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和钟离儿等人连夜赶回翼都勤王,可是翼都已经被翼戮天攻破,吴忠决定进宫救出翼君。吴忠和钟离儿经过拼杀,进入王宫救驾,可是翼君对能够活命并不热情。吴忠站起来呆立在一旁。又过了一阵,翼君的剑终于擦拭好了,擦得锃光瓦亮,映着灯光反射在脸上,映射出一双无神的眼,一张疲惫的脸。
“你们看,孤王这把剑擦得光亮吗?”翼君举着剑问吴忠,接着他自己又回答道,“可惜它并不锋利,对吗?”
“什么时候了还不逃命。现在翼戮天就要杀过来了,谁他妈的看你的废铁。”钟离儿心中暗骂道。
翼君归剑鞘内,“乘着叛军还没有攻上来,你们都弃械离开吧。翼戮天只是想*孤王追回使者,不会为难你们的。就让孤王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吧。”
“陛下,你怎么有如此想法,现在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吴忠极力劝说,“叛军只是一时得势。现在大王子的大军正在路上,陛下突围之后可以和大王子汇合。以陛下厚德,振臂一呼定有应者无数。到时聚集各地勤王军队,任命良将,何愁叛乱不平,王权不复。”吴忠话音方落,身边的人都说愿意誓死追随。
“孤王已经累了。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他的,孤王不过是占了二十年罢了。现在他要要回去,就让他拿回去就好了。他很像孤王的哥哥,孤王相信由他来做国君会做的比孤王好的,不会让孤王失望的。孤王不是个好的君王,违背了王兄的嘱托。你们都走吧,不必跟着孤王枉送了性命。孤王要做回原本的我,留在这里陪着自己的女人、朋友。”
喊杀声越近,外面的那些侍卫是挡不住敌人潮水般攻击的,再不走,所有人都会困死在寝宫中了。一旁的钟离儿心急如焚,他虽说愿意报答翼君的恩情,但报恩不代表站着陪着他一起死。他还年轻,还有比翼国国君生死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死在翼国,哪怕是忘恩负义食言而肥。
钟离儿上前一步,冲着翼君道:“陛下,敌人已经围上来了,请陛下赶快移驾,随我等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钟离儿跟翼君不是君臣关系,他只是为了报答翼君的救命之恩,如果翼君真不想走,他可要走了。
“孤王心意已定,你们不必多劝。你们想走的都走吧,孤王是万万不会离开此屋半步的。”心灰意冷的翼君对于突围完全没抱希望,在翼戮天开始反叛的时候他就准备了死。翼君扫视着寝宫中的中人,这些人中有他的女人,有他的后人,有他的臣子,还有他的朋友,他已经不能给他们荣华富贵,唯一能做的事只有陪他们一起去死。
忽然翼君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在他的眼前还有一个人是不能跟着他一起去死的,必须慎重的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
“钟勇士,如果你硬是要报当年的恩情,孤王倒有件事要托付给你。以钟勇士的能力,这件事托付给你能使孤王安心。”翼君慎重道。
“陛下所托,我公子钟离必尽一切能力完成。”钟离儿满口应道。
钟离儿自认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的,没等翼君说清楚何事便自信满满的答应下来。钟离儿猜想翼君最关心的,最放心不下的应是他三个儿子,怕他们被翼戮天追杀,所托之事无非是助他们月兑困,或是找机会杀了翼戮天,更难莫过于帮他们复国。翼君的三个儿子都不是庸才,加上钟离儿的能力,完成翼君托付并不困难。
可是钟离儿这回错了,差得很远。
翼君指着身旁一名美貌的女子对钟离儿道:“十六年前,孤王辜负了她母亲,这么多年里也没有好好的照顾她。哎,当年的错已经无法挽回,孤王不能一错再错。希望这次能够弥补孤王以往的过错。孤王要你保护她突围,让她以后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给她一辈子的幸福。钟勇士你能做到吗?如果能那样,那么孤王也死得安心了。”
钟离儿顺着翼君的手指望去,看那女子身穿一身浅绿色宫装,生的面如桃花,长发如云,好似一朵芙蓉出水,在众多粉黛中也是格外的显眼。虽然钟离儿没有加入翼国的虎贲府,但是翼君对他极力拉拢,把他当上宾看待,常被翼君邀请进入内宫赴宴,因此认识了不少王室中人,对于翼君所指的女子自然也认识。
此女名叫翼南,翼君之女。长得美貌如仙,算是翼国的第一美女,可是翼君并不喜欢这个貌美如仙的公主。而美丽的公主也不知道去讨好作为一国之君的父亲,每天只管闯祸惹翼君生气,经常无理取闹,弄得宫中鸡飞狗跳。翼君屡屡训斥只换来她变本加厉的取闹,久而久之翼君也懒得理她,让她独住在一个偏僻的院子,不许在宫中随便走动,算是把她软禁了。有传言称翼南的母亲用妖法诅咒翼君,被打入冷宫难产而死。这个传言让翼南十方的痛恨翼君,也让翼君冷落这个女儿。但是在生死关头,也许由于是血肉亲情,翼君安排好三个儿子后,想到了自己一直冷落的女儿,见钟离儿进宫救驾便让他带她离开。
望着此时还在笑的翼南,钟离儿头皮有些发麻,心中有些发怵。在国破家亡时,翼南的笑声不是国破的凄惨,不是家亡的悲凉,居然有些兴高采烈,甚至可说是落井下石。这样的一个人,钟离儿确信给她一生的平平安安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他以有那样的能力,但是要让她一生快快乐乐却比登天还难。
“孤王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如果钟勇士觉得难办,可以不必答应。当年的救命之恩钟离儿也不必挂记在心上,其实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翼君看着钟离儿犹豫的神色,知道钟离儿在为难,所以故意将当年的事情提了出来,并且把救命之恩与举手之劳相提并论,有意*钟离儿答应。
钟离儿才智过人,怎么会不明白翼君的意思。心中暗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我公子钟离不答应,我公子钟离一生坦荡,岂不变成一个不讲信用、受恩不报的小人。可是一旦答应,这样的公主,怎么对付的了。更何况我向来居无定所,岂能带给她平安、快乐。”考虑再三,钟离儿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也改变翼南的命运。他公子钟离光明山庄之后,不能是个忘恩负义食言而肥的小人。
钟离儿向翼君承诺道:“公子钟离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的,陛下就放心把南公主交给在下好了。”
钟离儿走到翼南面前施礼道:“请南公主殿下跟随在下出宫,在下必定全力保护殿下安全。”
翼南完全不理会钟离儿,仍然自顾自的笑着。钟离儿没有办法,目光向精神颓废的翼君望去,希望他能够说几句话,劝说翼南跟随自己离开。可是翼君却避开了钟离儿的目光,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钟离儿心中叫苦不迭,再次向翼南施礼道:“南公主殿下,形势所*,在下只能得罪了。”同时扯下披风将南公主裹在其中。南公主刚刚要挣扎却被钟离儿一掌震晕,将其裹好绑在背上。钟离儿把翼南安置妥当,又向抱拳翼君道:“陛下请放心,我公子钟离既然答应了陛下的要求,定当竭尽全力,必不负所托。”
翼君微微一笑,以示感谢,然后挥手示意钟离儿赶快离开。钟离儿望向吴忠,意思是问吴忠的打算。吴忠对钟离儿道:“钟勇士,你走吧,不要忘了陛下的托付。老夫留下来陪陛下。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
风雨雷电在这初夏的夜里肆虐,钟离儿肩负着翼君的重托奋力突围。望着宫外钟离儿的身影淹没在人群,消失在夜幕中,翼君长嘘了一口气,心中多年的愧疚终有一些的减轻。
翼君看着面前这些还没有离开他的臣民,道:“我登基以来有二十余年,每日彷恐,生怕出现半点的差池,我累了,真的累了。并日而食,彻夜不眠的日子终于到头了。愿下辈子我能成为一名普通的剑客,出入丛林,探索这个神奇的世界。今日愿与诸君血战,报答诸君诚心相辅之恩。”
钟离儿背着昏眠的公主,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大步走进墨一般黑的夜。地上是随着雨水蔓延开来的鲜血,空气中的血腥随着湿气钻入人的口鼻。钟离儿不习惯闻同类的血腥,以前每次闻到同类的血腥就意味着有同伴离去,但是此时的血腥不是来自同伴而是敌人,可是就算是敌人的血液让他感到不舒服。
迎面是拿着锋利战刃排开的血军,他们为了他们的目标舍弃生命,钟离儿为了他的目的收割生命。钟离儿不愿意杀戮同类,但是别无选择,为了活着离开,唯有奋力一战。钟离儿对自己施放了各类状态加持后义无反顾的向着城门的方向冲去,他的脑海中只想着要将翼南公主平安的护送出城,将对血腥的厌恶抛在一边。
宫中一片混乱,叛军密密麻麻的从宫外涌进来,都往着翼君的寝宫奔去,他们杀尽路上遇到的一切反抗者。钟离儿背着翼南突围更容易让人发现,很快就有上百人为了过来,但是他却不退缩,也不能退缩,手持长剑只顾往前冲杀,就如一头奔入羊群的猛虎,阻拦他的叛军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五双。
战斗一直到黎明才结束,这时候叛军完全控制了王宫,翼戮天忙着准备早朝时昭告天下,进行登基大典。而钟离儿力战一夜,终于离开翼都,在天明时分与城外接应的人马会合。钟离儿日夜兼程赶到王宫,又力战一夜,已经力竭,驻着剑望着等在那里的虎贲,虎贲们也望着钟离儿,具体的说是钟离儿背上的翼南公主。
“钟勇士,陛下呢?吴长史呢?怎么不见他们?”终于有人打破沉默,但是这句话却引来了所有人对钟离儿的恨意。他与吴长史一同入宫营救翼君,其他人在城外接应,大家忍耐一夜,却只有钟离儿和他背上一个昏眠的美貌的女子。高贵的君王没救出,强大的吴长史没同他出来。大家不能不怀疑他做了什么,又将要做什么。
“这个女人是谁?”翼南公主被钟离儿用披风裹着,又是天色刚刚放亮,虎贲们并没有认出翼南来。
“陛下不愿意出宫,吴长史说要誓死追随陛下,也没有出来。她是谁对你们并不重要。”钟离儿知道,面前这些虎贲都是深受君恩的,他们是不会相信一个君王会把生的机会让给一个不被喜欢的公主,所以他没有解释。而这句话的结果是使所有的虎贲都被激怒了,“唰、唰、唰”,众人兵器出鞘,马上对钟离儿刀剑所向,屹然是如果钟离儿不把话说清楚就休想活着离开的架势。
出于安全的考虑,公主翼南的行踪是绝对不能暴露的,钟离儿就算是被威胁也不能回答同伴的问题。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虎贲,钟离儿反倒露出轻松的样子,轻笑道:“昨晚我已经杀了不少人,不在乎多杀几个,你们最好不要*我。”
钟离儿用剑指着众人,为了诺言,不得已时他只能手刃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伴。虎贲们也不敢轻易进攻,钟离儿独斗灵兽的壮举早在虎贲府中传开了,金甲品阶的他就算是力竭也足以应付这些同样疲惫的虎贲。
“马儿何在?”钟离儿用力吼道。虎贲们全被钟离儿的气势震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时两匹快马从不远处奔来,停在人圈外,快马一匹驮着钟离儿的两个背包,一匹是他的坐骑。钟离儿爬上坐骑,拔转马头打马便走,突然又调转过来道:“三位王子已经在虎贲的护卫下顺利突围。你们如果要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可以去找他们,如果你们觉得我钟离儿是个知恩不报的小人,要寻仇的话,我公子钟离随时候驾。”钟离儿说完便不再停留,朝着远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