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缘到中心 第八章 报到

作者 : 逆风漂泊

汽车开动了。

沿途的景物,很陌生,如此,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这时正好代替了上车前那种被愚弄的难受,辛勇有点儿感慨的内心,在经历了那么一点点儿的波澜后,重新憧憬起来。

汽车出斜晖门,乘客越来越多,车内越来越拥挤,这时上来一位抱小孩的妇女,她正好在辛勇前面的那位青年男子的旁边站住。那男子无动于衷,其实满车的人都和他一样,丝毫没有让座位的意思。妇女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抱着小孩的同时,还提着东西。

辛勇只顾看着窗外,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车内的情景,直到两站路后,汽车猛得颠簸起来,乘客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身子相互撞击,原本拥挤的人群更显得拥挤。妇女在这种拥挤中站立不稳,好几次差点儿摔倒。小孩夹在拥挤的乘客中,本来就很不舒服,加之汽车猛烈颠簸时乘客们无法避免的碰撞,他似乎被撞疼了某个部位,顿时大哭起来。哭声引起辛勇的注意,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她让座。

妇女很惊讶,推辞了一下也就坐了下来。对于妇女和满车乘客的表现,辛勇觉得纳闷,但没有多想,依旧看着窗外。

汽车继续往前开着,乘客们却只有上的没有下的,车内更是拥挤得要命。此刻令辛勇难受的,不是车内拥挤的氛围,而是窗外荒凉的情景。

四周全是庄稼地,压根儿找不到城市的感觉,相反象是到了偏远的乡村。辛勇的心情开始不自主地随着窗外景象的变化,变得冰凉起来,种种不舒服的感觉,象泛滥的洪水,全都涌了出来,掩埋了理智和思维。

公路已不再象先前那样光滑平整,而是象患了皮肤病一样疙疙瘩瘩,崎岖不平。雨后初晴,地面的情形更加糟糕,久未修缮的公路上,沥青早已磨损的少有多无,给人的感觉就是皮肤病又继发了细菌感染,合并多发性脓疮,路面不但坑坑洼洼,随处还可见积液(脓),更甚的是,仅存的那么一点儿沥青,就象沙漠上的绿洲,咋看都象是点缀。不停地颠来簸去,各种各样的摇晃、拥挤、碰撞,叠加之后,让辛勇彻彻底底地感受了一回。他不停地变换着站立姿势,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现在辛勇最大的心愿,就是赶快到达目的地。遗憾人在痛苦又极度渴盼解月兑时,时间漫长得不可思义,这样的煎熬其实只持续了二十分钟,但对辛勇来说,似乎比二十年还要漫长。

欣慰艰难的历程总算有了转机。车开到第十九站后,周围终于出现了建筑物,马路重新变得平整,乘客们开始一批一批地下车。原来辛勇要去的单位,在通往市中心的途中,居然有这么一片尚未开发的处女地,如此这辆车上的乘客几乎都是“长途”,他们最短的旅程,也在尝过艰难历程后才能结束。等到车再往前开了三站,所剩的乘客都有了座位。

辛勇重新坐下,感觉全身的关节、肌肉都无比酸痛,他终于明白满车的人为什么不让座位。你想,这么漫长而又艰难的路途,没有座位将是多么痛苦的难熬?!

下车后的环境还算不错,辛勇的心情,就象烧着的沸水,在经历无数次的翻滚后又把火关掉,这才有机会平静。站在车站旁,辛勇看到自己的单位,宏都汽车集团有限公司特别气派的大门,以及大门前带有喷泉的美丽广场。

辛勇背起行囊,穿过广场走向单位,一如浪迹天涯的游子,在极度疲倦的时候,看到了家门……

迈着坚定的步伐,辛勇朝着目标走去。

经过门卫的审查,辛勇到人事处报到。办完手续,他去领取事先托运的行李,然后到宿舍收拾住处。

宏都公司家属区很大,分东、西、南、北、单身五个社区,北区最大,单身区最小。辛勇被分到男单楼5栋2-18室,两位舍友都是技校毕业后早辛勇一年分来的工人,这会儿上中班,晚上十二点下班。辛勇收拾好床铺,去职工澡堂洗了个澡,整个下午就没了。

吃过晚饭,关了大灯,上床,打开床上的小灯。桔黄色的灯光把室内点缀得格外柔和,营造出飘逸温馨的氛围,他这才想起火车上构思的那篇《风景论》,但可惜的是,纵然辛勇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回想了好多遍,结果还是没有想出只言片语。扼腕感叹了一阵儿,辛勇随手翻起一本随身带的杂志。

睡觉前看书是辛勇早在中学时就已经养成,而且保留至今的“良好习惯”,之所以给良好习惯加上引号,是因为辛勇自认为的,未必真的就是。这不,睡觉前看书,有些时候,说得更确切些,还不是辛勇催眠的方式。说实话,这个催眠方式还真奏效,这不,辛勇一挨床板就酣然入梦,而且睡眠质量之高,就连两位舍友回来时的举动,辛勇也一无知晓,总之,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睁开眼睛,辛勇发现室内多了俩人。

起床晚了,来不及多聊,匆匆打了个招呼,辛勇直奔人事处。

第一天上班,向来没有太多的事情。处长和负责接待新生的科长简短地讲了几句话后,就由一位被称为王师傅的中年男子带着大家熟悉环境。

王师傅先给大家介绍了单位的总体规划和目前现状,然后领着大家一边参观一边介绍:什么行政楼,后勤楼……宣传处,研试处……一车间,二车间……一分厂,二分厂……,总之就是参观了一天才结束。

回到寝室,两位舍友依旧上中班,不在。辛勇独自到职工食堂吃完晚饭,回想今天的见闻,觉得收获蛮大的。你看,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级国有企业,前身是大型军工厂,是国家重点保密单位,后来为了适应新时代的要求,军工改民用,几经改组,这才演变成现在的宏都汽车集团有限公司。

公司拥有在员工一万多人,离退休人员四千多人,加上家属,估计就有三四万人在这个社区生活。这就象一个小有规模的城镇,有属于公司的医院、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中专,乃至职工大学;电影院、广播站、电视台、运动场、商贸市场,等等。想到这儿,辛勇不禁欣慰,觉得自己能分到这样大的单位,真是幸运,但更幸运的是,今天参观结束,处长宣布分配方案,他居然分到宣传处!在此之前,辛勇觉得,宏都公司是企业单位,向他这样学中文的学生,难有用武之地,估计最有可能呆的地方,就是到子弟中学做个语文老师,在粉笔沫间当一辈子孩子王,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真没必要,总之,他对现况非常满意。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精神爽了就更觉得事情喜人。辛勇就是这样,他已经很喜欢这个地方,尽管到单位仅仅只有一天,而且昨天,他还遭受过艰难的历程。

此刻神清气爽的辛勇已不觉得昨天的历程是艰难是折磨,相反,他倒觉得昨天的感觉是错觉,是被一时景象迷惑的错觉。这就象曲径通幽,在没有真正到达目的地之前的那些曲折的徘徊中,你所发的任何感慨都不能代表自己最终的感觉,而只有经历过长长的跋涉后,在真正的幽居雅境里生活的人,才最有资格诉说心得。辛勇如今就象一个跋山涉水、风尘仆仆的行者,终于在自己觅寻以久的佳境,一边休憩疲惫,一边感悟心得,接下来就是设想未来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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