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的男人和女人们 秋风中的男人和女人们(一)

作者 : 静天照文明

秋冬季消防演习(一)

今年的冬天似乎在刻意的顺从着井队党支部书记万英华的心,来的比往年早了许多;凛冽呼啸的北风夹带着寒冷,迅速的席卷了这莽莽原野,把温謦舒展的大地禁固在萧瑟的气氛中;人们——包括万英华在内的井队工人们都感到异常的惊讶;那酷暑去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二歪子缩脖端腔的大骂光头李大发,因为李大发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竟去城里请理发师把南瓜似的大脑袋刮得青亮青亮的;只留下了两边浓眉,看上去别别扭扭的似乎少了点什么,而且同时似乎又多了点什么,难怪二歪子一见了他便咂嘴,摇摇头道:

“他妈的,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倒霉孩子——真是——土匪——流氓似的剃个光头干嘛呢,把太阳都比下去了,真他妈冷——对吗——特务书记——李土匪一剃头、是不是更像个孙子!你说呢——瞎子!”

一口流利的天津郊区话让大家忍俊不禁,同时也能焕发主角李大发的青春,对万英华,二歪子依然保持着特有的态度,在说到`“特务”两个字的时候,他说的快速而含糊,除了他自己和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刘瞎子外,其它人都无法知道他说的什么,就连万英华都笑迷迷的对直爽的攻击李大发的他表示了几分的赞许总想以国民党高级军官那种高傲的绅士风度示人的刘瞎子,接着二歪子的话,眨巴着一双豆眼晴,将双手插在裤袋里;故做自然和郑重的轻声的制止着二歪子道:

“不——不——不是孙子;大不了那么多——!”

人们哄的一声笑了;刘瞎子又忙说:“我比大发只大两个月,——两个月”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伸出两个手指头,表情庄重而滑稽。

“去你女乃女乃的吧!——”

李大发大眼珠子一瞪,把怒气撒在了刘瞎子刘智身上。

“你瞧他那个瞎样,给我当孙子我都不要——要说歪子嘛,肥头大耳的倒像我孙子——!”

“瞧你这熊人,我说你像孙子,又没说你就是孙子,真是——”

二歪子陈来会儿解释着,肥胖的大脸上露出一阵快意的笑,在一旁边切菜的老杂毛,听了陈、李、刘三人的对话,嘴角掠过一阵冷笑,他扫了一眼帮着食堂瞎忙活的特务书记万英华,只见万英华停下手中的活,歪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三人,便忍不住先“嘿、嘿”的干笑了两声,用一口地道的河南话说:“想的倒美,老婆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还想当爷爷——!”

“老婆还在丈母娘娘家养着哩:对吧!大发……歪子!”

张哈哈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缩头缩脑的满脸堆着笑,他一见特务书记老万要将切好的圆白菜收进大竹篮子里,连忙上前一步,接过老万手中的活,一双慈和的眼晴对黑脸的老万特务放着讨好的电波。自打张哈哈用公款给自己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后,老万特务眼中的哈哈,立刻变了个形;原来诸多的缺点,如:哈哈个子矮、女圭女圭相、办事拖拉、总不在井队和工人一起生活等等等等,都倏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难道这两千来块钱的电视机竟有如此神力嘛?它能把坏人变好人嘛?”曾有无数次,特务万英华在扪心自问,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为什么?因为貌不惊人的哈哈有异于常人——田九头、李大发、张来喜、乃至于猪头队长等的地方,他踏实肯干,而且办事总是出乎意料。比如这次买电视机——八辈子也想不到他能有如此的魄力。这样想着,欢喜之余,老万特务竟无限的喜爱这个小哈哈,并对他倍加关怀和爱护了。有几次田九头、小代等几个多事的人找老万谈心,说到哈哈————田、代二人似乎要把小哈哈生吞活剥了不可,无非是一些个哈哈瞒着队领导在后勤基地请客送礼,贪污腐化等等等等,若在以往,万英华会在倾听中默记在心上,而且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在自己的大日记本上写出:“据小代、田九头述,张哈哈在后勤基地贪污腐化等等。”可是在有了哈哈送的这台电视机以后,老万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他很鄙视的看着田、代二人,大而精亮的黑眼珠兀自在眼眶里迅速的转了好几圈,然后阴阳怪气的说:

“有意见可以说,哎~~可以提,哎~~~这~~~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哎~~~~贪污那可是外部矛盾,那是~~~~那是~~~嗯~~~是要戴手铐,犯王法的,哎~~~~乱说不得——乱说不得,哎~~~搞得不好,哼~~~~拿你们一块治罪~~~”

一个手铐、一个治罪把大嘴巴子田九头、武师加长拳的小代吓得不敢再吱声了;正凭这个,万英华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觉得耳根发热,索性探起半个身子掀开窗帘,见小代和田九头的宿舍都亮着灯,不由的一阵暗恨,肯定是两个小子在议论自己。事实可不像老万想的那样简单;岂止是议论——田、代二人在谈论中,怒火中烧,万英华特务、以及他身边的人、亲属、朋友、东西甚至他身边的空气都成了二人辱骂的对象,直到二人骂的累了,各自睡下,万英华耳朵才慢慢的冷却下来,耳根清静也就睡着了。

根据上级领导的指示,秋、冬季安全大检查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且全公司的秋、冬季消防演习要在本队举行。这对万英华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因为出席消防演习大会的不仅有公司领导刘大头,还会有局领导;届时他万英华这个英雄将有一个很好的用武之地了。

尽管离演习还有一个月之久,可万英华就开始为此事筹备了。习惯中,他拿出一个崭新的大日记本,刷刷几笔,便在封面上写下了“XX石油管理局xx公司xx钻井队,秋、冬季消防演习备忘”标题,虽然写下了,可他却不知道“备忘”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更不知道该在“备忘”里写些什么。他拿出一只烟点燃,猛抽了几口,烟雾中,他使劲的忖度着;空空的脑海里除了“备忘”这两个庄严的字以外没有任何内容;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清晰了,太神圣了。

早在许多年前,那时老万还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由于他机灵、有些文化,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是“粗通文墨”,不久连首长便发现、并起用了他这个人才,让他当了连部的文书;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奉连长的命令去师部面见师首长,这真是鲤鱼跃龙门的时刻;当真是连升三级。因为这个师长和一般的师长不同;不仅是八路军的红小鬼,还在朝鲜战场上打过仗,——打过硬仗!部队损失惨重,师长——(当时还只是营长)自己也被美军的流弹打掉了一半*,或许也是这个缘故,他对美帝国主义怀着满腔仇恨,战争全面胜利后,他当了师长,由于治军严律,被军部评为王牌师,他自己也因身高体阔,被同事称为“猛巴顿”。

老万——当时是小万,见到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直吓得腿肚子转筋;但他的嘴却控制不住的,随着笔直规范的军礼大声喊道:“报告首长,独立师三团二营一连文书万英华向首长报到!”

这位被击掉一半*的老首长看看他。阴郁的大脸上满是严肃。就是在这位老将军的大办公桌上,有一个四方的大档案袋,袋子的表面是两个油印的红字——“备忘”。只瞬间这两个字便深深的印在了万英华的脑海里,一印就是大十几年,今日毫不犹豫的写出来,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真可算如愿以尝的随了心愿。

思索中,老万有了题目,他想起了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于是按着解放军的脚印,他开始了从上级领导来队后的欢迎词、标语词、到会场布置;写得最多、最到位的,莫过于井队工人、干部注意事项;越写越觉得顺手,越想越觉得思如泉涌,当真是飞入蓝天——始觉天大休闲乃无为;潜进海水——才知水深从容是上善。美妙中又生出许多的自豪。忙豁了大半夜,抽了足足一盒多烟;一本备忘也写了大十几页;老万喝了口茶,直了直腰,用大手向后梳了梳顺亮的大背头,黑黑的脸上浮出许多笑。

他合上“备忘”抑制不住内心的满足,趁着从“备忘”中得来的百倍的精神,起身走出了宿舍。刹那间,机器的轰鸣声把他围住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天空中竟然有一轮圆圆的明月,和八月十五的月亮比起来,她细腻且迷茫了许多,不知是由于稚女敕还是苍老,她的光——淡淡的、轻轻柔柔的洒在万英华黑亮的皮鞋上。

午夜十二点,正是井队工人上、下班交接的时间,值班室里坐满了接班和交班的工人;今天接班的是班长大吹张来喜带的一班,刘瞎子刘智、二歪子陈来会以及女工朱春花等。交班的便是班长土匪李大发带的四班,武师小代、金玉梅就在四班。

二歪子陈来会今天一接班便和剃着光头的李大发打开了嘴仗,身高马大的李大发一脸的横肉,一双大掌;由于出生在沧州武术之乡,身上满是老祖宗武术的基因,大言不惭的说他一掌便能将另外任何一个人打的骨断筋折,浮躁之中甚是轻狂;不仅如是说,还当场单掌劈开了一块砖头。面对李大发的不可一世,睡眼惺松的二歪子陈来会打了个啥欠说:“你能打倒骆驼嘛?——野骆驼!”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工人们心中都不尽一震,不知道二歪子陈来会怎么会想起骆驼,而且还是野骆驼。只见李大发抖了抖右手腕子说:“吃饱了撑的——我打骆驼干嘛!我打的是人,——谁要能禁得住我这一掌,我就拜他为师”。

“真的?”听了李大发的话,二歪子猛的睁开一双大肿眼泡。

“那当然,不信就来呀!”

李大发说着又举手劈向地上的一块砖,立刻砖断成两截;可是这并没能吓住二歪子,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边月兑掉上身的棉衣边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好儿子,来吧!你打我一掌,我看看你有多大力气!”

“嘛?你不想活了!”

李大发看着几乎光膀子的二歪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大光脑袋上的青筋蹦起多高,犹豫中他没站起身。

“来呀儿子,使点劲儿,要能把我打趴下,就算好儿子!”

“啐!这可是你他妈自找的!”

李大发说着激动了,在如此多的工人面前,尤其是在金玉梅面前——决不能掉面子,只见他站起身,先是活动活动手腕。屋里的工人们兴奋了;都瞪起了眼晴,急切的盼望着二人的结果。可就在这时,万英华和副队长王老好推门进来,见二人如此模样,老万先开腔了,他瞪大了眼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发!来会!要干什么?”

说着还一步跨到二人中间。二歪子笑了,他指着李大发说:“报告特务书记,土匪要打人!”

“大发怎么回事?”

见二歪子如此说,万英华转头斥问李大发,李大发脸上仍带着嘲笑说:“闹着玩————我一掌下去,要让歪子三月爬不起来!”

“一掌下去?一掌上来也不行啊!有本事来呀!”

二歪子当真了,脸色严肃了,他闪了闪身,让开万英华,离李大发近了一步。

“我看谁敢动手!反了天了!”

老万特务大声喊了一声,瞪大了眼晴。李大发不吭声了,首先:他不知一掌能否把二歪子打倒在地,第二:他也想借老万特务下这台阶,老万缓和了语气见二人都没说话,便语重心长道:“都是阶级兄弟——哎——开口打,闭口打,打坏了谁负责——哎——谁给开工资!——这——”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二歪子便说:“嘛兄弟?我是他爹!”

“他是我孙子!”

李大发也反击着,比武成了打嘴仗,副队长王老好慢声慢语的说:“行了,行了,还没结婚就想当爹、当爷了——好了,开会,开会!”

“报告王队副!”

二歪子陈来会边穿衣服边嘟着圆胖的大脸大声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说:“我不是他爹,我也不当,当爹还得给儿子娶媳妇,我没钱!”

屋里的工人“哄”的一声笑了,连特务书记老万,以及队副王老好都忍不住笑了。可由于人们也从心里怵土匪似的李大发,所以这笑声才没有被扩大,尽管笑的范围没扩大,好面子的李大发也无法忍受这种奚落,上前一脚正好踢在陈来会儿的圆上,嘴里骂道:“去你女乃女乃的!”

二歪子没有回击而是笑了一下道:“这样的儿子,谁敢要?”

“我呀!——我要啊!”

一直嘻笑的盯着二人的山西狼刘智——刘瞎子,学着一口的天津腔接着话。

“我给你当爷爷!”

李大发大眼一瞪,对着刘智大喊一声,象要准备打架一样,队副王老好忙上前把他推出值班室的门道:“去、去检查一下,准备、准备,下交班了!”

在古老的中国似乎有一句老话,叫做:“会做的,不如会说的!”

比如岳飞,一生精忠报国,戎马疆场,自然是那会做的。尽管他捷报频传,可终抵不过那会说的秦桧;十二道金牌,岳飞父子便丧命在了风波亭。闹得一时间人心慌慌。在这个钻井队,懂技术、吃苦耐劳的副队长王老好便是会做的,由于他说起话来结巴,便成了那不会说的;终日忙着生产,虽说此时二一队离不开他。可每年在万英华的年终总结上,王老好都是“吃苦耐劳,但魄力不足”。也不知老万笔下的这个“魄力”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在领导看来这个队真正举足轻重的人物除了猪头队长以外,便是特务书记万英华了。而老万除了会说以外,当真不会做别的什么了。

人生复杂,纵使诸多科学家也无法回答她的真谛究竟是什么,就像井队的工人们无法知道老万有多大本事一样。在言谈话语中,他俨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伟人;可在实际行动中却又总是一个走路的瘸子,让人无法端详。此时他目送着大发出了门,正准备说点什么,坐在一旁的刘瞎子边掏出香烟边朝李大发喊道:“大发别走哇!,我有钱,我有啊!”

“行了,行啦,一会儿把大发惹急了,你抵当不住,嘿——”

万英华看着远去的大发又回头朝二歪子笑了两声,见二歪子和刘瞎子只顾低头抽烟,并没在乎自己的话,脸一下子变得认真而严肃了,道:“嗯,开会!”

二歪子似乎还没从与李大发的争斗中解月兑出来,他吸了口烟,轻声道:“李大发和一切美帝国主义一样——都是纸老虎!”

“嘿嘿——这小子,嘿——开会!嗯!”

老万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对这个混蛋似的二歪子,他真是没有办法,骂不敢骂,打又打不过;说又不听,为了防止他插话,老万连珠炮似的开了腔,强劲的火力一下子便把二歪子打哑了。

“大家都知道,下个月将有两项重大的任务,秋冬季安全大检查,和消防演习;——哎——上至管理局——哎——管理局;下到公司——哎——公司,再下到咱们队——哎——咱们队,哎——咱们队——哎!都非常之重视!为什么我在这儿加这个‘之’字”。说着老万的大眼睛里放出了光;他又陶醉在自己非凡的文彩中了。只见他举右手在空气中写了一个伟大的“之”字,能言善辩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道:“哎‘之’就是‘的’的意思,哎——强调重要的意思,哎——是重中之重的意思——哎——是万众一心的意思!”

“哇!意思够多的,比大发脑袋上的毛都多!”

二歪子还是没改乱插嘴的习惯,他歪了一眼刘智道。老万不容他再说什么,提高了嗓门道:“这就要求我们井队全体职工,哎——从干部到职工,——哎——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哎——尤其是党员干部处处要起——这个——这个——先进带头作用,嗯——”

老万沉吟了片刻,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下面的演讲做准备,果然在静了静之后老万清了清嗓子道:“举个例子——咱们党员、干部、生产骨干,哎——就是那锋利的刀刃,群众就是刀背,哎——这——”

老万讲到高兴处正要大肆阐述,不料二歪子陈来会突然欠了欠身体,瞪着一双朦胧的眼晴盯着老万并大声打断了他道:“刀——杀人的刀———刀刀不离后脑勺!”

所有屋里的人都以为老万会大声的斥责陈来会,因为他把老万严肃认真的革命道理粗浅、歪曲了。按道理,满脸正气的万英华这个党支部——特务书记是不可能容忍的。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只见老万的脸先是一沉,随即眼珠狠转了几圈,脸上忽然露出了许多笑,只片刻又把脸一绷大声道:“来会说的不错,我们队这把——哎——说大一点就是我们公司这把刀,哎——再大一点我们局——乃至我们**这把刀——就是杀人的刀!哎——我们用这把刀——哎——赶走了美帝国主义,哎——消灭了国民党八百万军队,哎——推翻了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哎——你说他快不快,哎——真像来会儿说的——刀刀——哎哪——刀刀都是致命的——哎——哎致命的——哎!”

工人们被老万激动滑稽的神态逗笑了,副队长王老好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抬头看了看值班室墙上的挂钟;趁老万话语的间歇道:“书记、书——书记、还有——啊五——五——啊五——”

由于他说话有点结巴,再加上着急,“五”了半天,始终没能把“还差五分钟就到接班的时间了”这个意思表达出来。见他如此景致,屋里的工人“哄”的一声笑了,连迷迷糊糊的女工朱春花也伸出白女敕的小胖手捂住了嘴,尽量不让笑出声;二歪子咂了咂嘴,出于对王老好人格的尊重,他只摇了摇肥大的头没有吱声,谁知这气氛却让老万抖擞了精神,只见他一扬头,眼斜向上看着天花板大声道:“五什么五,我清楚的很,不就是还有五分钟接班嘛!哎——道理不清、思想不明,接了班又有什么用?哎——糊里糊涂的怎么打仗!怎么打硬仗,怎么打胜仗!怎么打大仗!怎么打大硬仗、大胜仗!怎么打别人打不了的仗!——哎!”

说到此,老万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被美军流弹打掉半个*的老师长,嘴角露出了几丝诡异的笑意。

随着老万的演讲的结束,王老好做了简短的生产安排;他拿出生产日记,把一班长张来喜带的八个人一一安排到位,使人尽其职,此刻他也不结巴了,工人们——包括二歪子脸上都出奇的严肃认真;他们似乎都在王老好的安排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坐在一旁的万英华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这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言语不清的王老好一下子高大、伟岸了许多,一股暖流涌遍了他的全身,对经常遭自己鄙视的王老好一时间亲近了许多。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兵时的一个战友,———一个河南籍的老班长;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老万所在的特务连,奉上级命令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做为文书的老万,被派到第六行动组;立刻——老万热血沸腾了;那真是铁骨铮铮,一派男儿气概;话语康慨,全是革命精神。直到出发的最后一刻,才知道是进山剿缴带有特务性质的武装土匪,去端他们的老窝;事到此,老万的心咯噔了一下子。暗道:真刀真枪之间,子弹可不长眼。心情立刻沉了起来。小分队“悄悄”的进了山,随着一步一步的蹬高,茂密的树林越来越阴黑、浓重了。老万感到越来越冷,不知是害怕还是山上真冷;身体开始发抖,最后连牙都打颤了。他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更不知道怎样消灭土匪。正在这紧要关头,一双坚实、温暖的大手着实的按在了他瑟缩的左肩上。这有力的大手传给他的是没有丝毫颤抖与惊慌的镇定;老万转过身来,黑暗中,他看清了是身后的那位瘦瘦矮矮其貌不扬的老班长。这有力的按扶让老万镇定了许多。随后在这只有力的手的指引下,老万悄悄的转移到了老班长身后,感激中,老万热血沸腾,真正的把这个话语不多的老班长当成了亲人。

当天晚上战斗打响了,老万就这样紧随着老班长,没费什么力气便大获全胜,老班长成了英雄,连升三级,当了连长。过了两年,老班长转业离开了部队,顺便也把老万带了出来,二人一起加入了石油行业。从执行任务的那个夜晚起,老班长就一直照顾着老万,一直到现在,老万也崇拜加感激的有什么事都要向局里的老班长倾诉衷肠。今天见到干净利索的布置生产任务的王老好,一时控制不住,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让自己崇拜一生的老班长。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虽不太清亮,却也朦胧璇绮。几缕浮云从月亮下面轻轻流过,动荡中有一种醉态的慵懒。金玉梅似乎就像这清淡悠闲的云;下了班洗漱完毕一个人躺在宿舍里,感到舒服多了,由于隔壁的朱春花正在上班,所以金玉梅把录音机的声音调得比平时高了点,她不大喜欢吃老杂毛做的夜班面条,因为老杂毛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回事,总把面条煮过了头,软软的有还没到嘴里就化了的感觉,每次碰上老杂毛值班,她宁可嚼饼干、泡方便面、吃咸菜。躺在床上,边嚼饼干边想心事,想着想着她竟然抿嘴笑了,因为她想到了小个子大学生吴一良,想到他,金玉梅不由不暗自庆幸这结束的异常迅速的恋爱,虽说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恋爱,可金玉梅对此却毫无知觉;在这期间不仅没有那刻骨铭心的爱,更多的是每天她都在如何选择中煎熬。正在取舍中犹豫,五大三精粗的李大发帮了她一把;虽说是李大发帮了忙,可金玉梅一点也不感激他,不仅不感激他,还凭添了许多的愤怒与鄙弃;因为李大发无中生有的说她*上有颗黑痣;就是李大发这一句话真把个心胸豁亮的金玉梅气了个半死,恨了个半死,还吓得腿肚子转筋,心中害怕的要命。气恨之余偷偷的跑回宿舍、关紧门,将窗帘拉好,仔细端详自己的胸部,直到确信没有半个黑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李大发在队长书记的带领下亲自上门赔理道欠,心中也不再害怕,可那气、那恨直到现在都没减弱分毫,可李大发却仍懵懂无知的还要和她喜结连理呢!这不——他竟敢大言不惭的在猪头小队长屋里,一个摆满了生冷熟食的小桌子前说大话,要把金玉梅拉来陪大家——猪头队长、特务书记、哈哈张、迷糊老三,流氓老王以及队副王老好。做为同乡,王老好又是挤眼又是打手势,可李大发却全然不顾,禁不住老杂毛的激将法,因为老杂毛说如果大发能把金玉梅叫来,哪怕只是露个面他——老杂毛便一口干掉杯中满满的三两五十七度的老白干。李大发见老杂毛对自己如此的轻蔑,他义愤填膺,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我不把她拖过来,我先喝两杯,你瞅着!”说完甩大步出了猪头队长的门朝金玉梅的宿舍走来。

月亮的清辉,渗透进了李大发的心灵;冷冷的夜风使他战栗,机器隆隆轰鸣声如皮鞭抽打着他懊悔的心,此刻;他发现又上了老杂毛的当,他不仅恨老杂毛,还深深的恨自己。来到金玉梅的宿舍前,见左右无人,便壮起十八个胆子,敲了敲门,紧跟着用故做毫不在乎的高大语气喊道:“玉梅!玉梅!走!队长让你吃饭去!”尽管大发把这次得失的行为聪明的转嫁给了猪头小队长,可依然加速的跳动,月光中的大脸失望的抽动了一下,见金玉梅没反应。他便又加大力度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和喊声。可谁知金玉梅却熄灭了灯,李大发恨得咬了咬牙,有心使劲上前踢几脚,可又怕闹出什么事来,便犹豫了片刻转身走了。其实此刻金玉梅正静静的站在窗户侧面,借着窗帘与窗户窄小的缝隙轻蔑的盯着他,直到目送着李大发消失在灰蒙蒙的月光下,才舒了口气,重新打亮了灯。

李大发没有心思去观察金玉梅是否又亮了灯,满脑子的细胞都在急速的为李大发自己搜寻一个万全之策,只要保全面子,它们便不惜一切代价;由此他的大脑细胞在他到猪头队长的门前便为他搭建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他妈的,不知去哪儿啦!屋里黑着灯,敲了半天,没人!老少爷们不信去看看!”

进了屋,李大发一脸怒气,丝毫看不出他在撒谎;众人都没做声,但都瞪大了眼晴,审视着李大发骄傲的大脸,尤其是老杂毛,他那一双黄眼珠转了两转,干笑了两声道:“这大半夜的,她能……别说了……喝酒吧!”说着他便将自己面前那个装满三两的酒杯递到李大发面前,言语中带着讥讽和鄙夷。

“哎……算……算……算了……啦!”王老好出于好心伸手拦在大发和洒杯面前,可李大发并不领情,他粗鲁的拨开王老好端起杯像喝水一样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还有一杯哩!是两杯……”很显然老杂毛并不打算放过李大发,他阴阳怪气的说道。王老好终于忍不住了,他瞪大眼晴冲着老杂毛只说出一个字“你……”

猪头队长见大发如此,害怕一会李大发喝多了影响明天的生产,便欠了欠身体道:“算了,算了,一杯就可以了!”

“那怎行,大男人一言九鼎……”老杂毛穷追不舍,他拿过大发面前的空杯,又倒了个满杯送到大发面前,李大发正咬着后槽牙要说什么,特务书记万英华嘿嘿冷笑了两声看了猪头一眼,不紧不慢的道:“老李,哎……这就不对……哎,你怎么知道人家大发叫不来呀!……没人嘛!找不到人嘛!你让人家大发怎么叫,横坚你不能让人家大发——哎——变出个金玉梅来吧!……是吧哈哈……”

老万见屋里的人包括猪头都不住的点头,不禁来了兴趣,他一面把老杂毛端给大发的酒又端给了老杂毛,一边认真的道:“我觉得这酒该这么喝——哎——大发哎——喝了一杯,因为没找着人,该罚,但这并不是大发叫不来,哎——而是没找着人——现在要么老李你把这杯酒喝了,哎——要么你就马上把金玉梅找到,哎——让大发去叫——那时叫不来,大发再喝这一杯——哎——是么,公平竞争——对不对!”说完老万习惯的扬起头,摆出一副公平的样子,他身旁的流氓老王兴奋的使劲拍手大声叫到:“高——实在是高——对——这——这才公平,真不愧书记,公平——合理——信嘛!——老头搂老婆正当防卫——大发能叫来。对吧老三!——没问题——信嘛!——绝对没问题——信嘛——”

“没人怎么叫!”迷糊老三一扬脸,冲着老王喊着,老王连连点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那是,那是,大发有的是本事,这算嘛!杨宗保大战穆桂英——咱有的是本事——这算嘛!——四川人那话——小菜一碟——信嘛!——大发——有的是本事——信嘛!”

老杂毛感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猪头,又看看不做反应的张哈哈,面对上级领导特务书记万英华的叫板,他很无奈,只是虚心的说了一声:“我不喝——”

“那不行——哎——愿赌服输,大发都喝了,你不喝行嘛!——哎——老李喝了吧!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哎——这样——大发陪一小口——哎——只一小口,喝多了可不行,我给你们端起来——”“喝了吧!老李,喝了咱们从新开始!”

在这老杂毛犹豫的关键时候,猪头的话让他别无选择,他接过老万手中的杯,无奈的仰脖咬着牙喝了下去;李大发也顺从的喝了一大口。“俗话说的好,强将手下无弱兵,信嘛!酒品如人品,看老李和大发就知道咱二一队藏龙卧虎——卧虎藏龙——嗯——信嘛——这——队长——书记——万夫不挡之勇——信嘛——那叫绝了——嗯——信嘛!”流氓老王眨着眼晴,快速的说着,并煞有介事的竖起了大拇指。他的话令猪头及老万都挺了挺腰。看着张哈哈给老杂毛酒杯里倒满酒;猪头队长的脸严肃起来,他静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万英华道:“书记,今天这个开场白你来吧!”

“我?——好吧!嗯?”特务书记万英华略做迟疑便答应了,他满脸严肃的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精神抖搂道:“刚才老李和大发,只是个插曲,——哎——都不要在意——哎!——都是革命同志,大发是咱队长手下的一员猛将,哎——老李是咱队上食堂的带头人,里里外外一把手——哎——”不等老万把这个哎字说完,他身边的流氓老王早已多次点头并快速道“对!对!信嘛!——咱大发——老毛——那手艺——绝对——武大郎烙烧饼——那是天下第一——绝对第一——信嘛!”听了他的话,众人都笑了;猜不出王大色的话是褒是贬。

“开个玩笑嘛也属正常,大家不要记在心上,尤其是老李,你以为让你喝这杯酒是为大李的事嘛!哎……不是……最起码不全是,哎——因为你为咱二一队立下了汗马的功劳,哎——”

“今天之所以这么晚了还把大家叫到这里,是因为有两个好消息,——哎——还有两个重要事情要给大家谈——哎——第一个好消息就是咱们二一队被公司评为全公司金牌先进队,——哎——咱们队长被评为金牌队长——哎——是钻井队长中的带头大哥——哎——这和咱们队长平时的高瞻远瞩、吃苦耐劳是分不开的——哎——”

“不光是我,咱万书记也被评为金牌书记,钻井队党支部书记的带头大哥!”猪头队长张锦才不好意思了,他插了句话。这让老万更加兴奋起来,他接过队长的话晃了下头得意的道:“生产上我这个书记是个门外汉!可是谁想在技术上蒙我,也是万万不能的,哎……就和咱们刘经理说的哎……二一队之所以取得如此巨大的成绩,和队长、书记长期正确的领导分不开的,哎……这不是偶然的,哎……是必然的,……哎必然的,这就说明了,咱们队长……张队长是一个奉公职守的好队长、好带头人、哎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哎……一个纯粹的人……哎……一个技术全面、一心为公的好队长……”

“好了、好了——哎——书记——你这一说让我不好意思了,喝酒!”

猪头队长张绵才怎么也不会想到,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是一个如此伟大的人;他自己心里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因为生产上有王老好和四个班长;生活上有张哈哈和老杂毛,闲淡的烦事有精力充沛的万英华,自己真的是没干什么。虽然他很感激刘经理对自己的器重,同时也很得意老万的美谈,可毕竟心中有愧;就好似自己放了个屁,周围的人不仅不厌恶的说臭,反而兴高采烈的赞其香一样;首先张绵才本人先受不住了,他端起杯打断了老万的话,并站起身端杯道:“咱们也别夸我了,让咱们为咱们有一个万书记这样呱呱叫的书记干杯,没有万书记,咱们二一队不会成为金牌队,没有万书记咱们队也不会有每人二百元的金牌奖金,来万书记……老好……来咱喝一大口!”

老万书记眨着一双大眼晴看着张锦才,嘴唇轻轻启动了几下,终没说出什么来,他感觉猪头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没有自己锦上添花的年终总结,生产平平的二一队绝不可能成为金牌队,没有自己与后勤基地各科室长多年深厚的友谊,没有河南老班长这颗大树,猪一样的张绵才怎么会如此的风光,想到此,他得意的笑了,并深深的喝了一口酒;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渐渐的滑向了西方,这时一片浓密的疾云从她低下窜过,瞬时朦胧的大地变更加模糊阴暗了。

万英华喝完酒,迈着六、七分的醉步回到了宿舍,在喝酒期间,他向在坐的几位宣布了两条好消息,第一个自然是二一队被评为公司金牌队,这让队上的每一位职工都有了二百元的奖金,猪头、特务二人更是每人得了五百元的最高奖励,而且二人的大幅照片还挂在了公司门的光荣榜上,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喜讯一经核实,猪头立刻和万英华共同组织了这场晚宴,为了增加喜庆的气氛,能言善辩的万英华特意的制造了第二喜讯,二人经过缜密的商量决定起用李大发为二一队的临时副队长;由于李大发的提干表早已被猪头申报了上去而没有批下来,又正值这个秋冬季用人之时,所以二人决定先将大发提起来,配合单打独斗的王老好,增加二一队的领导力量。此消息一经从老万的嘴里说出,立刻把李大发感动了,一口气喝了两个大半杯酒,老万心里不住的窃笑,暗自寻思,假如此时条件允许,李大发会跪在自己脚下大喊:“亲爹!”想着嘴角上不由的显上几丝轻蔑的巧笑。之后老万又宣布了两件重要的大事,第一个就是公司组织的秋冬季安全大检查和局里组织的冬季消防大演习,说到此老万还特意的盯着李大发要他好好表现一下,此时;满心激动的李大发差点跪在他脚下喊“亲爹”了。

明亮的灯光,刺激着老万的醉意,看着办公桌上刚刚写好的“备忘”,老万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那个威严的老师长,手中掌握着李大发的生杀大权,只要自己一句话,他李大发便会跃上龙门,成为二一队的干部;同样也是他一句话,也还是李大发——将永远的在二一队的小泥塘里乱扑腾,充其量不过是个浑水的泥鳅。

坐在李大发这个秋千上,万英华始终是休闲、暇意的,心情好了,便把龙门摆到李大发这个泥鳅面前;而当大发看准了,满心欢喜的飞身跃起的时候,老万却用他那双佛手轻轻的将龙门抬高,而且还会巧妙的抬到他刚好跃不过去的地方。不仅让大发看不出是自己抬高了龙门,反而还会让他羞愧难当,始终承认是他自己能力不足。这次,万英华胆子更大了,他竟把龙门放到了李大发的脚底下;这样做有两种心情,一个是当真要把大发提拔起来,另一个则是老万喜欢看大发头撞龙门而不能过的悲惨样子。虽然有这种设计,可老万内心似乎更倾向于后者,除非在李大发身上有什么奇迹出现。

说起来,人——这种生物很怪,越伟大的人越以掌握或改变他人的命运为喜;据说有一个圣哲的人,身入陷井还在写一本教导人们如何奋斗的书;为让别人改变命运而*心,老万就是这样的伟人,喜悦之余,他翻开备忘,有滋有味的轻声的读了起来,重读中,有几处让他皱起了眉头,而这几处都出现在他的“演习中职工注意事项”里,第一处便是第9项,只见上面写道“演习当天,职工不准上厕所”这一天不准上厕所似乎有些不妥,略微思考便改成了“演习中,职工不准乱上厕所”然而醉意中这个“乱”字好像不太文雅,正准备将“乱”划掉,却忽然想起一句俗话:“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于是提笔将这整个第九项全部划掉了。第二处是第23项“演习期间不准交头接耳”————不妥!又划掉;第三处,老万端详着这35项许久连自己都笑了,因为当时才思敏捷的自己不知怎么竟写下了“女工不准留长发,男职工不准剃光头”的佳句;“该是男工不许留长发,女工不许——”笑了片刻他轻声叨念起来,只说了一半便使劲的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笑了。一下子把这第35项划掉了,也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急快的敲门声,老万兀自一惊,连忙合上伟大的备忘,起身打开门,来人是党员积极分子武师长拳小代——代景芝。见小代一眼的紧张,老万才想起自己曾给积极上进的小代暗自布置了一个任务————监视二一队的偷油卖油的嫌疑分子二歪子陈来会、刘瞎子刘智的一举一动,“怎么样?有什么情况?”正愁无事可做的老万特务,见此情景一下子激动起来,一双醉眼霎那间射出欣悦的光。

“书记猜的真准呀!二歪子他们俩刚拎着桶进了发电房——”小代精神的小脸上显出一副幸福、激动与敬慕的表情,这让老万雄心陡起,迅速穿上自己那件黑昵中山装道:“抓不住他们——我这书记白当了,走……”

“哎,书记,咱们不能直接过去,咱们从后边绕过去!”小代眨了眨大眼晴,一脸诸葛孔明未卜先知的神色,说完还故做英雄的抓起了老万门后的大铁锹;老万点了点头,二人迅速的出了门。没有走明亮的井场,而是绕着黑暗的田野直扑井场另一角的发电房。

然而他们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行为,却被离发电房不远处黑影中的一双眼晴看了个正着,这人正是刘瞎子——刘智,他一见老万特务书记如此动静,忙撇开一双外八字的大脚,几步便顺着黑影进了一号发电房。机房里,二歪子陈来会刚刚加满两个塑料桶。见此情景,刘智只说了两个字“快走!”便拎起其中一个桶迅速的从侧门出了发电房,转眼就冲进了黑暗的小树林,二歪子也不吭声,紧紧跟着刘瞎子也钻进了树林。树林的另一端一个小个子男人正等着他们,见二人气喘须须的跑过来,小个子笑了,他压低了嗓子道:“嗨!哥们儿,在这儿呢!来——抽烟——”

刘瞎子把桶放到小个子近前也不接烟,待二歪子跟上来,他像狼一下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但极具威力的道:“快他妈走!人追来了!”这严肃而冷酷的声音吓得小个子手一哆嗦,手上的烟掉在了地上,可他没时间去捡;掏出备好的、两头带铁勾子的粗绳,用铁勾勾住油桶拎手,一弯腰将绳子搭上肩;接着一挺身,便将两大桶油扛了起来。话也不说,一溜烟的出了树林,下了堤坡朝黑压压的小村跑去,“真他妈有劲——”二歪子喘着粗气赞叹着正要对刘智说些什么,刘智却对他摆了摆手,表情冷酷、严峻;几步上了大堤,且迅速的伏子,顺着大堤的影子向井队移动着,见此情景,二歪子也赶快跟了上去,刚走出没几步,刘智猛的回过身一下子把胖大的二歪子拉到一颗大榆树旁,并爬在了地上。

此时的二歪子真是大气也不敢喘,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犹豫,却见从小树林的右侧窜出两个人影径直朝刚才他们交油的地方扑去。

“绝对没跑远——!”是代小自信和多智的声音。

“回去组织人员,追,一定要追回来!”在渐冷的寒风中万英华这个特务书记手臂一挥,大声的呐喊着,满腔的坚定。

尽管有人偷油的事是不容置疑的,尽管二歪子和刘瞎子有重大嫌疑,不真正来个人脏俱获,特务书记万英华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秋冬季消防演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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