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提看着越来越近的拒马,心中的怒火往外喷射
着战马,仿佛要把心中的怒气洒遍这个小草原。
刚才的一轮进攻,足有三百人死在拒马之前,三百个草原的雄鹰,竟然就这样窝囊的死在这片让战马不能尽情奔跑的小草原上。
他甚至不相信的再次清点人数,他不忍心看着还在嘶叫的受伤的战马,看着宋军的弩箭把它们彻底杀死。
曾经多长时间,他不用再看到这种情况,往日的宋军,懦弱的宋军,成了血腥的刽子手,杀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杀。
杀人者终被杀,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这,就是仇恨。
仇恨,当然需要用仇恨来还。
“杀,杀光他们,为兄弟们报仇。”索提高高举起闪亮的马刀,马刀在月华之下闪闪发亮。
这些都是征战多年的兄弟,这些都彼此相依相成想弟兄这些都是杀人无数的勇士,然而,却死在这窄小的草原上,灵魂得不到解月兑。
“喔,喔”,随着战马的嘶叫,草原的勇士,嗷嗷叫着,就如草原上的狼群。
加速,加速,再加速,渐渐的,草原上响起了整齐的轰雷。
一股黑色的洪流,向宋军蔓延过来。
“准备。”范友信执著的挥动手中的三色旗,在微弱的防风灯下跳舞。在他身边,是身穿盔甲拿着盾牌的护卫,在防风灯下他们的脸色显得无比的沉静。
这就是战场,或许一刻钟前,他们也想逃走,也想离开这会给他们带来噩梦的战争,但此刻,他们却是十分的宁静。
因为,战场可以把一个人的恐惧赶走,可以让一个人忘掉一切。
唯有杀戮。
“杀。”范友信低吼。
“杀。”护卫大声吼叫。
“杀,杀,杀。”每一个士兵,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喊出来,留下勇气。
大声的呼喊,三伢子心中的恐惧仿佛也随着整齐有力的呼喊声逐渐减弱,甚至消失,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古骑兵,突然有种明悟的感觉。
这是战场,你死我活。
“倏,倏,倏。”依然是迅速有力的弓箭,虽然宋军有了三轮射,但天生是杀戮人刽子手的蒙古强弓,在对射中依然占有优势,迅速奔腾的骑兵,带着索命的强弓,准确无误的落在弩箭手的身上。
然后,倒下。
后面的预备队,迅速的补上,然后上弩,放箭。箭雨你来我往。
“嘭”,接二连三的几声巨响掩盖了战场的惨叫声和呐喊声,那是披甲的战马,如雷般奔驰的披甲战马,飞快的撞向临时建造的拒马。
范友信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拒马一阵晃动,毕竟,对蒙古来说,一个勇士的性命足以比一匹战马值钱,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战马其中很大一部分属于可以消耗的那部分。
战马并不是机器,它们有生命高峰期,一段过了这段时期,它们便不再是战场的勇士;也有些战马属于疲劳过度,身体虚弱的那种,它们往往是消耗品,没有食物的时候它们顶上,没有攻城器时它们冲上,发挥它们最后的余热。
“顶住。”范友信拼命的挥动手中的三色旗,仿佛要把心中的紧迫压缩出来。
然而,通过弓箭的压制,披甲战马还是接二连三的冲向拒马,伴随的是战马临时前的嘶喊。
站在前面的盾牌兵显然是被眼前接二连三的撞击吓得不知所措,他们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迹象,那些快速奔腾的战马,虽然身披盔甲,拒马被削得锋利无比的木条,依然狠狠插入战马身上,血,热腾腾的鲜血,喷涌出来,在空中散发一种腥臭味。
战马临时前的挣扎和嘶叫,更是如地狱般让人心寒,站在前列的盾牌兵很想解开绑紧战马眼睛的布条,想知道它们临时前的不甘。
“顶住。”范友信突然推开前面的护卫,大步走向已经有些摇晃的拒马:“都给老子顶住了。”
“大人,危险,危险。”护卫来不及阻拦,范友信已经走到拒马前,双手紧紧的顶住拒马。
“嘭”,一股巨大的力量伴随巨响冲向范友信,范友信双手一震,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喉咙一甜,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来。
“顶住,顶住。”护卫疯狂的冲向拒马,附近的盾牌手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用他们的生命为后面的兄弟换取机会。
盾牌手身后的长矛手上前,努力的瞄准每一匹迅速奔腾而至的敢死战马,恨不得把它们全部都刺杀在拒马前,长矛手身后的弩箭手,拼命的装弩放箭,想压制蒙古鞑子的夺命的弓箭。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只有嘶叫,只有惨叫,只有鲜血,只有死亡,天上的亡魂在歌唱。
敢死战马渐渐稀疏,拒马摇摇欲坠,但却始终没有倒下,在拒马身上,无数即使失去了生命的宋军士卒,始终用他们的身体支撑这摇摇欲坠的拒马,仿佛他们的躯体已经成为拒马的一部分。
“呜,呜,呜。”迟疑而不甘的号角声终于响起,鞑子缓缓后退,敢死战马已经后继无力,即使勉强冲上去也是没多大用处,鞑子的头领非常坚决,但范友信知道,鞑子的头领不但很坚决,而且非常固执。
他相信,后面的战斗将会更加惨烈。
“好吧。”范友信双脚一软,竟然疲倦的坐在地上:“再来一次吧,再来一次吧。”
“啪”的一声,阿里海牙前面的护卫被大脚踹到了不知道那个角落:“笨蛋,一群笨蛋,都给老子杀。”
伟大的、英勇的、无畏的草原雄鹰,竟然被懦弱的、胆怯的、胆小怕事的宋军小绵羊杀到了舟船。
这是对无敌的草原雄鹰的耻辱,这是对伟大的长生天的嘲弄,这是对自己无情的嘲笑,若让大营的阿术主帅知道,若让大营的刘整汉贼知道,自己颜面何存。
“大人,”不知道被踹到那个角落的护卫竟然爬了出来:“请大人稍等片刻,无耻的宋军虽然偷袭了舟船,但很快就会被我们赶到水中。”
“呸。”阿里海牙不再看那个护卫一眼,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刀:“跟老子杀。”
护卫哪里还敢说话,只好前呼后拥护卫阿里海牙,一同杀到甲板之上。
只见甲板上已经乱成一片,有宋军的尸体,也有蒙古勇士的尸体,从尸体上流出来的血,已经把甲板染红。
往日懦弱的宋军,竟然变成草原上的狼,蒙古勇士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优势,但竟然不能把宋军杀光。
“杀。”阿里海牙提着长刀,直接向着最凶狠的杨不及杀过去。
蒙古人的弓箭虽然厉害,但郭平等人占了先机,竟然压制了一段时间,待得近身搏杀的兄弟们都已经上了舟船和鞑子缠斗在一起时,楼上的弓箭手却又失去了机会。
杨不及已经连续杀了几人,见船舱里涌出大量的鞑子,知道这次的机遇也大概就是这样了,于是也顾不了自己的性命,见一个杀一个,也好给家人多赚点银子。
“砰”的一声,来人竟然活生生的挡住了杨不及的大刀,杨不及赶紧退后半步,这才看清对扮。
难道这就是鞑子头?杨不及心中暗喜,或许能在这鞑子身上赚上一笔呢?却没想到自己能不能杀掉别人。
“宋狗,偿命!”阿里海牙怒杨不及杀了不少蒙古勇士,手中长刀连连猛攻,要知道他是忽必烈护卫出身,一身武艺哪里是平常人可以比拟,一旦愤怒起来,手中的长刀几乎不是杨不及可以抵住。
杨不及在殿前禁军混了十几年,当刺头也当了十几年,虽然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但也算是老油条了,见阿里海牙双臂力量跟他差不多,只可惜自己已经杀了好一段时间,力气终究是比不上,竟然改变往常硬拼硬的打法,绕着阿里海牙游斗起来。
阿里海牙见杨不及竟然不与自己交手,反而围在身边的鞑子屡屡遭到杨不及的袭击,气得早已经是二佛升天。
“胆小的懦夫,胆小的懦夫。”阿里海牙显然汉语水平有限,来来往往都是这一句。
杨不及看着轻松,却也是有苦说不出来,把他们两人围起来的鞑子显然是阿里海牙的护卫,这些都是百战老兵身手哪会是平凡之辈,见杨不及不敢与他们拼刀,就知道杨不及力气不足。
往往见杨不及过来,无不是专对准杨不及手中的大刀,直把杨不及气得不行。
眼看甲板上的兄弟被人多势众的鞑子围剿,杨不及更加着急起来。转眼看了一眼,莫雄和几名亲信背靠背一起,苦苦抵御着鞑子的疯狂进攻。
都杀到别人家里头来了,多丢面子的事啊,别人还不跟你拼命?
杨不及看是不可为,心中渐渐生了退意,他虽然是刺头,但也不是不会用脑之人,明知道是不可为还要送死,这并不符合。
于是,心生退意的杨不及,计划往莫雄身边靠拢,阿里海牙更不是笨蛋,哪里看不出杨不及的意图,竟然招招紧逼。
“,挑软柿子是吧?”杨不及冷冷一笑,他原本就是比较倔强之人,万一真激起了怒火,哪里还顾不得了生死?
“鞑子小羊。”杨不及突然大喝一声,不顾阿里海牙刺向身上的长刀,大刀如虹般砍向阿里海牙,这完全是奋不顾身两败俱伤的打法。
要是十年前,或许阿里海牙会毫不犹疑的刺向杨不及,但问题十年后他已经是与刘整共掌汉军的元帅,生命的价值已经翻了好几百倍。
阿里海牙身形暴退,却没想不到杨不及的目标却不是他,只见杨不及双脚一扭,身体竟然在转了半圈,手中的大刀准确的划过想着身后偷袭的鞑子。
“汉狗,去死。”阿里海牙暴怒,见杨不及当面杀死他的护卫,简直都要吐血了。
“呸。”此时的杨不及,心中竟然有几分洒月兑。
“铛”,阿里海牙的长刀终于碰到了杨不及手中的大刀,大刀晃了一下,竟然没有月兑手,然而还没等杨不及反应过来,阿里海牙大脚到,天天踹人,想不到终于给别人踹了回来。
杨不及拼死杀了一个鞑子护卫,身心早已疲倦,哪里还受得住大脚的力量,身体竟然不断后退。
好一个杨不及,只见他双脚一扭,身体竟然就这样踉跄的转过来,大刀合着身体就这样扑向挡在前面的护卫。
鞑子护卫见杨不及刚才轻易的当面杀了一个同伴,虽见杨不及步伐不稳,但来势汹汹,心生怯意,身体向旁边轻轻一侧,杨不及没有了阻碍,再也站不稳,就这样的冲过去。
鞑子护卫懊悔得不行,不过他见机也快,见杨不及从身边冲过,大脚用力踹向杨不及。
杨不及这才彻底失去了控制,彻底的往船舷冲了过去。
“嘭”,一个不漂亮的入水式,杨不及在众人愕然和自己愕然的中掉进了水中。
莫雄可是老油条,见杨不及莫名其妙的掉进了水中,也招呼了一声,往水中跳。楼船虽高,但毕竟还有生存的可能,但留在甲板上无疑只有死亡,他莫雄可是见风使舵,哦,不,是见机行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