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大隋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入宫庭风云起(下)

作者 : 墨舞八荒

既然都有埋伏,张友德是假扮之人也是不足为奇,不过他才到东都,就遭人伏杀,对手动作之快,倒也让萧守仁意料不到。/

杨义臣也不追问,轻咳道:“原来如此。”

众人前行柱香的功夫,来到龙光殿前,杨义臣轻声道:“萧将军,越王一直都在龙光殿休养生息,他……来接你了。”

龙光殿前早就站着不少人,兵卫分开两列,为一人面如美玉,头戴九琪王冠,见到杨义臣等人前来,快步向这里行来。

萧守仁见到那人虽是风度翩翩,却不过是个十几岁地孩子,多少有些诧异。他知道越王实为元德太子的儿子,也就是杨广的长孙。

杨广东征辽东,把两个儿子都带到了身边,杨广对两个儿子都有戒心,他也许从两个儿子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诺大的江山没有交给两个儿子,反倒让两个皇孙掌管。

代王杨侑镇守西京,由卫文升等人扶植,越王杨侗镇守东都,却由东都的众大臣辅助。根据萧守仁消息,负责辅助杨侗的有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民部尚韦津和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民部尚樊子盖,还有内史令卢楚六人人。

这六人对萧守仁而言,都是陌生的脸孔。

民部尚樊子盖重病在床,早就起不来了,朝中大事也不是太参与其中了。

萧守仁如今只是半天地功夫,最少已经明白了一点,这场伏杀是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策划,既然如此。皇甫无逸应该不和杨义臣一伙。

所有的资料整理下,萧守仁却是面不改色前行,他已经知道皇甫无逸的心思,那就是不想旁人夺权。是以借口杀他,现在他需要明白杨侗的态度。

陡然间嚓地一声响,几柄长矛已经交错在杨义臣和萧守仁面前。

有兵士高声喝道:“去了兵刃。”

杨义臣并无兵刃,皱了下眉头,萧守仁略微犹豫,远方地杨侗已经摆手道:“不得无礼,退下!”他声音虽有稚气,可威仪尽显。

兵士有些诧异,却还是收了长矛退到一旁。杨侗走到离萧守仁丈许地距离,已然止步。

在越王杨侗背后有一人身着铠甲,面色阴沉。萧守仁见到他神色倨傲,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暗想这多半就是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

杨义臣见到杨侗赶忙见礼道:“越王亲迎,实在折杀我等。”

越王笑着扶起萧守仁,说了一些客气话,态度很好,说话也是很中庸,萧守仁倒是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他倒没有想到杨侗竟然如此恭敬有礼,和杨广简直是天壤之别。杨侗望向萧守仁,露齿一笑。他长相极佳,这一笑雍容华贵,倒让人忘记了他的年纪和稚气。“这位想必就是威名赫赫的萧将军了?当初萧将军智擒乙之文德,舌战四方殿的时候,我还在深宫,一直无缘相见,后来想见地时候,萧将军已经去帮张将军平定叛乱了。”杨侗上前几步,竟然握住了萧守仁地双手,上下打量着萧守仁,“今日得见萧将军,实乃三生有幸。”他个头不高,比萧守仁要矮上很多,可和萧守仁对面而立,却是不卑不亢。也无特别的高傲,却也没有特别地结好。他的一举一动让旁人看起来,都是自然而然的自内心。

萧守仁微笑道:“越王实在客气,微臣得见越王,亦是心中欣喜。”

杨侗含笑道:“如今叛军势强……东都……”

他才说到这里,身后那个将军冷哼了声,杨侗笑容不减,继续道:“东都危急,我是束手无策,好在还有皇甫将军掌控大局,一帮重臣尽心辅佐,这才能保东都不失。如今萧将军前来,当更让贼子丧胆,东都无忧矣。”

萧守仁微笑道:“越王过奖了。”

对于杨侗的如此恭敬,萧守仁倒是意料不到。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敬他一尺,他敬旁人一丈。可别人要是惹他,他现在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在他心中,绝对不会再像当初到东都般,事事小心,他如果要想在东都立足,争取阀门的支持,先的一点要能保证他们利益,其次的一点,就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可如果他没有猜错地话,他来到东都,已经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些大臣很多还是只顾得眼前的利益,哪里管大隋的死活。

杨侗这才拉着萧守仁地手回转,“萧将军,来,我先给你介绍卫守东都的几位重臣,方才我吩咐宫人准备酒宴,为萧将军接风。这位就是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如今领兵坐镇东都,和萧将军倒是一时瑜亮。”

皇甫无逸冷哼一声,倨傲不礼,萧守仁也不鸟他,淡淡道:“我才到东都,皇甫将军就能派人来抓,消息灵通,布置周密,实在让人敬佩。”

皇甫无逸也是不理萧守仁,突然道:“越王,这萧守仁前些日子还和盗匪混在一起,我得知他来到东都,这才让手下捕杀。微臣以为,越王只以杨义臣地一面之词信任萧守仁,实在大为不妥。再说如今黎阳作乱,兵临东都,要防他们派奸细前来。”

杨侗微笑道:“皇甫将军忠心为国,实在让我欣慰。不过呢,萧将军一事的确是有误会,圣上已经下密旨由杨太仆交与本王了,萧将军的确是皇爷爷派过来协助本王的,忠心和皇甫将军一般无二的。”

皇甫无逸听到杨侗这般说话,有些悻悻,杨侗却又把段达、元文都和韦津向萧守仁介绍一遍。

段达人长的剽悍,表情和萧守仁欠钱不还一样。元文都稍微有些福。对萧守仁倒是不冷不热,韦津却是对萧守仁颇为恭敬,连说久仰。

萧守仁现杨侗虽是年幼,和泥的本事倒是一流,关于和盗匪联手的事情提也不提,一方面显示对萧守仁的信任,另外一方面也不得罪皇甫无逸。

杨义臣表情淡漠,他能在此,很大地程度是因为杨广地信任,和早年的威望,皇甫无逸已经知道杨义臣的身子快不行了,所以不怎么把他放在眼中。只是卢楚对杨义臣十分重视,一直不离左右。

众人进了龙光殿。酒宴早就摆好。杨侗拉着萧守仁的手,走到左手上位道:“萧将军远道而来,这次主要为你接风,还请上坐。”

萧守仁目光扫过去。见到一帮人都是虎视眈眈,知道这椅子不好坐。心思微转。摆手道:“众位大人守卫东都劳苦功高,我初到这里,何德何能坐此高位?皇甫将军抵御叛军,辛劳忠心,还请上坐。”

皇甫无逸倒没有想到萧守仁会谦让,却当仁不让地走了过去,傲慢道:“既然如此。我是恭敬不如从命!”

萧守仁让个座位。暗想这个皇甫无逸骄横傲慢,想必是自恃功劳。可如此一来,倒也容易对付。

杨侗看了眼皇甫无逸,皱了下眉头,转瞬指着右手上位道:“还请萧将军坐此位置。”萧守仁却恭敬对卢楚道:“卢大人和皇甫将军一文一武,理应坐此位置。”

卢楚却是犹豫片刻,看了杨义臣一眼,见到他不置可否,还是走过去坐下来。

杨侗笑容不减,萧守仁却捡了卢楚下手的位置坐下,杨侗轻轻摇头,回到高位。

众官分官阶高低落座,这个在朝廷上是绝对不能有错。杨义臣却捡最末的几案旁坐下,心道凳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自恃功劳难免遭人猜忌,皇甫无逸坐上去地那一刻就注定他很快要下来。

陈庆之无人理会,杨义臣招呼他到自己身旁坐下。陈庆之表情漠漠,话也不多说一句,杨义臣早知道他的性格,不以为意。

杨侗高高在上,举起酒樽道:“今日萧将军来此,东都士气大振,今日起,我们宜同心协力共卫东都,等圣上回转后,我当禀告诸位大人的功劳,均有封赏。”

众人都是举杯道:“谢越王。”

见众人将酒饮尽,杨侗轻轻拍了下巴掌,歌姬舞姬登场,一时间丝竹悠扬,轻歌曼舞,红袖飘飘,香气弥漫。

众大臣大多却是无心欣赏歌舞,可碍着杨侗地面子,只能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皇甫无逸却是酒满杯干,目光多数是在舞姬身上,可偶尔也会在杨侗和萧守仁身上游走。

萧守仁只是喝着闷酒,却在想着如何打开东都的局面,杨侗虽然年幼,可比他想像中要贤明的多,卢楚很显然是和杨义臣一伙,可剩下的人多半会和皇甫无逸一路。

杨侗无心歌舞,见到萧守仁的心不在焉,微笑问道:“萧将军,可是这些歌舞不入将军的法眼吗?若是不喜,我大可换些舞姬。”

萧守仁放下酒杯,长叹一声,杨侗轻轻摆手,歌舞遽停,群臣的目光却都是望了过来。

杨侗高位上问道:“萧将军,不知道何事叹息?”

萧守仁也不起身,沉声道:“越王好意微臣心领,只是微臣却是无福消受。去年,微臣才入东都之时,大隋万国敬仰,天下之月复。繁华昌盛,让人心醉。可只是短短一年光景,天下便是被杨玄感弄得是烽烟四起,各方盗匪也是闻风而动,微臣从襄阳一路行来,只见到叛军无数,有如蚁鼠啃噬着大隋的秀美山河,只恨不得平匪灭寇,还大隋江山以壮丽,给天下百姓以安宁!”

杨侗拍案叫好道:“好一个还大隋江山以壮丽,给天下百姓以安宁。萧将军此语正和我意,只此一言,当浮一大白!”

群臣默然无言,回往事。也是感慨万千。谁都会记得,当初大隋繁华,天下第一,众人也是睥睨四方,如今却落得惶惶四顾的下场,难免心中异样。皇甫无逸却是露出警惕之色,萧守仁懒得理会皇甫无逸,继续说下去,“如今中原群盗猖獗。黎阳叛军更是兵动东都,困虎牢,攻兴洛仓。直逼东都!百姓无以为生,只能起而造反。微臣匆匆前来。一路上只见到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每当想起这些,这酒儿歌舞,真的无心欣赏!”

杨侗肃然起敬,“萧将军所言极是,这么说是我地不对了。”

“微臣不敢。”萧守仁苦笑道。

杨侗却是挥手让舞姬退下。正色道:“其实萧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天下百姓受苦,叛军威逼东都。欣赏歌舞的确不合时宜,我受教了。”

元文都终于说道:“其实萧将军说地有些不妥。越王并非纵情声色,其实自从越王坐镇东都以来,这次以歌舞宴客却是第一次,其实这是越王对萧将军的一番厚爱,萧将军未免过于苛求!”

皇甫无逸神色有些异样,元文都又道:“越王每日早起晚睡,操劳政事,虽是年幼,可若论忧国忧民之心,绝对不让萧将军。”

萧守仁多少有些诧异,“那倒是我失言了。”

皇甫无逸一旁道:“其实我觉得萧……将军说地也有些不妥。”

萧守仁扭过头来,“不知道皇甫将军有何指教?”

皇甫无逸骄横道:“想我大隋兵精粮足,区区叛军何足为惧,圣上若是回转东都,叛军得见天威,必定散去。就算圣上耽搁些时间把高句丽灭了,只要我等出精兵一支去攻黎阳,管保让他们望风而逃。这些叛军只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想要击溃轻而易举。我早有此心,无奈越王并不认同,今日不知道萧将军有何看法?”

萧守仁微笑道:“若论领兵打仗,我多半还是不如皇甫将军”

皇甫无逸哈哈一笑,甚为得意,杨侗却道:“皇甫将军,非我不肯认同,只是因为东都更重,我只怕叛军趁虚而入,失了根本,却不知道萧将军是何看法?”

萧守仁微笑道:“其实我也觉得皇甫将军说的不差,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只凭守城示弱,当然不能驱除叛军,只能让他们日益猖獗。”

杨侗喃喃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萧将军说的极是,原来我坐守东都,静候圣上回转又是错了,不知道萧将军有何妙策?”杨侗出身帝王之家,虽是雍容华贵,见识远胜同龄之人,可毕竟还是年幼,若论带兵打仗,驱除叛军那是远不在行,今日见到萧守仁沉稳凝重,处事大度妥帖,不由兴起振奋之感,虚心倾听。

萧守仁却是望了杨义臣一眼,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到东都,杨侗和杨广差别实在太大!

“其实叛军不事生产,只以抢占朝廷粮仓过活。抢占天下第一粮仓兴洛仓后,这才声势浩大,聚兵数十万之众,我虽没去过兴洛仓,可是也知道那里防备薄弱,如今叛军虽是占领兴洛仓,可短短时间内,防备必弱,叛军又欺我等不敢出兵,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兴洛仓西有偃师,东有虎牢,南有方山,三足鼎立中虎牢、偃师都是我隋军镇守。我们若出精兵奇袭夺回兴洛仓,派重兵把守,修固城池,贼兵失兴洛仓,粮草必定不济,数十万叛军转瞬就能去了半数,到时候我等再稳扎稳打,依据洛水和黎阳一战,不但可解东都之围,要把他们赶回老家去,也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杨侗拍案道:“萧将军说地极妙,我怎么从未想到?我只是患得患失,今日听萧将军一言,擘肌分理,入木三分,实在是妙招!”

杨义臣坐在最末,一直并未出声,听到萧守仁分析后,喃喃道:“招是好招,可惜说出来了就不灵了。”端着酒杯略微沉吟,杨义臣嘴角浮出了笑意,自语道:“好一个萧守仁……”他说地声音极低,除了陈庆之外,无人听到,而陈庆之对这些却是一窍不通,也不询问。

众人都是微微振奋,皇甫无逸一旁道:“其实萧将军所言和我想地差不了多少,却不知道越王可否赞同?”

杨侗微微兴奋,“既然皇甫将军和萧将军都是一样的看法,那此事多半可行,卢大人,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卢楚点头道:“我无异议。”

“那不知道谁去攻打兴洛仓呢?”皇甫无逸突然说道:“黎阳叛军不堪一击,我等兴兵去打,当能成功。”

杨侗目光落在萧守仁身上,带有恳切,心道虽然抢占兴洛仓对萧守仁而言是大材小用,可主意是他的,若能成此一战,当可振奋人心。以往他不敢出兵,只怕黎阳趁虚而入,如今有皇甫无逸和萧守仁两个大将军,底气大壮!

萧守仁不等说话,段达却是站起来,大声道:“越王,我愿意率精兵两万去攻兴洛仓,还请越王准许。”

皇甫无逸亦是拍案而起,“段大夫出马,此战必胜,越王,我也推举段大夫前往!”杨侗略微失望,轻声道:“既然段大夫请缨,还望你马到功成。”

萧守仁一旁也不抢着出头,端起酒杯,慢慢地喝,嘴角露出难以捉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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