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渌!”.
白渌听到身后池城在喊她,却不敢回头。她觉得恐慌,好像有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狠狠攥着她的喉咙,身后还有什么不依不饶的追着她。
手腕突然传来大力,随即,白渌的身子被一双手强行扳了过来,迫使她不得不面对身后的男人。
他的手掌握着她的肩膀,抹胸的婚纱露出姣白如瓷的双肩,碰到池城略带粗粝的掌心,让她不由轻颤。
他将白渌的身子向上抬起,使她仰着脸看他。
仪式马上开始,却突然找不到新娘子,颜梓找人来通知他,说先让宾客等一会儿,大家都忙着去找人了。他当时心里甚至突然涌上一种庆幸,好像这样的逃避由别人来做,也是好的,给他做了决定。
其实,不想结婚的,又何止白渌?
只是,当在内间看到她,好像一个纸女圭女圭,苍白而纤细,被一阵风就刮跑了。池城突然开始生气,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责怪她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刻!
不负责任?池城觉得自己好笑,竟然会让一个女人对自己负责任?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所有人失望,如果真的出现一个逃跑新娘,影响又的确太差了。
白渌望着那一双墨玉般的重瞳,听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说:“你跑可以,先想好要跑去哪里。”
她嵌入他坚硬小臂的指尖不由深陷,池城却不过蹙了蹙眉,便不再反应,好像痛得不是自己。他安静的样子透着几分薄怒与悲哀,那悲不知来自哪里。
白渌的身子好像秋风中的枯黄的叶子,越颤越快,眼中干涸得沁不出一滴液体来,却红得似火。
她是没有地方可以跑的,身后还有她的爸爸妈妈等着噱。
池城轻轻叹气,突然将她揽入怀里,如同安慰一个噩梦初醒的小孩。没有安慰,却传递温暖。
白渌的呼吸渐渐平息,身子也归于平静。
“阿渌!”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白渌的刚放软的身子蓦地一硬。没有抬头,她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怀抱也跟着凌厉起来。
“关先生。”池城放开白渌,冲着踱步走来的关均炜笑着点头,“真没想到你会抽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走廊中的光线不算明朗,三人脸上的神色各异。
池城一手插在口袋,一手虚揽着白渌的肩,关均炜的脸上带着愤恨的怒意,衣装也不算整齐。
他冷哼一句,“你以为我没有请柬就进不来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抢走阿渌了?”
关均炜的声音是平日没有的阴寒的讥讽,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告诉你,你休想!”
池城挑了挑眉毛,脸上依旧噙着淡淡的笑,不置可否的望着他。
关均炜看向白渌的脸上充满悲痛欲绝,他向前挪了一步,池城下意识的将身边的人向后藏了半分。关均炜不再动弹,语气突然透出绝望的恳求,“阿渌,跟我走!”
池城感到身旁的女人身子猛地一震,掐着他小臂的指尖嵌得更深了。
“你根本不爱他,干嘛要和他在一起?”关均炜的声音突然拔高,几近歇斯底里的低吼起来,“既然你除了淮一之外还可以嫁给别人,那为什么不是我?只有我可以包容你心里还有一个死人!”
话音刚落,三个人都是一怔。
关均炜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醉了,竟然说出了这样的禁忌,内疚却让他欲言又止。
淡漠如池城,也轻轻眯起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烂俗的三角恋关系,却不想,是他想错了。
白渌的脸上突然渗出一抹笑意,圣洁而冷冽,好像是从厚厚的冰层中涌出一股粼粼的活水,看似流动,其实比那冰块更能致命。
她轻轻开口说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可以念着一个死人?”
“阿渌,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均炜惶恐解释,眼中失了镇定。
“池城!”
走廊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池城知道,是妈妈在喊自己,眉心不由蹙起。
他转头,看到颜梓一脸焦虑的向他们走来,终于找到新娘子,才轻轻松了口气。只是看到儿子的脸色,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一旁,颜梓心中一跳,却只作没有注意。开口说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躲这儿说悄悄话呢?快准备准备,婚礼要开始了!”
“妈,再等等。”
颜梓一听儿子的语气,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却始终维持着,若无其事的看了眼垂眸不语的白渌,再次迎向儿子的眼睛。那双她看了一辈子也不嫌腻,她最爱的两个男人脸上都有的一双深重眼睛。
“这孩子,有什么话还不等结了婚再说?”颜梓故作轻松的开起玩笑,却还是决定听从儿子的话,临走前不忘叮嘱一句,“那你们快点啊,我去告诉他们一声,新娘子和新郎官还一起对誓词呢!”
池城再次看向关均炜,脸上已无笑意,自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关先生,如果你是来祝福我们的,可以去前面大厅了,我们一会儿就到……如果,你是来闹事的,恕我不欢迎。”
池城说话向来字句斟酌,可是,此时,却没了心性,直接警告起来。
关均炜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冲动,言语伤害了白渌,一时悔恨不已,一咬牙便离开了。只是眼中的不甘与痛苦,却不曾消除。
白渌一直沉默,直到关均炜的背影消失于视线,才突然开口,目光停在平视的范围内,没有焦距。
她说:“我们曾经是最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去试婚纱,一起去民政局,一起站在所有亲戚朋友的面前骄傲的告诉大家,我们结婚了……”
池城的喉结动了动,没有接话。他知道,她说的“我们”不是他和她。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好像是说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这个想法让池城不由一怔。
好在,好在对于她,他从没想过和谁去争。
白渌低头,手指绞住一片婚纱布料,狠狠的扭转,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是没有理由恨关均炜的,就算是他打来的电话表白,他也不过是喜欢上了朋友的女朋友而已。可是,淮一却是为了救我才死的。真正该死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