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回遇恶来
心中盘算着此事的可行性,张祺领着崔妞和倩儿,三人藏好到手的一千贯钱,随着人流逃也似的迅速离开。
约莫在城中人流拥挤之处转了半个时辰,三人才放心放慢步子,啃着适才在街头买的冰糖葫芦,在南市买齐香烛纸钱和纸张等物,转向粟市寻找采购粮食的大牛等人。
行至中东门附近,忽然看到街边聚集了一大批人在围观什么,倩儿好奇之心顿起,甩开张祺和翠妞,钻进人堆就欲看个究竟。
不得已,张祺二人只得停下脚步,站在人群外面等侯倩儿。未几,倩儿钻出人堆,一言不发跑至二人面前。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倩儿面色很差。
“倩儿怎么了?”
“何事让你如此模样?”
见此情景,张祺二人心中一惊,不由同声问道。
“祺哥哥,你快来看,里面这些人好可怜!”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倩儿拉着二人挤入人群,指着面前一群头插草标的人说道。
三人举目望去,原来人群中十几个衣衫褴褛、满面饥色的十来岁左右的乞儿,有几个男孩子脸上还一脸淤青,个个头插草标,在严寒之中瑟瑟发抖!这些乞儿望向周围人群的眼神迷茫无助,满是乞怜之色。想是无家可归之人,衣食无着之下只得贱卖自身,以求温饱。
“这不是和打伤自己的恶丐一起的那帮人吗?”仔细望去,张祺心中不由一动,眼前之人竟是旧识!
担心认错,张祺再仔细辨别一番,确是旧识!怎么只有他们,那些大人呢?没有看见那些大人,张祺直觉其中必有问题。
看看周围围观那些人满面漠然,像挑牲口一样摆弄这些乞儿,想到自己以前的乞讨生涯,倩儿眼眶又红了。
“祺哥哥,要不我们带他们回去吧!你看,这里没有人会买走他们的,这么冷的天,只怕他们挨不过去今天晚上!”看张祺与翠妞亦是一脸不忍,遂小声向他请求。
“祺哥,是不是因为这些人曾经和那帮恶丐一起,所以你担心这是他们身后那帮恶丐搞出的名堂?”看张祺满面不忍却没有任何表示,翠妞心中立即明白他在忌惮什么,本欲就此作罢,可是想到自己之前的惨状,不禁双眼之中也是泪光闪烁。
“翠妞、倩儿,并非祺哥不想救他们,只是我等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局面,若此事是那些恶丐玩的花样,岂不平白毁掉我等多日的心血!”看崔妞二人的脸色,张祺哪能不知二人心意,遂低声解释道。
“祺哥哥,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明白了张祺的心意,崔妞她略一思付,上前拉过二人来到人群外面。
“等下由我和倩儿找他们,就说我们遇到善人收留,并认善人为义父;现在善人需要找些人做仆役,只是没有工钱,只管温饱。我们和他们相识,若是他们当真过不下去,自然会随我二人离去;此事若是那帮恶丐玩的花样,想必他们就在不远处,只要祺哥小心留意,自然可以发现他们的踪迹!届时只要祺哥在远处示意于我,我们便自行离去,不知祺哥意下如何?”看无人注意,翠妞压低声音道。
“翠妞姐姐的想法不错,若是他们当真遇到了难处,我们不需要耗费银钱,就能救他们的命,还可以增加我们的人手,这样一来对我们今后之事大有帮助,倩儿认为翠妞姐姐的想法值得一试!”仔细想想崔妞的话,倩儿立即表示赞成。
“翠妞言之有理,不过还是先容我看看再说!”听翠妞说出她的的想法,张祺也认为可以一试。出于稳妥,他还是提议三人在四周查看一番再作打算。
三人统一意见之后便迅速散开,四下留心观察一番并没有看到那帮恶丐,这才重新碰头,决定依崔妞之言行事。
“如此还不快去?尤其那些女孩子,一定要救救她们!”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张祺略微放心一些。想起方才那些围观者在那些小女孩身上动手动脚,不由他心中一痛!看二人等他发话,遂即催促她们快去。
“此处人多,带着他们走不方便,等下带他们到上次发现贾诩先生的地方会合,我先去买些熟食,让他们垫下肚子,不然恐怕他们没有力气赶回山里。”说完,张祺让倩儿留心四周,注意观察是否有那帮恶丐,若是没有人注意,便由翠妞出面,领到人后迅速离开!而自己则去买些食物,并告知大牛等人多买些粮食,以备新到众人所用。
顾不得路人看法,张祺一路狂奔,先到肉市找到石头他们,说了方才之事,吩咐张辽前去通知大牛等人此处事情,由石头、狗子负责采买,瘦猴则前去恶丐居住之处,留心那帮恶丐的动静。
想到众人衣衫褴褛、身上带伤,张祺又吩咐张辽,待找到大牛等人后,除了准备所需之物,并为这十几人添置一些食物、衣料、药丸等物;待准备妥当,大家到城外碰头,地点就在上次发现贾诩的地方。
随后,张祺将购买食水之事交与石头、狗子,自己又返回方才的地方。看到那些乞儿已经不在,料想是倩儿和翠妞已经将其带出城去,便迅速赶往会合地点。
不久,大牛几人和石头等人相继赶到会合地点,而翠妞、倩儿和瘦猴却迟迟未至!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不见翠妞等人返回,众人不由紧张起来!担心倩儿等人的安全,张祺吩咐阿风和狗子在此等候,自己带大牛前去迎接。
二人心中焦急,俱是脚下如飞!行至城外不远处,正好遇到翠妞和倩儿带着一群乞儿,扶着着一个稍大些的瘦削男孩,带着一个年轻妇人,总计九男六女十五人姗姗而来!
看到张祺二人,那帮乞儿十分意外,顾不得询问这多出的两人,也来不及给众人解释,张祺二人换过那些乞儿,扶起那伤重的瘦削男孩,匆匆离开,向汇合之处赶去。
待大家聚在一起,阿凤将烧饼分发给众丐,一边歇息,一边等候瘦猴的到来。期间,张祺和众丐解释了倩儿和翠妞方才所言,并讲了他们在山中安家的事情。
看到张祺等人衣帽齐整、面色红润,并带着大量粮食和烧酒,新到众人不禁对他所言深信不疑!对于张祺等人接纳他们,更是感激万分!
众人连连道谢,也讲了他们沦落今日之境的由来。
原来,自打他们走后,由于今冬百姓生活不如往年,尽管少了张祺等人乞讨,他们仍无法讨到足够的食物;更可恶的是,他们讨到的食物,还要由那几个恶丐享用之后方才分配,到他们口中自然就更少了,甚至有时他们根本分不到任何食物。
前几日,那几个恶丐故态复萌,又对几个女孩动了歪心、意图不轨!幸得新加入的母子二人挺身而出,一众乞儿竭力相护,那几个女孩才幸免得月兑,不过他们却被那几个恶丐打得遍体鳞伤;尤其那个新到的孩子,更是被打断了肋骨,母子二人还被赶了出去!众人为了给他治伤,才想出卖身之计,意图筹些钱,帮那孩子看病。
众人七嘴八舌把事情说清楚,不由大牛等人怒火中烧;看到他们面上淤青,不由想到张祺之前的遭遇,众人对那帮恶丐更是痛恨不已!
想到此处不宜久留,看大家已经恢复了力气,张祺吩咐翠妞、狗子、黑娃、阿凤和倩儿,带上采购之物和其他的人先走;自己与大牛留下照料那对母子,等瘦猴回来再一并返回。
“大娘安好!在下张祺,敢问您及令郎如何称呼?”目送翠妞众人离去,张祺来到那母子身旁,恭敬的向那妇人问安,并含笑请教姓名。
“这位小哥有礼了,妾身典陈氏,贱名筱柔;此是小儿典韦,承蒙小哥不弃收留,妾身不胜感激!”那妇人说完,起身向张祺福了一福,诚挚的向他道谢。
“观大娘言行,似是书香门第出身,不知大娘原籍何处,又怎会沦落至此?”那妇人的话犹如一声炸雷,刹那间将张祺整个震惊了!
“典韦?”难道,面前这个清秀斯文、身负重伤的小丐,会是曹孟德帐前逐虎过涧、誓死以报之“恶来”?
可史书记载,典韦虽不是大富之家,亦是中人之室,怎会沦落为丐呢?更何况,典韦原籍兖州陈留己吾,怎会流落到洛阳呢?
当初,张祺由于感于典韦忠义,对其心存敬佩,因此对其史料比较清楚。如今闻听眼前面貌英俊斯文、身材瘦削的小乞丐也叫典韦,他实在无法将之与《三国演义》和众多影视剧中虬髯环眼、粗鄙丑陋的典韦联系起来!
难道是罗贯中先生弄错了,还是此典韦非彼典韦?想到此,顾不得许多,他不禁连声向那妇人问道。
“妾身本是兖州陈留己吾人氏。因当地富豪强征田产,先夫不从,惨遭下狱毒打而死,妾身不得已乃带韦儿来洛阳,投靠韦儿在此教书的族叔。孰料到此方知,韦儿族叔因携众上言指摘宦官误国获罪,已经惨遭阉人毒手;受其株连,其家人仳离四散!妾身母子在此举目无亲,又无以为生,遂沦落为丐!谁料遭遇那等恶丐,实在是一言难尽!”虽然奇怪张祺这一连串的问题,不过那妇人知书达理,躬身一礼逐一答复了他的问话。只是说起往事,想到家破人亡,一番话含泪带血,闻者无不落泪!
闻听妇人之言,张祺心中不禁一阵狂跳,史书记载,典韦乃是兖州陈留己吾人氏!而从眼前夫人方才之言看来,他又遇到了一个后世历史上叱诧风云的人物!
看来,自己真的不枉这一遭。不等他想太多,瘦猴带着大包小包的衣物鞋帽回来了。
瘦猴将剩余的银钱交给阿凤,一坐下来,大口的喘气,显是疲惫不堪,可见他这一路也是跑的辛苦!
“祺哥放心,我已经仔细看过,那几个恶丐还是老样子,呆在那里聚赌;这些人离开后也不见尾随之人,想必这次不是那帮恶丐设的套。”待喘过气来,瘦猴笑着向张祺讲了自倩儿他们走后的事情,并将从药店中拿来的药膏递给他,示意他帮典韦敷上。
“断骨之伤,要先接上断骨,再涂药膏才有作用。否则,断骨接不正,势必影响未来行动。”不过张祺没有立即给典韦敷药,而是吩咐瘦猴将膏药收好,自己则上前向典韦解释其中缘由。
“典韦兄弟放心,我等住处有一位师傅能帮你接骨!”想到张台乃是武技高手,或许不懂岐黄之术,但接骨之法必然懂得。张祺遂宽慰典韦,示意他不必担心。
“多谢恩人相救,一切但凭吩咐,妾身母子无不遵从!”那妇人见他已有安排,虽然心急儿子的伤痛,还是再次上前道谢,表示一切由他做主安排她母子的事情。
看瘦猴体力恢复,张祺四人扶起典韦母子,带上大包小包,向山中进发。沿途之中,张祺也了解了这对母子的更多详情。
典韦母子被迫背乡离井投奔亲友,熟料到了雒阳却投亲无着,不得已沦落街头;他们与那帮恶丐并不相识,只是凑巧住在张祺等人当初栖身的城隍庙中。后被恶丐等人发现,强行留下他们,与一众乞儿为其讨要吃喝。
前日,恶丐等人故态复萌,对典陈氏与几个女丐产生邪念,典陈氏自是抵死不从,在他们母子的坚决反抗之下,恶丐等人终于不曾得逞,然而众乞儿却被他们毒打一顿,赶出城隍庙。典韦更是如当初的张祺般被打断几根肋骨,几乎送命。
众小感激他母子仗义,为替典韦筹钱治伤,众小不得已才想出街头卖身之计。幸好遇到张祺众人才得以获救,否则还不知道落得如何下场!方才,众乞儿就是为了避开那帮恶丐,取回他母子二人,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同是天涯沦落人!”听说典韦的遭遇,张祺心中蓦然想起这句话!不由对于这典韦凭空有了知音之感,想到此行在外面耽误了不少时间,遂不再言语,只是埋头赶路。
由于这意外的事情,待张祺一行赶回洞中已是暮色四合。不过众人住处已经由贾诩等人安排妥当:张台父子带新来众人住在王越遗留石洞,以保障其安全。外间男子居住,里间住女眷;先前众人仍居住原来石洞之中。
这样一来,倒也不显得拥挤。
只是所有人换好衣帽聚集在原来石洞之中,先前的十三人加上后来的贾诩、张台父子三人,以及今日进山的十五人,三十一个人倒是将石洞坐满了。
只是令张祺意外的是,朱平父子也赫然在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