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仰望着眼前的巨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进入梦惑之城以前,我不止一次在幻觉中看到这座塔,现在它依然神秘。我站在塔基一百步开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与我的身体有某种神秘联系,我心中一动,有某种感应。我一步步走向巨塔,一直走到巨大的塔门前,触模着粗糙的大门,手指间一股冰凉蔓延全身。
大门上刻画着许多模糊的人影,许许多多人交错在一起,画面很混乱,但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两路人在进行激烈的交锋。画面中还有一片废墟般的建筑物,似乎蔓延至虚无尽头,还有很多看不清楚的画面,布满了大门的每个角落。我试着推了推,大门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我如同在推一座山。两扇门之间看不出任何缝隙,我想到了金字塔。
我围着塔走了一圈,在后面发现有一道石阶沿着巨大的塔身盘旋而上,一直到云霄。我沿着石阶往塔顶走上去。石阶没有护栏,我走在阶梯上,望着下面的建筑物越来越小,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我不记得走了多久,终于隐约看到了塔顶,我往外看了看,下面的建筑物已经很模糊。我一个激灵,收回目光,擦了擦额上的汗,望了一眼塔顶,继续往上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走上了塔顶。这里有一个不算大的平台。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望着似乎近在咫尺的天空,暮黄色的云似乎就在身边,我笑了笑,坐起身子,望向远方。城市一直延续到天地的尽头,更远的地方只有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塔模样的建筑物,但显然比我脚下的这个要小得多。我看着那个建筑物,有些意动。
遥远的天空尽头,一道黑色光芒忽然闪过。
(2)
我站起身来,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黑点,张大了嘴巴。
那个黑点最终在巨塔大约三公里的地方停下,然后向下落去,消失在建筑群中。我望着黑点消失的地方,有些发愣。我稍微犹豫,便沿来路走回去。我不敢看石阶的外面,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脚有些忍不住发颤,紧紧贴住塔身。
花了比上来时更长的时间,大约三个小时后,我终于踩在了地面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前方不远的地方,一道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几米外的巨塔之门。感应到我的目光,那道人影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然后又不再理会我,继续观看那扇巨大的门。
那道人影转过来的瞬间,我惊了一下,一脸怪异。我走到男子身边两米的地方站着,静静地看着他,他忽然转过头来,眼中冷光掠过。我微微一笑,也不开口,用手指了指大门,示意他继续。男子眉头一皱,不再理会我,继续盯着大门。我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扇大门上。
先前我用手触模过大门,上面的图案诡异而神秘。我闭上眼睛,似乎又感受到了当时的那种渗入灵魂的冰冷,身体不禁打了个冷战。身边的男子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抬头望了一眼延伸到无限高空的塔身,犹豫了片刻,似乎有所顾忌,但他脸上冷色一闪而过,向大门走去,双手放在大门上,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笑了。我想起了几年前的时光,那句所谓的三二班的四小天王。
过了一分钟,男子走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脸上露出疲惫。我笑了笑,说:我是陶缘。
男子看着我,似在思考什么。突然,男子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目光转向街道的方向,不远处的街角处,两个人缓步而来。那两人也看到了我们,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我们走来。我看着那两人,有些错愕,我想到了雀玲珑,心里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没想到又遇到了他们。两人在我们几米外的地方停下,那个很随意的男子向我笑了笑,微微点头,而他旁边的男子眼神凌厉,与我身边的男子相对峙。
(3)
对面的男子看着我说:见了几次,还不知道兄台的名字,我叫凌宇。
我说:陶缘。
凌宇说:以后回到内城,欢迎陶兄到凌云雪园做客。
我说:希望有机会。
我和凌宇都不说话了,场面安静下来,另外两人的眼神越来越冷。我看着这两人,目光古怪起来,对面的凌宇也一脸苦笑,一副无奈的样子。
终于,我身边的男子说话了,冷笑着说:没想到雀家的人也对梦惑之塔感兴趣。
凌宇身边的男子望了我一眼,说:对梦惑之塔有兴趣的可不止我雀家。
我身边的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众人,朝街道的方向走去。走到十余米,又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我叫陈杨,以后可以到血凝阁找我。陈杨瞥了一眼另外一边的凌宇两人,又说: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敌人。然后再也不回头,最终消失在街角。
我看着陈杨消失的方向,想到了很多。
凌宇走过来,指了指那边的男子,对我说:他叫雀禁,就是这样喜欢装酷的傢伙,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笑了笑说:不会。
随后我向凌宇告别,朝另外一条街走去。梦惑之塔是整个梦惑之城的中心,几乎每一条街道都会在这里相交,延伸至四面八方。
我站在很远的地方,望着梦惑之塔,想到了之前陈杨和雀禁的对话,似乎他们知晓这座神秘建筑物的某些秘密。我又想起来手触到巨塔大门时的那种刺骨的冰凉,心里有种隐隐的期待。
最后望了一眼梦回客栈的方向,我朝着一个方向,迈步而去。
(4)
这是一处废墟。
我站在废墟中间,四周全是破碎的石块,隐隐还有焦黑的痕迹,似乎已经荒废很多年了。我仔细看了看那些焦黑的痕迹,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确定。
这一片废墟很大,大约有一平方公里,虽然对于整个城市来说,这点面积不算什么,但此刻却那么显眼。废墟的周围是高楼大厦,与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脚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块,似乎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完全摧毁。我发现,构成废墟的只有石块,也就是说,这些建筑物是完全由石块砌成的。
我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整个城市都是由纯粹的石块构成,那么需要多少石块。我的眼神掠过天空,闪过一丝迷茫,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走到废墟的边缘,看到了一个简单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很多灵位,简单的石台上,密密麻麻。我一脸震惊,有些莫名寒意。最重要的是,在石台前面,站着一个面容沧桑的老人。老人静静地站着,目光浑浊,无神地望着石台上的灵位。
我停下脚步,确定老人没什么反应后,才走到石台旁边,谨慎地打量了老人一眼,目光落在了石台上的灵位上。所有灵位都记着一个姓氏,龙,似乎是一个龙姓家族的灵位。大多数灵位看起来有很多年了,透出**的气息,但有几个灵位似乎才立不久,还看得出新鲜木质的痕迹。
老人穿得很朴素,白发纵生,身子骨却很挺拔。我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一边,大约过了十分钟,老人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是哪家子弟?
(5)
老人眼睛突然变得炯炯有神,望着我,问:你是哪家子弟?
我已经习惯别人把我当作那个外城区的人。我不卑不亢地说:小子姓陶。
老人皱了皱眉,也没有多问,扫了一眼偌大的废墟,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看着我说: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让他们好生安息。
我望着这片废墟,心中一动,问老人:前辈,你能不能说说关于这片废墟的事?
老人看着我疑惑地问:你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小子从小没出过门,没有听说。
老人深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头望着废墟,我感觉他的目光甚至穿过了废墟,落在了更远的地方,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无比落寞:这里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繁盛的家族,在整个内城区都有极高的地位,家族的子弟都以成为探索队的一员为荣。
我以怔:探索队?
老人继续说:有那么一些人相信,在梦惑之城外,还有更为宽广的地域,很多年轻人做着奇异的梦想,探索城外世界。老人顿了顿,继续说:有一天,一个已经是中年的男子从远方回来,并且带回来一个震惊家族的消息,从那以后,那个家族就很少与其他人来往,很长时间都在秘密的做一件事,他们建造了一座百丈高的梦惑之塔,在当时震惊了很多古老的家族。
我惊呼:建造梦惑之塔?
老人点了点头,说:他们还在塔内建好了祭坛,这个使那个家族的人几乎疯狂。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个人到底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老人忽然变得有些兴奋,以一种无比向往的语气说:传说那个人走出了梦惑之城,到了一个由金属构成的世界,并且从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个消息说,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虚幻的世界,终有一天会毁灭,只有走出这个世界,才能延续下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6)
老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没有理会我惊骇的表情,继续说道:梦惑之塔和祭坛建成以后,整个家族都陷入了疯狂,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如传说中那般,走出这个世界。
我心理涌起了滔天大浪,难得那个家族真能走出整个世界不成。
不过,下一刻老人话锋一转,说:但是,在开启梦惑之塔那天,灾难降临了,从梦惑之城中心的梦惑之塔射出一道血光,血光直射云霄,随即,万古不变的天空忽然风起云涌,乌云密布,雷鸣闪电蜂拥而至,无数的火球从天而降,彻底掩盖了整个家族,不到一分钟,方圆几里的地域化为废墟。
老人神色变得有些伤感,望着眼前的废墟,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
我的目光掠过废墟,落在眼前的石台上,看着石台上密密麻麻的灵位,心里一动,转过头,问:请问前辈贵姓?
老人扫了我一眼,目光落在那些灵位上:想必你也猜到了,老夫姓龙,那个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老人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最好看了一眼废墟,转身就走。我看着老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我发现在不远处停着一部类似于飞机的东西,很小,如同飞梭,只能容纳两人左右,里面还有一个人正等着,如同司机。老人坐到里面,看着我说:小友若有空,可到龙里找老夫,到时再一起饮酒作乐。
我说:有机会一定去。
随后那个飞梭一样的东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城市尽头。
之后几个小时,一道人影落在废墟之上,显现出了很久不见的陈扬。我站在一处废墟后面,陈扬没有看到我。陈扬脚下踩着一块滑板一样的东西,如同科幻电影,载人飞行。过了一会儿,陈扬也离开了,化作一道流光,往老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毫不犹豫一步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