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一种花,名叫彼岸花!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一个忘记了所有悲苦的极乐世界。彼岸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摇曳于天界幽冥。或绚烂绯红、或典雅鹅黄、或纯洁如雪!它花开千年,叶绿千年,叶落而花开,叶生花却落,生生相错,叶为沙华,花名曼珠,合称〝曼珠沙华〞。
第一部暗夜花开火艳炽傍晚倏然而至的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洒在玻璃上,溅起一圈圈玻璃花,逐渐又汇成一滴,仿佛泪珠一般向下滑去,整块玻璃瞬间汇集了不规则的花卉图案,看上去像是古老的雕花玻璃。
不一时,外面的景色变得朦胧起来。柳云飞将视线移向室内,看着唐青百般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翻阅这几天的报纸。
“我去买些吃的!”柳云飞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路上没有行人,一片凄风冷雨。于是从衣架上拿了一件雨衣披在身上,迟疑了一下,看看唐青,“一起去喝两盅吧!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客人来了。”
“该死的鬼天气!”唐青低声嘟哝了一句,把报纸仍在沙发上,霍地跳起来,披上雨衣,“走,喝酒去!”
唐青是柳云飞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以后就去参军。一直在云南勐海县打洛镇任边防武警,去年从部队退伍回来,一直闲居在家里无所事事。
有一次,唐青和柳云飞无意中碰到一件奇异的人口失踪事件,正好事情推诿不了,结果又歪打正着地使事情获得圆满结局,事后事主提供了一笔酬劳。于是唐青异想天开,决定用这笔钱开一个侦探社。唐青的父亲唐老爷子和当地政府的关系非常密切,成立侦探社的事情很快获得相关部门的批准。
柳云飞在郊区有一个临街的小单元,位置比较偏僻,一直以来是他散心独居的地方。唐青建议用来作侦探社的社址。柳云飞却以为太偏僻了,很难有什么业务找上门来。唐青自有一套理论,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还举例说“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就是古时的一个好例子,牧童为什么要遥指杏花村,说明好酒不一定出自繁华,或许就在缥缈虚无山村偏远之地。侦探社主要使承接业务,没有必要在繁华大街上。如果侦探社的名声在外为酒香,酒好自然有无数的牧童来遥指。
柳云飞因此目瞪口呆啼笑皆非,后来在侦探社取名的时候,柳云飞为此又是一番苦思冥想,唐青却全然一副得来不费功夫的模样,坏坏地笑着说道,“就叫借问社。”柳云飞知道好友喜率性而为,却也只好笑着任由他的胡闹。
从借问社成立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社里的业务一直比较冷淡,偶尔有一些业务上门,不外是婚姻存在危机,男女方为了在破败的婚姻上寻求更大的利益,委托社里寻找第三者插足的证据之类的事情。调查的结果出来,大都不存在第三者插足,全然是双方感情破裂一方想利用对方的负面信息获得财产分割的利益最大化。柳云飞对这些事情一直没有多大的兴趣,一般都是唐青在处理业务。
两人出到街头,临街拐角的小巷口便是一家名为“食为天”的小食店,店面不大,里面总共也就是三两张餐台,雨天没有人来光顾,柳云飞和唐青隔窗坐下,点了三个小菜。
小店里出售的多是本地出产的低度双蒸米酒,两人都不喜欢那淡然无味的低度酒。唐青自告奋勇去前面的小商场买酒,柳云飞也乐得清闲。店里的老板老秦见他一个人无趣,泡了一壶私人珍藏普洱,便坐在他身旁闲聊。
老秦是广西怒江傈僳族人,四十余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肤色黝黑,秃头,鱼泡眼,笑起来的时候满脸沟壑,仿佛眉毛下挂着两个水泡,永远是一副极其滑稽的小人物神情,人却是非常憨厚。
老秦的家乡也靠近边境,唐青时常来串门坐坐,一个是故里情深,一个是难忘的军营情怀,两人时常聊起边境往来的一些趣事,柳云飞也常在一旁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大家相处倒也非常融洽。
两人闲聊了几句,厨房的小师傅已经把小菜递出来了。看看外面天色愈黑,突如其来的雨没有丝毫停顿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大。柳云飞不禁觉得奇怪起来,商场就在街口的斜对面,怎么唐青去了这么久还不曾回来。
心中疑虑,站起来走到店门口,正想撩开门帘行出去看看,却看到门帘外一双白色高跟鞋,式样新颖,上面沾了一些泥水。向上看去,一双线条极其动人,肤色极白的小腿。
显然外面站着一个女子正打算进来,柳云飞忙侧身让在一边。大概等了几秒的时间,却见那女子就这样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
柳云飞不耐久候,撩起门帘,正要出声询问。睁眼望去的一瞬间,两团妖异之极的火焰从对方眼眸中透出来,在眼前跳动。火色艳炽,却有着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袭来。
柳云飞惊惧的低吼一声,侧身往后退了一小步,双手遮挡在眼前。恍惚间,火焰却仿佛如流星一般尾翼掠过眼前,霎那间便一左一右在暗空消失无痕。
门前的女子见到柳云飞,一脸惶恐的表情,“啊”了一声惊叫,便急速转过身去。柳云飞这一进一退之间,也不过是三五秒,但在女子一转身的霎那,身形晃动,居然离开店门有四五米远。
柳云飞定下神来,女子的身影已经没入雨中。只见她的身形高而苗条,乌黑的长发蓬松地披着,双肩的肌肤雪白无比,暗夜的雨水淋下来,在她长发上凝成一颗颗细细的水珠,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女子站在雨里不知道在等什么,离开店门几米以后就不再走动,只是顽固的用背对着柳云飞,她身穿一件黑色的旗袍,融入夜色中,感觉就是黑暗里面的一个精灵,靠背脊的服装上醒目的绣着一朵妖异浓艳近乎红黑色的花,花的形状犹如龙爪一般。黑暗中看上去宛如一只龙爪从背脊里面透出来,抓破黑色的旗袍面,仿佛要凌空伸过来掐住人的脖子,柳云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柳云飞感觉自己神情变得恍惚,望着雨中的身影,似乎特别的熟悉,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心底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对方是谁。
疑惑间,肩头被人用手一拍,柳云飞不假思索,霍然转头,双手如灵蛇一般朝对方手腕缠绕过去,顺势擒住了对方手臂。正要喝问,听见低头擒住的人大呼饶命。
那唐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柳云飞背后,一只手提着一瓶酒,另一只手却被柳云飞稳稳拿了一个正着。唐青见柳云飞面色迷惘,如同梦游一般,不由愣了一下,转眼间又嬉皮笑脸地笑道,“怎么了?像是发梦一样!”
往柳云飞身后瞄了瞄,然后夸张地吹了一声口哨,大声叫道,“美女!夜暗雨疾,进来一块喝两杯吧。”
柳云飞哼了一声,心里有点恼羞成怒,狠狠地盯了唐青一眼,将他手里的酒瓶抢过来,也不招呼,一个人迈进了店里。
那女子站在雨中,纹丝不动。唐青唤了两声,也觉得无趣,悻悻然跟了进来。
柳云飞坐在台前,连灌了两杯酒,心里安静下来。脑海中却不由地浮现那两团飘逸出眼眸中的火焰。柳云飞从来不是一个迷信的人,那两团火焰的形成或许是身后某处类似火焰的物体,或者就是一团火焰经过光的传递,映入那女人的眼睛,通过折射让自己看到。
柳云飞迈进店门口后下意识查看了,小店分隔成两片,对门进来就是柜台,掌柜的一般坐在柜台里,有客来便迎上去。柜台后有道门,门内是厨房。厨房由布帘子隔开,不可能是厨房的火焰,唯一可能的是挂在厨房侧柜台旁的那个神台,上面有两支仿佛火焰形状的红色灯泡,而这两个灯泡恰好对着大门。
那女子转身刹那,眼眸中飘逸的火焰尾翼,毫无疑问是自己惊惧下的幻觉。只是那女子旗袍上那朵张牙舞爪的龙形花,却在柳云飞脑海里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柳云飞把之前的事情和唐青说了一回。唐青哈哈大笑,笑说柳云飞是书生本性,如此胆小如鼠,偏还是擒拿格斗高手。
柳云飞心中有几分气忿,却也不知道如何辩驳。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老秦趴在柜台上侧耳仔细听着两人讲话,脸上有几分诧异的神情。
老秦望见柳云飞的目光,他又立刻转过头去,仿佛受什么事情惊吓了一般,疾步走到店门口,卷起帘子,探出头去往那女人站立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如同见到鬼魅一般缩回脑袋,快步走到柳云飞的台前来。
柳云飞看他脸色骤变,细密的汗珠霎时渗满了额头,顺着沟壑般的皱纹流淌下来,黝黑的肌肤居然挤出几分苍白,周身如同患了疟疾一般抖动不停,趔趄着站立不稳,柳云飞连忙拉开一张椅子,让他重重地靠了下去。
这时节,冬春交替,正逢一场冻雨下来,夜晚的天气还是十分寒冷,柳云飞见到老秦的皮肤上细细密密地涌出一颗颗汗水来,不禁讶异到了极点。
唐青也发现了老秦的异常,思虑前后,不由地低声惊呼,“那女子有些不妥吗?”
老秦面色凝重,没有理会唐青的问题,口里却喃喃不停地说着,“火照……幽灵……如果找寻到了……人间末日……”。
柳云飞斟满一杯酒,向他递了过去。老秦伸出的手竟哆嗦个不停,面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柳云飞拿起酒杯站起来,扶住老秦,将杯子凑到老秦的嘴上。但见老秦张开的嘴中牙齿和酒杯的碰撞吱咯声,酒却丝毫喝不到嘴里去。
柳云飞不禁骇然。左手探到老秦的背后,飞快地在老秦背后点击几下,右手持杯将酒灌入他嘴里,只听见咕隆一声,酒便下肚了。好一会儿,酒劲上来,老秦方才平静下来。
就在柳云飞倒酒的时候,唐青忽然纵身掠起,不顾老秦惊诧的目光,极其快速地闪出门去。等到老秦平静下来的功夫,唐青已经摇着头迈进了店门。
柳云飞看见他一脸的悻悻然,知道他什么痕迹也没有搜查到。唐青的祖上是四川唐门的嫡传子弟,世人皆知唐门对毒物的知识甚至超过现有的所有化学家、动、植物学家,但不知道唐门的轻功,来去无踪,变化莫测之极。
唐青的父亲是有名的化工企业集团的掌舵人,也是身怀绝技的唐门掌门人,由于四川唐门经历一次重大变故,无奈之下迁徙到了东南的沿海地区,因此唐门在现今的东南几省黑白道均有十分深厚的背景。
唐青是唐门续任者,其父的一身绝学自然倾囊相授。就这三杯酒的功夫,这条狭长近一公里的十字街道,必定被唐青仔细搜寻了一遍。
柳云飞揣测老秦前面探出头去,莫不是认得那位旗袍女子,或许两者之间有些瓜葛。如果不是如此,老秦万万不会在如此短暂时间内神魂不舍,仿佛遭遇惊吓。而老秦进来坐下到唐青出去,也最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面,唐青居然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