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瓜田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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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谢奕本是去赴王家的宴席。
虽然外间早已封城,一片哀鸿,但大家士族在这样的自然灾害中,受不到什么太大的冲击的,依旧是歌舞升平。
关于城内粮仓已空的猜测,谢道韫曾经与谢安与谢奕说过,二人沉吟了少许,开口便让谢道韫将此消息保密,决不可再度外传。
谢道韫也是知道这消息的重大程度的,若是真的传播开来,那城内便会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到时候必然生乱,那时想要自保恐怕都成了一道难题。
至于解决之法,自然由会稽王自行去想。再说,王府后院就是一个粮帮帮主,若是再未粮食发愁,那司马昱也就太不会用人了。
而谢府之中,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还分辨不出这个消息的真假,但也开始曲突徙薪,未雨绸缪了。城门一关,与外间的联系自然不畅,但用大木篮子和结实的绳子向城外放人的事情,也并非没有过。一旦谢家真的陷入了粮食的问题,去别的地方寻求一下支援,总是可以的。
再说谢安在会稽经营已经多年,这里的存粮足够谢家上下用他个一年半载,只要不发生类似于抢粮的暴动,谢家还是安全的。
只是既为盟友又为世交,谢家总不可能将这个消息瞒于王家。正巧今日王羲之摆宴,单请谢家兄弟二人,谢安便将此消息偷偷的与王羲之说了,让他早做筹划。
谢安又言,说这事情太大,虽然筹划但也不能太过张扬,不能一下子就要求府上节衣缩食。若是如此,必然会让旁人猜出几分事实来,周公亦恐惧流言之日,而城中一旦流言四起,那不论对于谢家还是对于王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而王家搬到会稽的时间尚短,这米粮之类的准备必然不足,若是哪里缺了什么,只望逸少兄不要见外,直接开口就好。
王羲之正色谢过,只道这一下子,却是又欠了谢家一个人情,再加上韫儿救徽之那件事情,他倒不知该如何偿还了。
谢家二人自然是不以为意的,只是谢奕贪杯,此时便有了些醉意,一时间闻得此言,不禁笑着道:“若是按照平民的规矩,还不了债是可以用女儿来偿还的。可惜逸少兄没有女儿,否则的话,我一定让玄儿与王家结秦晋之好。”
王羲之闻言却是微微一怔,旋即开口问道:“无奕,你家那韫儿,还没有许了旁人?”
谢奕一听这话,酒却是立时醒了一半。他心想前些日子还与郗氏说起这件事情,仍是准备等到朝局稳定之后,再行考虑韫儿的婚事的,怎么自己这回却晕了头,竟稀里糊涂的将话题引到了这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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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郗氏还是谢奕,他们都是极疼爱韫儿,不希望她受苦的。王家的郡望比谢家高了些,若是韫儿嫁过去受气……
这边谢奕正想着,却听王羲之拍腿笑道:“这样无奕,我虽然没有女儿可以嫁与你家玄儿,但是我给你送去一个女婿,你看如何?”
谢奕闻言更是大惊,只觉着一肚子的有苦难言。遇见这么个局面,他分明是进退两难,回绝也不好,答应更不行。一时间又想起若是真的这样定下了韫儿的终身大事,那小妮子非得离家出走不可,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席面上还有谢安在场,他如同往常一样的面色不变,只是微笑着道:“就韫儿那性子,又有哪个男子治得了她的?在娘家就已经弄了个天翻地覆,若是现在真的嫁到别人家去,怕是她夫君家中才是有口难言了。反正韫儿的年纪还不是太大,我和兄长、嫂子也早就商讨过,还是决定先让她好好学学女子应有之道,然后再给她寻思人家。”
谢安这话说的婉转,一面推辞了,一面又不伤王羲之的面子。王羲之并非不通人事之人,此时听得谢安之言,又见谢奕脸色,便也不再就此事多言,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
而后的宴席上,虽然仍是谈笑风生,但谢奕只觉心中有些抑郁,却是喝了不少酒的。待得宴散归家,已是入夜之时。谢安想要扶着谢奕回房,却被谢奕婉拒,只说想要一个人静静,到处转转。
谢安知道谢奕为何事发愁,便也不再劝阻,只是吩咐下人好生照顾,便径自先回房去了。
一想到韫儿的婚嫁之事,谢奕便觉得烦闷不堪,这时走在谢家府院里,听着身后下人们走路时踩水的脚步声,心绪更是不平。他皱着眉头撵走了身后的下人,这便一个人举着伞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方才在席间喝的酒就不少,这时静下来,谢奕便觉着有些迷糊。再加上刚刚搬进这院子,他本就不熟,这时天色昏暗,他竟是有些迷了路。但他也不怎么着急,只是随意的走着,想着让自己头大的闺女,愈加头大起来。
酒意更胜,他便觉得有些疲惫,浑浑噩噩的抬头四顾,也不晓得自己身处何处,索性便在一棵树下箕座了下来休息,这一休息可好,竟是慢慢的睡着了。
若按常理来讲,郎主夜半不归,又没有消息,自然是要派人去寻的。可问题是,谢奕撵回去的下人去郗氏那边传话的时候,竟出了问题。也不知是那下人没说明白,还是郗氏身边的小丫头没听明白,总之当话传到郗氏耳中的时候,郗氏便以为谢奕酒醉,已经在王家那边住下了,明日再归。
自打嫁进谢家,这样的事情郗氏已经遇见过好多回,此时便也不怎么当回事,到了平时的睡觉时间,便自行安睡了。
这时候,谢奕这边倒也睡得安稳,只是他身下地面带着积水,天上雨水仍旧不停,他又醉意未月兑,这时身体的温度却渐渐高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便听见有人低声啜泣,前方似乎又有些光亮,谢奕浑浑噩噩的,便说了句“你这丫头,哭啥”。
被说的人自然是林氏,被谢奕吓了一跳后,又费了半天的力气,这才好不容易将谢奕背近了李兴的灵堂。
自打李兴过世的消息传来,林氏这些日子也是睡不好、吃不下的,身子骨早就到了生病的边缘。这时用了全身力气将谢奕弄进来后,便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再也聚不起一丝力道了。
她喘息的看着地上的谢奕,踌躇了一下,伸手去模他额上的温度,这一模却是吓了一跳。
但她没跳起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下一刻,谢奕抓住了她的手。
“郎、郎主……”林氏浑身一抖,竟是害怕的不敢动弹,呼唤的声音也是低不可闻,再加上嗓音沙哑,更是一出声便被风吹去。
可是醉酒的谢奕却依旧迷迷糊糊,只觉得额上方才有些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可那东西却要离开,他便下意识的去抓,不让它逃开。
谢奕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更不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的手,还是一个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女子的手。
林氏却已经吓的不行,一时又想起自己身处丈夫的灵堂,若是让丈夫见到自己如今这个样子,怕是他死都不会瞑目了。
她想要将手抽出,可是谢奕下意识的握得极紧,林氏竟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出了。
一时间脑中慌乱一场,林氏竟“哗”的一下子急得哭了,两行清泪劈劈啪啪的落了下来,那势头竟比外面的雨还要再快上几分。
泪水打到了谢奕的脸上,让他稀里糊涂的清醒了些。他想要动弹一子,却只觉得头疼欲裂,强睁了惺忪的眼睛去瞧,便见一个身着素服,面色比身上的衣衫还要苍白的女子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微微愣了愣,谢奕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着这女子看着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可是身子乏的可以,头疼的也厉害,这迷迷糊糊的,谢奕便又闭了眼睛,想要再度睡过去。
手里有什么东西,凉丝丝的很是舒服……嗯?还挺软的……
谢奕猛地一下清醒了过来,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又急忙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林氏的手,两只眼睛圆睁着,满是不可思议。
“我我我……你你你……”谢奕话不成话,只觉得脑中轰轰然,像是空白,又像是乱麻一片。
林氏先是被谢奕惊了一下,落泪之势为之一顿,但下一刻,她的双眸便再度氤氲起来。
“哎,你说我这老太婆的记性就是差,李兴家的,我方才手里那蒲扇是不是落在你这儿了?”
这世道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谢奕和林氏两人都傻愣愣的时候,方才刚走出不远的李大娘竟又折身回了。只是李大娘这一进门,便瞧见了两个衣衫尽湿的人,还有林氏的梨花带雨。
李大娘瞧着谢奕,一时间张大了的嘴巴竟合不上了。
灵堂例外安静了那么十秒八秒,而后就听着李大娘一声“哎呦,我的妈耶”,她也不再去找她的蒲扇,转身抬脚便急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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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雨落未听,屋内瓜田李下,时耶?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