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一片空白,汗流浃背,面对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仆僮,厉霖下意识的移开目光。00ks泡()
怎么会怎么会连广平也为他说话?这不可能,广平明明已经深信不疑,为何临阵倒戈?
心头一阵慌乱和憋屈,厉霖就算再怎么不信,可事实已摆在眼前,心高气傲的广平县主分明偏向了安伯尘。
忽然间,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蹿出。
难不成只一夜间安伯尘便说服了广平县主?
这更不可能了,他在大牢呆了一夜,又怎会找上广平。更何况,广平县主早已对他心怀不满恨到极致,又怎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应当是广平没事找事,命人查探一帮蠢货连点小事都办不好!
厉霖心中暗骂,深吸口气,渐渐抚平心意。
看向转过身的安伯尘,厉霖满脸恨意,心中暗道,这一回算你走运,等到下回就没这么好运了。
假扮张氏女儿的少女突然反水,厉霖心知今日难有作为,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觉得可惜,并没什么好怕的。
这条毒计虽出自他手,却是他暗中派人所为,重重命令下达,只要掐断一条便无法找到他。至于“张氏”,也就是他的乳娘,厉霖更是放心。
他们之间并非简简单单的欢好,还有一丝连厉霖自己都难以道明的情愫,厉霖知道,为了自己她即便去死也不会眨一下眼,就算阴谋败露,她也不会将自己供出只是以后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样的女人了。
看向面如土灰已然瘫倒在地的妇人,厉霖心道可惜,面露不忍,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撇过头。
“那妇人,你姓甚名甚,还不速速招来!”
惊堂木拍下,元廷丞叱问道。
“小女子小女子姓吕,从夫姓王。”
连广平县主都出言作证,“张氏”心知败露,惨笑着如实道。
大匡女子地位极低,寻常百姓的女儿只有姓,很少有名,嫁夫随夫,这“张氏”其实就是王氏。
“本官判你欺君诱骗之罪,你服还是不服?”
“小女子认罪,任凭大人发落。”
王氏重重叩头,低声说道。
她很想再去看一眼背后那个从始至终未曾露面的少年,因为以后再无法看到,然而此时她却只能强忍着。怀胎十月固然艰辛,可喂乳两年又何尝容易。看着那个从前只会在襁褓中苦笑的婴儿一天天长大,第一次走入自己房间后,她便知道从此以后,她又要多出一个身份。她和厉霖的关系虽然畸形,畸形得让她常常做噩梦,可每每当他爬上自己保养极好的身体,那丝愧疚便会丢到九霄云外,被强烈的兴奋和刺激代替。即便知道厉霖还有许多女人,她也不曾抱怨,只是尽心力尽力去帮厉霖做那些他无法出面的事。
“本官且问你,为何如此陷害安士子,可有隐情?”
提心吊胆的问出这句话,元廷丞又看了眼一旁似在闭目养神的厉家家主,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昨晚厉府管家偷偷上门送上一对血燕手镯,却只字未提,元廷丞哪还不知其意,心中知道厉家人的意思是要重判安伯尘,为厉霖出气。或许其中还有别的猫腻,可他一个四品廷尉丞又怎敢去深想,派人入宫打听,得知明日君上将会亲临,元廷丞并没拆开手镯,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其封好留于府中。
他既不想得罪厉家,更不想当着君上的面枉法,只求今日能得个皆大欢喜的场面,这最后一句问话是场面话,不得不说,元廷丞只巴望着那王吕氏也别再多说什么,好让他安安稳稳的下台。
“回禀大人,小女子靠此为生,并无隐情。”
王氏笑了笑,漠然道。
闻言,元廷丞稍稍宽心,厉家家主抬起眼皮,转尔又恢复了老僧入定之状,而厉霖更是长舒口气。
“如此,本官就判你”
手已伸向签令,就在元廷丞刚要开口发落时,忽有一人越众而出,长揖而拜道:“在下有话要说。”
异变生出,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面露尴尬的青年,心觉古怪,而厉霖则皱起眉头。
那人他也认识,乃是当朝三品大员蔡廷尉的独子,平日不多来往,勉强算是点头之交。
廷尉和廷尉丞虽只差一字,可两者地位可谓天壤之别,廷尉统管一国司法之事,廷尉丞则是其佐官,行督察之职。说好听是督察,可还是廷尉的从属。见着顶头上司家的公子出面,元廷丞嘴角泛起苦涩,看了眼一旁几乎没开过口的琉君,元廷丞略一犹豫,轻拍了一下惊堂木。
“蔡公子有何话要讲?”
众目睽睽之下,蔡公子只觉额发冷汗,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冲动。
可一想到那个梦,以及梦中那个突然出现无邪居士,蔡公子一阵后怕。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原本他还在怡然自得地做着春梦,谁料梦中美女突然口称无邪居士,先是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随后正色说出了那番话,又道下一次可不仅仅是扰他春梦这么简单。
随后蔡公子便醒了,醒来后再睡不着,烦闷之下急邀两个好友去喝酒,谁料至交史公子竟也梦到了无邪居士,非是附身美女,而是附身于一个史公子从小记恨的西席先生。再然后,他又暗中询问了两个地位相差无几的世家公子,得知他们也梦到了那个专门附身梦中人物的无邪居士,蔡公子再无疑惑。
那无邪居士定是一得道高人,神仙般的人物,否则又如何能同时进入那多世家公子的梦中?
如此人物想要他的性命,恐怕真和探囊取物那么简单可若自己能按他所言行事,指不定还能傍上无邪居士,从此以后又多出一个大靠山。
深吸口气,平复心中慌乱,蔡公子也不去看一旁不断向他打着眼色的老爹,毅然决然拱手道:“启禀君上,元大人,这王氏所言不实。她本是厉府中人,是厉霖的乳娘。”
话音落下,元廷丞面色大变,琉君终于动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面色苍白的厉霖,直看得他心中发虚。
强压下慌乱,厉霖勉强一笑道:“蔡兄何故冤枉厉某人?启禀君上,厉霖从未见过这王氏。”
“启禀君上,蔡兄所言非虚,这王氏正是厉家公子的乳娘。”
又一名世家子越众道,却是和蔡公子交好的史公子。
心头一阵狂跳,厉霖咽了口唾液,刚想辩解,就见又有两名公子越众而出,直道在厉府亲眼见到过王氏,不但是厉霖的乳娘,还和他暗通曲款。
脑袋“嗡”的一声,厉霖呆立当场,话在嘴边可此时又如何道出。
随着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出面指责厉霖,不但说出这场阴谋的主使者,还将厉霖平日里种种不端逐一道出,琉君脸上的阴霾愈来愈重,一旁随行的文武官员也不住窃窃私语,复杂的看向面如土灰的厉霖,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午后的阳光从门缝中蹿入,落向在不住颤抖着的厉霖。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志在必得的死局竟转眼后落到自己头上,把他牢牢套紧,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他更没想到的却是,这一个个从前对自己巴结奉承的公子哥们竟然同时背叛了他,千夫所指,将他拖入深渊。先是广平,接着是蔡公子,而后史公子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早已暗通曲款,在最后一刻同时发难,唯独瞒住了自己,曾几何时琉京中最风光最高不可攀的的厉家公子。
阳光流转在厉霖眸眶中,没有半丝暖意,冰冷得他几欲落泪。
转眼后,他看到了那个正向他望来的少年。
少年比他矮半个头,穿着一身极为寻常的青衣,没他那般丰姿俊秀,更没有不可一世的世家背景。可当少年站直身体,一脸平静的向他看来时,厉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个无比滑稽可笑的小丑,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安伯尘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半点得意或是讥讽之色,却已让厉霖心寒到极点。
下一刻,他身躯陡震。
是他!这一切都是他捣得鬼!翻手夺走了自己的布局,不动声色间便调了个头,将自己置身死地!他昨夜明明在牢中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后退一步,厉霖满脸恐惧的看着安伯尘,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妖怪一般。未等他深想,一阵咆哮传来,将他拉回京伊府。
“孽子!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真是气煞老夫的!”
事情败露,厉家家主忽然来了精神,猛地起身举起手掌大步向厉霖走去。
现在唯一能保住厉霖的,也只有苦肉计了。
可令厉家家主万万没想到的是,厉霖打了个激灵,失望的看向他,脸上渐渐浮起歇斯底里的恨意,疯了般的向安伯尘扑去。
这番情形落入元廷丞眼中,如何不令他头皮发麻,在他眼里厉霖不是向着安伯尘,而是朝向独坐高堂的琉君。
疯了,疯了
此时元廷丞哪还顾得上厉家,急忙向两旁使眼色,自有衙役上前,手举水火棒,重重砸向厉霖。
“扑通!”
厉霖措不及防下被七八条水火棒击中头部,虚晃了两步,摔倒在安伯尘身旁。
倒下前最后一刻,厉霖直直盯着安伯尘,似想从他眼中寻找出什么。可直到他昏死于君前,都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一次又一次的胜了我,可为何他总是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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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貌似这几章装13重了点,不过看到有位书友说装13是社会形态,好,今夕在描写社会形态有童鞋提到无华和张布施,两人现在貌似是在打酱油,两人的戏份被安排在这卷中后期。另外通知一下,以后两更时间分别在下午两点左右和凌晨十二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