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一年了,足足等待了一年,这个场景,想象了不知几千次几万次,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发生。
复铭道:“颜,请接受我这颗永远爱你的心,让它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红颜凤眼泛泪,轻抬玉手,正想拉起恋人,“等等,不能就这么便宜这些臭男人。”紫鹃呵斥的声音响起,“哦哟,小铭铭,你这是干啥呢?排练求婚啊?”
“紫鹃,你别添乱。”盛林不悦道。
紫鹃一脸不忿,道:“红颜,可别轻易答应了,看看盛林现在这样子,前车之鉴哪。怪就怪我那个时候糊涂,晕晕倒倒就答应了,忘了罗列点条件,现在想治他都难了。”
红颜一想也是,复铭用情专一不容置疑,但毛病也不少,这种时候折磨爱人虽非本愿,但也得趁机多捞点资本。
“答应我三个条件就嫁你。”
复铭不迭道:“答应答应,别说三个,三万个又有何妨。”
红颜道:“严肃点,嬉皮笑脸的求婚,成何体统。第一个条件嘛,不可以对我说谎。”
复铭道:“一定一定!下一个呢?”
“第二,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复铭道:“睡觉时候答应的算数吗?”
红颜得意道:“当然算数,只要从你口里说出来的都算数,怎么?做不到啊?”
复铭悲壮地道:“好,答应你。下个条件是什么,最好别太笼统了,嘿嘿。”
红颜笑道:“第三个条件嘛,我还没想好,想到了的时候再跟你提。”
复铭道:“好好好,娘子你说了算。”
红颜拉着复铭起身,道:“别想这么随意了事啊,该补的还得补上,连个戒指都没准备,这么小气,很难让我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复铭道:“必须的必须的,娘子先扣着这价值连城的古币,等为夫准备妥当后拿戒指来换。”
紫鹃和盛林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四人嬉闹一阵,复铭锦上添花的求婚举动,增加了此次出行的谈资,身为局外人的紫鹃和盛林,也为亲眼见证好友喜结良缘而充满快意。
偏处一隅,红颜举着古币对复铭道:“说吧,为什么要交给我。”
复铭轻松自若道:“呵呵,这是一枚非比寻常的古币,世面上买不到的,显得珍贵。”
红颜道:“求婚条约第一条。”
复铭力争道:“颜,真的,就因它稀奇。”
红颜转身走开,道:“你脸上有几根毫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还看不出你言不由衷?适才方答应不对我说谎,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就说谎,你好好反思。”
复铭失措无方,思量后决定让她和自己一起承受沉重的心理负担,快步追上红颜,原原本本的把梦和自己的推测推心置月复的转告了红颜。
红颜感动莫名,眼前的男人,明知不可为而为,即使他是胡思乱造、还是牵强联想,为了自己宁愿牺牲的生命,如此好男儿,得以托付终生,还需奢求其它吗?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红颜笑靥如花,把平时矜持的一面抛到脑后,欣笑道:“猪头,抱抱我。”
复铭自是乐得答应,在两情相悦的拥抱中,他感到红颜的玉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歇息之后,雅阁翻山下行,樱花山庄已进入视野。
有了他人共同分担,复铭探测周边的工作压力小了很多,红颜根本不信预兆之梦的事,纯粹为了取悦心爱的人,打起精神东张西望,倒也发现了很多平时忽略的自然之美。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完全相同的一件事物,心境不同之后,观感就会有很大的差别。
樱花山庄之所以得名,是因樱花遍布山庄各个角落。这本是造物主的无心之作,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投资开发后,樱花山庄便成了集游乐、餐饮、住宿为一体的休闲地。
山庄位于山的半腰,策划者布局错落有致,楼落于林,路尽于林,人隐于林,用大自然的曼妙做背景,再以游人为点缀,整体看来予人天人合一之感。
山庄用于停车的场地,人工掘山而成,进出口是一条长约二百米的斜坡,场地与之大致成四十五度的斜角,与出口相对的,是岩壁坚石。
雅阁驶入时,停车场上空空如也,勉强可称为事物的,是一辆停在入口的废弃小卡。小卡锈迹片片,轮胎也严重变形,显是久未活动。货箱内堆满杂物,对熟悉环境的人来讲,它无非就是丢弃垃圾的场所。
红颜心疼地看着白费了半天功夫的复铭,由衷的笑意爬上脸庞,旅程的终点到了,他所幻想的危机也该结束了。
复铭长吁了口气,卸下背负了一个上午的包袱,不用再担惊受怕,身心仿佛漂浮了起来,一身的轻松。
没有“经历”生死煎熬的紫鹃,打开副驾驶座上方的梳妆镜,打理稍嫌凌乱的头发。
盛林以与墙平行的方位熄掉雅阁引擎,静静等候女士装扮完毕。
山庄一片死寂,旅客到来,迎接的人影也没出现半个,四周静悄悄的,鸟儿鸣叫的声音都缺奉。
难以置信的,废弃的小卡缓缓启动,无声无息的滑过斜坡,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冲着雅阁撞去。
车上四人,各有所思所想所为,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一无所查,安详的静候着厄运的到来。
“嘭!”地心引力加速下的小卡,急速撞上依墙停靠,没留一点缓冲空间的雅阁,受撞击的前半部分瞬间揉做一团。
小卡撞击雅阁之后余势不止,惯性作用下货箱甩向雅阁后半部,后者亦受前半部拉扯之力,滑向小卡货箱。又是“嘭”的一声,两车后部重重碰到一起。
小卡与雅阁相撞的两声嘭,间隔的时间不差过三秒。短短三秒,雅阁已经面无全非,前半部揉成一团,后半部受压变形,样貌全失。
前排就坐的盛林及紫鹃,未及呼喊一声,就连生命迹象远离之前的痉挛挣扎也没有,血肉之躯和轿车部件挤做一团。潺潺血水,混着油箱内倾泻而出的汽油,源源不断的哗哗下流,染往车场大地。
停车后刚放下担忧之心的复铭,一颗心在两车碰撞的第一时间又提到了嗓门,潜意识的把红颜拥往后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好将她的危险降到最低。
红颜被复铭拥到怀里,视线被挡,看不到好友已遭厄运,虽感受到了车厢遭受了猛烈撞击,但趟在爱人宽广雄厚的怀里,内心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保护自己而大增安全感,把惊吓之声都压了下去。
一切恢复平静后,复铭紧拥爱人,试探地问道:“颜,有没有受伤?”
红颜颤声道:“没有,你呢?”
复铭内心稍安,道:“我也没有,盛哥和紫鹃恐怕都去了。”如此惨烈,两人生机全无,他用恐怕两字,是要红颜先接受两人出了事故,心里有所准备。
“我能感觉到,我不怕,我们能出去的,你说是吧?”
复铭答道:“一定能,你先闭上眼睛,我打开车门后再来抱你。”
雅阁经由两撞,从与墙平行变成了与之垂直,复铭身旁的车门,成了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通道。
红颜听话的紧闭双眼,慢慢松开恋人。
复铭放开爱人,用力踹开车门。
这一放,错无可错的一放,悔之不及的一放,注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小卡停了下来,货箱里面遭人遗弃的废物,却还没有。就在复铭放开红颜踹向车门的那一秒,小卡货箱侧面挡板倾覆,杂乱的废弃物潮水般涌向雅阁,灌破残缺的车窗。杂物里一段布满红锈的尖刺,无声无息地穿透红颜胸口。
“颜——”复铭闻声转首,发出一声凄惨绝伦的喊叫。不顾自身安危,翻爬回红颜身边,用最快的时间把爱人抱出车外。
“颜,不要吓我,”复铭泪流满面,悲鸣低叫,语调斥满悲伤,让闻者心酸。
红颜唇角溢出血丝,凄艳的脸庞勉做欢笑,痴痴的看着复铭。
离开肇事车辆后,复铭小心翼翼地把恋人放往地面,“叮”的一声,一枚古朴的绿币从胸口的衣兜跳落地面,在地面划出一道圆圈,蹦蹦跳跳地停在了脚边。
“为什么?为什么?”它不是应该在红颜身上吗?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衣兜里?
复铭回想着红颜接过古币后,*着自己说出了交给他的猜想,后来还放开矜持,要求自己抱她。对,一定是在那拥抱的时候,虽然他感到红颜曾抚上自己胸口,但那时头脑里满是甜蜜,根本不会想到红颜又把古币放回了自己的身边。
猪头,你真是猪头!如此疏忽大意,配得起红颜对你的爱恋吗?复铭痛哭流涕,悔恨交加。
“颜,为什么?为什么?”
红颜奄奄道:“猪头,你为了我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我又怎会因珍惜自己的生命而忽略你呢?”
“不要!我不要你这样!”
“猪头,我很后悔。要是时间能够倒回,我会放下女性的羞涩,早早的倒追你,至少要在一年前,就把自己嫁给你。”
“不,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举行盛大的婚礼,我们还要生很多的宝宝,我们还要一起开开心心的活到老。”
“猪头,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朋友,做你的妻子,做和你厮守到老的妻子。”
复铭紧紧拥抱着红颜,不忍分开,心里的痛苦阵阵翻涌。
“复铭,求婚时答应我的三件事,你还记得吗?”
复铭哽咽道:“记得记得,第一不对你说谎,第二答应你的事一定要做到。”
红颜欣笑满脸,道:“你一定记住哦,牢牢的记住,一辈子都不允许忘了。”
复铭痛哭着点头。
红颜咳了一下,断断续续道:“现在……我想起……第三件事了,你……要……答应我,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
一缕香魂,至此飘散。
没了红颜,世界还有色彩可言吗?没了红颜,活着和死去,又有何区别?
“啊——”复铭长声嘶嚎,头脑一阵轰响,昏厥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