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森林里纵横交错树枝,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地面上。
夏言跟在司水正的后面,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在齐膝的青草间缓缓挪动着,气喘如牛。汗水顺着胡子发梢鼻尖不断的滴落。夏言身后,迟绪拖着自己超大的旅行箱,一步一蹦的追赶着夏言的影子。
“歇一会吧。”夏言向司水正哀求道,顺手拧干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马上就到了。”司水正平淡的道,速度丝毫不减。
迟绪伸手在箱子里翻捡了一会,挑选了一块桌布大小的花布出来,紧走两步赶到夏言身边,象征性的在夏言发梢抹了抹,然后抖着花布道:“你身体怎么这么虚啊,你看看这汗出的。啧啧,就跟你说平时要注意多锻炼身体,要不身体会越来越差,老了就会骨质疏松,连出门散步都得有人陪着才敢去。要是到了那个程度……”
夏言满脸痛苦的把头扭向另一边。
迟绪把花布收回箱子里,又拖着箱子跑到另一边,对夏言说道:“喂,我可是关心你才跟你说这些,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要是到了那个地步,那骨头就要不得了,跟石膏似的,一捏就粉粉碎的,稍微有点磕磕绊绊都很危险。不想到那个地步的话,现在开始就得好好锻炼身体,每天抽出俩小时来跑跑步啊,跳跳舞啊,跳舞你会吗?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我喜欢华尔兹,一圈一圈的,又优雅又漂亮……”
夏言转头看着前方,机械的迈着步子,只觉得自己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消失了。迟绪跑到夏言面前,倒拖着箱子,喋喋不休的对夏言讲述着华尔兹和快步舞的区别。
走了有半小时,司水正停在一堵墙前面。
青砖红瓦,纤尘不染,有四五人高,两侧绵延进树林里,看不出有折角或者尽头。
“到了。”司水正淡淡的道。
夏言闻言如蒙大赦,连背包都顾不得摘,一头趴倒在草丛里。
迟绪转过身,顺着墙往左右看了看,道:“门呢?”
司水正走到墙根,抬起脚一脚踢在面前的墙体上,砖墙承受不住这一脚之力,纷纷崩碎。司水正漆黑纤细的小腿划过砖墙,直如摧枯拉朽。只听“轰隆”一声,青黑的砖墙竟然被硬生生的开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迟绪低呼一声,伸手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看司水正,又看看司水正开出的洞口。
砖墙的断口处有尺余厚,后面不再有林木花草,而是一片青黑的空地。
司水正单手抓住夏言的背包,低声道:“快进去吧,一会又该合上了。”说完拖着夏言当先走了进去。
迟绪赶忙拖着箱子跟了上去,经过砖墙的时候,迟绪忍不住伸出小拳头重重的在墙上打了一拳,结果疼的呲牙咧嘴了好半天。
司水正拖着夏言穿过洞口,随手把夏言扔到地面上。迟绪也跟着走了进来,洞口在迟绪身后开始飞速的复原,刚刚破碎四溅的砖石纷纷飞回原位。迟绪见状急忙紧走两步,在砖石彻底封死之前把自己的大旅行箱抢救了出来。
夏言挣扎着坐起来,又喘了半天气才费力的摘掉背包,往墙根的方向蹭了蹭,靠着墙四下打量起来。
这片空地方圆里许,四周围着青砖红瓦的砖墙,砖墙后面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枝。看得出这片空地完全隐藏在这片森林里。空地的地面是一片平整光滑的青黑石板,夏言目力所及,竟然完全找不到接缝。
“这地面是天然形成的?”迟绪在一边问司水正。
司水正转身在刚刚洞口的位置拍了拍——那里已然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什么特别——道:“怎么可能,这是在海底熔铸的玄武岩石板,特意铺在这里用来守卫天宫的,算是天宫的大门吧。”
“天宫在这下面吗?”迟绪蹲拍拍地板,又把耳朵贴在地板上听了听,“好像不是空心啊。”
“就算是空心的你也听不出来。”司水正四处打量着,缓缓说道。“这块石板厚度将近四十米,在东海海底熔铸,一体成型。一千七百多年前运来这里铺设时没产生一方土石,石板范围内所有的土壤直接夯下四十米做地基。至于天宫,你有听说过哪个天宫在地底下埋着吗?”
迟绪直起身,吐吐舌头道:“四十米深?那这个工程得动用多少人手啊!”
“六个。”司水正伸出五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想了想,又收回去三根。“两个保证水下的呼吸通道,四个熔铸石板。至于运送、铺设和这些年来的维护,大部分是司土完成的。”
“司土?”迟绪转了转眼珠。
“嗯。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既然你已经跟来了,那我希望你以后能够遵守我们的规则。”
“你们的规则?”
“嗯。”
“是什么?”
“大人的规则。”
“大人的规则?”
“你听错了。他说的是老妖精的规则。”夏言说着话,缓缓的站起身,从背包里翻出几件干爽的衣服换上,又软绵绵的躺倒在地上。
“是大人的规则。”司水正纠正道。
正说话间,只听一个轻快的声音说道:“咦,你们过来了?”
夏言努力的抬了一下头,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正微笑着站在司水正的身边。
司水正站起身,对年轻人道:“你怎么出来了?腾蛇呢?你们的人都到了?”
“没事,我们只是出来溜达溜达。歧方在另一边溜达,一会就到这。记得今天别叫他腾蛇,他今天的心情不会太好。”
“不会太好?为什么?”迟绪在旁边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就是新任的司命?不错嘛。”年轻人上下打量着迟绪,看得迟绪直打哆嗦。“体格心性都是上上之选,性格也对路子,不过眼界嘛,就稍微差一点了。打算什么时候下血池?”
“人都说越老越精。”司水正说道。“这么多年过来,你的眼光也不见长进啊。”
年轻人转头瞥了一眼司水正,看了看迟绪,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夏言。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哼,就是字面的意思。”
“别那这种事开玩笑,我就算见识短浅,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出差错。”
“我没开玩笑。第五十二任司命,夏言。就是躺在地上的那个。”
“什么!”年轻人指着夏言,不可置信的道。“你们打算让他来做司命?他能坚持几天?这家伙别的不说,体质就不过关。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几乎乱到不可收拾。这种家伙能经受多少人的惦记?司命可不是闹着玩的位子,他死了不要紧,可没有司命,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完蛋!”
“我知道我知道,可该试的咱们都试过了不是吗?要是他也不行,那也没的说,只能由我们挡一挡,你们收拾东西藏起来做缩头乌龟吧。”司水正叹口气道:“不提这些了,腾蛇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年轻人猛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火气,没好气的道:“出个屁事。我们每天打赌你们会不会过来,他一天都没赢过。”
话题的回归让迟绪感到很兴奋:“一天都没赢过?你们每天都赌这个吗?”
“嗯。除了今天,歧方每天都赌你们会过来。诺。”年轻人向司水正身后抬了抬下巴。
迟绪偏头看去,只见一个人阴沉着脸从身后走来,杏黄的长袍上密密麻麻的扣着一排扣子,从脖领一直延伸到脚踝,身后一对细长散乱的骨架搭出一双翅膀的模样,上面黏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薄膜,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微微的红色。惹眼的翅膀中间是一个平凡的脑袋,头发脸型五官眼神,完全没有丝毫特别之处。然而有那么一瞬间,迟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他嘴里吐出细长的蛇信子来。
然而终究只是迟绪的错觉,来人说话的时候,除了略显尖细,倒也与常人无异。
“长冥,我警告你,输了就认输,别用幻术来耍赖。”
被叫做长冥的年轻人咧了咧嘴,好像打算展现一个胜利的微笑,然而脸上怒气实在太盛,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滚!谁的幻术能对你起作用?这是司水正带司命来修理天宫,今天刚刚到。”
司水正两手抱胸,微微飘起来一点。“腾蛇,几百年不见,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啊。”
“胡说!司水正我也认识,这里哪有什么司水正。”来人说着话抡起胳膊照着司水正的侧脸打过来,司水正微一仰身,飞速的退了出去,堪堪避开了来人硕大的拳头。司水正去势不停,来人也没闲着。只见他一俯身,背上的骨翼“嘭”的张开,尖锐的嘶叫着朝司水正划去。司水正猛一仰身,眼见淡红的翼膜擦着自己的鼻尖呼啸而过。还不等直起身,来人又顺势扬起腿朝司水正扫了过去。司水正一踢腿,倒翻了一个跟头,轻灵的停在了半空中。
“我认识的司水正可是个正常人,绝不是这样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司水既然不过来,只有一个司命那便算是我赢了。”
长冥站在来人背后,深深的呼吸了一次。“好,既然你坚持,歧方,那就算是你赢了。不过这里有三个人,咱们再赌一次谁是司命如何?”
“好,好,正合我意。这次我先选。我选这个。”歧方忽然伸手抓住了迟绪,不顾迟绪的挣扎反抗,把她拎了起来。
“很好。那看来我别无选择了。”长冥走到夏言身边,伸脚在夏言肩膀一挑,伸手一拂,夏言立刻笔直的站了起来。“认识一下吧,这个就是新的司命。”
夏言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最终还是跌坐在地上。
歧方看着夏言,脸色逐渐好起来。“嘿,长冥,你这岁数都活的哪去了?骗人都骗的这么没档次,这是哪来的倒霉蛋,嗯?这个要能是司命,我就得是神主。”
“呵呵,司水,你以为如何?”
“腾蛇,认输吧,你的眼光比长冥高不了多少。”司水正在半空中盘腿坐下,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歧方的脸色又逐渐阴暗下去。“是不是司命不是靠吹出来的,我来试试这小子的身手。”
长冥挥挥手微笑道:“随意。出手轻点,别出人命,要不然树演又要来找茬了。”
话音刚落,歧方就向夏言吼道:“小子,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来,要不就等死吧。”
司水正缓缓的落到长冥身边,看着夏言和歧方开始一前一后的追逐。
“论身手这人待会肯定会重伤的,你不担心吗?”长冥看着漂浮在自己身边的司水正,低声问道。
“我也想看看他都会些什么东西。实话实说,我说是他的师傅,其实也只是在他出生的时候交给他司命的印信而已,二十几年下来,别说传艺,连见面都是冒充救命恩人去见的。现在司火突然定下来要继续死扛,我这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把这主拉出来了。倒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挑事感兴趣了?”
长冥叹口气,道:“哎,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比你知道的还要难过。法师联盟好像知道了些我们的事情。前些天他们的人和我们外围的人员接触上了,处理不好又是个麻烦。现在树演又越来越强,我们哪有那么多精力再和法师联盟的人打哈哈。要是你们不再强一点咱就彻底没戏唱了。”
司水正平静的道:“这帮兔崽子,就不能消停两天么。才死那么多人怎么还有精气神闹腾。”
“才死?那都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那辈人孙子的孙子都当爷爷了。”
司水正愣了一下,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哎,岁月催人呐。想当初我用天子之位,竟然只换得几百年的夙兴夜寐,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迟绪悄悄凑上来,向长冥问道:“那个……你和歧方打赌,都用什么做赌注啊?”
“赌注?”
“你们不下赌注么?没有彩头,打赌还有什么意思?我跟你说……”
迟绪开始叽叽喳喳的给长冥解释赌注的重要性,司水正转回头,正看到夏言跑到力竭,停了下来。
夏言累得直不起腰,歧方却是步履轻松的转到夏言身前揶揄道:“你再跑啊,让我见识见识这一任的司命到底能跑多快。”说着伸手撩过夏言的肩膀,*得夏言直起身来,复一拳重重的打在夏言的肚子上,手劲一缓,又将夏言挑了起来,作势要扔到半空去。夏言本能的想捂住肚子,挣扎中却只是抓住了歧方的手臂。
夏言的挣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最后还是被高高的挑到空中,又笔直的落了下来。
长冥皱起眉头,冲迟绪摆摆手,又朝夏言的方向比划了几个手势。迟绪也闭口不言,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夏言落势骤缓,轻飘飘的晃到地上,缩成一团。
长冥疑惑的看了一眼司水正,抬腿朝歧方走去,边走边道:“我都跟你说了下手轻点,这次又得麻烦我……”
歧方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冥,长冥也愣在了当场。
歧方的手臂上,几条长长的裂口触目惊心。
司水正从后面冲过去,对长冥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动手!”
说话间,一团淡淡的雾气在歧方身边升腾而起,司水正冲过去,拉直了歧方受伤的手臂,伸手在上面疾点几下,又一声低喝,周围的雾气立刻层层内敛,在歧方身上凝结成厚厚的一层冰壳。
长冥也回过神来,掏出一卷蓝色的帛书扔向歧方。那帛书似有灵性,在半空中招展而开,竟然自动缠绕在崎方受伤的手臂上,散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长冥又掏出四五种不同颜色的书卷扔出去,随即抬手在空气里画出一个又一个符咒,每个符咒画完,司水正和歧方都要下沉几寸,等长冥停下来,两人已经齐腰嵌进了石板中。
“快出来!他命力流失太多,粘合符不起作用!”
话音刚落,司水正已经跳出石坑,抓起夏言跑回了长冥身边。
“帮我拖两分钟,把他钉在那里,哪部分都别放出来!”长冥一边朝司水正吼,一边掏出一支一寸多长的小毛笔在地上画起各种诡异的图案来。
司水正把昏迷不醒的夏言抛给迟绪,一语不发的朝歧方飘了过去。
歧方手臂上帛书的光芒越来越盛,司水正试图强冲到他身旁,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无奈何,司水正只得围着歧方转起了圈子,不断的挥舞着双手。浓重的雾气不断的在歧方身旁翻滚,又随着司水正的动作化为歧方身上的冰壳。仅仅十几秒之后,原来歧方站的地方就变成了一座深蓝色的小型冰山。
见冰层已经足够厚实,司水正在长冥身前停形,双手朝天举起。司水正面前,三根*的三角形石柱冲天而起,稳稳的悬浮在司水正的头顶。司水正念念有词,几秒钟的功夫,三根石柱就像刚从熔炉里拿出来的钢条一样遍体通红,随着司水正的手势从不同的角度砸进冰层,激起漫天的水雾。司水正手势一变,通红的石柱表面立刻生出无数细小的石刺,在冰层里生长交织融合,逐渐编织成一张密集的石头网,遮蔽了歧方的身影。
司水正脸色凝重,浮在离地十几厘米的地方垂手而立,一会功夫,十几条青蓝色的电蛇开始在他的手臂上忽隐忽现,劈啪作响。
忽然地面猛的一震,冰山随之发出一连串喀拉拉的声响,冰层里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裂缝,碎石冰屑漫天飞舞。
司水正见状把手按在冰面上,任凭电蛇无声无息的钻进冰层,冰山剧烈的抖动了一阵,最终安静了下来。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司水正才暗自舒了口气,缓缓的落到地面上。脚才一沾地,忽然面前的冰山一阵巨响,一条漆黑的影子闪电般直奔司水正袭来,司水正也不慌乱,伸手一指冲出来的影子,周围近百米的阳光竟然像被巨大的力量扭曲一样,缓缓的开始转动,渐渐卷曲成一个漏斗的形状笼罩在黑影身上,“漏斗”周围近百米,都只剩下一片黑暗。
强光仿佛有着无尽的压力,黑影的步子立时停顿下来,连它周围的地面都连带着陷了下去不少,形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土坑。
光圈的正中,黑影周围的黑气不断的被阳光侵蚀,渐渐露出了中间的本体。赫然是一只四五米高的龙形怪物:细长的身体上长满了天青色的鳞片,几只巨大的爪子在地面上缓缓的挪动,坚硬的玄武岩在青龙的利爪下如薄纸般脆弱,一对骨翼在青龙背后不住的扇动,发出一阵阵尖锐的破空声。
“好了没有,我快撑不住了。”司水正头也不回的喊道。
“再坚持半分钟!”长冥满头大汗,手底下却丝毫不乱,一笔一划的画着自己的鬼画符。
光圈已经渐渐缩小到一米见方,地上的玄武岩中的青龙吐了吐蛇信般的舌头,猛然昂头一声长啸,迈开大步几步赶到司水正身边,一甩头把司水正抽飞了足足有十米之远。半空中的光柱失去了司水正的引导,猛然如烟花般炸裂开来,星星点点的浮在半空中。漫天光点的正中,一条巨大的青龙昂首咆哮,竟然显出几分雄壮的美感。
“它过来了它过来了。”迟绪显然无暇观赏这种景色,只是抱着夏言,焦急的冲长冥喊道。
长冥却是紧绷着脸,依旧一笔一划的画着,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青龙张开大嘴冲长冥的脑袋咬来,即使是在几米开外的迟绪,都感到一阵腥风扑面,闻者欲呕。
长冥还是没有抬头,迟绪在他身后拖着昏迷的夏言不断的向后蹭着,已经看不到他的表情。
青龙在下颚都挡在了长冥眼前,长冥的笔竟然还是在顿挫抑扬的在地上画着。
猛然间一道白光从迟绪身后冲上来,重重的砸在青龙的肩膀上,竟然将偌大的青龙撞的倒飞出几步远。
正在此时,长冥把笔一顿,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鬼画符。
只见地上的画符刚刚完成,就从正中飞出一根绛紫色的长绳。长绳腾空而起,围着青龙飞速的旋转起来。片刻后绳圈猛的向内收缩,不等青龙有所反抗,就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狐偃,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司水正捂着胸口,蹒跚着走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的白光回转身站定身形,却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一袭天蓝长袍,背着一个天蓝色的包袱。面上长发短髯,英气勃勃。
司水正和正坐在地上喘气的长冥对视了一眼,嘿嘿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被称作狐偃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到被捆住的青龙的位置,只见绛紫色的绳索绞动,青龙竟然慢慢变化成歧方的样子,兀自扭动着挣扎不休,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疯狂。嘴唇翕合间,舌头也已化作细长的蛇信,在外的皮肤上也起了层层肉鳞,背上翼膜更如鲜血般殷红。
狐偃绕着歧方转了一圈,挑挑眉毛向司水正问道:“司命干的?新的司命接任了?”
“不但接任了,而且表现超乎我们的想象。”
“那就好,那就好。”狐偃蹲,打开包袱拿出针线给歧方缝起伤口来。“树演最近疯了一样,我们这边精锐的人手都被迫调去对付树演,结果动静一大又引来法师联盟的人。现在实在是缺人手,要是你再不弄个司命出来,我们都要考虑找些普通人类去当炮灰了。”说着话,狐偃抬起左手在右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伤口中没有流出血,反倒是一丝丝绿油油的气体从里面飘出来,在狐偃身前凝成一团。狐偃左手一引,把绿色的气体裹在歧方的伤口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卷天蓝色的绷带,给歧方包扎好。看歧方渐渐安静下来,狐偃舒口气,收拾好包袱继续道:“该到的都到了,新的司命在哪呢?”
司水正耸耸肩,站起身走到迟绪身边,抬脚踢了踢夏言。夏言长出一口气,悠悠转醒过来。
“醒了吗?我给你介绍一下。”不等夏言完全清醒,司水正就对他道:“这个是狐偃,逆天的核心人物之一。后面站着的是长冥,地上躺着的是歧方,叫他腾蛇也行,这两个是天宫的门卫,下次再见的时候记得不要客气。”
夏言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狐偃走到他身边,蹲微笑着伸手拍拍他的头道:“欢迎你,小东西,我是狐偃,欢迎到这个被隐藏的世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