中,大医院的专家极其权威,他们的话就是千真万确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