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们谁敢往前一步?”一直没有说话的武夫这一刻终于爆发,这颗不定时炸弹的爆炸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当时就把正跃跃欲试的几人给震住了。在说这话的时候,武夫将扛在肩上的摄影机放到地上,稍微跨出一步便挡在文静和陈蕊的身前,将她们护住。
此时,他依旧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以至于连文静和陈蕊也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看着武夫的这个动作,却是让文静又在心里好生的感动一番,以往的每次任务中,在危难关头这死人总会第一个护在她身前,绝对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一丁点伤害。那次在新疆,要不是为了救文静的话,武夫也不至于沦落到在电视台干扛摄影机这种打杂的活,这根本不是他应该干的,或者说是不适合他干,屈才。虽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每次当武夫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文静在心中都会不经意的想起这些事情,想起这个为了自己甘愿如此般寥寥终生的男人,这个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她,却实实在在的是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践行一个承诺的男人。
几个平日里跟着马蹈成天花天酒地耀武扬威的小警察被武夫这么一声惊吓,竟然有几分怯懦之意。在警校锻炼的把式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总让人觉得渗的慌,有些喘不过气,太可怕了。偏偏两腿在这个时候又开始不听使唤,就跟灌了铅似的,死死的定在原地,进退不得。不经意间,几人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马蹈此时也在心里暗道不好,这小子绝对是个硬茬子。正当他考虑该如何收场的时候,一声刹车皮摩擦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三辆警车相继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停稳,打头的是一辆挂省府牌照的黑色大切诺基。
“蕊蕊,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切诺基的车窗在车子刚刚停稳的时候便滑了下来,从里面探出的是蔼伯承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几根银丝依旧迎风飘动。
“蔼伯伯,您怎么过来了?”当陈蕊听到这个熟悉而慈祥的声音后,顿时面露喜色道:“蔼伯伯,您可得为我们作主啊,本来台里安排我们过来采访,没想到这几个警察居然把我们当成坏人,非要把我们带回警察局,您看看,他们这都打算动手了啊!”
蔼伯承听到这话后,眉头稍微皱了皱,略微沉默了一下道:“上车,我带你们过去。”
“呵!我说蔼副厅长啊,这交警队的事情恐怕不归你们管吧!这爪子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马蹈怒视着车里的蔼伯承阴阳怪气的说道,面部表情怪异。能让一个小小的交警队队长敢有如此大的胆子当面顶撞省厅副厅长,在这当中,政府体制内派别的纷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怎么?我堂堂一个厅长要带走谁还用得着你同意?”蔼伯承阴沉着脸看着马蹈。这个时候跟上来的两辆挂省委牌照的警车大门划啦一下打开,里面全副武装的特警盯着正准备对武夫等人动手动脚的交警联防队员,有意无意间抬起手里的79式微冲。马蹈手下的这帮酒囊饭带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得不知所措,大眼瞪小眼的相互打量着。
“老女人,我们上车。”说着陈蕊便拉起文静往大切诺基走去,边说还边对着纪明示以招牌的微笑,当目光扫过他胸前的编号的时候,暗自将那几个数字铭记在心。在她转身上车的时候还对着马蹈等人做了一个鬼脸。武夫依然没有说话,扛起放在地上的摄影机跟着走过去。坐上车后摇下车窗,将鸭舌帽向上扯了扯,露出那张刚毅有力,轮廓分明的国字脸和那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对着马蹈等人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藐视的目光。
当几人都上车后,大切诺基发出一声低沉的引擎吼声,然后排气管冒出两行青烟,紧接着如同离弦的箭向喷水池驶去,后面的两辆警车也关上了车门,夹杂着咆哮的警报声跟着一溜烟驶向喷水池。
“老大,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小喽罗率先反应过来,望着绝尘而去的警车凑在马蹈耳边小声的说道。
“你他妈当老子是瞎子啊,老子能看见。”马蹈此时正对着远去的警车咬牙切齿,两个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小喽罗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这一下可把马蹈心里的怒火彻底的给激发出来,本来在蔼伯承面前吃了瘪就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炸药,而这个倒霉的狗腿子这句毫无意义的话显然是被他当成了导火索,只见马蹈对着他脑袋就是一耳光,顺势一脚踹在他上狠狠的吼道:“妈的个B,还能怎么办?凉办,你没有看见人家怀里揣的79啊!老子他妈的怎么找了你们这帮窝囊废。”
站在一旁的纪明听出来马蹈这话的言外之意,可谓是一语双关。既点明了他们阵营一方和蔼伯承阵营一方实力上的悬殊,又从另一方面给自己的手下下达了命令,意思就是说在以后的冲突中不要那么窝囊,直接往上冲,老子还不信他真敢拿79微冲把老子们都给突突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些年两个阵营竭力寻求的利益平衡点也算是彻底崩盘,这是马蹈阵营最期望看到的事情。现在他们差的就是一个借口,一个像当年日本发动七七事变的借口。无奈马蹈不是当年日本的指挥官,蔼伯承也不是29军的宋希濂。总的来说,纪明虽然来交警队的时间不长,但是在这个问题的分析上还是蛮透彻的。他冷笑了一声,心里很倘亮,明白今天这事过后一定得有一个顶缸的替罪羊,而自己这个“叛徒”绝对是不二人选。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这样的地方不待也罢。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与苍蝇蛆虫之流苟且?
在他身边的老警察拉过纪明的衣角,满脸的无奈之情,摇了摇头轻叹道:“你啊你,可惜了,可惜了!”
“嘿嘿……师傅没事的。您没听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小爷我上铁路。嘿嘿,师傅,不用担心我,大不了你徒弟我上铁路扛大包去,在说了你徒弟总该是没那么差劲吧,您老说是不是?”纪明露出两排小白牙盯着他师傅硌硌发笑,仿佛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一般。
看着徒弟一副豁达开朗的样子,老警察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努力的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两排因为抽廉价烟而被熏得发黄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丑陋。但是,此刻这一幕却在纪明的心中永远定格,这个微笑,是他这辈子所见识过最美最暖人心的笑容。不管遇到怎样苦难心酸的事情,一定不要忘记给自己一个微笑,给周边的亲人朋友一个微笑,什么样的坎只要能微笑着去面对,就一定能跨过去。
马蹈见纪明和老警察还呆在原地没有动静,好像在小声嘀咕什么,说着说着两人居然还笑起来了,顿时把他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即破口大骂道:“还他妈愣着干嘛啊?嫌老子的脸还没让你们丢大发啊?看什么看,老子说的就是你们,什么玩意儿,小瘪三一条,老子回去在慢慢和你把新帐老帐一起算。哼…”说罢,一挥衣袖在几个狗腿子的簇拥下大步走去,嚣张的气焰一如既往。
“师傅,对不起啊,把您老也给连累了!”纪明模了模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道。从马蹈的话语中,显然是把他师傅也划归到了替罪羊的序列,这让他心里很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老警察仰天长叹一声,迈着苍劲的步子走向那辆上了年纪的老式捷达警车。看着师傅有些佝偻的背影,纪明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如果马蹈真的敢对他师傅玩阴招的话,大不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他过得安生。
………
“让一下,让一下。”文静高八度的嗓音在银行外的警戒线外发散开来。在蔼伯承的帮助下,他们很顺利的进入里面,而蔼伯承则在周为民等人的带领下直奔指挥车去了。现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这当中不乏有省里各家媒体所派出的记者。不过,他们可没有文静等人那么幸运,在警戒线外就已经被全副武装的特警给“礼貌”的拦截下来,当看到作为同行的省电视台文静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时候,一个个眼睛瞪得跟咸蛋超人似的。
待他们进入后,一个带黑匡眼镜的胖摄影师感叹道:“不公平啊,难不成省电视台的记者就是大老婆生的,咱们都是小三小四生的野孩子啊,没娘疼没娘爱!可怜啊!悲催啊!”
旁边和他搭档的女记者见状,连忙闪到一边道:“首先声明啊,我可不认识他!”
“小丫,你不要我了啊!昨天晚上不是还说你要对我负责的么?”胖子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女记者。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满堂哄笑,这妞傻得也太可爱了点吧!这不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李胖子,老娘求你了,能不能不要那么疯B啊!”女记者近乎抓狂,无奈越描越黑,更是引来众同行的哄笑。这是应了那句老话啊:这林子大了,一时间什么样的鸟都蹦了出来
在银行的大厅中,小扎佐蹦蹦跳跳的来到无名身边,伸出小手道:“叔,你看。”无名目光扫视而过,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而在小扎佐的手里面四枚变形的硬币正安安静静的躺着。
站在无名旁边的大个劫匪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两个瞳孔中尽是惊叹的目光,仿佛在宣告:苍天呐,我没有眼花吧!这,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若非亲眼所见,这辈子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会有那么强的力量,用几枚硬币就能将训练有素的枪手紧握在手中的手枪给打掉,这简直难以让人信服,难道这小子会是上一辈老人口中所说的金钱镖的传人?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转念一想,在联系一下他身边这个现在叫无名的男子,这一切似乎又能解释得通,大个劫匪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在北京华联超市卫生间里面的那一幕,这样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叔,你不怪我?”小扎佐忽闪着小眼睛盯着无名,似乎对无名这样的态度感到不解。按照无名以前在山里教他的,对待敌人必须得一击致命,不能让他们有反抗的机会,所以他们的餐桌上才会有那么多的野味,这当中无名对扎佐的教诲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是今天扎佐却没有这么做,不是他做不到,而是昨天他叔告诉他,这是大城市不能乱来会坐牢的,而且这人也不是野猪和熊瞎子。
“呵呵,傻孩子,叔怎么会怪你啊,做得对,走,咱们回家去。”无名一副慈父的模样,伸手模了模扎佐的脑袋,也不管里面人的目光,直接拉起扎佐就往外面走去。
见无名准备离开,大个劫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戴在头上的黑色头套拉下来,露出一张众人都很熟悉的脸,对无名大吼道:“孟无名,我是市刑警队队长沈家明,你给我站住。”
此话一出,大厅里面那些个还蒙在鼓里的人顿时感到大惊,市刑警队?抢银行?劫匪?这他妈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嘛!坑爹啊!
“哼!怎么着还想继续耍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无名冷笑一声,连头也没回直接走出大厅。
一直愣在原地的蔼菲也反应过来了,气鼓鼓的跑到沈家明身边吼道:“沈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光是蔼菲,现场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急需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平息他们怨气的解释。试想一下,被人当猴耍得团团转的这种事情,要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沈家明没有理会蔼菲,跟着追了出去。
“你……”蔼菲被气得直跺脚。突然,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跟着没命似的奔了出去。散落在大厅角落的剩余劫匪,也都爬起来拍了拍上的灰,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身中几枪的人。
“嘶~啊~”大厅的角落传来几声哀嚎。
“咦,我还没死,哈哈,我还没死,太好了,我还活着。”一个保安从地上高兴得蹦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果真屁事没有,只是衣服上破洞的地方还流着血。
“小哲,这是怎么回事啊?”另外一个保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模了模脑袋,努力的想要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怎么知道啊,只是我还活着就好,哈哈……”
经过了刚才的变故,在看两个死而复生的保安,众人也没有最初的惊讶,而那个嘲笑无名的贵妇此时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许是经过这件事让她明白了,在有钱又能怎么?能买命么?倒不如趁还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善事,即使某天翘辫子了也能给后来人留下个想念。然而今天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答案似乎只有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