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淮左名都(6)
早在贾似道镇守京湖时期,贾似道就起用李庭芝为制置司参议。不久后由于李庭芝表现极佳,受到朝廷的提拔,命他移镇两淮。两淮为当时朝廷防御的重点,李庭芝为了加强防务,就与贾似道商议在清河五河口设置栅栏,在淮南增设烽火台120处。
后来李庭芝出任亳州知州,又在荆山筑城以保卫淮南。开庆元年,贾似道调任京湖宣抚使,留李庭芝治理扬州,这是李庭芝第一次独立治理扬州。
不久,鞑子进攻四川,李庭芝上奏朝廷请求但任峡州知州,以扼守蜀东江口。后来,朝廷派李应庚为参议官,李应庚征调两路兵士修筑南城,但由于天气酷热,兵士难以忍受,很多都中暑死去。méng古大将李氇侦知其无谋,便攻占涟水三城,不久又渡过淮河夺取了南城。
此时,鄂州之围已解,李庭芝因母亲去世而离职。后来朝廷商议要选择一个能镇守扬州的官员,理宗毫不迟疑地说道:“没有谁能比得上李庭芝。”于是朝廷令李庭芝停止守丧,主管两淮制置司事。李庭芝以国事为重,迅速走马上任,率兵打败李嬗的军队,并且杀死其部将厉元帅,夷平了南城。
第二年李庭芝率部在乔村再次打败李理的军队,攻破东海、石圃等城。景定三年,李殪降宋,并且将三城的百姓迁居通州、泰州之间。接着,李庭芝又乘胜追击,攻破了蕲县,杀死元军守将。
李庭芝的军事指挥才能可见一斑。
李庭芝初到扬州,这里刚刚遭受战火之灾,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凋敝。扬州是以盛产食盐出名的,百姓也大都依赖产盐来获利。但由于接连不断的战争,人们根本无法安定,许多煮盐户都逃到城外。
这样,扬州盐业逐渐萧条。面对此种情形,为了尽快恢复经济,李庭芝下令全部免除扬州百姓所欠的赋税,同时借钱款给当地百姓重建家园,待百姓居舍建成后,又免除其贷款。只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当地百姓与官兵都有了居室。不久,李庭芝又下令开凿河道40里,沟通金沙、余庆盐场,以省车运。
同时,他还派民夫疏浚了其他几条运河,减免亭户所欠的官盐200余万斤,亭户没有了车运的劳苦,又能够免除债务,因此纷纷归来,盐利也逐渐兴旺起来,扬州城的面貌焕然一新。
起初,扬州城外有个子山堂,在上面可以俯瞰扬州城,一览无余,如果méng古军队攻占子山堂,就会在子山堂上构筑望楼,架设车弩向城中射击。为了克服此弊,李庭芝派人修筑大城包围平山堂,招募汴河以南的2万流民补充军队防卫扬州城,又将大部分驻守在子山堂城堡,朝廷下诏将这批流民命名为“武税军”。
此外,李庭芝为教化城民,又大兴学校,让城民学习《诗》、《书》,祭祀圣哲,并与士子一道学习射猎之礼。
当遇到辖区内有水旱之灾时,李庭芝就命令发放库存的官粟,如果不足,就拿出自己的积蓄赈济灾民。扬州百姓感jī至极,交口称赞,奉他如父母。刘粲从淮南入朝,理宗向他询问淮南之事。他回答说:“李庭芝老成持重,军民安定。如今边尘不惊,百事俱兴,全是陛下用人得当的结果。”
不得不说李庭芝对扬州的感情是最为深刻的,他再次镇守扬州,扬州百姓奔走相告,举城尽兴,犹如过节一般。李庭芝到了扬州后,也多次奏请朝廷向扬州调兵遣将,他跟张贵可不一样,朝廷的老大贾似道是他的后台靠山,将士肯定是没有的了,贾似道心中其实害怕得很,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军马都调到临安保护他一个人。
不过饷银、军粮和空白的告身可给了不少,对于朝廷来说,钱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钱要huā得有用。对于贾似道来说,李庭芝守住扬州,就等于守住了他最后的防线,即使鄂州重新沦陷,他在朝廷说话依然很响。
他这个周公依然没有任何人可以摇动他的地位,即使是范文虎这个逃跑将军丢了鄂州,对让依然没有任何影响。
“李大人,您老怎么过来了?”子山堂上武税军大营中,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jī动的看着李庭芝。
“你是谁?”李庭芝仔细看了一眼,惊讶问道:“你是牛娃?”
“李、李大人,您老还记得小人?”牛蛙已热泪满眼:“李大人还记得小人,李大人还记得小人。”
“呵呵,当然记得,老夫还记得你当初要求老夫给你参加武税军时说的话呢?”李庭芝笑了笑,道:“你说要为家人报仇,要杀光天下的鞑子,老夫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李大人,小的、小的惭愧啊。”牛蛙呜咽道:“十几年了,想不到小人还有机会再次见到大人,想不到大人还记得小人当时说的话,可是小的这些年来,连一个鞑子也没杀。”
“呵呵,老夫也不过说说而已,”李庭芝摇了摇头,道:“你们武税军是保卫扬州,是守卫淮南,你们能够不离不弃,守在在子山堂之上,老夫已经很满足了。”
“当年的那些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李庭芝有点伤感,武税军是他一手创建起来,可是朝廷因为饷银不及的原因,最终把武税军归为厢军,让地方官府补给,地方官府又是散漫,这些年来武税军恐怕也没剩下几人了。
“大人。”牛蛙有点惭愧说道:“弟兄们安定下来后,多在扬州落叶生根,剩下来的不到三千人了,而且多集中在子山堂的大营。”
“嗯,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就是老夫当年的心愿,老夫当年也说过,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自由离开。”李庭芝有点伤感说道。
“听说你前几年也娶了媳fù?”李庭芝笑道:“你怎么不离开子山堂呢?”
“李大人,您,您怎么知道的啊。”牛蛙吃惊的看着李庭芝。
李庭芝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也是胡猜而已,都三十来岁的人,不娶妻生子难道要光棍一辈子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他牛蛙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将家族传承下去。
“小的在子山堂待了十几年,也有感情了。”牛蛙不好意思说道:“再说小的没地方可去,小的相信,李大人一定会回来,一定会用到我们这些兄弟。”
“前些时日,淮西大战,兄弟们都说机会来了,李大人该用上兄弟们了。”
“牛蛙,你,你还敢拼命吗?”李庭芝突然严肃问道:“如今你也是有了妻儿的人了。”
牛蛙迟疑了片刻,突然立正道:“没有李大人,就没有我牛蛙的今日,就算是死,小的也不怕。”
“其他弟兄们呢?”
“大人,我们都在等你的命令。”突然,李庭芝身边涌出了数十名武税军的将士:“大人,我们都在等您的命令。”
“鞑子,终于还是要来了。”李庭芝认真说道:“子山堂关于扬州的安危。”
“这些年来老夫也没答应过你们什么,也没有帮过你们什么,现在要求你们守住子山堂怕有些勉强,老夫只恳求你们,看在扬州的面上,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子山堂。”
“大人请放心。”牛蛙捏紧拳头,大声道:“别看我们都上了年纪,可是这些年来,弟兄们都没有放松任何警惕,子山堂的每一寸土地,小人相信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熟悉。”
“兄弟们每天mō爬滚打,等的就是今天,等的就是为大人小众的时候。”
“只是,武备有些破损,大人若……”
“姜才,马上让扬州送来三千盔甲及相应武备,一刻都不能耽误。”李庭芝打断牛蛙的话,大声说道:“苗再成,你亲自给武税军的兄弟送来军粮,不能让武税军的兄弟吃半点亏。”
“大人,”武税军的将士呜咽道:“大人请放心,人在子山堂在,人亡子山堂也不亡。”
都是大宋的好儿郎,李庭芝默默的看着这一帮已上了年纪的武税军,这仅仅是一伙厢军,则仅仅是一伙只能填报肚子的厢军。
范友信跟从李庭芝的时间不长,叹气道:“大人,士气可用啊,今日的果,昨日的因啊,如果没有当日李大人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就没有今日他们的誓死报答。”
“这都是朝廷的福音。”李庭芝谦虚说道:“老夫给他们的太少了,他们给老夫的回报却太多了,老夫愧对武税军啊。”
“不,大人并没有亏待他们。”范友信笑了笑,道:“大人给了他们尊严,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这已经足够。”
“但愿如此。”李庭芝一步一回头离开子山堂,十几年前修建的城堡依然整齐,依然坚固,但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坟墓,这里给了他们生的希望,却又要给他们带来死的灾难。
“大人,听说丞相贾似道要任命范文虎为健康军军头,健康节度使,不知道消息传言可信不可信?”范友信突然问道。
李庭芝迟疑了片刻,点头道:“丞相前些日子来信确实是这样,说到底范文虎毕竟是他老人家的亲信,老夫也不好干涉。”
“健康乃临安之咽喉,大人是否可以让丞相改变这个主意?”范友信有点不安,他是一个大局xìng很强的人,他看出健康地理位置的重要,却猜不透贾似道为什么还要启用范文虎为健康军军头,健康节度使。
李庭芝点了点头,道:“健康位置之重,老夫又何尝不知,前些日子已经去信跟丞相说过这件事了,可是丞相还没回信。”
眼看八月降至,谁也猜不到鞑子大军什么时候会南下,又或许是随时会南下,就连张贵也忐忑不安起来,山东的局势乱成一片,陆秀宗已经带着一个指挥的兵力赶去相助,但是究竟效果会怎样,张贵却不知道。
张贵离不开江陵,很多事情一旦推开,他就算想抽身离去也不行,眼看象山大学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所有的教材都还在编写之中,往往为了一个小观点,就要huā费一整天的时间去说服那些老夫子。
张贵觉得非常疲倦,他真想离开江陵,去山东,去扬州,甚至去鄂州,只要能够和鞑子作战,他都觉得比面对这些老夫子舒服得多,但是他又不得不留下来,每每看到这些老夫子如饥似渴的吸收知识,他就为自己的sīyù而感到惭愧。
“大人,”身边的吴澄叫醒张贵,道:“郭大人来了。”
郭守敬是这些人中让张贵觉得最可爱的人,郭守敬太擅长思考了,专业能力又全面,动手能力又强,只要张贵点醒,他就能做出很好的东西出来。
“这种望远镜由两个凸透镜组成,与之前的望远镜不同,要比之前单面凸透镜组成望远镜视野宽阔。把其中二个凸透镜做的望远镜的倒像变成了正像,这样会看得更远。”张贵说完这句话还不够一个月时间,郭守敬已把成品放在了他眼前。
“哎呀,不行,不能直接看太阳。”张贵大吃一惊,连忙喊住郭守敬,想不到郭守敬的进展竟然如此迅速,直接观测太阳要装上特殊的遮光玻璃,伽利略则没有加此保护装置,结果伤了眼睛,最后几乎失明。
张贵可不想自己手中多了一个双眼失明的科学家。
“大人,”郭守敬拍了拍xiōng口,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怎么说呢?”张贵看着郭守敬疑huò的表情,道:“放大镜可以把太阳光聚在一起,然后引火,若思清楚吧。”
郭守敬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想当初自己还以为是修道之人的宝物:“大人神思妙想,若思佩服。”
张贵笑了笑,道:“什么神思妙想,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因果,只要找到果就可以推到因,若思恐怕比我更加明白。”
“放大镜既然能够把太阳光聚在一起引火,这就证明了太阳能够发出很强大的热,放大镜只不过是将这些热聚在一起而已?”
“或许这样说吧,若思你直接对着太阳看,可以看太阳多长时间?”
“这个,不到一刻钟就已经非常不舒服。”郭守敬不好意思说道。
张贵点头,道:“就是了,太阳就是一个jī烈燃烧的火球,这个火球发出的光有一定热量,如果用望远镜把这些热量拉进来,就会烧坏眼睛。”
“不懂不要紧。”张贵苦笑,道:“你可以去跟幼清研究一下化学和物理,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
“大人,”郭守敬突然说道:“若思来到江陵后,感觉心中有一种jī情,仿佛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若思想到自己有机会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星宿的样子,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jī动。”
“呵呵,世界之大,不要让距离méng蔽了眼睛,去做吧,只要张某一日还在,就全力支持你,无论若思做出什么张某都不会觉得奇怪。”
“大人,”郭守敬有点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双筒望远镜,道:“这是若思亲手所做,用最好的水晶,希望能够对大人有所帮助。”
张贵接过来看了一下,郭守敬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和其他的不一样,不但视线清晰,看到的距离也远很多。
“若思,辛苦你了。”张贵感jī的收下望远镜,郭守敬清楚得很,望远镜将会给张贵带来多大的优势,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不再是大元朝的臣民,而是一个真正的大宋汉人。
郭守敬笑了笑,道:“如今郭某才发现,江陵有张大人,就如黑夜有了指明灯,郭某愚蠢,诸事不明,还望张大人多多教诲。”
“只可惜的是,王敬甫他们还在大都,可惜,可惜。”郭守敬有些不忍心说道:“他们之才,皆在郭某之上。”
“若思不妨给他们去信。”张贵沉思了片刻,道:“不过我担心大元朝知道若是的行踪后,说不定会派人过来暗算。”
“在下的安全倒不要紧。”郭守敬笑道:“如果有机会把王敬甫等人请来江陵,在下就写几封信又如何。”
张贵心里高兴,想了片刻问道:“若思,家里人在江陵住得是否还习惯?”
“他们过得很好。”郭守敬点头,道:“江陵很多乐趣,这是大都所没有,他们每天过得都很充足,在下希望以后能够永远这样就好了。”
“只是他们不愿意被官府养起来,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去赚取他们的钱财。”
“那当然可以。”张贵笑道:“他们初到江陵,我担心的是不能适应,现在他们既然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当然可以做他们自己喜欢的事。”
“真的吗?”郭守敬不敢相信,想不到张贵的心竟然放得这么开。
“当然。”张贵肯定说道:“若思知道江陵有发明馆,若思的一切发明都将会得到保护,得到奖赏,还可以选一些实用的发明让他们去做,去充实百姓的生活,这不是更妙。”
“大人,”郭守敬感jī说道:“若思觉得生活将会越来越好。”
“不。”张贵摇头,道:“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